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士多德闲暇思想论析

2011-04-08 11:53云,李
关键词:亚氏闲暇亚里士多德

王 云,李 丽

(1.济南大学历史与文化产业学院,山东济南 250022;2.北华大学学报编辑部,吉林吉林 132033)

亚里士多德闲暇思想论析

王 云1,李 丽2

(1.济南大学历史与文化产业学院,山东济南 250022;2.北华大学学报编辑部,吉林吉林 132033)

亚里士多德的闲暇思想是西方闲暇学的基石。亚氏认为:闲暇属于比“劳动的生活”更高层次的生活;它是一种精神的现象,一种灵魂的状态,一种和本己和谐相处的状态;它不是干预和攫取,而是敞开和释放,不是卖力和劳碌,也没有过度的劳累和紧张。亚氏还指出,闲暇的基本特征是选择,但选择必须受到训导和约束,对公民进行闲暇教育是国家的不可推卸的责任,而且闲暇应当成为教育的全部目的。亚氏的闲暇思想为当今亟待解决的休闲问题提供了卓有价值的参考和指南。

亚里士多德;闲暇;游嬉;劳作

40年前,在加拿大魁北克的蒙特默伦西举行了一次题为“加拿大闲暇”的会议,会上一位学者发言说“几乎所有这一领域的学者在探讨闲暇时都以亚里士多德为出发点,但很少有离开那一点的。”[1]这话的含义是什么呢?就是说,闲暇研究者关于闲暇的论著确实把亚里士多德的观点作为一种重要的闲暇思想列举了出来,但却很少有人对亚里士多德的闲暇思想进行深入地分析和阐释①。可以说,亚氏的闲暇思想并没被作为真正的起点而从中引发出关于闲暇的结论。

在过去的23个世纪里,亚里士多德的闲暇观念经受了时代和文化变迁的严峻考验,仍旧散发着迷人的魅力。因此,像例行公事一样承认亚里士多德在闲暇思想方面的首要地位是不适宜的,应当继续追问:亚氏的闲暇观念到底蕴含了怎样的内容,亚氏的深刻智慧能否为当今的休闲问题提供思路和启发。本文拟在研读原始文献、借鉴和吸收国外先进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对这些问题进行初步探讨。

在《形而上学》一开篇,亚里士多德就借机评论说,闲暇状态是求得最高级知识所必需的。他认为最早的技术发明有两类:一类是基于日常生活所需,另一类是基于人类的娱乐消遣需要。而后一类知识较前一类要高明,因为这些知识不以实用为目的。接着亚里士多德宣称:“在所有这些发明相继建立以后,又出现了既不为生活所必需,也不以人世快乐为目的的一些知识,这些知识最先出现于人们开始有闲暇的地方。数学所以先兴于埃及,就因为那里的僧侣阶级特许有闲暇。”[2]3从这段话可以推断出,亚氏认为既不为日常所需也不以娱乐为目的的知识才是最高级的知识,而最高级知识的产生所必需的前提即是要有闲暇。

这种分类法与亚里士多德精心编织的人类生活整体观完全一致。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人类的一切努力可以分作两种,一种是思辨活动,一种是为思辨活动提供条件的实践活动,前者要高于后者。亚氏认为,完满幸福就是一种思辨活动,因为思辨活动在自身之外别无目的可追求,它有着本己的快乐,有着自足的品质,还有着其他的与至福有关的属性。所以,人应当进行思辨活动,去做合乎自身中最高贵部分的事情。“它的体积虽小,但能量巨大,其尊荣远超过一切。这也许就是每个人自己,因为这是它主要的、较好的部分。如若一个人不去选择自己的生命,而去选择别人的生命,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3]228当然作为一个人,进行思辨要有外部条件,要有健康的身体、食物以及其他物品的供给。在这种人类活动二分法下,每个个人和整个社会组织的全部活动都围绕着一个枢纽在进行,这个枢纽就是闲暇[3]226-232。幸福存在于闲暇之中。

亚氏观念中最引人注意的是闲暇所呈现出的是一种比放松、消遣和娱乐更加积极和更为自足的一面。只有在充分地享受了消遣和娱乐后,闲暇的全部作用才会显现。按照此种观点,人的努力和技术知识必须首先用于满足日常生活所需,即低层次的生理需求。如此才能使人的精力得到及时恢复,而能持续地努力工作。然而枯燥乏味的工作和单纯的放松都有更进一步的作用。两者的最终目的都不是它本身。亚氏认为,工作和放松都以其自身的方式意味着带来闲暇,从而使人们得以从事更高级的活动。亚里士多德以强调的口吻写道:“幸福决不在游戏中。一生勤勤恳恳,含辛茹苦,说什么是为了游戏,岂不荒唐。……把严肃的工作和追求说成是为了游戏是愚蠢的,未免太幼稚了”,他说出了这样的名言:“游戏是为了严肃地工作”,理由是:“游戏似乎是种休息,由于人们不能持续不断地工作,所以休息。休息并不是目的,它为了进一步的活动而出现。……幸福生活离不开勤劳,但却不在游戏之中”[3]226。不论是必需的劳动还是用来放松的消遣都同样是在为闲暇做准备。

