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幸福晴朗的时光

2011-05-14 10:13微凉
花火A 2011年1期
关键词:陈果

微凉

她想,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的滋味。不是崇拜,不是感动,不是哈哈一笑而过的快乐,也不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安的谨慎。原来不过只是温暖,油然而生的心的低温暖罢了。

[打赌]

陆梁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那个长相平平的陈果居然看都没看就把情书扔进垃圾桶。

他挥舞着拳头的时候,姚阳哈哈大笑。他说,陆梁,谁让你惹那个小辣椒。怎么样,被拒绝了就要愿赌服输,周末滑冰该你请啊。

陆梁冷哼一声,你们看着吧,陈果早晚会对我卸甲投降的,到时候我要牵着她的手在邢流景面前招摇过市。

姚阳耸耸肩,何必呢!

陆梁拨着电话时还说,我就是看不过他那副张狂劲,自命不凡。我就是要他知道,站在云尖上的还有个叫陆梁的帅哥。

电话通了,陈果在那边轻轻地喂。

陆梁说,陈果,你把我的情书扔进垃圾桶里不要紧,我一点也不在乎。如果你是个看见帅哥就尖叫的肤浅女生,我也不会追你了。我就喜欢你这骨子里渗出的与众不同。

姚阳在一旁笑得弯起腰。

陆梁低沉着嗓音继续说,陈果,周末我和姚阳他们去滑冰。如果你不来,我相信这对于我来说就是黑暗。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么善良,你愿意挽救我,给我希望和光明吧。

陈果在那边说,对不起陆梁,我不是天使,我这个人就喜欢看见别人痛苦伤心,永远掉进黑洞没有生还的可能。不过基于你的绣花脑袋居然发现了我骨子里的与众不同,我善意地劝你取消滑冰计划,以示感谢。然后毫不留情地挂掉了电话。

姚阳同情地拍拍陆梁说,小辣椒就是小辣椒,你别想几句好话就能把她变成可爱又可口的苹果。你还是让她去折磨邢流景吧。

哼,那不行,太便宜这小子了。陆梁愤愤地叫嚣着跨上自行车。

姚阳看着他的背就在心里说,看你这个执著的样子,倒搞不清楚你是要报复邢流景还是真的喜欢上陈果那个小丫头了。

[周末的约会]

周末的时候,邢流景打电话约会陈果,陈果,一点钟在麦当劳靠窗户的位子见面吧。

陈果低头看看手表,只有半个小时了。她说,邢流景,晚一点吧,我刚午睡起来,脸都没有洗呢。

可是我想一点钟就看见你,我很想你。邢流景说。

陈果立刻妥协。这样温柔的口气和心动的理由,会有几个女孩子能拒绝呢?

窗外晴好的阳光骗了陈果,匆忙之中她在寒冬天气里忘记穿大衣。校园小径人来人往,陈果闪闪躲躲,仍然冻得瑟瑟发抖。她安慰自己,麦当劳里暖气足,春暖花开的温度,省得脱来脱去麻烦啊。

去的时候,邢流景已经在了。他一个人点了可乐在喝。看见陈果过来,第一句话便是埋怨,你迟到了,靠窗的位子都没有占到。

陈果连忙赔笑,对不起邢流景,我已经很快地赶过来了。

说的时候,心里有些委屈。她不知道邢流景有没有看到她冻红的手和冒着细细密密汗珠的鼻尖。她这样拼命地赶过来,除了给他占那张靠窗的桌子外,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她有点怀疑,有点伤心,她不知道邢流景是想和她约会还是只是想在那张桌子边喝杯东西。

邢流景说,陈果,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呢?咱们喝点东西,一会儿去看电影吧,票我都已经买好了。

陈果挤出一个笑容。低头去喝邢流景推过来的可乐。咖啡色的饮料里面有大块的冰,轻轻一晃,撞击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陈果以前总向服务生要很多冰块,她很喜欢听这种声音。可是今天,她突然觉得这种声音很寂寞空洞,刺骨地冰冷。

