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夏
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因为医疗事故,她的灵魂被分成两半。长大之后,她有了一个灵媒师男友,却始终因为无法给予他整个灵魂而愧疚。终于有一天,她提出了分手。那天,她强白欢笑:“就这样吧。”男友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忧伤看向别处。“你在看什么?”她问。
男友喃喃地说:“我看见她在哭。”
——她以为自己只能给他半个灵魂,不曾想,他早就可以看到她的另外一半。这样整个灵魂的爱,几人能够拥有?
有一次,豌豆蒙邀我做《飞·魔幻》的采访,她问,你理想中的伴侣是什么样的呢?
我说,小时候,我总以为,长大后一定能找到这样一个男生:长得清朗如树,拉出去倍有面子,众女友纷纷羡慕。他家世极好,什么都不用愁。人还特别有上进心,十项全能。对我特别好,我难过了,他就是扮比卡丘也会哄我开心,我遇着麻烦事,他立刻大手一挥:“没事,有我呢!”那时深信世上真有这样一个人,他还没找到我,我也没遇见他。我们都待在地球的某个角落,等着对方,等着对方如约而来。
我想象着他的模样,把“喜欢的他”必须具备的条件,一条一条写下来,写满了一张A4纸,开始等。
等着,等着,他没有来。我删去了其中的几条,放宽条件。
再后来,放弃了大部分的条件,他仍是没有来。
最后,我终于明白,这个免我孤苦流离的男生,其实永远不会来。
少年时喜欢一个人,可以没有表白,没有暧昧,甚至没说过什么话。只是远远地望望他。那样静谧至无需声音表达的爱,当时已经觉得好满足。可成年后,步入社会,哪怕对方送再多的花,两人共享多么美味的晚宴,也不会觉得特别满足。
是别人爱得不够,是我们不够投入,还是根本就不适合呢?
我们到底需要怎样的爱,到底要怎样去爱,才能将心底的杯子装满,才会甘愿为他洗衣煮饭,甘愿为他放弃少女时的小短裙,扮成贤妻良母的样子?到底要多大的甘愿,才能说服自己,变老变丑,与他执手看对方的鬓角一点点生出白发?
如果有一次回到过去的机会,我想回到十年前,去那所中学,找到趴在座位上写着男友条件的小女孩,看着她兴致勃勃地在纸上写下:
要帅,一定要帅!
身高大约一米七八吧,太高了也不好,我矮……
对我特别好,我难过了,他就是扮比卡丘也会哄我开心,我遇着麻烦事,他立刻大手一挥:“没事,有我呢!”
……我会看着十年前的自己,看着她写完,然后装成是陌生人,安静地走开。去哪儿呢,或许去操场上晒晒太阳吧。我记得,十年前的操场,总是停留在春天。阳光温柔轻软,像最好的仔羊毛薄衫,盖在身上没什么重量,却温暖极了。
我想去春天的阳光下,在草地上睡个大觉。手里攥着那张A4纸。年少时的梦想,不管最后有没有实现,有梦总是好的。
日子就是在不断的期冀和失望里,在淡淡的忧伤和淡淡的喜悦里,在一点点懂和一点点不懂里,一天天丰盈起来的。
如果真的遇到那个人,我一定要对他说:这些年你都干吗去了?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