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故事与人物及其他

石兴泽

(聊城大学 文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正道》是李金龙创作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但就结构布局的讲究、艺术构思的缜密、故事的开放性和鲜活感、情节发展错落延宕的巧妙、人物关系设置的严谨、人物性格刻画的精细，乃至语言的老练、描写的传神、场面的生动而言，均远远超出读者的阅读预设，而叙述得从容、章法的讲究、虚实的搭配、张弛的把握也鲜见初写者手忙脚乱的痕迹和纰漏。《正道》是一部成功和成熟的长篇小说，我甚至要说，即使在当下的小说创作中也算得上有特色、有品味的作品。这在故事叙述和人物塑造两个方面得到出色的表现。

先谈故事叙述——以故事情节论成败高低，似乎是陈旧而低档的尺度。但故事情节毕竟是长篇小说的基本要素，如果在这个基本问题上打不住，还奢谈什么其它事宜?而故事情节既然是基本要素，就应该高度重视。《正道》讲述的是唐鸿垠官场故事。他原本是一个中学教师，因为偶然的机会步入仕途。他行走官场，如履薄冰，事事用心，时时谨慎，用聪明和经验的氧化层包装着真实的内心，每走一步都思前顾后，权衡利害关系。他厌恶官场规则、潜规则，但又无力抗拒官场诱惑，舍弃功名权益，离开满足愿望、实现价值的官场舞台。他使出浑身解数，雄心勃勃地走下去，走得很光彩也很疲惫。从生涩的官场青年到经验丰富的领导干部，他的人生道路发生了深刻变化，既是地位权力的变化，工作职责的变化，也是性格品味和人生境界的变化。无论哪种变化，都涉及许多人物，生发许多故事——绵里藏针的较量，尖锐激烈的冲突，是非利害的权变，错综复杂的关系，官场与商场，家庭与社会，经济与政治，权益与爱情，智慧与权术，政绩与投机，冠冕堂皇与藏污纳垢，轰轰烈烈的事业与多样多样的潜规则，矛盾重重，线索繁复，纠缠在一起，组成一个庞大的故事系统。故事的主干是唐鸿垠的升迁史，朋友相助，贵人相佐，高人指点，美人温爱，家人呵护，师长勉励，小人监督，使他一路攀升，屡被重用。他与众人的关系和交往，形成若干故事单位，犹如一条大河，流经之处，出现很多支流，错综复杂，纵横交织。作者平心静气，从容不迫，抽丝剥笋，依次展开，前勾后连，错落有致，大河波澜壮阔，跌宕起伏，支流曲折回环，细水绵绵。故事按照作者的整体部署有条不紊的发展，线索多但不凌乱，情节杂而不枝蔓，时间跨度长但不拖沓，空间扩大而不空疏，每一处描写都是整个故事发展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也都在故事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牵一发动全身。《正道》的故事是一个匠心独运、结构严谨的艺术整体。

唐鸿垠的官场故事轰轰烈烈，富有魅力，强烈地吸引着读者的阅读兴趣。围绕他引发的人物故事，或长或短，大都开有序，阖有节，且生动感人。有些故事，看似可有可无、漫不经意的闲言碎语，其实大都关联着人物的命运遭际，影响着故事情节发展。如唐鸿垠孩童时代在父亲逼迫下拜沦落乡间的画家董正纯为师，初读觉得只是应景随事地说明他的字得到过高人指点，属于成长链条上微不足道的经历，作品提到这段经历，也只是说因为字写得好，得到了领导赏识，赢得了同事好感，改善了工作环境，但读到后面却发现，这点经历对唐鸿垠的仕途发展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尤其是董的后人、台湾富商董明志父子出现之后，其重要性愈发突出，不仅故事本身成为整个故事系统的动力和源头，对唐鸿垠的官场生活发生了很大影响，而且横向联合，与王明莉的故事扭结在一起，组成纵横交织、错乱有致的故事系统，增强了故事情节的艺术张力。

