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秦诗立
最近,温州民间借贷危机爆发是对我国金融体制弊端敲响的一记警钟。毕竟,民间借贷危机不仅在温州,在浙江,乃至全国都或多或少存在。特别是前几年炒煤、炒矿、炒房等风气盛行,民间借贷利率普遍高达月息2-5个百分点,而在目前国际国内经济增速呈整体下行,加上房地产“双限”,煤矿实质上“国进民退”等大背景下,民间借贷所投资的这些项目,实际回报可能远低于预期,危机规模化爆发的可能性已经放大,温州可能仅是开端。为此,加强防范、积极应对是必须的。
但也应看到,目前温州跑路老板绝大多数都从事房地产或炒房、煤炭或其它资源开采乃至期货操作、小额贷款或典当或为其它企业担保等所谓“高风险、高回报”项目,而几乎没有仅因从事原本行业无法还贷而跑路的。此时救市温州,既可能因这些项目的高风险性而进一步加大银行的系统性风险,同时可能因这些资金没进入实体经济而造成新的通货膨胀压力。
实际上,根据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与阿里巴巴(中国)有限公司联合发布的《珠三角小企业经营与融资现状调研报告》,目前53%的小企业靠自有资金周转;即使借钱,其62%也来自亲朋好友,而不通过正规金融渠道融资(约占30%),温州情况也大致如此,甚至可能比例更低。在国内外经济大势不明朗、温州经济基本面缺乏乐观情况下,试图主要通过扩大信贷规模、区域性金融体制突破等来救市温州,可能并不急需。
“温州之困”非一日之寒。十年前,浙江大学一知名经济学家就预言温州已玩完,当时温州模式光环犹在。此后,温州经济增速多居全省末位,究其原因,官方多认为是土地资源缺乏,企业用地成本偏高;也有学者认为,是民营经济发展全国铺开,温州先发优势消失。但沿海城市多缺乏土地资源,初级性民营经济先发优势消失也在所难免,中心城市建设与高端要素集聚本就相辅相成。“温州之困”的解答需有进一步的分析。
对此,还应回到本源。最初温州崛起的根本在于政府放开,允许民营企业家们干敢干闯。随着经济环境改变,政府对经济发展的规范性引导,及其政府自身的管理体制与理念也需及时更新。不幸的是,温州的制度性创新呈滞后状。例如,乡镇撤并其他县市在2000年左右已全面展开,部分县市已进行第二、三次,但温州去年才推进,造成中心城镇培育滞后,生产力布局优化难度加大。又如,温州民间商会、行业协会在
2000年前后发展较好,对市场治理秩序改善发挥了重要作用,但缺乏进一步的政府支持。再如,温州政府职能转变及其必要的机构设置精简化、扁平化推进迟缓,政商环境出现内卷化,既造成部分外来资本进入困难,部分企业因排他性资源分配“不公”被迫出走,也造成近年来温州官场的丑闻不断。
在相当大程度上说,正是温州政务环境的相对恶化及由此导致的商务成本偏高,才造成了近年来温州企业生存环境的恶化。也因此部分温州企业被迫“不务正业”,通过民间借贷规模化进入那些所谓投机性强的“高风险、高回报”行业。而一旦经济大势下行,脆弱的民间借贷生态往往率先爆发危机。
温州救市的正道在于须痛下决心,加快“简政放权”,大力推进政府行政架构的扁平化改革和职能的简化,推进民间商会等中间组织的体制健全与政府充分授权,推进政府与企业保持适度距离的政风商风建设与制度性设计等,积极构建一个充分透明、充满活力、健康有序的政务环境和商务环境,以此来形成温州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制度保障。与此互动,加强温州中心城市体系的规划与建设、现代区域性金融中心的创建与创新,来吸引高端企业、项目及其高端金融、科技、人才等要素的汇集。只有如此,温州才能恢复昔日荣光,成为我国民营经济转型升级发展新的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