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贫困人口情感支持网基本状况

贺寨平，曹丽莉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300387）

城市贫困人口情感支持网基本状况

贺寨平，曹丽莉

（天津师范大学 政治与行政学院，天津300387）

通过对天津贫困人口中628个样本的分析，发现：城市贫困人口的典型情感支持网规模较小，网络趋同性高，网络异质性低。在城市贫困人口的社会支持网中，亲属关系所占比例较大，特别是近亲居于绝对的主要地位，网络关系强度较高。

城市贫困人口；社会网络分析；社会支持网

国内有关社会支持网络的文献颇多，但最多的是一般人群的社会支持网研究，［1～3］对于特殊人群有笔者以前对老年人社会支持网的研究，［4，5］以及有关城市贫困人口社会支持网的研究。但目前城市贫困人口的社会支持网的研究有的是质性研究，［6］有的没有专门研究情感支持网，［7］本文用定量的方法专门来研究城市贫困人口的情感支持网，主要研究城市贫困人口和什么人进行情感交流，这些人的相互关系如何，希望这种研究有助于了解城市贫困人口的情感支持的状况，从而有助于改变、提高其生活质量。

一、抽样方法、概念及测量

本研究抽样采用的方法是多段抽样。研究总体为天津市6个城区中所有享受最低生活保障的家庭 ，其中包括63个街道，下设1 096个居民委员会。抽样步骤如下：（1）在天津市6个城区中随机抽取12个居民委员会。（2）在每个居民委员会中随机抽取享受最低生活保障的约45户家庭。（3）在每个家庭中选取成员年龄在15周岁及以上，并且生日最接近于调查的开始日5月1日的家庭成员为调查对象。

本研究中的情感支持网是指当人们在生活中遇到重要问题后会与之进行沟通的人所构成的关系网络。情感网的测量用如下问题 “大多数人经常会和其他人讨论重要问题。在过去半年里，您与谁讨论过对您来说是重要的问题呢？”要求调查对象就每一个问题列举有关的网络成员，并就其中的前五名提供性别、年龄、职业、收入、政治面貌以及与调查对象的关系类型、认识时间、交往频率、关系密切程度等。

情感网的结构指标包括网络规模、网络趋同性、异质性和网络构成等 。

网络构成中不包括网络规模等于0的个案。趋同性和异质性的计算排除了网络规模小于2的个案。

二、研究结果

（一）结构特征

城市贫困人口讨论网的平均规模为1.7，网络规模为0的有17%。网络规模的最大值为5。其中，网络规模为1的最多，占34.7%。有90%的调查对象的讨论网规模在4人以下。可见，城市贫困人口的讨论网络的规模比较小，在他们看来，自己能与之针对重要问题进行交流的人并不多。

趋同性是通过网络成员中与调查对象具有相同特性的人的比例来确定的。

首先我们来看性别趋同性的情况。在典型讨论网中52.3%的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同性别。有42.7%的调查对象讨论网中同性别的人所占比例在50%以上，其中，有9.1%的调查对象讨论网中没有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有10.3%的调查对象其讨论网完全是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所构成。可见调查对象讨论网的性别趋同性比较高。如果排除配偶影响，这种趋同性应更高。

下面我们来考察年龄的趋同性。年龄趋同性是与调查对象年龄相近 （正负5岁以内）的网络成员在整个网络中所占比例这种方法来测量的。在典型情感网中，有37.6%的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有相近的年龄。有将近30%的调查对象情感网中与自己年龄相近的人在50%以上。有7.1%的调查对象其情感网中全是与自己年龄相近的人。可见，情感网的年龄趋同性比较高。

调查对象与情感网成员职业趋同性的情况是：在典型情感网中有58.1%的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工作相同。30.1%的调查对象的网络中全部是与网络成员的工作完全相同，16.9%的调查对象的网络中的网络成员的职业与调查对象完全不同。有一半以上的调查对象其情感网的职业趋同性在50%以上。

下面我们来考察情感网职业等级趋同性。在此次调查中，职业等级其实就是反映了被调查者的社会阶层。职业等级趋同性的测量也是通过情感网中与调查对象的职业等级相同的人所占的比例来确定的。无业也算一个类别。

在典型情感网中有43.4%的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职业类别相同。64.1%的调查对象的情感网中职业类别相同的人所占比例在50%及其以下。有15.5%的调查对象其职业类别与网络成员的完全相同。可见，不管是职业趋同性还是职业等级，趋同性水平都比较高。

最后我们来考察情感网收入水平的趋同性。典型情感网中有37.4%的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收入水平相同。不到30%的网络趋同性在50%以上。所有网络中，趋同性为100%的占10.3%，即大概十分之一的情感网中所有成员的收入水平与调查对象相同。总体来看，情感网收入水平的趋同性并不算低。

下面我们对情感网的异质性进行探讨。首先看性别异质性。性别异质性的最大值为0.5，样本异质性与此极为接近，为0.49995。情感网的性别异质性平均为0.36，为样本异质性的72.0%。其中有19.2%的情感网完全是由同性组成，性别异质性程度为0。性别异质性程度在0.36到0.5之间的占所有情感网的64.3%。总体看来，情感网的性别异质性并不高。

