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兵有 潘亿生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云南临沧 677000;云南热带作物职业学院 云南普洱 665000)
论佤族民族英雄胡玉山的爱国精神
艾兵有 潘亿生
(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云南临沧 677000;云南热带作物职业学院 云南普洱 665000)
在抗击英军入侵中国的历史中,西南边陲曾有一位为了维护祖国的领土完整、民族团结和抵制外来精神鸦片的斗争中献出过毕生精力的佤族英雄,他就是胡玉山。他的英雄事迹和爱国情怀早已为当地人民所熟悉,而他的爱国主义和民族团结的精神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精神财富。
胡玉山 民族团结 精神家园 民族英雄
历史业已证明,并将继续证明:只有永远牢记并珍惜为民族、为国家作出贡献的英雄,才能为民族发展获得不竭的动力源泉,并足以塑造出社会的主流精神和核心价值观。在近代帝国主义列强掀起瓜分中国的狂潮中,云南佤族就有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始终把自己的命运同祖国与民族的前途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始终坚定地团结各民族守疆护土,捍卫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其爱国精神和行为可歌可泣。他就是胡玉山(1880——1934),班洪大寨佤族人,“葫芦王地”班洪部落第三代世袭王,名“讲宗”,官名“昆钟”,因继袭其父胡玉山王位,“对汉官自称胡玉山”。
爱国主义一直以来是中华民族追求民族独立的强大精神动力。近代中国西南边陲遭受英国帝国主义的侵略,特别是在1885年英帝国主义侵占了缅甸后,便将侵略的魔爪伸向我云南边疆,阿佤山更是首当其冲。英帝国主义在西南边陲中缅边境制造了所谓“中英边界”纠纷。1894年(光绪二十年),英帝国主义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中英续议滇缅界务条款》,其第三条规定了阿佤山区中缅边界问题。1897年中英签订了《中英续议滇缅界务附款》,第三条再次规定了阿佤山区的中缅边界问题。1899年,中英第一次会勘中缅边界时,以班洪王胡玉山为代表的佤族人民强烈反对《中英滇缅界商务续议附款》,并拒绝英缅勘务人员入境。第一次中英会勘界中缅边界时,英帝曾写信给班洪王说要在班洪过路,班洪王胡玉山回信说:“我们地方小,你们不要来,如果你们要来我们就要打。”
1900年,英帝国主义勘界委员乔治·斯格德等因遭受到以胡玉山为首的佤族人民的阻击而无法通过班洪、班老地区。同年2月9日(农历正月初十)阿佤山的沧源勐董当街天,英国武装勘界人员列顿等5人骑马由勐角据点到勐董赶街,抢走了永和部落佤族人卖的一些黄果,还开枪打死了帮助卖黄果老人追列顿要钱的一个佤族小伙,激起了赶街的佤族、傣族等各族民众的无比愤怒,大家群起反抗,列顿等5个“嘎啦”狼狈逃跑,其中简达列、伊德里两人被民众追到白塔砍死。列颠逃回勐角报告头目司格德,司格德发疯般地派武装向勐董、永和民众报复,沿街烧杀掠夺,西多佤族、傣族的寨子和缅寺被毁于大火之中。这就是发生在阿佤山的“黄果事件”。
胡玉山得知“黄果事件”消息后,立即派出佤族自卫武装守住勐角与班洪之间的翁定垭口大山,同时又派出官员联合永和、绍兴、绍帕等10余部落佤族武装共同抗击英军。胡玉山还召开了管辖的各部落头人的紧急会议,组织和联合了一支有3000余人的佤、傣族民众武装向司格德殖民侵略军进行猛烈地反击。司格德英军受到包围后,不敢抵抗,之后通过英国驻昆明领事馆向云南总督崧番抗议;一面派人火速到缅甸户班、滚弄调兵,并请清朝官员急令云南镇边厅派兵镇压。镇边厅参将王伯成带领上千名清军到勐董帮助英军对佤族民众武装进行镇压,强迫民众武装解散,英军才得脱离,后经孟定撤退缅甸滚弄。
