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转形现象中指人名词语义和语法功能的转变

2011-08-15 00:43:48周翠英
中共郑州市委党校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空间性大款指人

周翠英

(平顶山学院纪律检查委员会,河南平顶山467000)

名转形现象中指人名词语义和语法功能的转变

周翠英

(平顶山学院纪律检查委员会,河南平顶山467000)

现代汉语中存在着大量的“名转形”现象,而在该现象的名词中具有典型特征、能够表达一定典型意义的指人名词最能发生向形容词的转变,具有一定的典型性。发生向形容词转变的指人名词,在语义(内容)上已不再是指代具体的某一个“人”,而转指和“人”相关的一些性状特征;在语法(形式)上指人名词前面修饰语的自由度减小,指人名词在句中不再充当主、宾语,而是大都和它前面的强制该名词发生转变的词语(大多是副词)共同充当谓语,整个句子却不再有具体的较为明显的谓语动词出现,同时整个“名转形”结构也具有了充当补语的语法功能。

名转形;指人名词;语义;语法功能

现代汉语的文学语言、网络语言、口语中存在着大量的名词被转变成形容词的用法,我们称之为“名转形”现象。该现象表现出了强劲的发展势头,而在句法层面上具有特定结构模的“名转形”现象更具有一定的固定性和典型性,如“程度副词+N(很雷锋)”,“比N还N(比大款还大款)”,“越来越 N(越来越农民)”,“N毕竟/总/终究是N(商人毕竟是商人)”,“那(真)叫/是 N(那真叫阿 Q)”等。向形容词转变的名词和原来的名词相比,在语义(内容)和语法(形式)上都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在向形容词转化的名词中,指人名词是名词内部在数量上占有一定优势的次类。在名词大类中,具有典型特征、能够表达一定典型意义的指人名词也最能发生向形容词的转变。本文以句法层面上具有特定结构模的指人名词作为研究对象,力图对其在语义和句法特征上向相应的形容词范畴转变的情形作尽可能详尽的描写,以求指证指人名词向形容词转变的典型性。

一、指人名词语义的转变

我们说指人名词向形容词发生了转变,是因为首先在语义上,指人名词由指称某一个人转变为描述该人所具有的性状特征。在这一转变中,指人名词词义中表性状特征的成分使得指人名词向形容词的转变具有了语义基础。

指人名词的词义构成中包含有各种语义成分,如性别、年龄、籍贯、民族、职位、结婚与否等。这些在语义上与名词向形容词的转变都没有直接的联系,而和指人名词的词性转变关系最为密切的是其词义中表性状特征的成分,比如“小市民”,单看它的义项“城市中占有少量生产资料或财产的居民,一般是小资产阶级,如手工业者、小商人、小房东等”[1],并没有表性状特征的语义成分,因此它不能发生向形容词的转变。但它还有一个义项“格调不高、喜欢斤斤计较的人”[2],这一性状特征义才使得它具有向形容词转变的语义基础。如,“他的父母都挺小市民的!”在这句话中,“小市民”在语义上就由其基本义发生了向其性状特征义的转变。其他类似的指人名词在语义上发生转变的还很多,例如:

