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饱
自古有谚日“山中草木深,水中日月长”,这野兽频频出没的牛巫山下,就有一池清幽的湖水,当地人称之为牛巫湖。湖水蜿蜒曲折,直通下游。
在牛巫湖的西侧平地上,有个村子。照理说,依山傍水算得上人间仙境,可这村子里却是空无一人。白天还好,零星有几条野狗出没,可一到了夜里,便是阒然无声,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1.荒村
正是初秋时节,天气依然闷热,林间蝉声聒噪,不绝于耳。
一根竹棍摸索着前进,在草丛间打探着,偶有大蛇经过,发出嗤嗤的声响。再看那持棍人,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眼神呆滞。
这是个年轻英俊的书生。
书生名唤许长宴,年十六岁。他穿一身青布衣服,肩上还背着簇新的书箱,脸上有些脏,看样子是长途跋涉而来。
许长宴在牛巫山里面走着,四周古树参天,只能窥见一丝昏黄的天色。早在进山前,就听带他划船至山脚下的艄公说,一定要在天黑前越过牛巫山,否则等到天黑下来,多半会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掉。
如此想着,许长宴加快了脚步,终于在天黑前下了山。
按照此前艄公的说法,下了山便是一座繁华的小镇。可是当许长宴拖着一身疲惫,走出好远一段路程后,却只看见了一个黑灯瞎火的村子。这才恍然明白上了艄公的当,那家伙为了赚一份船费,竟连别人的性命也不顾了。
此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越过村庄更不知要多久才能遇见人烟,索性决定先在这村子里找地方住下。
许长宴打起精神,进了村子。村子的布局还是很整齐的,在村中心有个巨大的场院,估计是曾经农忙时公用的场地。但不知为何,偌大的村子,竟然连一户人家都没有,房门大敞,里面更是空无一物。
这是一个死村。许长宴不禁感到了恐惧,他悄然在小巷子里走着,希望发现些什么,突然一个东西迎面跑来,撞到了许长宴的腿上。那东西朝后翻了个跟头,又迅速爬起来,跑了。
是一只黑猫。
许长宴刚让自己平静下来,又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闻到空气里有鱼的气味。不是生鱼,而是非常美味的熟鱼。于是他蹲下身子,仔细在地上寻找,果然没走几步,就见地上躺着半条鱼,下半身只剩下骨头。看来是刚才那只黑猫掉下的,可是,如此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美味的熟鱼呢?难道,这村子里面住着人家?
如此想着,许长宴穿过村子的中央,继续朝村北走去。一个转身,他突然看见一户院门上居然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在夜风里晃晃悠悠,像两只猩红的眼睛在暗夜里狰狞地瞪着。
想不到,村里居然有如此大的宅院,单看院门,便有一股富贵豪门之气洋溢而出,再向高处一望,屋檐层叠,院墙宽大,定是大户人家无疑。许长宴决定进去一探究竟,说不定还能得主人恩惠,找个地方歇脚。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看到许长宴的时候很惊讶。待通报后,将许长宴请了进来。跟着老头进了二院,许长宴顿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院子里人来人往,忙里忙外。奇怪的是,没有人说话,只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老伯,敢问府中有何要事?小生见处处张灯结彩,深感好奇。”许长宴问道。
老头儿回他:“今晚是我们家小姐大喜的日子,一家老小都在忙活着酒席呢!我们老爷说了,也要留你喝喜酒呢!”正说着,就见十几个小厮将圆形八仙桌,一张张从后院搬了过来。
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一阵惨烈的哭闹声。
2.夜嫁
“年轻人不必惊慌,此地的风俗便是哭嫁,女儿要在成亲前好好哭上一场,这才不会被外人笑话。”老头儿说罢,指挥着众人将桌子依次排开。
许长宴自觉是个外人,不好多问,便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正拿出书来要读,却被一股灰尘迷了眼睛。低头一看,许长宴赫然发现桌子上有很厚一层灰,再看身下的椅子,亦是同样的情形。
许长宴正要伸手去擦,便听到一个声音说道:“不许擦!”
说话的是个中年人,穿戴一流,帽子正中还镶了块椭圆的玉石,走起路来脚底生风,气宇轩昂。许长宴赶忙猜测,这人莫非是老宅的主人?