1930年后,英帝国主义买通班弄回民上层分子马美庭、户板头人宋忠福和永邦王之弟小麻哈背着班洪王胡玉山等佤族部落首领,与英国工程师伍波朗、测量员巴尔阔签订密约,盗运炉房矿渣提起铅矿。1932年,英帝国主义妄图武装侵占茂隆矿区,英军一再派人给胡玉山送礼都被坚决拒绝,连寨子都不让进,并说:“地是中国的地,矿是中国的矿,我们佤族是守地守矿,你们就是拿几坨金子来,也不能让英国人开矿。”英帝见送礼不成,就用武力威胁和恐吓胡玉山,胡玉山大义凛然地拒绝说:“葫芦王地是中国人的地方,你们不能来;如果敢来,我们就坚决打击!”1933年,云南省政府深感生银缺乏,派人到班洪筹划开发银矿,英国人得知后,便想抢先占领。于是,提前赶修了到班洪的公路,并架设电台,建造飞机厂等设施,又筹集了七百五十万卢比的巨额资金,组成英国缅甸银矿公司并积极筹划到班洪开矿,而且调集了两千多侵略军驻在班洪附近,以作为经济强占的后盾。
在英军重金诱惑面前不献媚,在英军强大炮火面前不低头,表现出矢志不渝的爱国情节。在“班洪事件”爆发后,胡玉山果断组织和发动管辖地民族积极抗英,同时积极争取外援。诚如胡玉山在 《告急求援书》所言:“…卑职所管辖班洪即属中国领土,当然不能赞成英在班洪开采;领导班洪、班老两地民众,竭力阻止其开采,以维护主权,……火速发兵援助。”为抗英保厂,胡玉山以阿佤山十八王子“总管”的名义召集17个部落头人会议,剽牛盟誓,誓驱英帝,发表了气壮山河的 《告全国同胞书》,呼吁“全国同胞一致奋起,协力声援”,并捐献1500块银元给民族武装,作为军费,捐出家中积粮作军粮并让其子胡中华指挥作战,夺回被英军强占的炉房印厂,直到1934年9月临终前,英军不敢前进半步。班洪王胡玉山经常对家人常说:“我们的祖国是中国,我们不愿做亡国奴,像缅甸亡给英国人一样。”李生庄曾指出:“以班洪酋胡玉山而言,自来对英国就没有什么好感。这倒不是英国人欺凌过他,或者是和英国有过什么世仇;他那种可敬的朴素的观念,是始抱定他是中国的藩属。”
古人云:“临患不忘国,忠也。”1934年9月临终前,胡玉山依然嘱咐其子要卫国保家,要“忠汉,忠华,勿忘自己是中国人”。
在英缅银公司成立后,英帝用钱收买了永邦王之弟小麻哈和班弄回族马美廷等卖国贼并派出军队侵入炉房,小麻哈等勾结英人偷运炉房矿渣。胡玉山加强对班老、荷岛的团结,支持他们反对卖国贼的斗争。他以行动教育后代子孙怎样爱护自己的祖国。1934年,英帝头目伍波兰指使南木大火头约坎、小麻哈等人给班洪王胡玉山送重礼,受到胡玉山的言辞拒绝,并痛斥约坎、小麻哈等人的卖国行径说,“我们是给中国守厂。其他人我们不认得。刀锋我们不怕,我们倒是怕刀背。英国人不走,我们就要打”。可是小麻哈始终站到英帝一边,出卖祖国利益和领土。面对小麻哈等人的通敌背叛,胡玉山组织班老、班洪等兄弟部落举行了“剽牛盟誓”,同饮血酒,开除永邦王小麻哈,严惩不贷,并向叛军宣战。“永邦为班洪之一指派,当英兵并占炉,永邦王麻哈受英人贿,班洪、绑牢、塔亭、蛮国诸王,以永邦背叛中国,兴问罪之师,英兵助麻哈,诸王不能克,自是永邦与诸王为仇。……询土人曰:可厌者何人?曰小麻哈也。”于是,英帝国主义进行挑拨离间佤族各部落的团结关系,试图对佤族各部落采取各个击破,特别是离间班洪与班老部落之间的关系。民族团结犹如一株长青树,只有不断地浇灌、培育,才会根深叶茂、茁壮成长,否则就会很容易枯萎、凋谢。胡玉山子继父业,继承了他父亲忠诚爱国、镇边守土的优良传统和作风,对邻近各部落和睦相处。
他胸怀民族大义,没有民族偏见,办事公道,善于团结人,深受佤族百姓爱戴。在班洪事件中,大胆任用文武兼备汉族刘国用为参谋长,积极争取原跟随宋忠辅的傣族才子张万美并委任他为自己的副官,协力抗英,有力地团结了上下葫芦王地所有一切反英力量。
