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罗伯特·弗洛斯特《割草》的心路历程

2011-08-15 00:53王微萍
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 2011年12期
关键词:低语罗伯特诗人

王微萍

(重庆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54)

追逐罗伯特·弗洛斯特《割草》的心路历程

王微萍

(重庆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重庆 400054)

通过对美国著名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割草》《最后的收割》两首诗所展现的主题思想和象征意义进行对比分析,力求寻找两首诗的内在联系,以追逐诗人在事业初期和事业发展阶段《割草》的心路历程。

割草;主题;象征意义;内在联系;心路历程

美国20世纪著名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1874-1963)在其诗歌创作过程中,以新英格兰为背景,以乡村劳作为主题,为后世留下了无数的脍炙人口的旷世诗篇。在他的诗集里,分别有两首诗选择了几乎相同的主题,第一首诗《割草》(Mowing)于1913年公开发行在他的第一部诗集《一个男孩的意愿》(A Boy’s Will)中,而《最后的收割》(The Last Mowing)于1923年发表在《新罕布什尔》(New Hampshire)上。时隔十年之后,诗人为何都选择割草为主题呢?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巧合?两者之间又有何内在联系呢?

首先,让我们揭开罗伯特·弗洛斯特创作初期《割草》的面纱,看看诗人在干什么:

林边一片幽静,只有一个声音,

那是我的长镰在向地面低语。

……

原来诗人正挥舞着长镰在灼热的太阳下,挥汗如雨地割着草。四周空旷,静静悄悄,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唯有诗人的劳动工具在发出声响。长镰为何低语?难道它想说的话不想让人听见?

它说些什么?我也不清楚:

可能是在谈论着太阳太热,

也可能谈这四周无声无息——

怪不得它只是低语,不肯大声。

……

慢慢地,一个一个的矛盾冲突开始纠结在读者的脑海。诗境中的“一静”(四周幽情),“一动”(长镰挥舞),“一热”(太阳灼热——热情),“一冷”(无声无息——冷淡)四个强烈的反差,先入为主地占据了读者的感官,扣住了读者的心弦,产生了无比强烈的震撼力。难怪,《割草》自发表以来,一直被公认为是《一个男孩的意愿》中写得最好的一首诗。那么,罗伯特·弗洛斯特是如何表现他的诗意的呢?正如外界评论说罗伯特·弗洛斯特的诗歌独具风格,他在继承英诗传统的基础上,又有所创新;他采用普通的题材,简练的语言,优美的韵律以及比喻、象征等修辞手法,深刻地揭示了人生哲理。的确如此,在《割草》中,罗伯特·弗洛斯特发展性地借用了十四行诗这种西方文学中特有的一种抒情诗体来抒发自己独有的思想感情。

十四行诗,也叫“商籁体”(sonnet)。自有这一诗体以来,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文学从来都是用来写爱情这一主题,19世纪起英国的浪漫主义诗人开始用十四行诗来写政治抒情诗。十四行诗朴素、亲切,富于感染力和表现力,“莎士比亚在他的十四行诗里把他心灵深处的话都说给读者听了……;斯宾塞用十四行诗的微弱灯光替他自己,并替读者,照亮了黑暗、错综复杂的人生道路,使人着重道德修养,免得走入歧途……;密尔顿的十四行诗像军号一般振奋人心,激励士气……。”[1]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正是借用十四行诗这种特殊的诗体,通过声韵、结构和意象的合成效果,引起读者共鸣,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长镰本无生命,是诗人赋予它了生命。长镰不能说话,是诗人在借它说话。既然四下无人,一片寂静,可长镰为什么只是窃窃私语(whisper)而不放声说话(speak)?诗中whisper这个词出现了四次,每次whisper均代表了诗人不同的感受。第一次whispering是一个进行时态,是“诉说”的开始;第二次whisper,是对“诉说”内容不太清楚,有些犹豫,第三次whisper,“诉说”的主题由于多为不满和抱怨,故不能大声说;第四次whisper,诗人的理想不为人理解,是无奈的选择。由此可见,诗中长镰低语实际上是诗人苦闷心理活动的一种刻画,表达的是诗人矛盾和复杂的心理,因为,诗人一直以来苦苦追求的理想境界,不为人理解,难以达到,因为:

