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爱波
在狭窄,不到一米的厨房通道
他们把奶奶停放在靠墙一侧的
临时担架上,木板散着霉味的潮气
两块砖头叠放后分置垫在四角。
她穿着黑罩袍,略显肥大
裁剪成二三十年代的样式,
胸前一排硬结石的
布扣,紧口小立领,却在边缘处
露出一些鲜红的衬里。
这是她生前为自己挑选的“装老衣”
一年夏天,我和哥哥放学回家
她瘦弱的手扶拐杖,一面喜滋滋地摸着
它光滑半绸子面料。
她的脸此刻紧闭
爱一直都是她的秘密,自从
爷爷在朝鲜战场被飞来的子弹不幸击中
她一生就彰显出斗鸡般的勇气,抚养四个儿女。
在一幅遗像里,她的眼睛如黑色的玻璃珠
两手十指摊开,伸直了手臂一定要搭在膝盖上
不断有人进门和她告别
顺便夹着风雪,吹过她的头
窗下刚刚打好的棺材像一口巨大的马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