他们看的是一部很沉闷的片子,艰涩难懂。好几次陈果都险些睡着,她使劲地掐自己的手背,借此保持清醒。她侧着头看邢流景,一脸认真的样子。

长而碎的刘海儿在额前柔软地垂着,流离的眼神,在黑暗的影院里面熠熠生辉。

邢流景学习很好。上课专注,答卷完美,永远稳稳地占据着年纪第一的位置。这样的男生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个童话。可是这个童话却属于她陈果一个人,怎么不叫她诚惶诚恐。

陈果记得,刚进大学的时候,邢流景的入学成绩是全系第一,被选出来代表全校师生致欢迎词。堂皇的礼堂里,琉璃吊灯。他抑扬顿挫,顾盼生辉,就是个王子。

可是几周后,王子居然骑着自行车守候在陈果的教室门外,看着她说,上来,我送你回宿舍。

陈果低头想想,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攀着邢流景的肩,坐了上去,一路花香。

只是,这段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服从与被服从的关系。陈果想,她无力改变。也许,被安排也是一种幸福。

[大衣很温暖]

电影结束后,邢流景说,陈果,我们去护城河边走走吧。

陈果吸着鼻子,不知道该怎样拒绝邢流景。

这时候,陆梁和姚阳骑着车子经过,看见他们,停下来打招呼。陈果,陈果。

邢流景说,陈果,是你的同学吗?

陈果点点头。

邢流景说,那你们聊吧。然后放掉她的手,头也不回就离开。

陈果看着邢流景的背影,鼻子开始泛酸。

陆梁皱着眉头说,陈果,你太不像话了,居然背着我和别人约会。

陈果别过脸,我们是光明正大的,你管不着。可是声音和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陆梁摇头,就算是你沉浸在爱河里热血沸腾也不能不穿衣服啊,满大街就你一个人露着毛衣压马路。

他脱下羽绒服,把陈果裹了进去,嘟囔着,你看你鼻子耳朵冻得红彤彤的,估计一碰就掉了,这个邢流景怎么也不知道照顾你啊。

陈果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大颗大颗地滚落。

陆梁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他说,陈果,你不愿意穿你就说啊,我又不是要强迫你。

姚阳也在一旁帮腔,陈果,你要是讨厌我们也别哭啊,我们走就是了。

陈果哇地哭出来,她说,你们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啊。透过婆娑的泪水,她似乎觉得陆梁还有孩子一样羞赧的神情。

陆梁摸摸头,咧着嘴笑,那你干脆甩了邢流景,和我在一起吧。哎哟,陈果,干什么踹我啊?他捂着小腿直喊疼。

哼,再挑拨我和邢流景的关系,我会踹得更狠。陈果扬着脖子说。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幸福的感冒]

周一上学,陆梁和陈果都感冒了,同时吸着鼻子趴在桌子上。

在《英美概况》的课上,陆梁偷偷写字条儿,早知道你还是感冒,就不把衣服给你了。你为爱情玩命,我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陈果看后,生气地扭头瞪了一眼。在字条儿上用力地写着,陆梁,那天我还以为你真是高大了一回,差点扭转我对你一直不良的印象,没想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唧唧歪歪,是不是男生啊。

陆梁很快传过来,我可是牺牲了我的健康啊!就这样感激你的恩公?要是在古代,你早该以身相许了。

陈果扑哧笑出声。白胡子教授敲敲黑板,以示警告。

陆梁在后排夸张地笑。教授一抬眼,微笑地指着他说,那位看起来很开心的同学,那么就由你来回答我下面的这个问题吧。

那一节课,陈果心不在焉。她在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里仔细辨别着陆梁偶尔咳嗽打喷嚏擤鼻涕的声音,然后在笔记本上画正字,一下一下,心里就有淡淡的甜蜜的感觉。

她想,有一个人可以陪着自己生病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单车]

十一月份的时候,校庆。学校通知放假。陈果早早地站在约

好的地方等待邢流景。学生三三两两地经过,都是满脸兴高采烈。

陆梁骑着车子晃晃悠悠地过来,陈果,别等了。刚才我看见邢流景被主任叫走了,好像关于什么展览的事情。他让我告诉你一声,你们的约会取消了。

陈果失望地顺势靠在旁边的泡桐树上,满脸沮丧。

陆梁拿起夹在后坐的书包,拍拍后架,上来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陈果怀疑地看看他。陆梁大声说,怕什么,又不是老鼠夹子,不会把你的屁股弄疼的。