王明莉是唐鸿垠的大学老师，距离唐鸿垠的官场生活较远，她的故事就像唐鸿垠生活日程的安排那样，只能在有闲的时候才想到去看她，而唐鸿垠的日程表总是排得满满的，因而轻易照顾不到她。她是边缘人物，开始出现在唐鸿垠和邱敏的故事里，属于虚写。因为邱敏来昌城看她，王明莉得到正面描写，却也只是打个照面，其故事细碎，疑似闲笔。昌城的招商引资工作开始，她的故事插进来，作品以浓重的笔墨写她刻骨铭心、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写她痴情、凄惨的一生，但给人的感觉仍属边缘人物的闲散笔墨。唐鸿垠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认其为干妈，属于情势所迫，却之不恭，为安慰将死之人作出的无奈允诺，算是节外生枝，故仍不能引起特别注意。随着王的恋人曾黄河的出现，昌城经济开发、城市建设事业的开展，故事及其涉及的人物并入主干道，对唐鸿垠的生活事业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读者这才豁然:疑似漫不经意的人物故事原本就是唐鸿垠故事的重要构成。

仇鉴明的故事也是这样。仇是宏宝斋的老板，属于唐鸿垠官场经历的外线人物，从故事发展链条上看，他与齐文华秘书、老省长袁平原以及现任省委书记宋长浩的关系，是唐鸿垠官场生活的紧要关节之一，在故事系统中起着重要作用。但故事开始，他是省城的一个收藏家，古董商人，其身份及事业与唐鸿垠的仕途生涯有瓜葛，但无影响，其人时隐时现，飘忽不定。但就是这个召之即来挥之便去的情节人物，随着唐鸿垠书画故事的增多，提到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并且随着故事发展，他由隐而显得到正面表现。他传奇般的经历，刻骨铭心的爱情，清高洒脱的性情，不仅丰富了故事系统的血肉，增添了故事的含蓄和张力，而且对刻画唐鸿垠的性格、丰富其精神内涵发挥了很好的作用。

而这也显示出作品故事的妙处:即作者不单是编织故事，而是将故事与人物命运、性格刻画紧密地关联在一起，每个故事都关涉到唐鸿垠的仕途进退，正像他人生道路上每走一步都与他的理想抱负和官场命运密切相连。唐鸿垠的官场命运跌宕起伏，充满变数，故事情节纵横交叉，曲折连环。随着唐鸿垠仕途的延展，一个个人物相继出现，一个个故事陆续发生，故事连环套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形成，又水到渠成在适当的时候解开。故事牵动着读者的心，人物展示出强健的性格魅力。读到最后，回味那些不经意的细节，那些漫不经心的闲笔，在惊讶于作者构思缜密、描写细致、为作品故事的魅力所感染的同时，复惊讶于作者叙事的老到和成熟，描写的精心和细心，以至于觉得作者实在是一个编织故事的高手和妙手。这时你就会发现，故事，其实并不是一个低档的标尺，以故事好坏论成败也不是落伍的价值观念。因为独特的性格必然伴随着独特的故事，人物是从故事里走出来的，故事及其编织艺术影响着人物及其性格刻画，决定着作品的得失成败。这样说或许极端:没有好的故事，就没有好的形象，也就没有好的作品。

这就说到作品的人物塑造。很明显，《正道》的重心是刻画性格、塑造人物。故事是人物关系的动态呈现，情节是人物性格的载体和表现，精心编织故事安排情节是为了使人物的言行更合理，使人物的作为和性格展示得更真实、更富有魅力。我们赞赏《正道》的故事，也是因为，无论整体发展还是局部细节，均与人物命运息息相关，均立足于性格刻画。市委书记陈志强，慧眼识才，调唐鸿垠到身边当秘书，细心培养，放心使用，破格提拔，显示出一个高级干部良好的政治素质和精神品格。他性格刚烈，疾恶如仇，视才如友，敢作敢为，有政治水平，有工作能力，也不缺少官场经验，在打击教师招聘工作中的弄虚作假行为、清查南郭先生的风暴中，更表现出超人的策略和胆识。而对于唐鸿垠的培养和关怀，则表现出性格细腻、富有人情味的一面。作品对于后一侧面的描写，有意识地避开官场单位，置于家庭环境之中，为作品增添了生活气息，使作品亲情洋溢，也使他的诸种表现自然亲切真实可信。市委秘书长鲁力民是唐鸿垠官场生活中的另一重要人物。他长期担任领导秘书和办公室主任，地处官场核心地带，有丰富的官场经验，熟悉官场规则、潜规则。他富有才干，精于谋略，办事老练，因长期收敛个性而变得深沉，喜怒不形于颜色，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其内心深处却刚烈如火，事关正义和良知，绝不含糊。他历练多年，当上政府副市长，主管昌城经济建设，显示出很强的领导才能，既能作具体细致的工作，也能总揽全局，调度庞大的场面。他赏识唐鸿垠的人品和能力，也不宽容他的生涩和不足，褒奖有加但不露声色，批评严格却能把住火候。他的关心和指导对于促使唐鸿垠成长和成熟起到重要作用，显示出秘书出身的领导干部特有的素质和心力。

