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静
(安徽工程大学人文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诠释学视域中的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与创新
陈 静
(安徽工程大学人文学院,安徽芜湖241000)
文化因果关联与自然界因果关联有着本质的区别,因此对于文化因果关联既不能用自然科学的实证方法加以理解,也不能用方法论诠释学中消除偏见的“理解”方法加以理解,只能用本体论诠释学的“理解”方法,带着主体的“先见”进入文化传统和经典之中,结合主体的诠释学生存处境,创生出新意义,从而推动中国传统文化发展与创新。
传统文化;文化因果关联;理解;效果历史;发展与创新
按照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观点,事物运动发展之间的因果关系是对立统一的,人们只要能很好地掌握二者之间的辩证关系,就可以利用这种关系为人类提供更加优质的服务。科学技术的发展充分证明了这一点,人们理所当然地想把这种辩证思维运用到社会科学领域。这种想法没错,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随着人本马克思主义的出现,特别是诠释学把“理解”、“效果历史”等概念引入到社会科学的研究之中,人们对传统的因果关联提出了一些颠覆性的观点。在文化发展过程中,人们把“理解”作为文化因果关联的核心概念而提出一系列新的观点和看法。本文就从诠释学的“理解”入手对文化因果关联作出一种新诠释,在这种新诠释中进一步推动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与创新。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有“果”必有“因”,“因”在“果”之前,所以要达到一种好“果”,必须要有一个好“因”。这个“因”在诠释学中是什么呢?
文化因果关联中的“因”实际上就是指诠释学中的“视域”。视域是指理解者(社会实践者)进行理解(社会实践)所拥有(具备)的条件及当时社会所能提供的条件。文化发展过程中所拥有的视域主要应该包括三个方面的内容。
首先是文化的传统和经典,即文本的视域。人之所以区别于其它动物,关键在于人类除了能够继承自然遗传的各种能力之外,还在于能够从人类长期积淀的文化中吸取营养,快速适应自然,最终达到认识和改造自然的目的。人类长期积淀的文化可谓包罗万象,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究竟哪些能够进入理解者(社会实践者)的理解(社会实践)范围,人类会根据自己社会实践的需要,选取不同的传统和经典作为自身发展所需要的材料,这些进入个人发展所需要的材料相对于社会实践者来说,即是传统和经典的视域。
其次,社会实践者在实践过程中的自身特点,即实践者的视域。任何一个社会实践者在进行社会实践时总是根据自我的实践特点和要求有选择地去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而选择的前提(为什么选择此类,抛弃彼类)就在于社会实践者的视域(先见、前见)。这个视域(先见、前见)在伽达默尔看来,是推动文化发展与创新的决定性条件之一。由于社会实践的需要,众多的实践者面对众多的传统和经典(文本)时,谁能够创生出适合社会发展需要的文化,谁就是时代的弄潮儿。按照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只要具备了这样的历史条件,就一定会有这样的历史人物出现,来完成这项历史任务,这一点是不能怀疑的,但是大家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这样的历史条件中也包括理解者(社会实践者)个体所具备的条件。这个理解者所具备的条件就是诠释学所要研究的“因”,历史上有诸多事例可以证明这一点。胡适是推动白话文运动的实践者,他在实践中也真正完成了自己所应肩负的历史任务,但在传播马克思主义思想过程中,由于个人的视域(先见、前见)不同而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从而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任务是李大钊完成的,而不是胡适完成的,这充分说明了实践者的视域对文化的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加速或延缓作用。
第三,社会实践的现实需求是推动文化发展与创新的制动器。文化发展有别于自然界的发展,文化的发展同样受到社会历史发展水平的制约,但这种制约同自然界的进化是有其本质区别的,这是因为无论从文化的产生和传播,还是从文化的发展和创新来看都离不开人的理解。从文化的产生来看,文化是人类进入文明的标志,是伴随着人类语言发展而共同发展的。语言是在实践需要的基础上产生的,如果语言不能被理解就不能成为语言,同样文化作为受众性的产物,只有被理解才可能有其产生的社会性基础。具备了这个社会基础,各种文化才能得以传播和保存。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化传播途径和方式,当文字这种具有长久保存性功能的工具出现以后,文化的发展就有了质的飞跃。这种以文字为载体的文本文化,就成了文化传播和发展最重要的载体之一。
具有文字的文本出现以后,文化的传播和发展更加取决于理解者(社会实践者)的理解(实践)。当一种文化作为一种文本在传播时,其传播和发展的速度并不仅仅取决于这种文本,更取决于当时的社会实践需求和理解者(社会实践者)的理解(实践)。儒家思想产生于春秋时代,经过战国和秦朝,到了汉代达到鼎盛时期,这一方面是由于儒家思想内涵丰富,另一方面更主要的是由于儒家思想适应了当时封建社会发展的需要。后来的各种“注”、“疏”正是各类理解者(社会实践者)为了加强对儒家思想的宣传而对儒家各种“经”的传播和创新,使得儒家思想在中国历经两千多年而长盛不衰。到了中国近现代,儒家思想逐渐受到了冷落,特别是随着西洋技术的传入,沉寂了两千年的墨家(历来被认为是奇巧淫技)思想得到广泛的重视和传播。这说明了社会实践活动的现实需求在文化发展与创新中起到了重要作用,所以我们认为社会发展的现实需求是推动文化发展与创新的制动器。