陈果嘟囔,那可说不准,你这人没安什么好心。然后微微一纵,跳上后座。

陆梁骑得飞快,在汹涌的人群车辆中扭来扭去,呼呼的风声,嘈杂的汽车鸣笛,响彻耳边。

陈果大声喊,陆梁你慢点,你对我不满你告诉我,可别暗地里撒气啊,注意安全,车啊!

陆梁哈哈大笑,陈果,平时看你凶巴巴的,今天的手怎么在我腰上抖个不停啊?

陈果气得在后边使劲捶他。然后扯着嗓子一声声尖叫。

陆梁松开车把,用身体控制着平衡,双手伸向空中,风呼啸着掀开他的衣襟。可是一点也不冷,他甚至觉得心中暖暖的,有一种让人想放声大喊的情绪在蔓延。

陈果慢慢地把头靠在陆梁的后背上。她想邢流景永远不会这个样子,他总是那么淡定。一路上安安静静地骑车,几乎不与自己交谈。然后停在陈果的宿舍楼下,微笑着说明天见,转身离去,决绝的样子,没有犹豫没有不舍。

她开始怀疑,邢流景给她的,是所谓的爱情吗?

[骄傲的孩子]

十二月的时候,一场场雪纷至沓来。大街小巷的橱窗上都喷上了圣诞快乐的字样。

陈果想,送什么样的礼物给邢流景呢?

好友香雪说,围巾呗,寒冷的冬天,颈项相交,从心里就能感受到情意绵绵。

陈果心一动,一个人跑到商场买了毛线和针。路过书店的时候,又挑了一本《围巾百样织法》。

走在街上,又飘起细细的雪花,轻轻地落在肩头,钻进大衣就瞬间不见。陈果把这些东西捂在怀里,急急地走,心里想象着邢流景眼里幸福的光芒。然后忍不住轻轻笑出来。

回到宿舍,头发已经被打湿了。舍友唧唧喳喳地围上来,纷纷揶揄陈果要为了爱情走贤妻良母的路线了。

叶细细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刚有个男孩打电话找你。

陈果点点头,我知道了。心里想,是邢流景吗?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晚上的时候,电话又响了。她一激动,腿撞在桌子上。

叶细细抢先一步接了起来,一边斜着眼睛看陈果,一边故意托着腔很详细地问着你是谁找陈果有什么要紧的事。然后扬声喊,小果,一个叫陆梁的同学找你。

她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邢流景,她总是小心翼翼斟酌口气的样子,生怕有一点点令他不满或者自己不满的地方。她觉得更多的时候,她和邢流景不是恋人,而是老师与学生,亦或者考官和考生。她总是在惶恐中等待邢流景的审判。

香雪说这是在乎,在心里把他摆在旁人无法企及的地位。就像她对姚阳,每次在路上遇到,在很远的地方就在找他的眼睛,可是等姚阳的眼神真正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再立刻转开,镇定自若地与他擦肩而过。关心对方,却不让他知道。因为彼此都是骄傲的孩子。

陈果听得似是而非,她觉得在邢流景身边,所谓的骄傲都是可笑的,肤浅得不值得一提。她看他的眼睛,不是为了在落在脸上时离开,而是真正期待他温柔仔细长长久久地抚过。可是邢流景总是淡然地微笑,轻轻一扫,就掠过了。然后把惆怅留给陈果。

陆梁在电话里面兴奋地说终于弄到教授说的那套四级模拟试卷,他把生活费全拿出来,买了几百份。准备在各个系各个班级推销。

陈果有气无力地应着,说那么祝贺你早日发财之类的话。

然后准备收线。

陆梁突然说,陈果,邢流景的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果一愣,什么比赛?