这不是守株待兔那种幻梦,

不是神仙送的金子唾手可得,

凡事超过真实反显得无力,

不如真切的爱把草割成条行,

也有淡黄的兰花,尖瓣柔嫩,

也惊起了鳞甲闪亮的青蛇。

……

从《割草》中,我们读到,割草这一劳作,对于罗伯特·弗洛斯特而言是太熟悉不过了,因为他诗歌的取材全部来自于新英格兰的山山水水和田间地头;而割草这一劳作,对于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而言,又是如此的不平凡,因为诗人所选择的人生道路是多么的艰辛和坎坷。然而,当诗人通过割草,展示割草这一劳作的弦外之音,就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罗伯特·弗洛斯特事业发展的道路可谓充满艰辛,直到39岁,他的第一部诗集才成功出版。作为创作初期的一篇佳作,《割草》不仅体现了诗人的创作天赋,也让读者走进他的诗境,体会诗人的创作意图。在诗中,弗洛斯特本想借长镰割草宣泄一下内心的不平和不理解,然而,“它说些什么?我也不清楚:/它只是低语,不肯大声。”这欲言又止的描述,其实揭示了诗人矛盾的心理:他,一个诗人,却在割草;他多年对诗歌的执着,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他独特的诗风,一改以往的矫揉造作,却无人理解。可以说,罗伯特·弗洛斯特创作生涯上的屡屡失败,生活中所遭受的重重挫折,使他内心一直潜伏着某种悲观的因素。他怀疑、恐惧、犹豫和彷徨,认为他的世界一片黑暗。“我的一个愿望便是那些黑树,/苍老而坚定,微风不能撼。/不只是一排幽暗的假面,/而是伸向到命运的边缘”(《在我的世界里》(Into My Own))。甚至连他自己都认为:“我生来就是忧郁的角色。”所以,在他的《割草》中,难免有一种犹豫不决、心神不安的基调,然而,诗人没有气馁,他坚持追求自己由来已久的梦想,

事实,那是劳动所知的最美的梦,

长镰低语,留下干草准备堆垛,

……①引自罗伯特·弗洛斯特的《割草》,赵毅衡译。

渐渐地,读者开始明白,罗伯特·弗洛斯特已经准备好沿着那条“更少人走的路”走下去了。《割草》实际上是诗人在事业低谷时,内心世界的一种无声或低声的呐喊。同时,诗人在诗中所使用的象征手法,让《割草》不同凡响。

初读弗洛斯特的诗歌的时候,作品通俗易懂,明白通畅,质朴的语言,似日常对话娓娓道来;再读弗洛斯特的诗歌的时候,表层之下富含寓意,平易轻松的言语间表达着诗人内心的坚韧与深邃的思想光芒。罗伯特·弗洛斯特擅长运用象征的艺术手法,用客观、直接、明确的艺术形象,或一景或一物,把自己的情感和思绪全部暗示出来,并在瞬间给读者以强烈的触动。《割草》中,长镰被赋予了特殊的象征意义。长镰从一把普通的农具变成了一具锋利的武器,成为诗人睿智思想和不屈不挠意志的载体。长镰有了生命,他向大地低语,不是诗人的懦弱,而变成了诗人大声呐喊、放声坦露自己胸怀的前期准备;长镰需要力量巧妙把握,完全可以理解为诗人所选之路的坎坷和不平坦,是诗人恒心和毅力的展现。因而长镰这一意象的主体,既非一普通劳动行为,也非一物象,在长镰的身上,我们读到了诗人闪亮的思想光芒,多么寓意深刻的影像啊!倘若我们不能透过字面意思,去审视和深思罗伯特·弗洛斯特所描绘的事物的象征意义,不能够读懂字里行间的言下之意,我们就难以准确地理解他的《割草》。

时隔十年,继《一个男孩的意愿》(A Boy’s Will),《波士顿以北》(North of Boston)和《山间》(Mountain Interval)之后,罗伯特·弗洛斯特发表了他的另一诗篇《最后的收割》。尽管对这首诗的研究不像《割草》那样轰轰烈烈,然而,对两首诗进行对比分析的时候,我们发现两首诗遥相呼应,彼此关联。

