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驼
爱恋二题
◎骆驼
那时候,我正与妻在锦里散步,细密的雨,如丝,由天空徐徐飘下,轻抚着我的脸颊,滋润着我的发丝,像极了有情人之间的短信,激起了些许的快意。
她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刻、在这样的氛围里打过来的。
她在电话里,叫出了我的名字,但我的手机显示,与我一样健忘,它无法准确地向我表述她姓甚名谁。
我一时茫然。她让我猜猜,猜猜她是谁。
我交际性地回答,对不起,我实在猜不出来。
她缩小了范围说,你再猜猜?同学,女的。我的女同学成百上千人,我无语。
她几乎是在引导我,老家的。我一边礼节性答应着,一边让我在老家的数十位熟识的女同学的脸庞,电流般划过我的脑海。我实在猜不出来。此时,天空吐净了雨丝,涩涩的,色泽黯淡。
还没有想起?对方在追问,言语里有了少许娇嗔。对方长叹一声,哎,那就算了吧。看来,你还真的忘记我了。
我一下子豁然开朗。我知道她是谁了!我忙问她,你还好吗?这么多年了,你在哪里啊?话筒里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还好,她说。你还好吗?她的声音依然如昨。你都来这个城市三年多了,怎么不与我联系一下呢?你的家人呢?都好吧?孩子多大了?在哪里读书?……
她一连问了我十几个问题。
挂断电话后,妻看着我问,谁的电话啊?你看你喜上眉梢,满脸红霞。
我说出了她的名字。
妻异常诧异,这么快啊就找到了你的电话?
我感觉脸上可以煎熟一个鸡蛋。三天前,妻还在我们的老乡聚会上,说起过她的名字。妻说,其实,有机会,大家还是聚聚,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啊?那时候的情感,多么纯真,多么无邪啊。在这样的大都市,多几个老乡,相互往来,有什么不好?
妻看了看我,说,还害羞?你们见见面啊,这么多年了。
我无从应答。我看了看妻,她显得十分认真。我无言地摇了摇头。
锦里的一条小巷,到了尽头。妻依偎着我,慢慢往回走。
细想起来,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与她都在老家的一所中学就读,像众多同龄人一样,我们一不小心就跨入了“禁区”,我们偷偷地书信往来,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甚至谈到了家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个细枝末节的情节,都可以成为我们书信往来的谈资。我们暗地里在生活上相互帮助,在学习上互相较劲。除了书信往来,我们甚至奢侈地在一天下午,在老家学校外那唯一的一条公路上单独见了一面,面对面地说了三句话。
那时候,尽管资源缺乏,信纸紧张,但我们依然乐此不疲,想尽一切办法,买纸,写信。
后来,我去了另外的一所学校就读,而她,去了县城的一家当时很红的工厂上班。我们依然书信不断。
至今,我也找不到原因,我们在什么时候,慢慢就失去了联系,为什么失去了联系。
好像是,我们一直有这样的错过:我回到故乡小镇工作,她依然在那家工厂上班;我到了县城上班,她们的工厂倒闭,她回到了故乡小镇;我去了市里上班,她到了外地打工;我来到现在的城市,偶然知道,她在这个城市,也很多年了……
尘封的记忆,如锦里小街上的楼房,斑驳陆离。此时,停了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飘飘洒洒,在我的脸上、头上汇集起来,颗颗欲滴。
怎么说呢?现在回想起来,要定格一段情感,是需要勇气的。历史不可忘记。当我们在匆匆前行的路上,突然转过身,慢慢回想,就会看到或想起,许多的美好与遗憾,在快乐与绝望的时候,显得多么无惧或无助。
我是把那段情感,一直当做初恋的,无论何时,我都会感觉到它的存在。这些年,我从小镇到省城,搬过无数次家,许多东西,都无可奈何地离我远去了,但我们学生时代那厚厚的一摞书信,一直随我,忠贞前行。我时常会在不经意间,翻开那些物件,扎入我们渐渐淡忘的蓝黑墨水、纯蓝墨水、碳素墨水发出的淡淡清香中……
而今,我们都已过而立,直奔不惑之年。我们对待事物,虽依然不乏激情,但早已少了年少时的冲动与轻狂,多了几分成人的理智与稳重。我们在后来的几次电话联系中,都显得那么平静而自然。
锦里的这一条小巷,又快走到尽头,前面的小桥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妻问,你看,往哪里走?
我环顾四周,指了指离我们最近的那条路说,就这条嘛,总不能又原路返回吧?
