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凯
(东北财经大学 研究生院,辽宁 大连 116025)
20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作为全球的金融、科技与管理创新中心,美国通过国际产业转移,实现了经济的“去工业化”,通过货币、技术、服务和生产资本等的输出获取所需的资源、商品和低成本融资。期间,以“FIRE” (火)产业为主体的金融服务领域呈现出一派非理性的“繁荣”景象,以房贷及其衍生品创新为主要内容的金融创新层出不穷,经济领域的消费潜力被充分挖掘,直到2007年,这一“繁荣”景象被次贷危机所终止。伴随着以金融业为主体的虚拟经济[1]①所谓虚拟经济,是指相对独立于实体经济的虚拟资本的经济活动,虚拟资本一般以有价证券形式 (如债券、股票等)存在的未来预期收益的资本化,金融业就是虚拟经济在现代经济中的表现。而实体经济则是指物质产品和服务的生产、流通等经济活动。包括农业、工业、交通通信业、商业、建筑业等物质生产部门和服务部门,也包括教育、文化、知识、信息、艺术、体育等精神产品的生产和服务部门,实体经济始终是人类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础。遭遇严重挫折,美国经济的“再工业化”势在必行。2009年9月,奥巴马政府不断向外界发出信号,强调“美国不会继续充当全球最后的消费国和进口国,必须从消费型经济转为出口导向型经济,必须从依赖金融活动转向发展实业”[2],这样“ICE”(冰)产业组合便应运而生。从“FIRE”(火)产业到“ICE”(冰)产业的冷却和调整,不仅是美国纠正本体畸形的经济结构,实现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二者适度、协调发展的客观要求,更是促进美国摆脱金融危机,再度走向经济繁荣的结构性调整的战略选择。
所谓“FIRE”产业,是指美国的Finance,②Finance一词的原义是“金融”,美国的金融业包括银行、保险和房地产业,在本文中Finance一词特指银行业。Insurance,Real Estate,即银行业、保险业和房地产一组产业的合成,它是美国政府为了解决20世纪70年代的经济滞涨问题而推出的主打产业。到80年代美国媒体首次出现“FIRE”称谓,进入90年代“FIRE”产业迎来发展高峰,期间银行、保险和房地产递进发展并相互影响,而与此同时美国也进行了大规模的产业结构调整,把大量的实体制造业转移到拉美和东南亚地区,而把美国本土打造成为全球的贸易、航运和金融等服务业中心。20世纪90年代,美国原本可以借助信息技术实现生产力的飞跃,但由于美国本土缺少实体制造经济,所以信息科学技术并没能与生产劳动紧密结合,而是成为虚拟资本投机的工具[3]。正是虚拟经济的急剧膨胀,导致美国国内商业银行的信贷业务、投资银行的证券业务和保险公司的保险业务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张,最终到2007年,该行业的发展遭遇重大挫折,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
美国的银行业是一个高度分散化和多元化的行业,其中的商业银行拥有80%的银行总资产。自2007年年中次贷危机甚嚣尘上以后,银行业所受影响正向纵深发展,不仅大部分银行出现亏损,而且不良贷款比率也呈现攀升态势,越来越多的银行面临破产倒闭。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称,在FDIC保险的银行和储蓄机构,2008年的利润从上年的287亿美元锐减到17亿美元。银行业两大巨头花旗集团和美利坚银行的运营情况也不容乐观,花旗集团发布的2008年第4季度财务报告显示,亏损额达82.9亿美元,这已是该集团连续第5个季度亏损;美利坚银行被收购的美林集团所拖累,2008年第四季度出现自1991年的首次季度亏损,净损失达17.9亿美元[4]。在投资银行方面,美国的投资银行长期以来在全球保持较强的竞争力。但这次金融危机即是由于贷款人无力偿还住房抵押贷款,住房抵押贷款担保的有价证券急剧下跌,使得雷曼兄弟、美林公司等大型投行主营业务都受到巨大影响。与此相关的资产短时间内暴跌,公司严重亏损,进一步导致一系列的投资银行破产和被收购,由此,美国的独立投资银行模式基本上宣告终结。