如果说《割草》是从割草发出的声音开始的话(There was never a sound beside the wood but one,/And that was my long scythe whispering to the ground),那么,《最后的收割》是以不能割草入手(There’s a place called Faraway Meadow/We never shall mow in again)[2];如果说《割草》里是用长镰大刀阔斧地割草,那么,《最后的收割》就是人无比精心地养花;如果说诗人在《割草》中还有众多的犹豫和彷徨,那么,在《最后的收割》中,尽管不乏担心,但诗人更显乐观与自信;如果说《割草》是开始的话,那么,《最后的收割》就是结束。诗的主题也从收割“草”发展到了播种“花”:

有个地方叫做遥远的牧场,

我们绝不能再在那儿割草。

或许农家正有如此的说法:

牧草地以后不再有人垦荒。”

如今是机会种植培养花草,

他们无法忍受刀割和犁耙。

尽管当下正是栽花的季节,

唯恐割草之前先把树栽上。

只见林中空地有树好乘凉,

我所担心恰是众多的树荫。

花儿们不能在树影下绽放,

对于人类我并非有何恐慌,

这里的牧场早已彻底开垦,

现在已经变成我们的地方。

啊,心花怒放的花儿朵朵,

你既可在此荒废也可疯长,

不管形状如何和颜色怎样,

我不需要把名字一一叫上。

……①引自罗伯特·弗洛斯特的《最后的收割》,由本文作者译。

在《最后的收割》中,仍然可以看到诗人那似乎从未消除过的犹豫、担忧和彷徨。他时而忧郁,时而淡定,又时而担忧。他一方面担心牧场在收割之后,“唯恐割草之前先把树栽上”;他又担心花儿,“他们无法忍受刀割和犁耙。”如果先栽树的话,“我所担心恰是众多的树荫。/花儿们不能在树影下绽放”;他还担心,在这块特殊的地里,花儿们“既可在此荒废也可疯长”。时至今日,作为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已经成功了,并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他那清新自然、体裁多样、寓意深刻的诗篇越来越受人瞩目。然而,诗人早期一直隐含在内心深处的、潜在的矛盾心理似乎仍未消退,他总是念念不忘所经历事物的阴暗面,念念不忘表面真话中所臆藏的矛盾。或许,正是这种不踏实的紧张情绪和优柔寡断赋予了他的诗歌一种奇异的力量,使他的诗也和他的犹豫一样变得难以捉摸。换句话说,读罗伯特·弗洛斯特的诗,可以找到一个开始,却发现不止一个结尾[3]。

当我们再次走进罗伯特·弗洛斯特的诗歌意境的时候,我们很快发现,在《最后的收割》中,诗人借一个叫做“Faraway Meadow”的地方,意在隐含他心灵深处的某个理想的境界。诗人曾在那里,在炎热的阳光下,挥舞长镰辛勤劳作,用“真切的爱把草割成条行,/也有淡黄的兰花,尖瓣柔嫩,/也惊起了鳞甲闪亮的青蛇。”的确,诗人创作的诗篇犹如兰花发出淡淡的幽香,犹如青蛇鳞片闪耀着无尽的光芒。今天,在他耕耘的那片土地上,在他的诗歌世界里,他所培育的花,品种繁多,颜色不同。从《割草》到《最后的收割》无处不是罗伯特·弗洛斯特人生经历和创作历程的再现。由于诗人的奋力抗争和辛勤劳动,由于诗人的精心呵护和无怨无悔,他收割的不只是牧草,而是诗歌创作艺术百花齐放的春天。

[1]刘世沐.英美文学欣赏[M].北京:北京出版社,1982.

[2]Edward C L.The Poetry of Robert Frost[M].New York:Holt,Rinehart and Winston,1969.

[3]Elaini Barry.Robert Frost on Writing[M].New Jersey: Rutgere University Press,1973.

Abstract:“Mowing”and“The Last Mowing”are two pieces of poems written by famous American poet Robert Frost at different stages of his poetic creation.Based on a comparative analysis of the content as well as the symbolic meaning embodied in the poems,this paper endeavors to find the inner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two works so as to seek after the poet’s mental struggling in mowing at the beginning and the developing period of his career.

Key words:mowing;content;symbolic meaning;inner relationship;mental struggle

A Pursuit of Robert Frost’s Mental Struggle in His Mowing

WANG Wei-p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Chongqing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Chongqing 4000053,China)

I106.2

A

1674-8425(2011)12-0105-03

2011-10-09

王微萍(1961—),女,重庆人,教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英语教育。

(责任编辑 范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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