果然,一旁忙活的开门老头儿走来说道,“这就是我们家郭老爷,回老爷,这位公子就是刚来的那位。”
“小生许长宴,多有打搅。”许长宴忙道。
那郭老爷也不再多说,转身又到后院去了。许长宴战战兢兢重新坐下,望着桌椅上厚厚的灰尘,心内很纠结。
“许公子,府上规矩多,请不要介怀。”老头儿这才自我介绍说,“我是管家刘大。”
许长宴借着院子里成排的灯笼光影,继续温书。这时,他却无意中发现,刚才被擦掉的那块灰尘底下露出一个图案来,于是又趁其他人不备,悄悄又用手蹭了蹭,这才明白那并不是什么图案,而是一个篆体的“泣”字。
那个字光秃秃地暴露在许长宴的视野里,有点触目惊心。
没来得及多想,又听到后院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个小厮冲出来喊道:“小姐要拜堂成亲了!”众人忙又放下手中活计,纷纷涌向后院。
许长宴虽深知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道理,却毕竟是青春年少,心里也想见见这新娘子是何等模样,于是干脆撂下书本,跟大家一道来到了后院。
后院虽偏,却点缀的富丽堂皇,灯烛齐齐上阵,将院子照得如同白昼。
一声锣响后,院子里终于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吹鼓手们奏起欢快地调子,多少增加了些喜庆的氛围。
许长宴夹在人群里,等待新娘子的出现,这时只见郭老爷已经穿戴齐整,坐在了上位,一旁的位置是空的,并未见到太太出场。
乐曲响了好一会儿,刚停息下来,乐队里有个人又换了一个更大的唢呐,朝着夜空吹将起来。欢快激烈的曲调一下带动了全场,许长宴听到身旁的下人说道:“新娘子要出来啦!“
这时候,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开了。
一个上了年纪的媒婆走出来,右手顺势牵着新娘子走出来。新娘子一身火红,脸被盖头遮住,看不见模样。却见她走得十分沉重,似乎十分不情愿。一般人家娶亲,媒婆都是牵着新娘的手出来,许长宴却看见那个媒婆一直在推着新娘子往前走。
不大远的一段路,费了不少时间。新娘子终于来到了老爷跟前,许长宴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新郎在哪儿呢?从自己来到这里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新郎的影子。
正奇怪着,乐曲突然停住,就见媒婆附在一个小厮耳边交代几句,那小厮便转身去了屏风后面,不多时又走出来。他手上多了一件东西,是个不大的方形盒子,拳头般大小,看上去做工精美。小厮将那小盒子小心放在新娘子身边的地面上。
接下来,媒婆居然要新娘子跟那小盒子拜堂成亲,嘴里还念叨着什么。许长宴纳闷了,这盒子里装着什么东西?为何要让这小盒子代替新郎来成亲?门外挤满了人,许长宴白知是外人,又不好开口问其他人,只得继续看下去。就在这时,新娘子突然反抗起来,她的身体扭动着,拒绝拜堂。却见红色的盖头滑下来,露出一张惊恐的脸。新娘子仍在挣脱着,被媒婆和几个家丁很快制伏。这时新娘子绝望地朝门口看来,许长宴惊奇地发现,新娘子的嘴里居然塞着一团布!紧接着,许长宴又看见她的双手向前被反绑着,怪不得刚才一直被媒婆推着走路。
郭老爷很生气,走上前气急败坏地给了新娘子一巴掌,新
娘子连惊带吓,白眼一翻晕厥过去。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
3.泣娘
夜凉如水。
许长宴躺在房间里辗转难眠,刚才奇异的婚事让他感觉怪异重重。但一想到明日便要启程离开,便也只想安稳度过今夜,闲事莫管。
不知到了几更天,许长宴隐约觉得屋子里有亮光闪过,他一个激灵睁开眼,望向门口。那光源是从外面透过窗子射进来的,许长宴悄声下床来到窗前,透过门缝,他看到一队人正从走廊经过,有几个人还抬着一个什么东西,光线太暗而且上面盖着一块布,并不能看清楚。
许长宴赶忙披上一件衣服,打开门悄悄地跟了上去。
那些人一言不发,相当有默契地朝后面走去。在此之前,许长宴以为他所住的院落已经是最靠里的地方,不想却见有人拿着钥匙把门打开,借着微弱的光线,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更为宽阔的宅院。
许长宴躲在门口的地方,看着那些人走了进去。
有人拿出火褶子,点亮了一个火把。许长宴看见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走到事先堆好的柴火堆前,接过火把,掷进其中。火光顺势而起,大有冲天之势,紧跟着视线也逐渐清晰起来。许长宴惊讶地发现,那个为首的人竟是婚礼上的媒婆。此刻她神情肃穆,像是变了一个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院子里传出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
众人闻声大骇,几个胆小的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许长宴这才发现有几个人是之前见过的府上小厮,来不及多想,那个幽怨的声音再次响起。
“呜呜呜——呜呜呜——”
许长宴躲在门口,双腿不禁开始发抖,一时也分不清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年纪稍长的小厮慌忙喊道:“泣娘来了!泣娘来了!”