美国保险业是全球最大的保险市场,也是最为成熟的市场之一。尽管美国保险业在次贷市场繁荣时期赚取了保费和投资的双重收益,但是随着房地产市场持续降温以及次贷借款人违约率不断攀升,美国保险业同样遭受了巨额赔款和投资损失的双重打击。近年来,投资收益在保险市场利润结构中所占比重越来越大,随着资本市场的繁荣和金融创新活动的频繁,保险公司对于各种层出不穷的衍生工具投资也多有涉猎。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大量投资于次贷支持类债券的保险公司在2008年蒙受了巨额亏损。如全球最大的保险公司美国国际集团 (AIG)在住宅抵押市场的投资额占到公司全部投资资产的11%,远高于行业平均水平,在次级房贷违约率上升的情况下,造成巨额的投资亏损。为此,自2008年9月到2009年3月,美国政府对AIG的拯救计划已修改了3次,总额达到了1 825亿美元[5]。
在证券业领域,美国拥有全球最为发达的证券市场,权益市场资本化水平最高,但也成为金融海啸的重灾区。从股票市场来看,2007年底美国股权市场资本总额达到19.9万亿美元,股票市场交易市值为45.9万亿美元,占全球股票市场交易市值的46%[6],但在同年7月10日,标准普尔降低美国次级债的评级,包括美国股市在内的全球金融市场出现巨大震荡,大量抵押贷款公司陆续停业或者倒闭,金融企业涉足抵押贷款业务投资损失惨重,以及美国房地产业调整幅度较大的此类信息一经公布,美国股市开始逐步进入下行通道。到2008年第3季度末,美国股市已从一年前的高点位下降20%以上,道琼斯工业指数、NASDAQ综合指数和标准普尔500指数分别下跌21.9%、22.6%和23.7%[7]。再从债券市场来看,美国债券品种包括美国政府债券、地方政府债券、政府机构债券和企业债券等,2007年美国债券市场规模显著扩张,增速达15.2%,据美国证券业及金融市场协会统计,截至2007年末,美国债券市场余额达32万亿美元,是同期美国股票市值的1.46倍。2008年,由于次贷危机以及后续金融危机的影响,美国债券市场规模增速明显放缓,尤其是与抵押相关的债券,其市场规模出现负增长。另外,随着经济衰退的加剧,企业债违约率的未来趋势不容乐观。据美联储2008年第3季度数据,美国仅实体经济发行的企业债就有3.7万亿美元,加上金融机构的企业债券6.1万亿,整个企业债券市场容量接近10万亿美元,目前违约率达到4%[8],美国债券市场的发展面临的变数越来越多。
总之,20世纪90年代以来,伴随着虚拟资本的形式越来越多样化,资本的虚拟化程度也越来越高,各种金融衍生产品层出不穷,全球金融服务体系在华尔街的引领下快速发展,逐渐出现脱离实体经济基础而自我服务的倾向。从2005—2007年,全球金融衍生产品价值年均增长率高达41.5%,而期间世界经济年均增长率仅为4%[9],虚拟经济的过快发展和过度膨胀明显。从美国来看,作为世界金融业最发达的国家之一,其经济的最大特点就是虚拟经济在经济运行中占主导地位,即虚拟经济主要是金融市场与实体经济呈现非协调发展。当前的金融危机正是美国经济过度虚拟化的集中反映,也是“FIRE”产业非理性发展的必然后果。
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在里根及其继任者的极力推动下,以私有化、市场化和自由化为目标、号称“新自由主义的政策宣言”的“华盛顿共识”在拉美和西方国家迅速推行,随着全球化的畅行,“华盛顿共识”日益深入人心,并产生广泛的社会影响。1999年,美国政府以《金融服务现代化法》取代了1933年颁布的金融管制法《格拉斯—斯蒂格尔法》,彻底结束了银行、证券和保险分业经营与分业监管的局面,开辟了世界金融业混业经营的先河。随着信息技术的迅速进步,金融自由化程度的不断提高以及经济全球化的飞速发展,金融虚拟资本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这在客观上催化了美国虚拟资产的积累和膨胀,使其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逐渐呈现非协调发展的趋势,通过对美国股票市值和债券市值相对于GDP及实体资产存量比例的观察,可以直观地认识美国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的非协调发展情况,见表1所示。
表1 美国虚拟资产存量规模及比率 单位:10亿美元