围绕唐鸿垠的升迁，作品塑造了许多人物。有些人物，对唐鸿垠的发展进步起到了重要作用，但处于人物关系和故事系统的边缘地带，人物时隐时现，故事长短不一，但在有限的文字所做的侧面描写中，也显示出鲜明的性格。如对唐鸿垠的发展给予很多帮助的省委办公厅秘书齐文华，贯穿唐鸿垠故事的始终，但省城与昌城的空间距离，省委和市委的工作区别，使他总处于唐鸿垠官场故事“远处”，只在唐鸿垠发展升迁需要的时候才从幕后走到前台。因处于“上面”，位置重要，他每次出场、哪怕是电话信息，也对唐鸿垠的升迁具有重要作用，他的官场经验和处事能力也因此得到很好的表现。他小心谨慎而不失热情，讲究分寸而不失个性，既有秘书的角色所铸就的性格，也有自然人的个性，偶然的真情流露更见其本色所在。王明莉属于故事和性格双馨共彰的人物。她忠于爱情，至死痴迷，因为时代政治原因，她与相爱的人天各一方，尽管付出了巨大代价，仍矢志不渝，守护着她的爱，用特殊的方式延续和培植她的爱。她的故事惊心动魄，带有传奇色彩，其性格高雅清丽，是一个令人景仰的爱神。她的人际关系帮助唐鸿垠成就了一番事业，她对于爱的理解和阐释则提升了唐鸿垠的境界和品格。

其他人物，如老省长袁平原、汽车司机冯立平、唐鸿垠的红颜知己邱敏、唐鸿垠的学生马浩、同事苏慧、深圳商人龚尚明、美国商人切尼·朱、纪检委书记严振立……他们在作品中有轻有重，书写笔墨有多有少，但作者准确地把住了人物的性格内核，写出他们的最精彩的故事和作为，也写出了他们最抢眼的性格特征，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如教育局刘局长，弄虚作假，攀缘附势，利用唐鸿垠初入官场不知利害，试图让他送假材料达到自己的目的，热情虚伪而又透着阴险。税务局呼局长为人虽然有些张扬势利，生活奢侈，但不失真性情。信息科的韩延秋恃才傲物，因拒绝官场规则而遭受冷落，因仕途无望而讲怪话，发牢骚，自外于世。他冷言冷语，却又揣着正气和热情。唐鸿垠真诚相待，打开他关闭的心扉，袒露出满腔的热情和义气，以及浓厚的功名意识。台湾商人董明志恪守传统伦理道德，也有很强现代意识，他重义轻利，世事洞明，善解人意，充满真诚和智慧。王丽娜在美国多年，受美国文化熏陶，但骨子里仍是传统女性，有东方女性的修养，举止文雅，沉稳大方。几十个人物，不能说个个性格鲜明，但大体而言，每个人都有不同之处——故事和作为不同，情感和心灵相异，每个人物都是具有性格内涵的生命个体。

唐鸿垠的性格更是得到多方面的刻画。作者让他在官场内外、国内国外各种场合表演，与政府官员、各级公务员、国内外商人、教师、学生、记者、作家、司机、农民等工作职业、文化教养不同的人物打交道，在官场上下、商场内外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扮演不同的角色，其性格得到立体性、全方位的刻画，是一个内涵丰富、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也是一个有理想追求、勇于进取、干事创业、精明强干的官员形象。