这一喊不要紧,众人立时乱了阵脚,有人已经想要往门外跑。只见那媒婆径直朝着喊话的小厮走去,指着他便骂道:“谁敢对泣娘不敬,不得好死!”全场很快就安静下来,媒婆又转身要几个人把东西抬过来,掀开那块布许长宴才发现,那竟是一整头烤猪!猪身被烤得油光发亮,像一具赤裸肥胖的尸体。
媒婆命人将烤猪抬到火堆上,不一会儿就发出油脂燃烧的声音,继而飘来一阵焦糊的肉香味。
“砰砰砰”后门这时候又传来了敲门声!
是谁?许长宴正私下里猜测,便听见媒婆对众人说道:“泣娘来敲门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小厮一听这话,顿时乱作一团,纷纷退到了角落里。
“一群废物!”媒婆皱眉道,“赶快把烤猪翻出来,从墙头上抛出去,记得千万不要开门,千万!”
几个胆子大的小厮上前把已经焦黑的烤猪拖出来,塞进大口袋里,踉踉跄跄地拖到了后门墙根底下。
“砰砰砰”又是一阵敲门声,几人吓得屁滚尿流,又都跑了回来。
这回媒婆没有骂他们,而是说道:“照我说的去做,灾祸真的要临头了!”
几个小厮只得硬着头皮重新回到墙根下,然后一齐用力,将那百多斤的死物扔出了墙外!只听哐当一声过后,门外顿时变得安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好啊!原来你跑来了这里!”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愤怒。许长宴惊愕地回头,只见身后已经围了几个人,带头的人叫道:“赶紧把他抓起来!”说完几人便摁住了许长宴的胳膊。
“出什么事了?”这时候媒婆从院内走了出来,当她看见许长宴时,有些吃惊,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见许长宴没吭声,媒婆又问那几个小厮,“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带头的小厮赶忙说道:“管家刘大被人杀死了,就死在了这书生的床上!”
4.夜会
管家刘大的尸体横躺在许长宴的屋中。
他是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身下的血已经流淌成小河。
“我没有杀人。”许长宴说道。
此时大厅内灯火辉煌,府中上下百来口人都聚在这里,听候郭老爷审问书生许长宴。
“我跟着媒婆去了大后院,没想到接着便有人被害死在我的屋内。”许长宴又说。
“老爷,他所说的都属实。”媒婆说道。
郭老爷没吭声,转而对许长宴说:“许公子,这不是小事情,刚刚我已经派人前往城中官府报案,来回最快也要两天时间,所以还要留你在这里多住几日。“
“这怎么行!”许长宴急忙回道,“在下此次是前去科考,还有几日便要举行,如今我走了才不到一半的路程,真要是耽误了,就要再等上几年!”
郭老爷也沉着脸不说话,突然他背着手转过身去,厉声道:“来人啊,带许公子去密室。”许长宴还没反应过来,便有几个精壮家丁围过来,三两下便将他的双手缚住,拖出了大厅。
尽管许长宴好说歹说,却无人理会,几个家丁将他押到了一间密室中。
门一关上,许长宴立刻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他小心地摸索着,可处处是铜墙铁壁,他开始悔恨不该闯进这个诡异的宅子。
“别找了,这里没有任何出口。”
一个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起,许长宴顿时觉得熟悉,却又有些模糊,正猜测着,便看见有人点燃了一支蜡烛,与此同时出现了一张俊美精致的脸。
“是你,郭小姐!”许长宴惊讶极了,想不到又在这里见到了她。女孩还穿着大红的衣服,只是脸上的妆容已经花掉,看上去好像刚哭过。
“我不是郭小姐。”没想到女孩这样说道。
许长宴一愣,说不出话来。
“我真名叫飞花,是被人抓到这里来的。”
“被抓到这里的?”许长宴倍感惊讶,“这里难道不是你的家?郭老爷不是你的父亲?”