(1)小上海急了,他还挺汉子的,属于那种宁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的人。

(2)你可别小看他,比大款还大款。

(3)软件越来越流氓。

(4)但是,小齐毕竟是小齐,他经过短暂的迷乱之后,马上就清醒过来。

(1)中的“汉子”受程度副词“挺”的修饰,这里的“汉子”就不再是指其理性义“男子”,而是指和“汉子”有关的“讲义气、正派、不爱占便宜、正义”等属性特征。如果这里的“汉子”指的是“男子”义,其本身就没有什么程度上的差别,就不能受程度副词“挺”的修饰。其实,在该句中,“汉子”指的是和“男子”相关的一些性质特征。(2)中的后一个“大款”不是指“有钱的人”,而是指其理性义中的修饰性定语“有钱”。“大款”本来在钱财占有方面已经具有了极性的特征,“比大款还大款”,则更说明了“他”的富有。我们可以用“大款”的理性义中的“有钱”或其他形容词如“富有”来替代后一个“大款”,(2)句即可变为:你可别小看他,比大款还有钱。你可别小看他,比大款还富有。(3)句中的“流氓”不是指其释义“而是指释义中对该词进行限定的“不务正业、为非作歹、放刁、撒赖、施展下流手段”[3]等成分。(4)中的后一个“小齐”不再是指小说中所塑造的具体的“小齐”这一人物,而是指这一人物形象所具有的一些性格特征:果断、干练、理性、反应快、思维活跃等。

以上这些句式中的指人名词所指代的意义,已不再是具体的某一个“人”,而是指和“人”相关的一些性状特征,这是名转形现象在语义上的表现,也是该现象发生的语义基础。在类似上面例句的结构中,比较容易发生名转形现象的指人名词还有军阀、官僚、瘪三、小市民、傻瓜、市侩、流氓、阿Q、学究、农民、江湖骗子、奶油小生、男人、男子汉、学生、女人、女孩儿、雷锋、维纳斯、英雄、绅士、淑女、笨蛋、混蛋、哥们儿、老外、傻瓜、贵族、孙子、大众、贱骨头、书呆子等。

二、指人名词语法功能的转变

我们说指人名词向形容词发生了转变,不单是因为这些名词在语义上表现出了转变,还因为它们在语法功能上也偏离了原来的名词范畴,发生了向形容词这一词类范畴的转变。

词的语法功能主要表现在在句中充当何种句法成分、词和词的组合能力如何等,而指人名词的主要语法功能表现在在句中主要作主语、宾语,但不能充当补语,能受名量词、形容词等的修饰等。相比较而言,形容词的语法功能则主要表现在在句中经常单独充当谓语,不能接受名量词、形容词、区别词的修饰等。

一般来讲,名词和形容词的界线是十分清晰的,但语言是动态发展着的,是复杂变化的,因此,对处在不断发展变化中的语言现象不能进行完全的一清二楚的区分。本文所讨论的指人名词向形容词的转变亦是如此。在该语言现象中指人名词具有了部分的甚至较多的形容词的语法功能特征,表现出了和形容词较为相近的语法功能特征。这就使得在名转形现象中二者的词类界限就不是那么清晰了。在名转形现象中,指人名词原有的十分重要的语法功能已经开始削弱或消失,具有了较多的形容词的语法功能特征,表现出了向形容词的偏移。

1.修饰语自由度减小。从意义范畴上来说,表示人的名词具有一定的空间性。这一性质特征使得指人名词在语法形式上的表现是大多能够受名量词、形容词的修饰限定。很多学者都对此进行过有关的阐述。石毓智认为,典型的名词的抽象语义特征为“离散性(有界性)”,即它们所代表的是在空间上有明确起始点的一个一个的个体[4]。沈家煊曾用“有界”和“无界”来说明,“有界名词的本质是它所指事物的个体性和可数性”[5]。陈平则表述为:“就典型的事物而言,它们一般都占有一定的空间,随着具体事物类型的不同而表现出大小、高低、厚薄、聚散、离合等等特征。”[6]这种离散性投射到语言中表现为名词的空间性。李宇明从意义范畴出发,也指出名词具有空间性,而这种空间性可以通过一定的语法形式表现出来,在现代汉语中体现为名词有没有适用的量词和适用什么样的量词[7]。这些学者深刻地论述了名词所具有的空间性,并且给我们解释了名词之所以能够受量词修饰限定的深层原因。因此,量词对名词具有确定其词性的作用,即量词特别是名量词对于缺少外显语法形态的名词是一种外部语法手段。而这些名词所具有的空间性同样也使得名词具有了能够受形容词修饰的前提。然而,发生向形容词转变后的指人名词则不再具有空间性,与此相对应,在语法功能上则表现为:第一,这些名词不能再受量词、数量短语修饰,即使有些能带有名量词也只是起音节上的作用而已,只能算作一个虚化成分。第二,前面不能加形容词等修饰限定成分。反过来说,一旦名词不能和量词组合,其性质也要随之发生变化,就会丧失空间性,即功能发生游移[8]。例如:

