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宾 丁素萍
作为美国华裔文学中颇具盛名的女诗人陈美玲可谓是旗帜鲜明独树一帜,无论是诗歌的形式还是内容上,都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她的诗歌《野蛮人来了》就在诗歌形式与内容上大胆突破,出其不意的映射出女权主义的模型,并且也折射出自我与他者这一对古老的命题。同时,也能听到陈美玲在继承中国传统文化、重构美国华裔文化的呼声。
Marilyn Chin,中文名陈美玲,1955年出生于中国香港,后随全家移民到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学时主修中国古典文学。陈美玲已从事英诗创作、翻译和写作班教学多年,在美国诗坛曾以“女权主义激进派”诗人享有一定知名度。她还曾与人合译艾青的诗。她的诗歌风格明显受到她所翻译作品的影响。
正如徐颖果教授所说:意象并置是陈美玲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在《野蛮人来了》中,大约有十九个意象。他们分别是:战车,烈马,野蛮人;适婚女子,城墙;脆弱的一环(墙洞),耳朵(传言);墙砖;红胡子,高发髻;父辈,兄弟,老师,情人;庄子,野蛮之王;马蹄声,野牛叫;边界。其中,战车,烈马,野蛮人;红胡子,高发髻;父辈,兄弟,老师,情人;马蹄声,野牛叫这四组气势汹汹,这是中国诗歌传统意象的使用借鉴,给人以紧张急促的感觉,令人喘不过气来。恰如其分的表达了野蛮人来了,这个令人害怕令人恐慌的主题。另外,在众多相关性不大的意象中,诗歌的跳跃力度特别大,在松散的结构中,众多意象组成了一幅幅的画面,使得诗歌很有质感,很有画面感与立体感。
《野蛮人来了》讲的是女性反对男权制的经历,表达了女权主义者的观点,并也渗透了自我与他者的探析,对传统反叛、逃离至颠覆,以及对卡瓦菲斯及庄子的大胆借用。
开篇首句并置了三个意象,“战车,烈马,野蛮人来了”,给人一紧迫感,似乎战争一触即发。接着,我们在等什么呢,“适婚女子们手指着墙,野蛮人来了。”到这儿思路便撒野了,让笔者浮想联翩,适婚女子可以理解为所有女性,尤其是美国华裔女性的婚姻很大程度上是跨种族跨文化的,如何保持自己的民族纯洁性,大一点说,如何保持自我的这份纯洁性,这是一个女人们尤其是华裔女性们无法回避的问题,最好的结果是不结婚,但是保持独身就能保持还原一个真实的自我吗?周晓静女士在“墙”的意象中联想到了中国“伟大的墙”——长城。长城是为抵御所谓的野蛮人入侵而设的,但是终究挡不住,这就暗示着在婚姻的这个问题上,以及后面要提到的性,女性们是无法抵挡,无法回避的。接着,“他们(野蛮人)听说墙上有最脆弱的一环,因此,隔墙有耳,他们时刻能够听见我们。”周晓静并没有对这一句进行解读,但我觉得这一句太重要了,我觉得这脆弱的一环便是我们要提到的“性”,性跟婚姻是紧密联系的,而且对于女性来说,性,背负的太多的压力,她象征着忠诚,荣辱。因此,很多女权主义者都会把女性主义的基点放在性上,就是要颠覆长期以来强加在女性身上以性作为忠诚的标准但对于作家而言,打破还得重新构建,因此,在莱思莉波的作品中,我们可以听到这种呼声,女性的不忠,是对传统专制权威的一种反叛甚至是颠覆。
“所以,沉浸在你的幻想中吧,你只是一个女人,手中仅握墙中残砖,所以,沉浸在你的幻想中吧,就像你是主宰,在此砖,此墙前。”
此处的墙的意象可以理解自我与他者之间,中西两种文化之间,种族之间,男女之间的障碍或者通道。而手中握着一块板砖儿是华裔女性们对被同化的恐惧及其抵制。那么,这块板砖儿所体现出来的,是传统女性贞节的象征。