班洪事件爆发后,胡玉山派出的使者带着辣椒、火炭、蜡烛等物到思普告急求援后(按:佤族有急事都用辣椒、火炭、蜡烛表示)。当张万美、朱朝相两人到澜沧报案时,李占贤接连得知英兵已侵占炉房,他激于爱国义愤,屡对身边的人说:“东北有马占山、冯占海抗击日本鬼子侵略,难道西南就不能有个李占贤抗击英国鬼子。东北抗日,西南抗英,遥遥相对,事同一体。”1934年5月16日,由普洱市景谷县爱国人士李占贤率领的一支由普洱、澜沧、双江、岩帅等汉族、佤族、傣族、彝族、拉祜族等10多个民族参加的,1000多人组成的“西南边防民众义勇军”开赴班洪,大力支持葫芦王地佤族兄弟的抗英斗争。胡玉山率官员热情远迎“义勇军”。相互见面后,胡玉山问李:“奉何人命令来班洪?”李说:“没有人的命令。是我的良心命我来,还有1000多愿意为国捐躯的同胞,也愿意前来支援你们保土为民。”胡玉山大喜说:“你们来的正好。班老被烧,班洪危机,我就说大汉朝不会丢伴。”西南边防民众义勇军进入班洪后,胡玉山动员佤族人民对西南边防民众义勇军全力给以支持和合作,并派副官张万美和西南边防民众义勇军军医李仕相与阿佤山15个佤族部落王在勐卯(新地方)订立了联合抗英盟约——《勐卯盟约》,以剽牛为盟誓共同遵守执行,规定:“……日后任何一王投英或不服从中国命令者,即由各王诛灭之,……,各王永远服从中国政府,无论何时,不得退出中国投英。炉房厂地为中国政府所有,他人不得侵占。”
这种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在此次抗英事件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民族团结在胡玉山等人的不断浇灌、培育下茁壮成长,因此才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参与抗英斗争。也正是在胡玉山的组织和领导下,佤族、汉族、傣族等各族人民共同谱写了一曲团结御辱的伟大壮歌。
1900年中英第一次勘界及“黄果事件”爆发,让英帝国主义者领略到佤族人的爱国情节,更领教到佤族是一个不屈不饶,英勇善战的民族。然而,英国殖民侵略者既不甘心失败,又不甘心放弃对班洪、班老为中心的葫芦王地这块盛产银矿和铅矿的宝地。“矿区含银之富,其利不可思议”,仅“茂隆银厂炼银遗弃的矿渣尚含铅30%以上”,他们做梦也想得到阿佤山这块富饶美丽的宝地。但他们也知道佤族人团结忠汉,英勇无比,单靠武力进攻是无法达到其目的。为了实现其侵略阴谋,英帝除了使用大炮和鸦片之外,还试图用精神鸦片来毒害佤族人民。英帝认为,只有破坏佤族人的民族团结和部落团结,消弱他们的斗志才能取胜。
为此,英帝在1900年成立了一个基督教“浸信会”。从1905年起,便不断派遣披着基督教外衣的宗教特务到阿佤山区进行分裂我国的罪恶活动。大约于1908年前后,英帝派出美籍传教士英国人永伟里从班弄进入永邦、班老传教。班老部落将此事上报到胡玉山那里,胡玉山令班老部落将永伟里赶出永邦,并规定班洪、班老佤族坚决不信基督教。英帝企图用宗教和武力相结合的手段,先从人们意识上打开缺口,进而达到侵略的目的。这些宗教特务初到阿佤山时,同样遭到佤族人民的反对。班洪等地佤族,坚决不让“外国人”入境,侵略者的阴谋大受挫折。1912年永伟里开始到沧源传播。他到澜沧后,用半开千元向孟连土司购买糯福山地一块,修建教堂户舍7幢,在拉祜族和佤族中招徒80余人,开办训练班,历时半年,教徒增至150人。从此基督教徒首先在澜沧拉祜族和佤族地区传播开来。1915年又先后于岩帅、勐角、永和等地建教堂。1917年,英国派遣美籍传教士永伟里和其子永文乐等,到沧源地区传教。在佤族人民的反对下,亦未奏效。他们转到孟连,经过向地方官吏施加压力和重贿孟连宣抚司,才以欺骗手段购买孟连辖区的一个小山头(今澜沧拉祜族自治县糯福寨地)。1921年,永伟里等在糯福澜沧、孟连、沧源和双江等地,以传播宗教为名,进行侵略勾当。1924年,英帝再次派遣永伟里到阿佤山区传教,企图从思想麻痹各族人民,削弱各族人民内部的团结。于是永伟里又在缅甸景栋培训当地民族传教士,进入拉祜族、佤族传教,企图通过岩帅、永和建立据点后向中心区葫芦王地班洪勐董渗透,但遭到了傣族和班洪王胡玉山所在佤族部落的抵制。1931年,永文和与永文升兄弟,企图前往岩帅布道传教,遭到班洪佤族拦截,被撵到了班坝村。胡玉山经常教育部落人,坚决抵制“司拉(佤族人对洋教或传教士的称呼),反侵略的斗争又取得胜利。“直到 ‘班洪抗英’爆发,葫芦王地的佤族和傣族人依然是信奉南传上座部佛教和原始宗教。”