其次我们看年龄异质性。情感网成员年龄异质性是通过对用网络中各成员年龄的标准差来进行测量的。在情感网中，网络成员年龄的标准差为12.34，接近样本年龄异质性。情感网最大的年龄异质性为44，最小的为0，有84.7%的情感网其年龄异质性在0到19之间。可见年龄异质性接近于样本异质性，但由于样本主要是些贫困人口，异质性不大，所以年龄异质性不高。

接下来看情感网的职业异质性。这里还是把网络成员的工作状态为未就业、失业和退休等情况时看做没有职业，情感网成员职业的异质性如下：各情感网的平均异质性为0.3，网络成员的具体工作异质性为样本异质性的43.5%。在情感网中，有将近五分之二的网络其具体工作的异质性为0，即所有网络成员的具体工作相同。情感网的具体工作异质性最低为0，最高为0.78，其中，有91%的情感网其职业异质性在0.4及其以下。可见，情感网职业异质性整体来看还是不算高的。

情感网成员职业等级的趋同性如下：各情感网的平均异质性为0.4，是样本异质性的50.6%。在情感网中，有将近23.9%网络其职业类别的异质性为0，即有五分之一多的情感网其成员的职业类别相同。情感网的职业类别异质性最低为0，最高为0.8，其中，有79.6%的情感网其职业类别异质性在0.62及其以下。可见，情感网职业等级异质性总体看还是比较低的。

最后我们来考察情感网收入水平的异质性。各情感网的平均异质性为0.4，网络成员的收入水平异质性为样本异质性的78.4%。在情感网中，有21.3%的网络其成员收入水平完全相同。情感网的收入水平异质性最低为0，最高为0.72，其中，有78%的情感网其具体工作异质性在0.59及其以下。可见，情感网成员的收入水平异质性是比较低的。

（二）情感网的关系构成

情感网的关系构成包括：提到某一类特定关系的调查对象占所有调查对象总数的百分比；各类关系在典型的情感网中的百分比；各种亲缘关系在情感网的亲缘关系的总数中的平均百分比。表示各网络每种非亲缘关系在总的非亲缘关系中占的平均百分比。

89.2%的调查对象至少提到了一名亲属。在典型情感网中，亲属关系的百分比占到77.4%。就亲属的各类别看，提到子女的调查对象的百分比为45.2%，在情感网中，子女的比例达到27.6%。子女在情感网的亲属关系中所占比例达35.7%。所占比例较高的其次是配偶，然后是兄弟姐妹及配偶的兄弟姐妹，再次是父母及配偶的父母，最后是同家族人员和其他亲属。

非亲属的情况是：49.8%的调查对象至少提到了一名非亲属关系，在典型的情感网中，非亲属关系在所有关系中占22.6%。就非亲属的各类别看，提到邻居的调查对象最多，达25.6%，在典型情感网中邻居在所有关系中的比例达9.4%，在非亲属关系中，占41.6%。其次是朋友被提及比较多，在情感网的非亲属关系中朋友的比例仅次于邻居。再次是同事，然后是同学和其他非亲属，最后是老板 （或上级）。值得注意的是下属以及老乡调查对象都没有在情感网中提及到，比例均为0。

另外，本研究还讨论了党员的情况，提到党员的调查对象的百分比为25.6%，在情感网中，党员占所有关系的平均百分比为9.8%，在亲属中有9.6%，非亲属中为9.8%。

总体上看，情感网的大部分成员是亲属。亲属中最主要的是子女，然后是配偶，再次是兄弟姐妹及配偶的兄弟姐妹。非亲属在情感网中的比例不大，主要是邻居和朋友，同学和同事占少量比例，老板或上级最少。老乡和下属在情感网中均没有出现。

（三）调查对象情感网成员的关系强度、交往频度及空间接近

首先，我们看关系强度的情况，在所有网络成员中，与调查对象关系很密切的人占56%，关系密切的人占34.4%，关系一般的人有7.6%，关系不密切的人有1.8%，关系很不密切的占0.1%。在亲属中，68.6%的人关系很密切。其中，和配偶的关系强度最强，关系很密切的占93%，其次是父母及配偶的父母，关系很密切的占83.1%，再次是子女 （很密切的占72.2%）和兄弟姐妹及配偶的兄弟姐妹 （很密切的占43.2%），最后是其他亲属 （很密切的占40.9%）和同家族人员 （很密切的占24%）。

在所有非亲缘关系中，关系很密切的只有12.8%。其中，调查对象和同学的关系强度最强（关系很密切者占33.3%），其次是邻居 （关系很密切者有15.9%），然后依次是同事 （很密切的有8.3%）和朋友 （很密切的有6.6%）。一般认为，朋友是个体网中最重要的网络关系，在天津贫困人口的情感网中，朋友所占的比例次于邻居，和自我的关系强度也低于邻居，说明邻居对贫困人口来说比朋友更重要。同学在情感网中比例虽然远没有朋友大，但关系密度却是很强的。