从表1可知,美国虚拟资产存量相对于实体经济比率的变动情况,各年股票市值与GDP的比例大体接近于1.5,而通常意义上这个比值如果高于1,就表明股票市值已经处于“高估”状态[10],而各年虚拟经济总量均为GDP的3倍左右,为实体资产存量的15倍左右,美国虚拟经济的过度膨胀不言而喻。过度的金融创新和房地产业繁荣,使得虚拟经济的发展日益呈现出脱离个别生产过程的趋势,同时也损害了实体经济创新的环境,最终大规模的经济危机不可避免。
事实上,金融创新是金融发展的核心动力,既然是创新就必然会突破原有的金融结构,随着信用制度的不断深化,远离个别生产过程的金融创新工具仍会源源不断地出现,这就凸显了金融创新和金融监管协调发展的重要性。美国的现代金融监管制度基本上就是在同金融创新的博弈中构建的,当监管与创新相协调的时候,金融业就得以健康发展,反之,则会为美国乃至全球经济带来难以预计的冲击和负面效应。目前,由于危机的影响,美国金融创新的节奏可能会放慢,但创新的客观基础,即企业和金融机构规避风险、降低成本、增加金融工具流动性的要求仍然存在。所以,近期美国围绕衍生品交易规则、监管环境、风险管理等采取的措施,也是着眼于建立一种更加稳定的金融创新激励机制,使金融产品能根据客观需求的变化而不断推陈出新。
可见,美国的金融危机实际上宣告了“虚拟经济过度发展模式”的基本破产,当短期内金融业已经难以再次担纲复兴经济的重任时,美国的“再工业化”就迫在眉睫,必须寻找一个新的产业组合作为实体经济发展的基础。从目前的国际分工体系看,进入“后工业化”时代的美国已将制造业的大部分外包给发展中国家,因此,美国实体经济的再度繁荣只能另辟蹊径地寻找符合美国资本与技术优势的新增长点。这样,“ICE”产业组合便应运而生。
所谓 ICE产业,即指美国 Information(信息),Cultural(文化),Energy(能源)产业的组合。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美国新经济和信息经济中,信息和文化产业曾受到高度关注,如今奥巴马政府意识到,新能源技术对保持21世纪的竞争力也至关重要。因此在奥巴马公布的经济重振计划中,有一半以上涉及新能源产业,可以说能源产业的转型和发展是这次经济复兴计划的重要内容。这样“ICE”产业就成为未来美国经济发展新的资本和动力,实现经济结构从“火”到“冰”的冷却和调整,并力图保证二者的协同发展就成为美国未来经济发展的方向。
美国“ICE”产业中的信息产业已经具备一定的基础,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商务部确定的10大类高技术领域中,就包括计算机及通信技术、电子技术及计算机集成制造技术。20世纪90年代后期,美国创新信息技术并将其产业化,开创了新经济时代。尽管在2001年网络泡沫破灭后,信息经济受到挤压,但信息科技对开创新产业、提高经济效率所产生的积极影响却不断显现。以美国电信业为例,自2004年开始,美国电信企业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并购,或股权交换、重组,或建立新公司,在进行了大规模的扩张后,到2007年美国电信业产值9 000亿美元,利润高达720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11]。美国电信公司在诸多方面,如从宽带上网到iPod音乐文档,再到基于网络的其他服务,都获得了稳定的业务增长。宽带服务尤其是视频服务在很大程度上成为美国电信业增长的动力,在美国一些地区,企业支付的宽带费用在经历6年下滑后开始重新回升,为此许多电信公司都在投资建设高速网络,美国电信业的资本支出也在增长。早在2008年2月,美国电信行业协会 (TIA)曾预计,美国电信行业到2011年将达到1.3万亿美元的市场规模。但由于金融风暴的影响,美国电信业也难以在危机中独善其身。因此奥巴马在他的经济复苏计划中,出台了涉及信息通信的国家政策强调两方面内容:一是利用信息通信技术对经济发展的推动作用,刺激经济发展,以抵抗全球金融危机。二是从更广的层面上理解信息通信技术,促进产业结构升级以解决社会问题。奥巴马宣布美国将进行50年来规模最大的基础设施投资,重建信息高速公路,具体措施如下:一是因为较高的宽带普及率会加速美国经济发展,“落后的是代价将是每年数千亿美元的损失”,因此在网络基础设施部分,要建立全国的宽带网络。二是确保国家的计算机系统安全,包括数据中心、服务器系统、信息安全等方面。三是建立一个电子病历系统,虽然只是涉及“医疗”业务,但实质上是信息化的业务支撑,是为实现某种特定业务领域而进行的IT实现。可见,随着美国政府掀起新一轮的信息投资和创新,美国的信息产业将有一个良好的发展前景,预计到2011年全球电信行业市场规模将从2006年的3.9万亿美元增长到4.6万亿美元,而其中将有1.3万亿美元来自美国[12]。