唐鸿垠是发展中的人物。初步官场，他不懂官场规则、潜规则，不知官道上充满玄机，稍有不慎就会触犯禁忌，陷入窘境，危及仕途。他拘谨生涩，举止失措，无力应对看似寻常其实十分棘手的问题。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他逐渐适应官场环境，随着职务提升，活动扩大，阅历增多，官场经验日益丰富，处事能力很快提高，工作游刃有余，办事得心应手。凭借出色的智慧和能力，他赢得市委书记的信任，甚至成为市委书记的帮手。在清除教师队伍中的南郭先生问题上，他处变不惊，临危不惧，义释暗害他的两个打手，查清了问题的根源所在，为市委书记的决策提供了依据，为问题解决做出了贡献，显示出正义立场和基本素质。陈书记升迁调走之后，他明升暗降，被安排在无所作为的边缘科室，在经历了短时间的消沉之后，他报考研究生，积蓄实力，重新振作。他不甘寂寞，拒绝平庸，抢抓机遇，创造条件，很快得到领导的赏识，获得展示才干的平台。招商引资大幕拉开之后，他由“线索人物”成为故事中心，被任命为重点办负责人。在重点办的人员引进和选用问题上，他坚持原则，不谋私情，不敷衍权势，公开招贤纳才，组成强有力的工作队伍，虽然得罪了人，但也因此扩大了影响，打开了局面，为工作开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而他正直无私的品格和出色的工作能力也得到进一步显示。

商务活动是唐鸿垠官场生活的重要内容，就像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文学叙事总要写人物在阶级斗争中的作为一样，现在的文学创作总要写人物、尤其是官员的商务活动，把官员形象拉到商场上塑造。唐鸿垠的政绩、能力、素质、性格，很多是在商场上表现出来的。他充分运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合理运用官场潜规则，寻求各方面的支持和帮助，吸引了台湾、美国和深圳三家公司来昌城投资，开创了昌城招商引资的大好局面，赢得社会各方面的关注和赞赏，其开拓精神和处事能力得到表现和提升。他与台湾商人董明志、美国商人切尼·朱、深圳商人龚尚明有着密切而复杂的关系。他们来昌城投资，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关系。他一手托起台湾、美国、深圳三家公司，支撑着昌城招商引资、发展经济的重任。他重情重义，轻经济利益，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贿赂，拒绝商业活动中畅通无阻、大家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拒绝应该得到的巨额回扣，保持了经济清白，赢得外商的信任和尊重，而他正直仗义的品格和高尚的精神境界、良好的政治素质和诚实的思想作风也得到生动体现。在项目建设过程中，他秉公处事，打击营私舞弊行为，揭发敷衍推诿现象，为招商引资创造了良好的投资环境，显示出处理复杂事务和棘手问题的能力，以及不因困难而无奈、不因挫折而沮丧的坚强性格。

在昌城新一轮的权力竞争中，他无端地遭到攻击陷害，接受纪检委的审查，遭受高强度的折磨，面临身败名裂的困境。他心地坦荡，冷静地应付审查，分析对手背后的阴谋，思考对策，并设计激怒被牵连的政府秘书长的康永生，变被动为主动，将对手的阴谋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洗清了自己，恢复了自由和名声，走出窘境。当选秘书长后，得知红颜知己邱敏要来昌城担任政府副市长，为避免非议和麻烦，让其顺利地工作，更好地发展，他急流勇退，选择离开昌城到其他地方任职。既显示出他的成熟和胸襟，也锦上添花，在更高的层面上为他的重情重义和志向远大写上一笔。

