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成和乐山古建文物的保护

王琴

（乐山市文物保护研究所 四川 乐山 614000）

今天，我们在深切感受乐山文化遗产所焕发出的迷人魅力，为名城乐山感到骄傲与自豪的同时，更深深地怀念以梁思成为代表的中国营造学社的先辈们。

一、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筑文物保护的卓越贡献

梁思成，近代著名人士梁启超之子，1923年毕业于清华大学，1924年与林徽音赴美国宾夕法尼亚建筑系学习。1929年回国，主持中国古建筑的调查与研究，一生从事中国古建筑的研究与保护，著有《中国建筑参考图集》、《中国建筑史》、《清式营造则例研究》，是我国著名的古建筑研究和保护专家。1930年，中国营造学社正式成立，朱启吟任社长。从美国学成归来的梁思成夫妇参加营造学社，主持学社的中国古建筑研究工作，学社的研究分文献和实物调查。从1932年起，梁思成率营造学社开始了对中国古建筑的调查研究之路。直到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对我国古建筑的调查与研究取得丰硕成果。其中营造学社对川康两省古建筑等文物的调查，为四川的古建保护意义重大。

二、抗战时期梁思成在乐山的古建调查

1939年9月9日，梁从昆明飞抵重庆,对川康两省的古建筑展开调查。到1940年2月，梁一行往返于岷江、川陕公路沿线、嘉陵江沿岸，历时半年之久，几乎跑了大半个四川，共计调查了35个县，调查了古建、崖墓、摩崖造像、石刻、汉阙等约730余处。

9月26日，梁思成从重庆出发赴成都调查。10月6日，到灌县调查了二郎庙、都江堰、竹索桥。10月18日，赴雅安及芦山调查。沿途他们乘坐滑竿，所到之处还能看见红军留下的标语。10月25日，梁思成与刘敦桢、陈明达、莫宗江一行四人，从雅安乘竹筏沿青衣江东下到达夹江，调查了夹江千佛岩唐代摩崖造像和汉代杨公阙。1939年正是敌机对我国大后方狂轰滥炸之时，乐山也未能幸免。梁一行到达夹江时仍能听到县城里发出的预防敌机轰炸的警报声，那时的艰险可想而知。调查夹江千佛岩和杨公阙后，他们分两路：梁思成和陈明达赴峨眉，刘敦祯和莫宗江渡岷江北上访崖墓及龙泓寺。

在乐山，梁思成一行调查最多的是崖墓及墓中汉代建筑如汉阙、摩崖石刻。在白岩山调查时，梁思成一行对崖墓的特点进行了仔细研究，测绘了图纸，拍摄了照片。尤其是对龙泓寺摩崖石刻造像的调查十分详细。林洙在《梁思成、林徽音与我》书中记道：“乐山龙泓寺摩崖造像，在龙泓寺外山崖上，有大小佛龛数十处。仅观音变相窟为唐末作品，观音的背部配列表示西方极乐世界的殿宇楼阁。中央两层，左右各三层，中央两层屋顶山面向外，左、中、右三处楼阁间以阁道联系，阁道皆弯形，如《营造法式》所载的圆桥子，建筑的各细部形制比例逼真。这组雕像虽然规模不大，但内容丰富，可谓川省崖刻之精品，亦是研究唐代建筑的宝贵资料。”可惜这一珍贵的唐代摩崖造像在“文革”期间被毁了。

梁思成一行对乐山大佛也进行了认真的调查勘测。林洙在书中写道：“乐山大佛位于凌云寺前崖壁，沿崖还有摩崖造像多处，均已风化。惟大佛较完整，像高约71米（二百余尺），为海内最巨大的一尊。像始创于唐开元初年，由海通大师主持，但像凿至膝部海通没，辍工。……唐时饰以金碧，覆以层楼，称大像阁。明末毁于袁滔之乱。1925年杨森部队炮轰像的面部，后虽墁补，但神态迥异，亦我国佛教艺术之一大损失。”

在峨眉，梁思成考察了峨眉县大庙飞来殿、县城城隍庙门神、圣积铜塔。11月7日，刘、莫自乐山回到成都。梁思成与陈明达因在峨眉等车耽搁，中途换乘人力车经两日半，至11日始回到成都。此后，梁又自成都沿川陕公路北上，调查了广汉、德阳、绵阳、梓潼、剑阁、昭化、广元。返回时又顺嘉陵江南下至阆中、蓬溪、遂宁、大足、合川，最后回重庆。1940年冬，营造学社迁到四川南溪县李庄。在南溪李庄，梁主持编印了《营造学社汇刊》第七卷。时林徽音病重，美国费正清夫妇及一些朋友来信劝梁去美国工作并治病，梁回信说：“我的祖国正在灾难中，我不能离开她；假使我必须死在刺刀或炸弹下，我要死在祖国的土地上。”