新世纪来临后,一方面经济全球化进一步削弱了美国在传统制造业包括航空业领域的既有优势,另一方面电子通信技术的发展却又突显出美国在电影、电视、录音录像、电脑软件等文化产品出口领域的巨大优势。因此,美国在发展网络产业的同时,也逐渐偏重于文化产业的发展。在美国,文化产业有着多种不同的提法,一般是通过“版权产业”①美国的版权产业是由核心版权产业 (包括:出版与文学;音乐与剧场制作、歌剧;电影与录像;广播电视;摄影;软件与数据库;视觉与绘画艺术;广告服务;版权集体管理协会)、相互依赖的版权产业 (包括:电视机、收音机、录像机、CD机、DVD、录音机、电子游戏设备以及其他相关的设备的生产或使用企业)、部分版权产业 (包括:服装、纺织品与鞋类;珠宝与钱币;其他工艺品;家具;家用物品、瓷器与玻璃;墙纸与地毯;玩具与游戏、建筑、工程、测量;室内设计;博物馆)和边缘版权产业 (包括:为发行版权产品的一半批发与零售;大众运输服务;电讯与因特网服务)等四种产业组成。的概念来表述商业和法律意义上的文化产业。美国的版权产业,特别是其中的“核心版权产业”,在尖端技术和雄厚资本的支持下,不仅作为美国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取得了令世人惊叹的成就,而且已经成为美国版权贸易强势竞争力的产业基础和主要推动力。
美国国内的版权产业高度发达,其在总体发展规模、发展水平和对经济的贡献方面都居世界领先地位。根据美国国际知识产权联盟最新发布的《美国经济中的版权产业:2006年》报告,2005年版权产业的增加值继续在美国经济中占据重要的地位,达到了13 881.6亿美元,同比增长6.72%;其中的核心版权产业增加8 190.6亿美元,占全部版权产业的比重为59.0%,较上年增长7.70%。2003—2005年,美国版权产业增加值的增长率分别为5.69%、9.75%和7.57%,大大高于同期美国 GDP 2.70%、4.21%和3.53%的增长率。其中核心版权产业是增长最快的部分,2002—2005年平均年增长率达到7.0%,高于其他版权产业的5.2%的年增长率。核心版权产业对美国经济实际年增长的贡献,2003—2005年分别为14.12%、13.75和12.96%;而从全部版权产业来说,2003—2005年则分别为 23.28%、25.36% 和 23.78%[13]。可见美国的版权产业以经济发展的双倍增长速度不断提高,对美国经济增长的贡献巨大,在国民经济中也占据重要地位,为美国国家“软实力”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和根本的保障。随着经济全球化步伐的加快,美国的版权产业不断向世界各国渗透,成为对外扩张的重要渠道,美国版权产品的出口主要集中在出版业、广播电视业和电影业这三大板块上,包括图书杂志、计算机软件、电影、音乐和电视节目等项目,这与它们巨大的产能和庞大的国内市场需求密不可分。美国不仅是世界版权产品最大的生产国,而且也是版权产品最大的消费国。美国拥有世界75%的广播和有线电视的收入,85%的收费电视收入,55%的电影票房收入和55%的家庭录像销售额,除此之外,美国还拥有全球1/2以上的唱片收入以及35%的图书销售收入[14]。可见,作为内容产业和创意经济,美国的版权产业正是凭借其具有国际影响的品牌文化项目和产品,在全世界保持着较强的竞争力,从而奠定了在该领域国际市场上的垄断地位。
目前,文化产业已成为21世纪美国推行全球文化扩张的重要战略,由于文化产品本身所具有的艺术内涵使它或多或少地带有生产者的精神、思想、行为方式,因此它更多反映的是一个国家消费者在文化意识消费方面的导向和趋势。在美国对外文化出口的过程中,美国文化产品和服务所承载的意识性元素会有意或无意地由美国的生产者传递给外国的消费者,从而对其消费者的行为方式和思想意识都产生影响。所以文化贸易对美国而言,不仅具有单纯的缩小贸易逆差,获得巨额利润的经济意义,更具有作为对别国进行文化扩张最强有力的工具,培养国外消费者对美国文化和价值观的认同度,进而在世界范围内塑造国际舆论和公众意识,提升和维护美国形象的政治和文化意义。由此可见,ICE产业中的“文化”产业,不但要让美国在经济上通过文化出口占领全球文化市场,攫取巨额经济利润;而且要在政治上通过文化产品的出口和消费,利用意识形态的说服功能,帮助美国建立除经济、军事、科技以外的文化霸权。