“家?父亲?哼,我根本不知道我现在什么地方!更别说郭老爷了,他根本不是我的父亲!”飞花一生气,眼泪又掉下来。
果真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太奇怪了。许长宴便把自己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并告诉她:“我们现在所处的宅子,位于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子里面。村子南边是牛巫山,北边据此很远才有一座城镇。”
“空无一人?”飞花的语气很惊讶,“难道传说中的事是真的?”
“姑娘都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吧!”许长宴央求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村子就叫绝户村!”飞花说。
“绝户村?”许长宴不禁说道,“这名字好不吉利!”
“这名字是别人给起的,真名叫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飞花继续说下去,“我小时候,不听话的时候,大人便跟我讲,在牛巫山下有个村子,那里民风淳朴,世代和睦,可有一天,村里所有人都突然全部死亡,这里一下子就成了绝户村!我们小孩子如果不听话,就要把我们送去那里!”
“就这些?”许长宴问。
飞花摇头,又道:“村子里出这种大事,跟一户人家有关,这户人家姓什么已无从得知,但是这家有一个小姐,容貌惊艳,但是体质衰弱,常年卧病在床。这位小姐心思细腻多愁善感,因此时常落泪,因此人们都叫她泣娘。后来从外面来了一伙强盗,要强行带走泣娘,遭到了全体村民的阻拦,结果就集体被杀害。随后,泣娘也在悲痛中吐血死去。大人们说,泣娘经常会在深夜里哭泣,声音幽怨哀婉。“
“一个身体孱弱的女孩,强盗为什么想要带走她呢?”许长宴自言自语。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个传说,没想到却是真的。”飞花说,“也许你不会相信的。”
“许公子,贱内虽愚钝,却对巫卜之术有所研究。况且你不也听到哭泣声了吗?”郭老爷也在一旁说。
“这些在下暂时并没有找到答案,但相信绝不是什么泣娘显灵。”许长宴说话斩钉截铁,众人听后一阵欷。
“你看这里!”飞花突然指着距离尸体不远的草丛叫道。
那是一片茂盛的三叶草,从一个角度望去会发现被什么东西踩出了一条路。许长宴走过去,俯身查看,许多三叶草被踩碎,从印在上面的脚印看,更像是某种动物。
“郭老爷,我需要你帮我打听一下,牛巫山里有没有某种体格健壮善于撞击的动物?”许长宴突然起身说道。
7.恶畜
“呜呜呜……”
凄厉的哭泣声再次响起。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凉风阵阵,后院内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
许长宴手持火把,保持住镇静,想搞清楚声音的来源。
就在这时,后院门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与其说是敲门,不如说是撞门,力道异常大。院内的人都吓坏了,再次乱成一团,遣春却显得格外冷静,命人将一头烤猪扔出了墙外。
许长宴等人赶忙跟过去,踩着事先竖好的梯子爬上去。
围墙外的景象险些让他摔下来,只见门外围着十几只硕大的似狼似狗的大型动物,纷纷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将一只烤猪撕裂,然后贪婪地吞食着。
这时,郭老爷等人也爬上墙头,都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一只领头的怪物警惕地抬头,朝墙头望着,眼中散射出绿莹莹的光,喉咙发出一声沉闷的叫声,其他怪物闻声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墙头上的人!
其中一只怪物居然跳起来,竟有两米的高度!好在院墙足够高,怪物再使劲儿也是徒劳。墙上众人正暗自心惊,却见其中一只怪物惨叫着倒在地上开始抽搐,紧接着其他怪物纷纷倒地,扭成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那只领头的怪物由于一直没有进食,所以没有中毒,眼见同伴一个个死去,号叫着逃离了现场。
许长宴又在墙头观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叫下人把后门打开。郭老爷走在前面,激动地说道:“这便是牛巫山上的那群盗墓犬!”