你妹就是墙报上那个徐丙贵,说得不好听,比那个徐丙贵还徐丙贵。

*你妹就是墙报上那个徐丙贵,说得不好听,比那个徐丙贵还一个徐丙贵。

*你妹就是墙报上那个徐丙贵,说得不好听,比那个徐丙贵还傻徐丙贵。

很显然,带有星号的句子在结构上是不成立的,在语义上是不自足的。类似的例子是很多的,如“N(商人)就是/毕竟是 N(商人)”、“越来越 N(阿Q)”等句式中后一个N也是如此。这里有的也能加名量词,但只是起凑足音节的作用,是虚化的成分。如“商人毕竟是个商人”,“那叫一个‘赖皮’”,但这里的“个”、“一个”都不是用来确指的,而是虚化成分。指人名词之所以出现上述特征,是因为发生向形容词转变的指人名词已经具有了“类化”的作用,即具有了类的属性。这些指人名词不再指具体的某一个人,它们指称的范围扩大化了。而物量词、形容词则是为了对“指人”进行修饰限定,缩小指人名词的指称范围,这样二者之间就出现了很尖锐的矛盾。因此,转变后的指人名词前面就不能再加修饰性成分了。

2.指人名词充当句法成分的变化。传统语法认为,任何语言中都存在指称和陈述这两种表达形式。从语义类型学上说,名词的主要语义类型是指称客观世界中的人或物等本体事物,形容词则主要是陈述本体事物的属性。因此,名词和形容词出现于不同的句法环境。而发生向形容词转变的指人名词,在语义表达上由对人的指称转化为与人密切相关的性质属性的陈述。由此,指人名词在语法特征上表现为在句中不再充当主、宾语,而是大都和它前面的强制该名词发生转变的词语(大多是副词)共同在句中充当谓语,整个句子不再有具体的较为明显的谓语动词出现,同时整个“名转形”结构也具有了充当补语的语法功能。例如:

凭着院长千金的身份,在医院处处插手,指东划西,比院长还院长,弄得人人有意见,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谓语)

这样的例子很多,尤其是指人名词结构在句中充当谓语的例子。发生向形容词转变的指人名词由指称变为了陈述、描写,并与它前面的强制该名词发生转变的词语在整体上具有形容词的功能,因而就具有了更多的谓语形容词的性质。比如,整个结构也能在句中充当定语等,因此上例也能转变为:

比院长还院长的院长千金,在医院处处插手,指东划西,弄得人人有意见,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定语)

发生转变的指人名词结构因具有了陈述、描写而非指称的语义特征的前提条件,所以指人名词作为名词的典型语法特征则逐渐减弱甚或消失了,于是具有了更多的形容词的语法特征,表现出了向形容词的转变。

[1][2][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Z].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1500,1500,875.

[4]石毓智.肯定和否定的对称与不对称(增订本)[M].北京: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2001.120.

[5]沈家煊.“有界”与“无界”[J].中国语文,1995,(5):370.

[6]陈平.论现代汉语时间系统的三元结构[J].中国语文,1988,(2):402.

[7]李宇明.非谓形容词的词类地位[J].中国语文,1996,(1):1 -2.

[8]张伯江.词类活用的功能解释[J].中国语文,1994,(5):340.

[责任编辑 张敬燕]

H146

A

1671-6701(2011)01-0123-03

2010-11-27

周翠英(1981-),女,河南民权人,硕士,平顶山学院纪律检查委员会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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