陆梁惊讶,怎么,这小子没有告诉你吗?他这个月中旬要代表咱们学校去参加大学生辩论赛。

陈果立刻笑着说,哦,这个他上次说了。不就是中旬吗?我早知道了。

挂掉电话,陈果突然又想起香雪的话。原来她的骄傲只有在邢流景的身上才销声匿迹,在别人的面前,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

可是,究竟还是不甘心。她不明白邢流景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是忘记还是忽视。她想,一定要等他亲自给他答案。

[陈果扔过来一只茶杯]

邢流景还是没有露面。他总是很忙很忙,不是学生会开会就是去教授那里借资料。有时候陈果在路上碰见他,也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仿佛他邢流景的钟走得也比别人的快一些。

有一次陈果在图书馆看见他,一个人孤单单地坐着,面前堆着一大沓厚厚的资料。她就站在他的对面望着他。看着看着,就开始沮丧。他是永远不会抬头看见一张期盼的脸的。哪怕他们相隔咫尺。

陆梁的模拟试卷销量很好,他提高了价钱,可是就连许多其他高校的学生都开始守候在学校门口。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所有的人都像没有方向的苍蝇,见到四级的模拟题参考书就一窝蜂地冲上去。没有一个人愿意用美好的前途做赌注。

圣诞节的时候,陆梁的荷包塞得满满的。他请了班上要好的同学去吃饭。

饭桌上有人给他敬酒,陆梁你还真行,将来肯定能赚大钱,到时候可别忘了这帮哥们儿。

陆梁一饮而尽,没有问题,将来哥们我真发财了,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

然后突然转向坐在角落里的陈果,陈果,你最想要什么?

问话猝不及防,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陈果的答案。

陈果一愣,自己最想要什么呢?喧闹后突然的寂静,显得有些诡秘。她抬头看到陆梁,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她想要什么呢?她不过想要一个答案,可是邢流景却那样吝啬。而现在,陆梁却在这里出她的丑。突然就开始恼怒。

她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轻松的场面被他一下子搞成这样,所有人只是在陆梁的慷慨中欣喜地凑着热闹,不显山不露水,安心地做着配角,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单单把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尴尬地凸现着。陈果觉得非常愤怒。

陆梁把手慢慢放进书包,他想在所有人面前让陈果快乐地笑。他想郑重地告诉她,他喜欢看她笑时眯起的眼睛和弯起的嘴角。

可是陈果扔过来一只茶杯。

[我离你那样遥远]

真正志得意满的应该是邢流景,他在辩论赛上表现得非常出色,学校直接批准他直博,不用再做最后的拼搏。

在飞机场,学校为他举行欢迎会。低年级的学生代表手捧鲜花排队站在通道口,邢流景笑得意气风发,像个十足的明星。

陈果站在人群外面,远远地看着。她突然意识到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是多么遥远。恍然之间,她又看到那个站在礼堂神采飞扬的邢流景。原来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不管他们曾经是怎样接近,距离都来没有改变过。

陈果决定什么都不想,每天发奋学习。她不想再让自己沉溺在一段不能企及的恋情中,既然这条路注定无法接近到达,那么为什么不另辟捷径呢?

新的一年很快到来,鞭炮声声不绝于耳,陈果看着窗外白雪纷纷扬扬,有穿得喜庆的孩子们在堆雪人,打雪仗。她哈口气,纤细的手指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飞舞,陈果加油。

邢流景打过几次电话,还是很温柔的口气说着想念。只是陈果不会再轻易动摇,她说这样冷的天气,我再不能不穿大衣了,无论结局什么样自己都要疼惜自己。她知道邢流景未必知道什么意思,他那样自我的人,是不会注意到很小的细节的。这时,她会想到陆梁,那个寒冷中把大衣脱给她的男孩。

大四的时候,班上所有的人都开始脚步匆忙。考研或者工作再或者出国,每个人心里都像个乱世。这是个很迷惘的时刻,每个人见面都仓皇地点点头,连微笑都变得僵硬冰冻。生怕时间在彼此交会的眼神中就此不见。

只有邢流景,每日耳朵里塞着随身听,慢悠悠地行走在校园里面,云淡风轻的模样。

[后来的后来]

