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

黄 静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北京 100191)

转基因农业技术就是利用转基因技术对农作物的基因构成加以改变，培育出新的品种，即转基因技术在农业上的应用。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商业化应用才不过十年左右，但社会各界对它的争论却从未停止过。由于现阶段人类认识的局限性，目前的科学技术尚不能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好坏作出最终的判定，然而这并不表示我们就不能对转基因农业技术有所认识。本文将从技术哲学视角来认识转基因农业技术，对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进行简要的分析。

1 技术与社会的关系

在这个“技术时代”，技术充斥着人们的生活，已渗透到了社会的方方面面。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是技术哲学研究的重要问题。对这个问题的不同回答，形成了三种比较典型的观点。

第一种观点被称为技术决定论：技术具有自主性和独立性，按其自身的内在逻辑和规律发展，并且技术支配和决定人的思想观念及社会的状况，而社会因素很难对技术产生影响。法国著名的技术哲学家埃吕尔就是技术决定论思想的代表。

第二种观点是社会建构论：技术活动从本质上说是社会活动，技术是社会的产物，因而任何技术都不是孤立于社会之外的，而是社会大系统的一部分，社会的各方面都对技术起着作用和影响。

第三种观点是技术、社会互动论：技术、社会互动论思想可以追溯到马克思的哲学理念中。马克思在研究技术与社会的关系问题时，始终将技术与现实历史文化背景、社会生产关系相结合，所以在马克思的哲学思想中，技术和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表现得极为明显：一方面，技术是社会的产物，我们决不能脱离社会实际而抽象地研究技术问题；另一方面，技术是社会的一个相对独立的因素，技术的发展对社会的生产方式、生产关系，以及社会的变革都会产生重大的影响。由此，技术、社会互动论观点认为，任何技术都不是某种先验的东西而是社会的产物，但技术并非完全被动的，其发展具有相对的独立性。技术活动本质上说来是社会性的活动，而任何社会的存在和发展也离不开特定的技术作为支撑。所以技术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是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互动关系。

技术决定论明显地否定了技术的社会属性，而社会建构论则过于强调社会因素的作用。因此，我们认为更合理的观点是第三种观点，即技术、社会互动论。

2 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社会的关系

转基因农业技术也有着技术的一般共性。因此，我们在研究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社会的关系问题时，也应克服技术决定论与社会建构论的偏见，更多地关注它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

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社会之间的互动主要表现为它与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要素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

2.1 转基因农业技术与政治之间的互动

技术与政治之间是相互影响和制约的。技术有促进政治意识形态的变革、形成政治影响力、巩固政治权力等作用；而政治也影响技术的发展，在现代社会，技术常被用来服务于一定的政治目的，技术与政治权力主体的价值取向是否一致，关系到政治权力主体是否会支持技术的发展。

2.1.1 转基因农业技术对政治的影响日益明显

(1)许多国家针对转基因农业技术指定或增设了相关的政府组织机构。例如，在澳大利亚，负责转基因农业技术安全管理的政府组织达15个之多，其中基因技术咨询委员会、基因技术伦理委员会等多个为新增设的组织。

(2)为加强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管理，各国制定了大量法律法规。例如，日本政府先后出台了《重组DNA实验管理条例》、《转基因食品标识法》等。此外，转基因农业技术涉及到全人类的利益，所以相关国际组织也制定了法律法规，如《关于生物技术安全的国家技术准则》等。

(3)转基因农业技术影响着社会公众的政治观念，对国家的政治走向产生了一定影响。例如，曾有分析指出，英国前首相布莱尔在2005年大选中失利的间接因素就是他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支持与大多数民众存在分歧。

(4)转基因农业技术影响着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大部分专利权都由发达国家掌握，发展中国家要使用这些技术须付出高昂代价。所以一方面，这可能使发展中国家在政治上更依赖于发达国家，而在国际政治交往中处于不利地位。另一方面，这也可能导致出现新的国家利益较量，影响国际社会的协调发展。

2.1.2 社会政治因素影响着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

(1)许多国家为了解决“粮食危机”等政治问题，就会从资金、政策等方面大力支持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另外，在现代社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为了在国际竞争中获胜，在国际政治交往中不受制于人，政府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其次，国家也可能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而限制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例如，迫于舆论的压力，为了社会的稳定，有的国家不得不反对发展转基因农业技术。

(2)国际组织一般会较全面地考察转基因农业技术的正、负效应，对其发展起国际间的协调作用。例如，联合国环境署、粮食与农业组织等，他们一方面研究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各种问题，另一方面还积极探讨应对策略。

(3)非政府组织通常较关注转基因农业技术的负效应，如对生态环境和人类健康的风险和危害等。所以许多非政府组织要求严格监管转基因农业技术，有的甚至强烈反对其发展。

(4)社会公众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也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社会公众的态度会影响到政府、生物科技公司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决策。

2.2 转基因农业技术与经济之间的互动

当今社会的技术与经济一体化已十分明显。技术的研发和应用离不开特定的社会经济条件，而另一方面，技术也会作用于人类社会的经济。

2.2.1 转基因农业技术在二十多年的发展中，对社会经济产生了明显的影响

(1)转基因农业技术能创造巨大的经济效益，但其经济效益蕴含着两面性：首先，转基因农业技术使生物科技公司获利颇丰，而农民从中获利甚微。其次，转基因农业生产者受益，而非转基因农业生产者受损。再次，发达国家凭转基因农业技术从发展中国家获取大量经济利益，而发展中国家却背负更多经济债务。