通过唐鸿垠的成长，作品牵动了政商两界很多的人和事，撩开官场复杂关系的一角，揭示了被冠冕堂皇的官样文章遮掩着的某些丑陋现实:有些官员，失却道德底线，人生底线，为官底线，忘记党纪国法，以权谋私，贪污腐败，钱权交易，行贿受贿，勾心斗角，权谋机变……这是当下官场小说大写特写的内容，也是吸引读者眼球的地方。但这并非《正道》的重心所在，甚至可以说这是作者自觉否定和遏制的内容。作品着力表现的是“正道”，展示积极进取的官场现实，塑造勤勤恳恳工作、光明磊落做官的官员形象，表现维护大局、发展经济、造福百姓、关心国计民生的精神，反映讲正气、讲奉献、讲原则、讲责任、讲真话、干实事的官场世界。唐鸿垠是这一世界的典型。他身上有正气，干事有能力，工作有成就，对上对下重情义，是饱受腥风血雨侵袭的官场上一个正直和正面的官员形象。他也有隐私之事，也曾运用潜规则，动用权力和计谋达到自己的目的，甚至做些跑关系、托人情、送厚礼之类的事情。但就其本意和本质而言，是一个有追求、有品位的官员。因为有些作为是情之所至天性使然，并非有意识地伤害别人;有些作为是迫不得已，他屈从潜规则，谋求发展空间，旨在推动工作开展;而且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他或者谴责自己，或者寻求弥补。他官场生活十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一路攀升，在于他行得正，立得端，扶得直，举得起，值得信赖，值得倚重。而陈书记、袁省长、齐秘书、鲁力民以及现任省委书记宋长浩等高级官员信任他，培养他，提拔重用他，也表现出他们的是非判断标准，他们居官荐才的标准，这标准就是:对人民利益和党的事业高度负责。他的朋友如高鹏和赵远，他的老师如纯情的王明莉，他的同学如邱敏，同事如苏慧，所以帮助他支持他，也是因为他为人为官的品格赢得了他们的赞赏。台湾商人董明志、美国商人切尼·朱，以及深圳商人龚尚明，与他的政治倾向、价值标准均不相同，却都支持他，拥戴他，关心他，同样是因为他重情义，有品位，做人光明坦荡，做事公正无私，值得信赖。他们认可他的为人，信赖他的能力，说明他们秉持着相同相近的价值取向。围绕唐鸿垠的升迁史，作品营造了一个正气充盈的官场世界，一个光明敞亮、充满人性和人情的官场及商场世界，也是一个与当下官场小说迥然不同的世界。正如封四推荐上架提示所说，作品反映了“做官先做事、做事先做人”的为官理念，心态阳光、格调清新，是对官场文学的一种“反驳”。

且不论这是基于作者的书写自觉，还是源于自己的官场体验，也不论这种“反驳”应该赞赏还是持疑，是现实主义精神的回归还是粉饰官场现实，以及这种书写在多大程度上接近现实，单就作品本身而言，它所描写的是一个富有特色、振奋精神、充满希望的世界。

这是值得注意的创作倾向。作者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若干年，有丰富的官场经验和深切的生活体验，熟悉包括各种潜规则在内的官场内幕;从“作者简介”看，作者早年因“偶然的机会成为公务员，进入政府机关工作，曾任领导秘书，办公室主任等职，为圆自己的文学梦而写作本书”，唐鸿垠身上依稀可见作者的影子;作者似乎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历经沧桑，世事看淡，虽说初步文坛，却没有必要刻意地粉饰现实，也没有理由违背读者的阅读心理迎头撞击滚滚而来的揭露官场黑暗内幕的创作大车;因而其书写也就透露着自然和真诚。而如果认可它的真实性，我们似乎应该对别样的官场文学做出审慎的评判。当然，也不排除创作理念、功能取向和创作追求对其创作动因和实际书写的影响。因为从作者的文学“阅历”看，他是在强调文学功利性、导向性的文学年代走过来的，受那个年代理论和价值标准的影响，其文学理念和创作追求存在固守倾向也是正常的，尤其是经过若干年官场环境的熏陶，更有可能固守过去、鄙视当下，有意识地用自己的创作校正当下的官场小说，恪尽公务员之职责。但无论如何，《正道》及其同类作品如《拾级而上》的出现透露出一个值得关注的信息:在批评家满怀深情地眷顾20世纪八十年代的同时，创作界也留恋和“回返”那个激情与梦想的年代。似乎有些固守，但并非不可以，也不是没必要。因为即便是固守，所固守者乃“正道”，对当下官场文学而言，是大有补益的。起码，它为官场文学提供了别样的色彩。

［1］李金龙．正道［M］．北京:昆仑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