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交往状况。这里的交往既包括见面也包括打电话。调查数据显示：每个情感网成员与调查对象每月交往的次数平均值为15次，其中一半以上的人每月交往10次以内（包括10次），三分之一强的情感网成员与调查对象每月交往21到30次。可见情感网成员与调查对象的交往还是很密切的。

下面考察调查对象与其情感网成员的空间接近情况。情感网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居住地坐车的单程时间的平均值为23.4分钟，网络成员在本地的，即0分钟的占38.9%。在15分钟以内的占62.9%，在30分钟以内的占80.5%，在一个小时以上的只占6.8%。因此可见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在空间上是非常接近的。

对网络成员与调查对象的认识时间进行研究时，可以发现，相识时间平均将近30年，相识在20年以上的占网络成员的将近80%，相识40至50年的占四分之一多。可见相识时间是很长的。这与情感网成员大多是其亲属有很大关系。

三、分析与讨论

综合分析上文资料，可以看出：

1.城市贫困人口的情感网规模较小，与调查对象在性别、年龄、职业以及收入水平方面的趋同性比较高，情感网在性别、年龄、职业以及收入水平等方面异质性较低。

2.城市贫困人口的情感网的关系构成以亲属为主，情感网的大部分成员是亲属。亲属中最主要的是子女，然后是配偶，再次是兄弟姐妹及配偶的兄弟姐妹。非亲属在情感支持网中的比例不大。主要是邻居、朋友、同事和同学。党员在情感网成员中比例较少。其中，亲属与非亲属中党员的比例相差不大。

3.关系强度的情况是：城市贫困人口与亲属的关系强度要强于非亲属。在亲属中关系最强的是配偶，然后依次是父母、子女和兄弟姐妹。在非亲属关系中，关系强度最强的是同学，其次是邻居，然后是同事和朋友。下属和老乡在此没有出现。

4.在交往方面，调查对象与其情感网成员的交往比较密切，且比较便利。与自己家人的交往较为主要。调查对象与情感网成员的交流双向性也比较强。

5.城市贫困人口讨论问题的主要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属，对心理咨询等公共咨询平台接纳程度较低。他们还是倾向于与自己熟识的人进行交流，而不太善于利用专业助人机构的资源。

与阮丹青有关天津一般人群的情感网的研究相比，最明显的区别是贫困人口的情感网网络规模要小于天津一般人群的情感网［1］（一般人群的情感网规模为6.8，贫困人口的网络规模只为1.7），说明贫困人口得到的情感支持比一般人群少，处于一种社会孤立的状态。贫困不仅仅是一种经济上的贫困，也是精神性的，这是我们多年扶贫忽视了的一方面。

为此，政府部门首先要改变观念，不能把贫困仅仅当做一种收入低下的状态，而要把它理解为一种生活质量的整体下降，一种社会孤立和排斥，除了收入，贫困人口的精神生活也要纳入扶贫的范围；其次要采取切实的措施提高贫困人口的收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从根本上为精神生活质量的提高提供物质基础；再次要扩大贫困人口的关系网络，在城市应该多加发挥社区的力量，加大公共免费娱乐设施的建设，使贫困人口能够在维持温饱的基础上，也能够与人有正常的交流关系，提高其精神生活的质量。最后在发达的、有条件的地区也应该通过社会工作机构提供免费的心理咨询服务，使贫困人口的在解决温饱的基础上，精神生活质量也能够有所提高。

［1］阮丹青，周路，布劳，魏昂德.天津城市居民社会网初析 ［J］.中国社会科学，1990（2）：157－176.

［2］张文宏，阮丹青.城乡居民的社会支持网 ［J］.社会学研究，1999（3）：12－24.

［3］张文宏.中国城市的阶层结构和社会网络 ［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

［4］贺寨平.社会网络与生存状态——农村老年人社会支持网研究 ［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3.

［5］贺寨平.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网与农村老年人身心状况 ［J］.中国社会科学，2002（3）：135－148.

［6］唐钧，朱耀垠，任振兴.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保障和社会支持网络——上海市个案研究 ［J］.社会学研究，1999（5）：108－115.

［7］洪小良.城市贫困家庭的社会关系网络与社会支持 ［D］.北京：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2004.

Emotional Support Network of Urban Poverty－stricken Population

HE Zhai－ping，CAO Li－li
（CollegeofPoliticsandPublicAdministration，TianjinNormalUniversity，Tianjin300387，China）

By analyzing 628samples of poverty－stricken population from Tianjin，it is found the typical emotional support network of urban poverty－stricken population has small network size，high network homophily，low network heterogeneity.In their emotional support networks，the proportion of kin ties is large，especially the family ties，which stand to absolutely the dominant position，and the strength of network ties is high.

Urban poverty－stricken population；Social network analysis；Social support network

C912.81

A

1671－816X （2011）01－0099－04

（编辑：佘小宁）

2010－11－21

贺寨平 （1965－），男 （汉），山西兴县人，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农村社会学和社会网络分析方面的研究。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 （04CSH010）；天津市社科规划基金项目 （TJ03－SR011）；天津师范大学中青年教师学术推进计划课题（52WN01）；天津师范大学社科研究人才基金课题 （5RW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