论先秦儒家的心灵哲学

2011-08-15 00:49王桂丽
关键词:孟子论语儒家

王桂丽

论先秦儒家的心灵哲学

王桂丽

先秦时期的儒家哲学,通过“仁”、“义”、“礼”、“信”等一系列哲学范畴体现了儒家思想对主体心灵善性的追求;并且提出以“克己复礼”、“养浩然之气”等修养方式达到“仁”的境界,先秦儒家哲学是一种心灵哲学。

先秦;儒家;心灵哲学

先秦时期的儒家哲学是中国的传统心灵哲学的总脉。基于“天人合一”基础上的儒家哲学注重人的德性修养,提出了“仁”、“义”、“礼”、“智”、“信”等一系列哲学范畴,在这一系列哲学范畴中体现了儒家思想对主体心灵善性的追求,使主体的行为有了内在先验存在的根据,主体因此而在行仁、践仁的过程中加强自身的心灵善性的修养。反过来说,主体只有以“仁”、“义”、“礼”、“信”等加强自身的心灵修养,才能行仁、践仁,成就儒家所谓的君子、圣人。

中国传统的儒家哲学有一个重要的范畴“心”,哲学里面的“心”不仅仅有一层含义,“心”一方面看作是对人自身主观性的界定,另一方面可以看作是上手的关系,即人与自然、社会以及人自身的关系。正是基于第二个层面,先秦时期的儒家哲学注重对人与社会、人与自身关系的探索。通过探讨个体的“人”与“社会”的关系,儒家提出了“成仁”、“成圣”的终极目标,而要企达这一目标,主体应以“仁”、“义”、“礼”、“智”、“信”处理好与社会、与自身的关系,加强自身的心灵修养,构建和谐的个体与社会、个体与自身的关系。

孔子曰:“为仁由己,而由人哉?”(《论语·颜渊》)、“我欲仁,斯仁至矣。”(《论语·里仁》)孔子认为,“仁”是主体心灵内在的、不依他者的意志而存在的先验道德原则和道德信念,并且他认为“仁”并非是一种虚无的存在,只要主体的心灵持守“仁”,将善念、爱德运用到日常的践行中,就可徵达仁道,而无需向心灵之外去寻求。又如所谓“孔颜乐处”,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颜回何乐之?以“仁”为乐。这种乐是内在于主体心灵的,是人对道德善性的完全自觉。孔颜的“安贫乐道”以及他对待荣华富贵如浮云的态度,是一种超越性的大公境界,展演了主体内在心灵的深度与厚度。所谓的 “君子坦荡荡”(《论语·述而》),对于一个品德高尚的人,应当以个人的利害得失在所不计,有宽广的胸怀,可以容纳各种事件。孔颜的“乐”是孔颜安顿个体生命的内在心灵机制的外化,是人对道德的完全自由,是以“道”为乐的生命价值的体现。 “不义富且贵,於我如浮云”(《论语·述而》),不符合道义得来的富贵,对孔子而言犹如浮云。在孔子的思想体系中,“义”为“仁”的德目之一,“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论语·公冶长》),“义”与“恭”、“敬”、“惠”作为人的内在道德品质,是人们在现实行为中践行的规范与标准,是人的德性修养之一。“君子义以为上”(《论语·阳货》),如果“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论语·述而》)。可见,在孔子看来,“义”与“德”都是成为高尚的人的内在的质素。“仁义”并举在孟子的思想体系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陈锡勇先生说:“仁义并举是孟子之说也。”[1]孟子提出了“仁义礼智”之四端说,对仁义礼智四者“根于心”进行了论述。孟子认为,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孟子·告子上》),这“四端”的存有是主体内在心灵先验存在的。但孟子学说的主要贡献在于他提高了“义”在儒家思想中的地位并对“仁义”二者之间的关系予以论证。孟子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孟子·尽心上》)又曰:“居恶在?仁是也。路恶在?义是也。居仁由义,大人之事备矣。”(《孟子·尽心上》)也就是说,“仁”是个体生命安身之所在,“义”则为通达“仁”的必经之路,只有个体内怀仁爱之心,行事遵循义理才能成就高尚的人格,仁义也因此成为德性高尚之人的内在先验的伦理精神和道德理念,也成为主体高尚心灵的昭示和落实。