“野蛮人来了,有的蓄着红胡子,也有挽着高高的发髻野蛮人来了,你的父辈,兄辈,师者,情人都在其中显而易见,他们与你不同(他者)”
“红胡子”与“高发髻”两种意象:红胡子是老外,在这特指欧美的白种人,高发髻是中国传统男人的形象。陈美玲扩大了野蛮人的外延,父辈,兄辈,师者,情人等,看来不仅仅是外国人,不仅仅是异质文化,你们男人啊,一个不拉,都是野蛮人啊。到这儿,他者的概念逐渐浮出水面,面目愈加清晰,其实,广义的他者,应该是,除我之外,全部都是他者的范畴,包括,整个宇宙,时间,蓝天,大地,等等等等。在这儿,由于女权的需要,他者面向的仅仅是广大的男性。
“野蛮人来了,你叫我马,我就是马;你喊我牛,同样我也得愧疚。”
庄子必须得粉墨登场了。《庄子·天道》:“昔者,自呼我牛也,而谓之牛;呼我马也,而谓之马。”后来就有成语“呼牛呼马”或“呼牛作马”说的是毁誉由人,悉听自然。你想说就说吧,你想批评,想表扬,得,跟我没关系。庄子在缓解自我与他者的矛盾时,提出了“无为”。而且对于指称命名方面是这种态度,一种物质具体形态,你对他有偏见的话,那么你无论怎么给他命名你都还是对他有偏见,给他任何形式的命名都是徒劳的。因此,我们经常要借助声音这个符号来表达自己,来影响他人。话归正传,陈美玲视角的转换与音律节奏的改变,引出了道家的对待命名的矛盾观点揭露这个观点:他者的他者性往往会逃离任何命名,引人走入误区。也就是你长期喊我女人,我得遵守女人的各种道德理念,那些附加在我身上的不公与屈辱,无论怎么样都是卸载不掉的。你这不是胡扯吗?我们谈女权运动,我们谈一种理念会不知不觉的引领着我们的行动,像女权主义,不正在影响着我们的生活。你怎么解释啊,庄子?“事物的本原被正确的描述后,你不予承认反而加以斥责,庄子,你就是一个野蛮之王。”通过这种反击,陈美玲转换了命名者与被命名者之间的主客体关系,解构了社会长期以来构筑的他者范畴,打破了自我与他者之间种族与文化的界限。
“马在疾驰,牛在狂奔。野蛮人来了。他们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嗅到伟大的边界,他们趾高气扬。”
最后关于frontier(边界,边缘,边界地带)的解读,我认为:为自我的他者——野蛮人这一意义分崩离析,那些一开始被认为是威胁的野蛮人变成了解构了后的边缘。野蛮人的身份如何界定提出了新的议题。“嗅到伟大的边界,他们趾高气扬。”暗示了野蛮人本身就是边界,边缘。也就是说,他者,就是边缘或者边界。与他者相遇就是冒险进入了一个不可知的领域。这份自我打破了种族与文化的界限。陈美玲通过“野蛮人来了,你的父辈,兄辈,师者,情人都在其中”刻意模糊了这种界限,而且文中的卡瓦菲斯与庄子作为两种文化的代表互不从属。陈美玲淡化文化身份的界定,是想表达在是通过对两种文化融合的期盼表达了华裔们既不愿摒弃和隐匿中国文化身份,奴颜婢膝迎合主流文化以挤进美国主流社会,也不愿以固守华夏中国的文化来对抗白人主流文化的意愿。从而传递着一种主张淡化文化身份界定,消除文化对立,从而达到全球化的多民族文化相互交融和平共处的信息。
纵观《野蛮人来了》全文,我们看到陈美玲作为一名女性,站在女性的立场,表达了一名女权主义者独立但不独傲,柔情但不脆弱的心声。同时作为一名美国华裔,她又同时代表一种异质文化的存在,揭示的是两种文化的对碰与撞击。从来将自我与他者这两个宏大命题带出,让人认识到,美国华裔他们不仅仅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群体,从而引发大家对他们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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