文化因果关联中的“因”在诠释学中就是文本和理解者(社会实践着)的视域。理解者的视域在理解者的不同理解之下能够加速或延缓文化的发展与创新,而文化的发展与创新效果就是文化因果关联中的“果”。这个“果”的影响有多深,其持续性有多强,就牵涉到诠释学中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效果历史。
按照伽达默尔的观点,“效果历史”产生过程也就是理解者(社会实践者)在自己理解(社会实践)过程中创生新意义的过程,这个新意义创生过程与自然科学发展过程有着本质的区别。自然科学的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必定如此的过程,人们可以暂时不承认、不接受、不理睬,但它依然按照自己的因果关系继续发展。当人们有意干涉时,就会受到自然科学发展的惩罚,而社会科学特别是文化发展,更多地注入了人的理解。从效果历史产生过程可以看出,文化发展的效果历史更多地取决于文化发展对于人的“意义”。
文化发展过程中“效果历史”意义应该从三个方面加以理解和领会:
1)强调文化传统和经典对理解活动的影响和作用[1]。理解并不是如相对主义者所说的那样,完全是由理解者(社会实践者)个人控制的纯主观的认识(实践)活动,而是在文化传统和经典的影响和作用下展开的。文化作为一种历史,具有高于人类有限意识的力量。不论人们是否承认它的影响,它都已经借助于语言和社会生活对人的理解实际地发生着影响,所以伽达默尔得出结论说:“从整个情况来看,效果历史的力量并不依赖于对他的承认。[2]”
2)强调理解活动对文化发展的影响和作用。大家知道,在黑格尔的影响下,伽达默尔把理解看作是过去与现在、历史与当代、传统与生活相互沟通的中介,那么这个中介是如何起作用的呢?按照历史主义的观点,我们只有把自己置于文化发展的处境中,并力图重建文化历史视域,才能实现真正的理解。但与此相反,伽达默尔认为理解并不像历史主义者想象的那么简单。因为我们要想进入文化历史处境,就必须事先具有一种视域(先见、前见),带着自己的视域进入文化历史处境不仅不会丢弃自己,而且更重要的是会把自身带入文化历史发展处境之中。这样,以理解活动为中介,文化历史文本所代表的过去的视域、历史的视域和理解者所代表的现在的视域、当代的视域、生活的视域达到了相互融合和贯通,这也可以看作是借助于理解活动,文化历史以一种新的形态融入到当代社会生活中,从而实现创生新意义的目的和要求。
3)强调创生新意义对现实社会生活的影响和作用。理解活动的最终目的是在理解者自己和他者的统一体或一种关系中创生出一种新的意义。这种“意义”不仅是对理解者个人有意义,更重要的是对整个社会发展具有创新意义,唯有如此,才能说明理解创生出新意义。因为文化的传统和经典是具有公众性质的,谁都可以带着自己的视域进入文化历史发展处境中,并创生出“新意义”,但创生出的“新意义”到底在何种程度上是“新”的,这取决于有多少人承认并接受提出的观点,它对当代社会生活有多大的价值和意义。例如现代文坛上的易中天、于丹热等现象就说明了这一点。传统文化传播长期以来一直是中国文化发展的重点和难点,而易中天、于丹等人利用现代传播媒体——电视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传播方式,个人很快走红,在全国掀起了一股学习和了解传统文化的热潮,大大加快了中国传统文化普及的速度。这种普及实际上就是中国传统文化进一步发展的形式,就是文化传统和经典创生出一种适合当代人们需要的新意义。当然易中天和于丹也受到很多攻击和非难,而这更进一步证明了意义对于社会生活的影响和作用。
文化因果关联在不同学科、不同理论之中具有不同的含义,即使在不同诠释理论之下也有不同的理解和解释。在自然科学领域,有人认为因果关联可以用因果说明的实证方法加以验证。正是在这种思维模式之下,近代自然科学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这种进步使部分人企图希望以自然科学为楷模,在因果说明的基础上用实证方法统一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3]。这种企图理所当然地遭到许多社会科学工作者的普遍抵抗。其中施莱尔马赫和狄尔泰希望用诠释学中的“理解”方法来对抗自然科学中的实证方法,他们认为:自然科学研究的对象是“主体—客体“二元对立模式下的物质对象,本身无所谓意义和价值,因此它们完全可以在其自身因果关联的基础上对其进行所谓的客观说明和解释;社会科学研究的对象是具有意义和价值的人类历史、文化和精神生活,不可能用自然界中的因果关联加以研究,只能采用理解或体验的方法进行。“理解”是社会科学标示自身并与自然科学进行区别的独有方法,用狄尔泰的话说就是:“我们说明自然,我们理解精神。”
在施莱尔马赫和狄尔泰的方法论诠释学看来,文化因果关联是预先设定的。他门认为理解目的就是为了正确把握文化因果关联,从而达到正确认识或相对完善的认识,为此,他们预先设定了主体所要面对的文化及其意义具有绝对的客观性和永恒性。由于文化的存在和意义是客观的和永恒的,主体在对文化因果关联的“因”进行分析时,只要尽力或完全消除主体的前见(偏见),就能够实现文化因果关联中的“果”,因为文化因果关联中的因果具有某种客观的唯一标准。正是在此意义上,方法论诠释学极力主张文化的理解需以前见的纠正或消除为必要条件。
与此相反,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所创立的本体论诠释学认为:人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因为任何主体都永远生活在传统和经典之中。因此,主体的理解(或广而言之主体的一切实践活动)都是一种历史性的活动,每一时代的主体都处于不同于其理解对象的特定文化环境和条件之下,这些环境和条件必然会影响到其对理解对象的理解,如此一来,理解就具有先天的所谓的“历史局限性”或“偏见”[4]。而且,正是这些“偏见”形成了理解活动必须具备的前提,否则理解将无法正常进行,它“为我们整个经验的能力构造了最初的方向性,偏见就是我们对世界开放的倾向性”,而且“偏见并非必然是不正确的或错误的,并非不可避免地会歪曲真理”[5]。