儒家重视个体高尚人格的内质,但是只要个体生命存在着,就难以摆脱欲望的困扰与纠缠,如果任凭欲望为所欲为而不加节制,则会导致个体心灵的矛盾与冲突,使个体生命的意义与价值持守陷入背靠虚无而陷入虚无的困境,因而对欲望进行节制就成为个体心灵寻求意义之所的必然要求。礼起于何也?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故礼者,养也。”(《荀子·礼论》)人一生下来就是一个欲望的载体,如何摆脱欲望对人的控制而走向完善的道德人从而徵达个体生命和谐的境地?荀子认为,“礼”的建立可以规训个体的心灵,解决个体生命中物欲的矛盾,礼也因之而成为个体心灵的养护之地,亦成为个体人格完善—成人的先验依据。“文之以礼,亦可以为成人矣。”(《论语·宪问》)但是在孔子这里,礼并不是与精神内核“仁”相脱离的,而是有着内在的先验根据,“人而不仁,如礼何?仁而不仁,如乐何?”(《论语·八佾》)孔子摄礼归仁,显然,“礼”源于内在的心性与道德情感,期间涵纳着个体的精神生命。

“仁”是儒家思想的核心,它涵括了丰富的内涵与意义。“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 曰:“恭、宽、信、敏、惠。 ”恭、宽、信、敏、惠都属于仁的德目,其中“信”是很重要的一个规范。可以说,“信”在最直观的意义上体现出了主体内在的精神生命与心灵修养,“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论语·为政》)人如果没有内在的德性修养,不讲诚信,那么他就丧失了成就人的条件,也反照出主体心灵的“德”性修养。“信”在孔子思想中包含了两方面的含义:首先,从个人的角度来讲,一个人首先要自己讲信用,才能取得别人的信任。君子只有自己做到诚信,才能取得老百姓的信任,要先取得老百姓的信任,而后再去任用他们;没有取得信任就去任用他们,老百姓就会认为是虐待他们。“巧言令色,鲜矣仁”,如果失去诚信和信任,用花言巧语和笑脸讨好人,这就很少存有仁德了。其次,将“信”置入儒家伦理道德本体性的范畴,与“忠”并提。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论语·子罕》)从这些言论中可以看出,孔子将对人的心灵的修养与境界看得十分重要。所以,“信”不仅仅是个人的心灵修养,而且是为理想社会而奋斗,这是人生的最高使命,也是人生价值之所在。

质言之,在儒家的思想体系中,“仁”、“义”、“礼”、“智”、“信”等一系列范畴中涵摄着对主体心灵以及精神内质的建构,确立了“仁”作为道德本体的先验论基础,“义”、“礼”、“智”、“信”等的道德行为都是行仁、践仁的主体内在心灵修养与精神生命的外现。但是,人在后天的实践中如何一丝不苟地存有并践行这与生俱来的“仁”、“义”、“礼”、“智”、“信”呢? 对此,儒家提出个体心灵修养的方式与手段。

个体生命怎样才能达到“仁”的境界呢?孔子提出了许多重要的思想。孔子说:“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论语·颜渊》)强调个体达到“仁”之境界的道德自觉性。“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论语·里仁》)“欲仁”和“内自省”是就个体心灵的维度而言,说明“仁”离我们并不遥远,个体的心灵修养完全靠自觉,只有努力去修养,才可以达到高尚的道德境界。但是,作为个体的人不能泯灭与生俱来的原欲,因此心灵的修养除了要靠高度的自觉外,还离不开个体的学习和外在社会道德原则的约束与规范。孔子用“礼”来规定“仁”,认为作为外在行为准则的“礼”与主体的内在精神性规范的“仁”有着同等重要的地位。孔子曰:“克己复礼以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论语·颜渊》)“克己”就是约束、克制自己,用“礼”来克制自身的过程就是将外在的伦理道德规范内在化的过程,主体只有加强自身的修养,才能使天下的秩序井然,人与人之间才能互相爱护。“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论语·雍也》)在孔子看来,只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才能成为真正的圣人。作为一个人,在强调加强自身修养的同时,不要忘记去教化他人,应该推及他人,以自身的美好心灵去同化他人,在人与人之间拥有一颗仁爱的心,这样的爱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多个人,甚至可以是全天下的人,要以仁服天下。这些正是我们中华民族严于律己、乐于助人、修身养晦的优良美德。