(2)转基因农业技术使传统农业生产力和生产方式发生了改变。无论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传统农业经济都受到了一定影响。在发达国家，例如美国，农业生产主要是农场规模化经营。推广转基因农业技术可以使农场经营更规模化。因为转基因农业技术使农业市场竞争更激烈，而在激烈的竞争中，大规模的农场更容易生存，而小规模农场和家庭型农场则会陷入困境，甚至破产。在发展中国家，传统农业技术面临人口激增、环境污染等困难，而转基因农业技术则可能是提高农业生产力的一个机遇。此外转基因农业技术也改变了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使更多的劳动力从农业生产中解放出来。

2.2.2 经济对转基因农业技术也有促进或阻碍作用

(1)经济因素能促进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社会和市场的需求等经济因素对技术的发展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转基因农业技术在美国的发展，除了有生物工程科技优势外，也有经济因素。在上世纪90年代初，美国农产品出口量有明显减少之势。为了在国际经济竞争中胜出，美国急需降低农作物生产成本，提高农作物产量。在此情况下，转基因农业技术被应用到美国农业生产中，并得到迅速发展。转基因农作物的国际贸易逐渐显示出了良好的发展前景。受到经济利益的刺激，转基因农业生产国更加重视转基因农业技术的研发，而更多的国家也开始参与到该技术的研发中来。

(2)经济因素也能限制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欧盟国家传统的农业生产技术已基本能满足社会需要，所以欧盟国家并不急于发展转基因农业。此外，自大力推广转基因农业技术以来，美国向欧盟国家出口了大量转基因农产品，这使欧盟国家的农产品市场受到了冲击。因此欧盟国家采取了相应的经济措施，如设置贸易壁垒等，而这在一定的程度上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产生了一定的阻碍作用。

2.3 转基因农业技术与文化之间的互动

狭义的文化专指精神能力和精神产品。技术是人类发明和创造的，凝结了人类精神活动的成果，因而技术本身也就是文化。技术负载着各种文化因素，是文化积累的产物。然而，技术又渗透到文化的各要素中，成为文化发展的重要动力。所以转基因农业技术和文化之间的关系也是技术影响着文化而文化又作用于技术的关系。

2.3.1 转基因农业技术对宗教、传统、伦理等造成巨大的冲击和挑战

(1)转基因农业技术引发了伦理道德的思考。例如，转基因农业技术虽然创造了大量的经济效益，但也给自然和社会带来了负效应，如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对人类健康的威胁等，这违背了伦理基本原则中的不伤害原则。另外，转基因食品的标识问题一直也还存在争议。现在许多国家和地区对转基因食品的标识管理都不到位，所以许多消费者认为自己的知情选择权受到了忽视。

(2)转基因农业技术冲击着传统文化与宗教信仰。转基因农业技术触及了某些宗教崇拜而遭到宗教人士的反对。例如，有人认为转基因农作物是人类技术的产物，而非天然食物。人类生产转基因农作物是对上帝造物权利的亵渎，所以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应用是违反宗教的不道德行为。此外，转基因农业技术还让一些素食主义者难以接受。因为转基因农作物中插入的基因片断可能取自动物，例如研究人员曾将鱼的基因转入番茄中生产转基因番茄，所以他们认为如果食用了这类转基因农作物也就等于食用了动物。

2.3.2 文化对转基因农业技术发展的影响

技术的发展除了要靠技术体系内的各因素起作用，同时也离不开社会的文化因素。人类社会的文化环境对技术会产生重要的影响。世界不同国家和地区不同的文化也影响着转基因农业技术的发展。

(1)美国人在文化上比较开放，敢于创新和接受新鲜事物。据统计，美国市场上的转基因产品已近4 000种，其中还包括了婴儿食品。由此可见，转基因农业技术在美国发展非常迅速。目前美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转基因农产品生产与出口国。

(2)欧盟各国的人民在文化方面较保守，加上受宗教信仰的影响较深，因而对于转基因农业技术主要持反对意见。例如，在英国，民间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抵制活动尤为强烈，他们时常采取行动阻止装载转基因农作物的货轮靠岸，或捣毁转基因农作物试验田等。所以欧盟国家对待转基因农业技术比较谨慎，转基因农业技术在欧盟国家的发展也较缓慢。

(3)发展中国家对转基因农业技术的态度则是摇摆不定的。其文化方面的原因一是由于发展中国家的人民大多思想较保守，不易接受新事物；二也是受到宗教信仰的影响。

3 结语

21世纪是高科技的时代，技术正改变着人类社会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方面；而社会也对技术提出了更多、更高的要求，影响着技术的发展。转基因农业技术是人类社会的智慧结晶，也是一把“双刃剑”，既存在价值也潜藏着风险。因此，为了以更客观的态度来对待转基因农业技术，我们应正确认识它与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加强管理和合理引导，使其与社会的各方面要求相符合，这样才能使转基因农业技术更好地服务于人类社会，也才能使转基因农业技术自身得到更好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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