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关村男孩的梦想

姜钦峰

第一次到北京，刚下火车，他就急着打听北京什么地方酒吧比较多。别人见他风尘仆仆，还背着吉他，心里已明白几分：“小伙子，你应该去后海啊，那地儿酒吧多。”他连忙道谢，转过身，心里却直犯嘀咕：没听说过北京还有大海啊。

他在农村长大，从小喜欢唱歌。初中毕业后，他开始学吉他，渐渐在当地小有名气。音乐就是他的全部，当他全力去追逐梦想时，却被乡亲们看做不务正业。就连父母也反对，劝他脚踏实地，早点成家，安心过日子。但是，梦想的召唤，让他无法平静。他瞒着父母，从家里跑出来，到了陌生的北京。

终于找到后海，没见到大海，到处都是酒吧。他无比兴奋，满怀希望，一家家去问，要不要歌手，无一例外被拒绝。他乡音太重，没人相信他能唱好歌。走了大半夜，脚抬不动了，得找个地方过夜。他身上只带了几十元钱，别说住店，吃饭都成问题。他抱着吉他，在地下人行通道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他继续找工作。幸运的是，一家酒吧答应让他试唱。露宿了两夜，他总算找到安身之所：两间平房中间有条巷子，上面搭了个盖，就是一间房。房间不到两平方米，能容下一张床，进门就上床，伸手就能摸到屋顶。头顶上面是个鸽子窝，鸽子起飞时，飞舞的羽毛从窗外飘进来，绝无半点诗意。虽然简陋，好歹能遮风挡雨，最主要的是便宜，才200元钱一个月。他告诉房东，我给你100元，住半个月。身上没钱，即使这100元，他还得赊欠。

不久后，他发现自己并不适合酒吧。为了让更多人分享自己的音乐，他决定放弃酒吧，去街头献唱。选好地方，第一次去，他连吉他都没敢拿出来就做了逃兵。他脸皮太薄，连续三天都张不开嘴。第四天，他喝了几两白酒壮胆，终于唱出来了。清澈的嗓音，伴着悠扬的琴声，仿佛山涧清泉流淌，无数人被他的歌声打动，驻足流连。他的歌被传到网上，他的歌迷越来越多。这个叫阿军的流浪歌手，渐渐为人所知，大家都叫他“中关村男孩”。

他离梦想似乎更近了，可有多少人了解他背后的艰辛？没有稳定的收入，他只能住地下室；没有暖气，冬天跟住在冰窖里差不多；为了省电费，只能用冷水洗头；不穿浅色衣服，伙食定量，十元钱大米吃一个星期，兩顿饭一棵大葱，三天一包榨菜。每次家人打来电话，他总是说在酒吧唱歌，住员工宿舍，整洁卫生，还有暖气。他学会了心安理得地说谎，再苦也不想回家。梦想那么大，只有北京才装得下。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受这份苦。家里的条件不是太差，有新房子，有深爱他的女朋友，父母都希望他早日成家。他可以像身边的同龄人一样，在老家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但是，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梦想让他无法抗拒。他说：“我还年轻，如果不出来闯一闯，一辈子都不得安宁。”

梦想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人心驰神往，甘愿为之托付青春。有人问英国登山家马洛里，为什么要攀登世界最高峰。他答，因为山在那里。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山，有人还在权衡得失，踯躅不前，有人却已经上路了，哪怕山高路远，依旧义无反顾。不为别的，只是要证明，自己曾经年轻过。

在城市的角落，还有许许多多像阿军这样的人，步履匆匆，努力追逐梦想。有些人也许会留下，有些人注定是过客，但是没关系，用著名导演卡梅隆的话说：“如果你定一个高得离谱的目标，就算失败了，你的失败也在任何人的成功之上。”梦想，就是等你去实现的东西。

（摘自《思维与智慧》2011年第4期图/小黑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