后来,后来怎么样呢?陈果有时候歪着头想,瀑布一样的长发倾泻下来,招摇地散在肩头。男友说,最初就是被她这副袅袅的样子迷住的。娴静恬适,像一汪清澈的水。可是真正相处下来,才知道眼见也不能为实。

男友叫做家安,比陈果大一级,忠厚老实,是师生一致称赞的老好人。陈果研究生入校找不到宿舍,是家安帮她提很重的箱子,在偌大的校园里跑来跑去。后来陈果被分到上铺,又是他爬上爬下地帮她铺床叠被,收拾东西。

陈果在给香雪的信里写,我靠在门边,看他高大的身躯在那张狭小的床铺上弯腰屈膝,汗水一滴一滴滚落,突然就不再孤单。我想我是个幸运的女孩,永远有人在稳稳地等待迎接我的生活,一步一步,不差分毫。

后来,家安约会陈果,吃饭逛街,在黑黢黢的电影院里牢牢地握住她的手。陈果不是没有挣扎,她想抽出,可是只是想了想。她感觉家安把她的手贴在脸上,细细地摩挲。

她闭上眼睛,眼角渗出泪水。她想,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情的滋味。不是崇拜,不是感动,不是哈哈一笑而过的快乐,也不是胆战心惊惶惶不安的谨慎。原来不过只是温暖,油然而生的心底的温暖罢了。可是这种感觉不是邢流景,也不是陆梁带给她的。一切的青葱年少转眼就可以沉淀成往事。

她不是不知道陆梁很早就喜欢着她,认真而坚决。但是那时候的孩子,轻狂而坦白,不会掩饰不会假装。也许青春无敌,所以肆意妄为。她不知道扔过去一只茶杯,就能砸掉一个男孩心里最美的梦。

陆梁新年过后没有来学校,他退学了。他放弃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专业而提前走入社会。他的母亲曾跑到学校里苦口婆心地劝他,就站在陈果曾经靠过的那棵泡桐树下哀伤地哭了一个下午,可是陆梁执拗得吓人。

姚阳把一只布偶递给陈果,然后红着眼睛说,那天陆梁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只是没有想到,你这样厌恶他。

那个春天似乎来得很晚,三月的天依然寒风刺骨。陈果一阵阵寒战,可是再也没有温暖的外衣将她裹在里面。她缩着脖子,低头看那只布偶,微笑着的眼睛和嘴角。

眼泪就流了下来。

再后来,她看见邢流景在校园里牵着另外一个女孩子,说说笑笑。那个女孩子有美丽的头发,蝴蝶一样的睫毛,她撒娇地撅着嘴,邢流景低下头,把脖子上的围巾取下来,顺手挂在旁边的枝丫上。女孩咯咯地笑着,邢流景亲吻她的面颊。

陈果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那条淡淡的烟灰色的围巾,像个被抛弃的魂魄,飘飘荡荡。

从此以后,陈果开始穿各种有口袋的外套。她习惯把自己的手藏进去,她不愿意让人看见那白皙手指上淡黄色的趼子。她觉得那天悬挂在树枝上的仿佛不是她熬夜编织的那条围巾,而是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所有的少女矜持。

得知考上研究生的那个晚上,陈果把围巾和布偶都放进一个大的纸盒里。她用很宽的胶带反复地粘贴。她告诉自己,不管是伤害还是被伤害,一切都过去了。

[结束还是开始]

邢流景,陆梁,香雪,姚阳,都是记忆里美丽的点。无邪的笑容,白净的脸。岁月静好,让人心疼地成长。

陈果讲这些故事的时候,睫毛微微颤动着。家安看着她,轻轻环住。一阵风吹过,树叶就哗啦哗啦地响,如水的月夜,香气四溢。

陈果把头靠向家安的肩膀,慢慢闭上眼睛。

然后就突然想起一句歌词:

我把我唱给你听,把青春无邪的笑容给我吧,我们应该有快乐的,幸福的,晴朗的时光

我把我唱给你听,用那炽热的感情感动你好吗?虽然是值得怀念呀,留恋呀,害羞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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