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畅
我和张阳是邻居,从小玩到大,直到高中都在同一个班级,是铁得不行的好哥们儿。
高三时,大家整日埋头于厚厚的书本和试卷中,谁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张阳却在最不该恋爱的时候恋爱了。
他对我掏心掏肺地讲和那个女孩认识的全过程,以及每日的最新动态。她送他一支笔;为取悦她,他冒着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危險,翻墙摘野花;她去校外吃饭,给他带回草莓味的奶茶;他耐心给她讲解数学题……本来平静而沉闷的日子,他们过得有声有色。
然而,学习和考试是来不得半点马虎的。稍一疏忽,成绩就像车轮一般从坡上滚下去,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作为最好的哥们儿,我不是没劝过张阳,只是得到的回复都很坚决。他不厌其烦地向我诉说她种种的好,说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不管多么艰难,都要坚持走下去。
爱情本是两个人的事情,外人再怎么关心再怎么阻挠也无济于事。他们用心地爱了,满眼只装着对方,哪里容得下外界的一切。我不再插手,任他们年少轻狂的爱杂草一般恣意疯长。
时间走得太快,我们还来不及感慨,高考便倏地一下过去了。
分数出来了。原本成绩好得不得了、被老师捧在手心里的张阳,分数刚刚踏过“二本”线。被他捧在手心、视如珍宝的女友,按照预测是连“二本”都上不了的。由于一年来张阳耐心的辅导,她的数学成绩一下子从不及格蹿至140分,短板变为优势,她的高考分数超过“一本”线十几分。
填报志愿时,他们有了分歧。张阳坚持要和女友同在一个城市,她却不肯,说现在都还年轻,读大学老是待在一起会影响学习,进而影响到他们的将来。张阳想想也对,于是答应了她。他去了东部沿海城市,她被省城的“一本”录取,我南下广州。
9月开学,她在省城的火车站送他上车。走的时候,他们拥抱、亲吻,约好一起努力学习,毕业后好好奋斗,结婚生子,买房买车,一起把日子过到底。
张阳的父亲在小城的报社工作,母亲是超市的收银员,两人的工资并不高。但是为了那份爱,张阳每月回省城一趟。他在学校省吃俭用,在食堂点最便宜的菜,几乎不逛街,不买新衣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为省下几百元钱每月去看看她。
大一暑假,我去张阳的学校,他整个人瘦了一圈。我嘲笑他都快干瘪成僵尸了,他信誓旦旦地回答,为了她,再苦再累也值得。
时间和空间是爱情最大的杀手。大二接近尾声,为了应付期末考试,我整日待在图书馆。某天傍晚,我的手机响起,是张阳。他说他们分手了,问我能不能过去陪他喝酒。
我扔了书本直奔火车站,买了一张当晚的车票就过去了。我们吃辣得不得了的火锅,喝冰凉彻骨的雪花啤酒。席间才得知,她和另一个追了她两年的男生好上了。她说她厌倦了等待,哭着求他放手,张阳只好含泪答应了她。
张阳喝得眼泪鼻涕一起流,踢凳子摔瓶子,大声吼歌,像个肆无忌惮的痞子。为了不打扰别人,我匆匆付了账,扶他回寝室。我们挤在狭窄的木板床上,呼呼睡去。
一觉醒来,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艳阳高挂。看看表,已是下午3点。张阳酒醒了,第二天还有考试,我必须走了。
“还是兄弟好啊,好上了就是一辈子。”张阳笑笑,拍拍我的肩,硬要送我去车站。
(摘自《新青年》2010年第12期图/毕力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