在文化发展与创新过程中,除了文化的传统和经典之外,主体的先见(偏见)和主体生存的诠释学处境也成为文化因果关联中的“因”,这样,文化的理解就不应该也不可能完全排除主体自身的先见(偏见),相反主体应该带着自身的视域走进文化的传统和经典之中,将文化的传统和经典接引到主体诠释学处境(主体生存的当代语境)中,使其发挥着超时空的作用,产生所谓的“效果历史”意义。所以理解的真正本质不在于把握“作者原意”,而在于实现传统和经典与主体在新的语境中超时空的沟通和融合,以达到传统和经典的“创生新意义”[6]。这个“创生新意义”理所当然地应该是文化因果关联中的“果”。
文化的传统和经典并不是推动文化发展与创新的唯一来源,主体的理解和生存的诠释学处境与文化的发展和创新具有一种双向互动作用。传统和经典是不可能在主体的理解和生活之外自动延续的,它需要在主体的生活中通过人的理解等诠释行为进行“肯定、掌握和培养”[7]。所以文化的传统和经典不可能通过生物有机体的遗传而自动承袭下来,正如伽达默尔所说:“甚至最真实坚固的传统也并不因为以前存在的东西的惰性就自然而然地实现自身,而是需要肯定、掌握和培养。”[8]
当然,也有人指出,本体论诠释学带有保守、调和的特点,但不可否认的是,它对文化传统和经典的理解、对文化因果关联的理解是极富启发意义的,对我们正确地看待过去与现代,传统与生活的关系,合理地对待文化复古和西方文化霸权是具有重要参考价值的。如果我们重新把中国近现代史上的许多争论放在本体论诠释学的语境下加以冷静考察,其局限性就一清二楚,所以考查历史,规划未来,理智地处理过去与现代、传统与生活的关系,诠释学视野是必不可少的。认识到这一点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与创新是至关重要的。
[1]彭启福.理解之思——诠释学初论[M].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05:32-33.
[2]伽达默尔.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386.
[3]吴炜.诠释学的当代价值与意蕴[J].广东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3):62-63.
[4]伽达默尔.哲学诠译学[M].洪汉鼎,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7:7-9.
[5]彭启福.诠释学视域中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8):39-41.
[6]彭启福.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性保存的诠释学忧思[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6):664-669.
[7]伽达默尔.诠释学Ⅰ:真理与方法[M].洪汉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7:383.
China Traditional Culture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in Hermeneutics Horizon
CHEN Jing
(School of Humanity,Anhui Polytechnic 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Cultural causal correlation is different from natural causal in essence.Therefore,it cannot be comprehended either by positivism method from natural science,or by“understanding”method from methodological hermeneutics to eliminate prejudices.It should be comprehended by the“understanding”method from ontological hermeneutics,and principal foresight into traditional and classical culture is desired.Then new meanings can be created combining with the survival situation of ontological hermeneutics.All these may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of Chinese future culture undertakings.
traditional culture;cultural causal correlation;understanding;effect history;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B151
A
10.3969/j.issn.1673-1646.2011.02.003
1673-1646(2011)02-0008-04
2010-10-19
安徽省社科规划办基金资助项目:大文化体系的内涵及其与综合国力关系研究(2004sk114)
陈 静(1973-),男,讲师,硕士,从事专业:马克思主义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