“你打听到了?”许长宴问道。
“这个不用打听,你看它们的额头!”郭老爷说罢指着其中一只盗墓犬。
许长宴之前也已发现,这种狗不止是长相凶残,而且额头上都有一个类似肉瘤的大疙瘩。那块疙瘩红肿异常,且皮糙肉厚,上面布满了血丝。
“这种狗可不是盗墓贼,它们的祖先原本是村民家养的狗,后来散落到山野,经常出没于墓地,用头部撞击棺材板,然后把死人拖出来吃掉,久而久之额头上便有了这个大瘤子。”
“这么说,之前的敲门声,就是这群盗墓犬用头撞击门板发出的声音?—飞花问道。
“是的!”许长宴说,“如此看来,这并非是什么泣娘显灵。”
“哼,那院子里传出的哭泣声,你又如何解释?”夫人遣春质问。
正说着,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从院子里传出一阵幽怨的哭泣声!
8.暗井
第二日,许长宴起了个大早。
他请人将宅中所有刻了“泣”字的桌子搬到院子里,然后逐一检查。
转了一遭,果然发现了些许不同,有些是字体不同,有些则是大小不同,还有的是所刻位置不同。许长宴据此将所有桌子重新做了排列,居然显出了一个巨大的“泉”字!只是这“泉”字中间一横还差一点距离才可使整个字变得完整。飞花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要下人赶忙去密室,取出了那张桌子,摆在中间。结果字体大小,刻字范围完全契合。
郭老爷闻讯赶来,望着院子里大大的“泉”字,一阵喜出望外,连声说道:“这里面一定藏着秘密,一定藏着秘密!”
“郭老爷,这宅子里可否有泉水?”许长宴问道。
“这个嘛……郭某并不知晓。可以问问家中下人。”说罢又转头问其他人,“你们可知家中什么地方有泉眼?”
众人皆摇头,就在这时,夫人遣春说道:“我前两日出门走动,经过村中场院时,发现边缘处有一口古井。只是……”
“只是什么?”郭老爷追问。
“那古井建造很奇特,并非直上直下,而是倾斜建造。”遣春答道。
当下,郭老爷便带人前去一探究竟,许长宴许久未曾出过宅院,便一起前往,飞花也央求同去,却被夫人遣春留下,要她协助自己进行一场祈福的法事。走到村中场院,果然发现了一口古井,只是古井已经干涸,井口积满灰尘。
郭老爷跟许长宴等人很快下了井,没想到井下竟然别有天地,越走越宽阔。也不知走了好久,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周围的石块纷纷坠落。
“不好了,井口塌方了!”一个下人喊道。
“不,刚才的声音是炸药,我们被封在了井下。”郭老爷的眼睛在幽暗的通道里发出阴森的光。
许长宴一直没说话,突然的变故让他感到很不安。
“都还愣着干什么?”郭老爷大喝一声,“赶紧往前赶!”
众人听命,脚下步子加快。
行到一处地方时,大家再次停下来,只见路被一扇石门挡住,石门的中央有个东西在幽暗中闪闪发光。
“是另一颗琉璃之眼!”郭老爷眼疾手快,遣春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许长宴又用火把照过去,发现仅仅是一扇石门而已,便要跟着下井的几个家丁用手中的工具将石门捣烂。怎奈石门之地坚固,大家忙活了许久,都未曾撬动分毫。
这时候许长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郭老爷:“两只琉璃之眼可都在你身上?”
郭老爷警惕地说道:“你想干什么?”
“借用一下,很可能这两只琉璃是一把开启石门的钥匙。”
郭老爷虽不情愿,但为了活命,也只得拿出来。许长宴接过来,将两只琉璃之眼塞入空隙中,只听见“咔”一声,石门自下往上启动。
与此同时,飞花眼泪汪汪地哭着。
一旁的夫人遣春却毫不理会,见她哭得实在厉害,便说:“放心,你的心上人不会有事的!”