在传教时,永伟里他们用尽了恶劣的花招和流氓手段进行反动宣传和制造民族矛盾。例如:他们说什么:“耶稣有天兵,谁不信耶稣,就派天兵打谁”;在教会编制的教材的第一课就写着,“上帝,汉人来了,我怕!”;重贿民族头人,再让头人强迫群众信教,“至如基督教在滇边之恶作剧,以余所闻诸土人,言之凿凿,适时以界务交涉,各地撒刺不愿与汉官见面,询土人入教者,则所知惟礼拜祷告诸事……。”如有的佤族村寨的头人按牧师之命,规定:“哪个青年不信耶稣,不唱耶稣哥,就不准结婚。”以胡玉山为代表的广大地区的佤族人拒绝信仰基督教,规定“不准信基督教”,坚守本民族的传统文化,“热忱爱国,至可钦也!”诚如方国瑜所说:“虽百般煽惑,不为所动……。”“数十年间,英人用尽心力,亦感收复卡瓦之可缓而不可急也……”,“其所以经营之利器,则为基督教。”直到1956年信仰基督教的村寨“只有3个,18户,79人”。这不仅仅是纯粹宗教的问题,更表现了以胡玉山为代表的佤族人民对祖国纯朴的热爱和对侵略者的仇恨,而且以胡玉山为代表的这种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也成为佤族人民心中用以抵抗外敌入侵和精神鸦片的重要武器。
1934年9月16日,伟大的佤族英雄胡玉山在抗英斗争中呕心沥血,为维护祖国西南边疆,促进民族团结,坚守精神家园,操劳过度,因病去世。在班洪抗英进入生死决斗的关键时刻,镇康县长、爱国人士纳汝珍带物资到班洪地进行慰问,应胡玉山请纳县长给三个儿子取名留念之时,乃由镇康县长、爱国人士纳汝珍为胡家族忠贞报国、为国抗英的爱国炽热精神感动,给其长子取名“胡忠汉”、次子取名“胡忠华”,三子取名“胡忠国”,以表彰和鼓励胡家父子忠贞不渝的爱国精神。胡玉山虽然离开了人世,但他毕生坚定不移的爱乡爱国的佤山雄鹰精神不仅已传给了三个儿子胡忠汉、胡中华和胡忠国,而且深深影响和教育了阿佤山一代又一代佤族人,也是对胡玉山赤胆忠心的爱国精神的最好赞扬。“阿佤大山17王,英雄要数葫芦王。”这是半个世纪以来,云南边疆的佤族人民对班洪部落王胡玉山的崇敬和赞扬之声。在“班洪抗英事件”50周年之际,当年曾声援过佤族抗英斗争的著名爱国人士张凤岐教授等一些专家学者和爱国人士,他们再次盛赞说,“班洪、班老佤族人是了不起的民族英雄”。这是人民和历史再次对胡玉山这些佤山英雄的高度颂扬。在胡玉山诞辰130周年之际,笔者在佤族地区进行问卷调查,发出387份问卷,收回305份,44.32%的佤族同胞依然缅怀其在班洪抗英斗争中的重要贡献。
回顾我们华夏五千年文明史,正是有了这样伟大的民族英雄,才能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代代相传,正是这种伟大的爱国精神,祖国领土的完整和统一才得以维护。诚如康有为先生于1912年在 《孔教会序》中所说:“今中国人所自以为中国者,岂徒谓禹域之山川、羲、轩之遗胄哉,岂非以中国有数千年之文明教化,有无数之圣哲精英,孕之育之,可歌可泣,可乐可观,此乃中国之魂,而令人缠绵爱慕于中国者哉。有此缠绵爱慕之心,而后与中国结不解之缘,而后与中国死生存亡焉。”这正是以胡玉山为代表的佤族人民的强烈爱国心,也是我们民族生生不息的重要精神支柱。当今世界,全球化决不意味着国家主权和民族利益的淡化,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不容否定,民族英雄和爱国主义传统决不可以割裂。这就是“回望”民族英雄给我们的启示。
艾兵有,男,临沧师专思政部教师,哲学硕士。潘亿生,男,云南热带作物职业学院思教部教师,哲学硕士。
本文系2009年度“云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佤族哲学思想史研究》(课题批准号为QN2009003)和2010年云南省教育厅基金项目《佤族伦理道德研究》(课题批准号为2010C120)主持人阶段性系列成果之一。
责任编辑 万 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