孟子更加重视主体自身的心灵修养。孟子认为人性本善,但人的这种本心之善性会因外界物质利益的诱使而丧失,要保护这种本心之善性,最重要的就是“寡欲”。“养心莫善于寡欲,其为人也寡欲,虽有不存焉者,寡矣;其为人也多欲,虽有存焉者,寡矣。”(《孟子·公孙丑上》)人的心灵修养没有比寡欲更好的办法,欲望少的人,他的本心之善性虽然会丢失,但丢失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所以,主体要克制欲望而保持本心之善,最重要的就是要“养心”,就是要加强自身的心灵修养。在这一方面,孟子提出了“诚”的要求,他说:“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孟子·尽心上》)天地万物的一切我都具备了,主体只有回归心灵的家园,通过反躬自问,通过修养来认识自己的善性,使自己天赋的善性体现出来,便是最大的快乐,这也是修养所达到的“诚”的境界。反之,也可以说主体只有达到“诚”的修养境界,才能领略天地之间氤氲的“气”之本体。“气”范畴在中国哲学中内涵丰富,孟子在这里将其纳入了伦理道德的框架,这种至大至刚的气要用“义”去培养,要靠平日里的点滴积累。但如果这种“气”缺少了“义”和“道”,它就没有了力量。孟子强调的是主体的道德精神,主体生来就有天赋的善性,在后天的历史文化背景中,注重善性的修养也即是注重主体的内心修养,“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这句话,充分表现了这一点。总之,孟子修养的根本是在于养心寡欲,明善诚身,认识自己本心之善,不使丧失,又扩而充之为养浩然之气。

综上所述,在先秦儒家哲学的思想体系中,一系列哲学范畴,如“仁”、“义”、“礼”、“信”等都体现了儒家对主体精神境界以及心灵修养的厘定,其以伦理道德的本体“仁”为先验性的存在,以“善”为主体精神内质的昭示,强调在行仁、践仁的过程中加强自身心灵善性的修养;反过来说,主体只有以“仁”、“义”、“礼”、“信”等加强自身的心灵修养才能行仁、践仁,成就儒家所谓的君子、圣人。

那么,在后天形成的文化生命中,主体怎样才能加强自身的心灵修养?孔子的“克己复礼”、孟子的“养浩然之气”等思想都标示出主体应当以担当社会角色、实现为生民立命的目标来加强自身的修养。个体心灵的善性只有在行仁、践仁中才能体现出来,个体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就在于执守道德精神的生命。由此可见,追求以“仁”为核心内容的儒家哲学注重主体心灵的修养,以社会和谐原则超越了个体生命的范畴,建构了宗法社会的道德精神的哲学——心灵哲学。这种对心灵的终极关怀的文化意义在于:将人生的精神境界与心灵的修养提升到有意识的自觉践行的境界,展示个人道德理性精神的自觉,是个人对自我完善的追求,从而使个体人生、宗法社会染上了浓烈的理性主义色彩,树起了理性化的心灵价值目标。

[1]陈锡勇.宗法天命与春秋思想初探[M].台北:文津出版社,1992:145.

B0/09

A

1673-1999(2011)12-0035-02

王桂丽(1982-),女,甘肃天水人,天水师范学院(甘肃天水741001)文史学院助教。

2011-03-28

猜你喜欢
孟子论语儒家
天天背《论语》,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
从“推恩”看儒家文明的特色
如何读懂《论语》?
论现代新儒家的佛学进路
磨刀不误砍柴工
《论语·为政第二》
儒家视野中的改弦更张
半部《论语》治天下
从“以直报怨”到“以德报怨”
——由刖者三逃季羔论儒家的仁与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