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梁思成怀着对祖国传统文化遗产的热爱，克服了无数重重困难，为保护祖国文化遗产作出了巨大贡献。从1932年起到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营造学社在15年中共调查了河北、河南、陕西、山西、山东、浙江、湖南、江苏、辽宁、云南、四川等省190个县2738处古建筑，完成测绘图纸1898张，对我国古建筑的调查与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美国著名学者费正清对抗战时期的梁思成与林徽音对中国古建筑保护作出的伟大贡献评价道：“二次大战中，我们又在中国的西部重逢，那时他们都已成了半残的病人，却仍在不顾一切地、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致力于学术研究。在我们的心目中，他们是不畏困难、献身科学的崇高典范。”“他们既通晓中国古典文化，又懂得作为艺术和科学的外国建筑。在忧患的战时能获得如此成就，说明他们不仅具有极高的学术水平，而且还有崇高的品德修养，而正是后者使他们能够始终不渝地坚持自我牺牲，坚定地为中国的现代化作出了自己的一份贡献。”战后梁思成赴美国考察，任教于美国耶鲁大学和普林斯顿大学讲授中国艺术和建筑，获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名誉文学博士学位，该校校长也这样评价梁思成,称文学博士梁思成为“一个创造性的建筑师，同时又是建筑史的传授者、在中国建筑的历史研究和探索方面的开创者和恢复、保护他本国的建筑遗存的带头人。”

解放后，梁思成主持清华大学建筑系的教学工作，同时与林徽音一起参与了国徽、人民英雄纪念碑等重大设计。在参加国徽的设计时，梁思成与林徽音夫妇倾注他们的全部心血，提出国徽必须是庄严的，不能设计得像商标，也不能像风景画，要能表示民族的传统精神。1950年6月23日，全国政协一届二次大会上，由毛主席提议，以全体代表一致起立的方式通过了梁思成领导的、林徽音参加设计的国徽图案。在人民英雄纪念碑的设计之初，梁思成于1951年8月写信给彭真阐述自己的见解，提出碑顶采用“建筑顶”建议。1954年11月6日经当时北京人民委员会开会通过采用梁思成提出的建议。其后梁思成又高瞻远瞩地提出要保护保留北京古城墙，但其正确主张未能得到赞同。1966年，“文革”开始后，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受到批判，指斥其“大屋顶”的建筑思想。1972年1月9日，一代古建筑专家梁思成在北京逝世。

三、昔日艰难搞调查，今日重走话辉煌

2006年3月28日——4月1日，作为“中国文化遗产日”系列重要活动之一的“重走梁思成古建之路——四川行”，经国家文物局批准在四川李庄举行，以纪念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筑文物保护作出的卓越贡献。梁思成的学生，中国著名古建筑专家罗哲文，中国工程院院士马国馨，文物保护专家谢辰升等一大批文物古建专家聚会四川宜宾、成都、乐山，重走当年梁思成古建调查之路。

3月30日，来自国家文物局、四川省文物局的领导和专家们一行40余人抵达我市夹江县千佛岩风景名胜区，沿着当年梁思成走过的古建调查之路，重温当年梁思成考察调查千佛岩的情景。专家们对保护完好的唐代千佛岩造像称赞不已，仔细考察，频频拍照，流连忘返。在参观夹江手工造纸博物馆时，中国文物保护研究所长张廷皓兴致勃勃地亲自动手“捞纸”（手工制纸的一道工序），对夹江县古老的传统手工造纸技艺充满了浓厚兴趣。

在四川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乐山白岩山崖墓处，专家们循着梁思成当年走过的路，兴致勃勃地考察了汉代崖墓及其精美的雕刻。来自北京的专家、梁思成的学生黄汇拿出当年梁思成拍摄的白崖山崖墓照片，仔细寻找后终于找到了该座崖墓。当看见老师当年考察过的汉崖墓仍保存完好，黄汇和同行的专家们对乐山的文物保护工作给予高度评价。站在白岩山崖墓保护区，专家们畅谈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筑保护所作的卓越贡献，深情缅怀梁思成及其夫人林徽音，正是“昔日艰难搞调查，今日重走话辉煌”。

晚上，专家们在下榻的嘉州宾馆召开纪念梁思成学术讨论会，高度评价当年梁思成在乐山调查古建筑和此次乐山行纪念活动的历史和现实意义。梁思成当年亲手培养起来的我国著名古建筑家罗哲文接受笔者的专访后在留言薄上欣然提笔写道：“乐山是国家历史文化名城，历史悠久文化内涵丰富，又拥有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的共同财富，十分难得。希望按照国家文化与自然以及非物质文化的保护的法律规章制度和世界有关保护公约与原则，很好地加以保护，并发挥其作用，为当代为子孙后代造福。‘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方针十分重要，我相信乐山市一定能把这一崇高的事业做好，以不愧于祖先和不愧为子孙后代的这一时代。”中国工程院院士马国馨为乐山题词：“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文物保护专家谢辰生为乐山题词：“弘扬优秀文化传统，振奋民族精神。”中国文物保护研究所所长张廷皓为乐山题词：“乐山乐水乐人”。古建筑专家楼庆西为乐山题词：“乐山乐水好文章，加强保护流传长。”梁思成学生的黄汇为乐山题词：“乐山对历史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使我们这种对此迷恋的人由衷地快乐。”专家们对乐山文化遗产及其保护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与赞语。

高山仰止，梁思成先生的精神长存！让我们沿着梁思成保护文化遗产的精神之路，为保护好祖先留下的历史文化遗产而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