妻看看我,默不着声,但我分明感觉得到,她挽我的手,用了一些力,她依偎着我的身躯,朝我这边,靠了靠。
不知何时,居然起了小雾,我回过头去,只见来时的那条路,变得有些泥泞而模糊了。
我轻轻的掀起被角,把自己抽出来,让双脚着地,然后,绕床大半周,为你提上被子的另一角。我的双脚,步入拖鞋,再绕床大半周,在确认你已经熟睡之后,我打开了电脑。
许多日子,我都这样度过。
是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比我在自己的一篇文章中说过的那样还爱我。
我注定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无解。
我在某些时候,甚至想让自己粗暴起来。比如,像别人一样,发泄一下自己的情与感;像自己心想的那样,做一些欲望中的事,但每每在手高高举起之时,又只得慢慢放下……
我们相识,未到懂得男女有别的年纪之时。
一切的过往,都想记下。一切的过往,都想让它成为过往。但我做不到。利州的夜色,我此时无缘再见。窗外有月,我相信。有月的夜晚,就是应该相思的夜晚。
我在心中叫过千万遍,在文中不敢提及。
我们,多少年了?
我一般不算这个年月。我们心中都明镜似的。那时候,我们淡淡的交往,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缘定三生。
多年以后,在一个秋雨霏霏的夜晚,你搂着我的肩头说,我从小就知道,你是我的人!
那时候,哥嫂在前面,我们在后面。有太多的温情,可以回首;有太多的爱恋,都难以出口。
茶饭不思,是我们的少年时光。
多少个夜晚,我习惯性地偏过头,看看你,认定你真的熟睡之后,继续轻击键盘。但此时,我的身旁,空空荡荡。
蓉城的夜,是书本的夜,是网络的夜。此时,就是在此时,我想,许多的qq头像,都是亮着的。如果打开电脑,右下角,一定闪着诱人的光点。
我一直都想坚信自己,要让今生丰富起来,要让此文更加流畅起来。但我做不到。此时,没有电脑,无法让我的情感,敲击有声。满满长夜。慢慢长途。
无论如何,我们有恩有爱;无论如何,我们有家有情。我们走过的路,是用真心呵护的路。
在当下这个世界,情感生活就如在火山,就如在地震带。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的身边,肯定又多了一杯奶,或是一杯热水。你总是在我认为你熟睡之后,悄悄起身,默默做完这些,然后再回到床上。但此时,与我相伴的,唯有孤寂。
我有一个习惯,你知道的。在外出差的这些日子,我会有多少个夜晚,注定通宵无眠。
我一直认为,人生会有三个阶段:相识,相爱,相伴。
我一直认为,人生会有三个守候:爱恋、情感、责任。
你所有的,就是我的所有。你珍爱的,就是我的最爱。
我理解你的豁达与直爽,我喜欢你的坦然与孝敬,我明白你的喜怒与哀愁,我守候你的纯真与无私。
文章到此时,我坚信读者有上百个疑问?
谁?为什么?
请允许我自己起身,去倒一杯白开水。
爹们好吗?哥姐好吗?你回去买礼物了吗?今天变天了,你穿上那件夹克了吗?你有没有去看生病的那位亲戚?你今天肯定又没有吃早饭了吧?这几天黄沙大,少在街上说话。昨晚上收菜,你的qq农场升到30级了!门卫上又来了几张稿费单,还是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取哈。小涵说他正在打全国的比赛,他这个队长,不会丢脸的。你穿的袜子,肯定烂了,你去买一双好点的哈,不要只图便宜。你到了旅社,就把衣服挂到衣架上,免得明天穿的时候有皱纹。刷牙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旅馆的牙刷质量不好。洗澡的时候要小心,旅馆不是家里。睡觉前别忘了吃药,只是两颗哈,补品多了也没有效果。我昨天又接了一个电话,说我中奖了,我这次就按你说的回了他们,对方马上无语。我上午去买油,又涨价了,喊你早几天就买,你不信,如何嘛?韭菜没有涨价,鱼腥草没有涨价,不晓得蒿菜咋个涨得这么凶。我又去了那个店子,买了5斤白酒,还是7元一斤的,你看你上次买的5元一斤的哦。我把酒罐子装满了,还剩了一点没装下,我又加了些大枣枸杞进去。我上午去把西服干洗了,你回来就可以穿了。明天早上起来,先喝一大杯白开水,然后记得找个地方吃早饭哈。回来的时候,买车票最好不要买前几排的座位。其实可以不买水,车上要发的,节约一个是一个……
还有什么话可说?还有什么情可表?在通完这个电话以后,在看到我们的交谈内容变成上述文字之后……
无论何时,都有一颗心在远方默默为我;无论何时,都有一个人在远方,遥遥牵挂。
是的,这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是的,这就是我们一生的真爱。
不管有多少技巧,无论用什么手法,我都会在此时,显得黔驴技穷!
老婆!
你就是在黑夜里,为我掌灯寻路的智者;
我就是你一生中,为你提被暖心的那个人!
责任编辑⊙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