布什执政的八年,虽然在国际气候谈判中极不合作,但对美国绿色能源技术的研发还是投入了大量资金。2009年2月5日其继任者奥巴马在美国能源部的讲话中,称美国将选择“能源再造”作为复兴美国的重要手段,此前美国的经济增长主要靠金融创新和金融衍生品,而目前,新能源产业可以作为实体经济发展的基础以及平衡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杠杆,其所形成的产业群也可以作为下一轮经济繁荣的支撑点,这样能源产业的转型和发展就成为此次经济复兴计划的核心。奥巴马曾雄心勃勃地表示:“美国要么继续做全球最大的石油进口国,要么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清洁能源技术出口国”[15],选择清洁能源产业这一全新的“绿色产业”作为振兴美国经济的主要政策手段,是基于短期目标和长期战略的综合考虑:短期目标是促进就业,拉动经济复苏,长期战略则是帮助美国摆脱对中东石油燃料的过度依赖,在新能源领域占领制高点,实现美国“能源独立”,继续充当世界经济的“领头羊”[16]。
就自身禀赋而论,美国具备发展新能源的资源基础和制度框架。首先,美国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条件,使其拥有风能、地热和水能等丰富的可再生能源资源。其中,风能是美国大规模可再生电力生产的领先资源。目前,美国风能产业雇佣的员工超过8.5万人,风能发电厂的数量也在2008年跃居世界第一,截至同年底,风能新增装机容量突破8 500兆瓦。据美国能源信息管理局预测,到2030年风能将提供20%的美国电力资源[17]。在地热方面,据美国地热能源协会(GEA)的一份报告显示:自2008年8月起新地热项目已增长25%,现在地热能的整体产量仍有35%的增长潜力,美国共有126个正在开发中的地热发电项目,这些项目一旦运转就有5 500兆瓦的地热发电潜力,可以为加州550万户的家庭提供足够的电力[18]。美国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二大水能生产国,美国水力发电站每年可提供9 200万兆瓦的电力,相当于500个燃油电厂或150个燃煤电厂所能提供的电力,并且每年可以少释放2亿吨二氧化碳。水电构成了可再生能源发电的75%,依然是美国最主要的可再生能源[19]。
其次,在制度安排上,美国对产业、技术、贸易、能源等政策都进行了重大调整。奥巴马表示,将在未来10年投入1 500亿美元资助可替代能源的研究,力图减少50%的石油消费量,而专用太阳能、氢能、天然气、乙醇汽油等新能源,以摆脱美国对石油进口的过分依赖。在实现能源独立的同时,有效应对气候危机,并希望借此创造500万个“绿领”就业机会。根据计划,到2012年美国电力总量的10%将来自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到2025年这一比例将达到25%[20]。2009年4月,奥巴马政府从联邦政府的研发和科学教育项目中拨款4亿美元给高级研究项目署能源司,通过对新技术变革提供资金支持,以解决目前许多清洁技术市场化转变中所面临的现实难题[21]。此外,奥巴马还成功地将“新能源”和气候变化设置为国际议程,在推动国际合作的前提下,抢占未来竞争的制高点,主导全球经济的发展。一言以蔽之,美国政府致力于可再生能源产业的发展,以清洁能源为载体的“绿色”经济将逐步将高碳产业转化为低碳产业,推动产业结构向高端靠拢,为美国经济复兴提供新的支点。
总之,美国推进“再工业化”不会简单地通过扩大工业部门和其他物质生产部门的规模,而会更多地通过科技创新来发展新的产业、技术和产品来实现。“ICE”产业组合对保持美国21世纪的竞争力至关重要,因此自然就成为美国产业发展的重要选择。