“姑姑,他才不是我的心上人!”飞花狡辩说。
遣春从古井边站起身,刚刚的炸药威力不小,洞口仍在冒出滚滚烟尘。
“我们回去吧,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遣春拉着飞花的手,两人朝宅院的方向走去。
“姑姑,这次为我娘报了仇,我们就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飞花擦了擦眼泪。
“嗯。”遣春显得异常沉默,脸上的表情始终不变。只有在她看向飞花的时候,才露出一丝愉悦的神情。
“我们飞花长大了,越来越像你娘了。”
“姑姑,我娘的眼泪真的能变成宝石?”飞花问道。
“是的,你娘的一滴宝石眼泪,在外头的市价都值千金!当年这郭老爷的弟弟便是看中了你娘的宝石眼泪,才刻意接近她,后来又生下你,然后又告知她真相。你娘一夜之间眼泪哭尽,生出许许多多细碎的晶状物,她在痛恨之下将郭老爷弟弟的眼睛挖下来,融成了两颗琉璃之眼,其中一颗藏在了井下。这个郭老爷简直人面兽心,当年便是他怂恿他弟弟出此下策,害了泣娘,还要把她抓走。我们村子的人都留下来保护泣娘,不想却被他全部屠杀!整个村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我带着你逃去了外地。后来我把你送人,自己则跑去接近郭老爷,做了他的妻子,就是为了今天可以报仇!那刘大当年也参与了此事,一直心怀愧疚,那夜听了泣娘的哭
声,自责之下便用刀白刎。”
“可是,许长宴是无辜的!”飞花又哭了,“他不该死……”
“傻孩子,他不会死的。”遣春说到这里脸上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你那个心上人绝不是一般人。”
9.喜逢
井下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郭老爷此刻已经原形毕露,用藏于袖中的短刀杀死了同来的几个下人。
许长宴紧张地盯着郭老爷,生怕自己也会遭遇不测。
“只要你不杀我,我就告诉你琉璃之眼的秘密。”许长宴说。
“哦?”郭老爷笑得十分邪恶。
“你看下第二只琉璃之眼,上面是不是刻着一句诗?”
郭老爷拿出来,凑到眼前仔细一看,果然,上面也刻着一行小字“恨不相逢未嫁时”。
“那你快告诉我!”郭老爷催促。
“不行,只有等我们都上去了,我才可以说,否则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说一个字!”许长宴斩钉截铁。
“好,我暂且饶你不死。”郭老爷又说,“我们快点走,井下的空气越来越少了。”
两人重新上路,又走了许久,却觉得空气逐渐丰润起来,于是加快脚步,努力往上走去。
郭老爷抢在前面,从树洞钻上来时,赫然发现这里竟然是家中后院。夫人遣春和飞花正在烧一堆柴火,上面放着一头肥大的烤猪,香气四溢。
“夫人,快帮我一把!”郭老爷喊道。
遣春闻声赶来,把郭老爷拽上来,而后又跟飞花两人合力将许长宴也拽了上来。
就在这时,郭老爷却将刀架在了许长宴的脖子上,道:“快点说吧?”
许长宴淡然一笑,对遣春和飞花说:“这种大事,你们女人不便多听。”
郭老爷也说:“你们都退出这个院子!”
二人听命,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许长宴这才说道:“最后这一句诗里面藏着泣娘哭声的秘密。”
“哦?”郭老爷一惊。
“‘恨不相逢未嫁时里面包含两个时间点,一个是相逢,一个是未嫁,你仔细回想一下,泣娘的哭声大都发生在我跟飞花相识以及她拜堂成亲之间。因为那个时候是一天中风力最大的时候,风从古井穿过地下,经过第二颗琉璃之眼,声音发生改变,从树洞里传出来时,便像是女人的哭声!”
“你是怎么知道的?”郭老爷手中的刀子稍一用力,许长宴的脖子边出现一道血痕。
“是夫人遣春告诉我的啊,整件事情都是她安排的,包括我进入宅子的时间到今日我们下井,都是她一手谋划。”许长宴说罢一个迅疾转身,飞起一脚便将郭老爷踹倒在地,然后又转身飞奔出院门,将门牢牢锁上。
郭老爷趴在地上频频喘气,烤猪的香气越来越浓,他突然听到后院的后门外传来一阵狂吠,他的眼睛瞬时瞪大,后院的后门竟然没有关上!
那只逃掉的盗墓犬正带着几十只同伴,挤进了后院……
“姑姑,他死得好惨哦!”飞花说完,又看身旁的许长宴,问道,“你究竟是谁?竟有一身好武功!”
许长宴笑而不语,遣春说道:“他是我的义子,也是你未来的夫婿!”
飞花羞得脸红,回道:“姑姑你真坏,谁说要嫁给他了!”
“喂,你可不要爽约,我们早已经拜堂成亲啦!”许长宴一脸认真。
三人一阵嬉笑,朝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