20世纪90年代以来,美国在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的主导下,实行低利率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并且在一定程度上放松管制,由此促进了金融市场的大规模扩张,金融资产特别是证券化金融资产的迅速膨胀,最终导致虚拟经济游离于实体经济之外,危机的出现成为必然。这又一次说明,处理好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二者间的关系至关重要:一方面虚拟经济产生于实体经济发展的内在需要,是实体经济做出的一定形式的反映,金融、资本市场的发展从最终意义上说必须受制于实体经济,以推动其发展为根本目的;另一方面,以资本市场为核心的现代金融体系,既不能完全脱离实体经济而存在,也不是完全依附于实体经济而存在,二者实际上是相互推动、相互促进的关系,金融市场的发展总体上对实体经济的发展有积极的促进作用,但如果发展过度也会产生消极的负面影响[1]。
20世纪60年代以来美国金融领域的创新及政府的支持,使美国的“FIRE”产业繁荣发展了数十年,美国金融业在全球的领先优势不断扩大,其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也更加巩固。但由于各种复杂的原因,目前由“FIRE”产业的过度发展所引发的金融危机,不仅重创了“FIRE”产业本身,而且对美国乃至全球经济的发展也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和震荡,因此“FIRE”产业对美国经济发展的贡献,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22]。在传统制造业向“离岸化”发展,金融交易越发电子化、虚拟化和网络化的今天,过度依赖“FIRE”产业的经济模式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所以尽管当今高技术产业和现代服务业的重要性越发突出,但是,现阶段世界经济的基础却仍是发达的传统产业和生长中的高技术产业的“复合体”,任何“创新”包括“金融创新”,都不能脱离实体经济这一现实基础,金融虚拟经济的扩张最终还要依赖于实体经济的坚固性。
对于经历了30多年改革开放的中国而言,在经济持续增长,2010年第二季度GDP已经赶超日本的背景下[23],金融结构已经出现了重大变革,金融业在经济中的核心作用也日益凸显。然而在加快资本市场建设的同时,更要重视中国实体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一方面,从外部大环境来看,中国的工业化进程既不可能逾越世界工业化所必须经历的各主要发展阶段,也难以实行完全不同于西方发达国家的基本的工业技术路线,更不可能脱离当今经济全球化的大背景和居主导地位的国际经济规则。另一方面,就自身发展特色而言,由于中国仅用了30年的时间就几乎走过了世界工业化近300年的历史,因此这种发展的“压缩性”和“急速性”就造成中国的工业发展和企业竞争力的培育带有不可避免的“速生”性质和“浅层化”特征[24]。所以尽管中国各产业规模都实现了广度上的迅速扩张,但其体质尚不够强健。中国的产业发展不仅要立足现实,明确产业深度发展方向,实现产业空间的深度拓展,更要夯实企业竞争力基础,发展其具有强大国际竞争力的企业群体。只有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支撑其金融和投资信心,为整个实体经济和金融虚拟经济奠定坚实基础。
后危机时代美国出于产业结构升级和战略调整的需要,于2009年9月发布了题为《美国创新战略——推动可持续增长和高质量就业》的文件,其核心就是“创新对于推动经济恢复是必要的,竞争的基础和经济的性质发生了变化,美国也必须随之改变……利用相互关联的全球化的各种服务,以及各种新的技能,改善美国的制造能力”[25]。为达到这一目的,奥巴马一方面将“ICE”产业全力打造为推动美国经济未来增长的新引擎,以及美国政府化解金融危机、振兴经济、领跑全球的新的增长点;另一方面,深化“FIRE”产业的金融监管改革和医疗改革则为美国走出金融危机提供了制度保障,重建后的美国金融监管体系将实现金融监管机构与市场机构的协调,以及鼓励金融创新与保护消费者利益的有效结合。因此,“ICE”和“FIRE”产业,并非“冰”、“火”不容的势不两立,而是并行不悖,协同发展的关系。至于二者如何相容并实现协调发展,将是一个需要在实践中长期摸索、探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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