亚里士多德强调,人消遣和娱乐的目的是为了拥有闲暇,是为了使更高级的活动成为可能。他写道:“我们是为了闲暇而忙碌,为了和平而战斗。”[3]227闲暇并不意味着懒散、无所事事,缺乏目的性或虚掷时间②按皮珀的解释,闲暇不是懒惰和无所事事的同义词。闲暇(即英文的idleness)一词在拉丁文里叫作acedia。现代一般会把“懒惰”看成是“一切罪恶的根源”,但古代并不这样解释。在西方古代,懒惰有其特别的意思:人放弃了随着其自身尊严而来的责任,他不想成为上帝要他成为的样子,亦即他不想成为他自己真正的样子。而人之所以沦于懒惰或无所事事,正是由于缺少闲暇,没有能力去获得闲暇。参阅约瑟夫·皮珀.闲暇:文化的基础[M].刘森尧,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年,第35-40页。。闲暇要高于苦干和奋斗,正如它高于消遣和娱乐一样。“游嬉使紧张的身心得到弛懈之感;游嬉引起轻舒愉悦的情绪,这就导致了憩息。闲暇却是另一回事:闲暇自有其内在的愉悦与快乐和人生的幸福境界;这些内在的快乐只有闲暇的人才能体会;如果一生勤劳,他就永远不能领会这样的快乐。人当繁忙时,老在追逐某些尚未完成的事业。但幸福实为人生的止境(终极);惟有安闲的快乐[出于自得,不靠外求]才是完全没有痛苦的快乐。”[4]410闲暇带给人的这种内心的愉悦,就像诗人荷尔德林在其《闲暇》一诗中所描写的那样“……我站在宁静的草地上/好像一棵可爱的榆树,也好像挂在藤架上的葡萄/生命的甜蜜游戏围绕在我身旁。”[5]43

亚里士多德的闲暇观与前5世纪古希腊民众中流行的闲暇观念是极为不同的③马瑞斯·巴姆对前5世纪希腊人的闲暇及劳动观念作了较为全面的考察和分析。参阅Balme M.Attitudes to Work and Leisure in Ancient Greece[J].Greece&Rome,1984(2):140-152.。在亚氏所处的时代,一般民众认为“有闲”就是整天耽于娱乐和消遣,因为“有权势的人在这里消磨时间,所以游戏也就被当作一件幸福的事情。”[3]225亚里士多德强调,由游戏而来的快乐,尽管是人自觉自愿地沉迷和放纵,但倘若不对自己加以约束,将会导致堕落。他说:游戏“却是弊大于利。它们使人不注意身体并忽视财产。然而许多人却把它们看作是幸福,在游乐中过生活。”[3]225一味地沉迷于娱乐是有害的。“游嬉和娱乐应规定在适当的季节和时间举行,作为药剂,用以消除大家的疲劳。”[5]410在精力得到恢复后,把空闲时间仍用于娱乐,实际上是对闲时的一种错误使用,是滥用④关于凡勃伦所论之显著闲暇(conspicuous leisure)及其使用问题,参阅Veblen T.The Theory of the Leisure Class[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7,第28-48页。。毋宁说,闲暇时间是用来锻炼和提升人的精神素养的。

综上,笔者认为亚里士多德的闲暇观念包括以下涵义:闲暇属于比“劳动的生活”更高层次的生活;它是一种精神的现象,一种灵魂的状态,是一种和自己和谐相处的状态;是愉悦、自足、无虑、平静的状态;它不是干预和攫取,而是敞开和释放;它不是卖力和劳碌,也没有过度的劳累和紧张。

在亚里士多德看来,闲暇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选择,意即一个人自由地做他想做的事。但选择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它必须受到训导和约束。道德训练和学习的全部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正确地进行选择。为了确保人们过上良善生活,不论个人的行为还是社会组织的行为都必须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指导。亚里士多德的这种闲暇思想对后来西方许多教育家都有着极大的启示意义。比如A.C.麦肯泰瑞的教育思想就是立于“有价值的智力活动”观念之上,他主张教育的最终目的乃是:“去帮助人们发现那些目的并不在其自身之外的活动……教育所应培养出的关键能力不直接服务于任何其他事情除了这一事情本身……教育的首要任务是因活动本身的价值而施教。”[6]

亚氏认为,通过从小就受到恰当的教育,人们会习惯于去选择最好的东西。对他而言,最好的就是基于最高目的之上的最高的理性活动。他相信,形成这样习惯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就会自由地管理他们个人和公民的生活,他们就会获得闲暇去从事理性活动。他们也就会习惯于去探究什么才是绝对意义上的善。那就是美德,它所带来的是真正的幸福,过闲暇的生活。

由此看来,所有平日的辛劳和所有游嬉的快乐都为闲暇所制约。在这种宏观视野下,人的工作和游娱将会因为有了总体目标而变得从容起来[7]。作为达到人生最高目标的现实条件,这两者都将被自由地选择。所以,只要人生的最终目标锁定为活动,那么活动的方式就应当是“从容的”,正如亚里士多德所坚持的,这种活动不应有过度的劳累和紧张。

这在实际上意味着什么?需要付出极大努力的艰苦工作是不能被取消和废除的。令人不悦的劳动经常作为一种改善生活的手段而为人们所需要。对有趣的消遣和娱乐的需要也不能被取消。但所有这一切都可以指向对人生最终目标的追求上并受其制约,从而在理性生活中自由地选择和决定。它们所呈现出的道德上的吸引力,它们易为人明晓的选择价值,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它们在朝向闲暇接近。它们是能够给人以最高的理性的满足的整体计划的组成部分。

亚氏提醒人们,“关于行为的全部原理,只能是粗略的,而非精确不变的。”[3]29因此,在环境接连改变时,人必须保持敏锐的反应能力和快速顽强的适应能力。应对问题要手段灵活,善于变通。“在行为以及各种权宜之计之中,正如健康一样,这里没有什么经久不变的东西。……在这里既说不上什么技术,也说不上什么专业,而只能是对症下药,顺水推舟,看情况怎样合适就怎样去做,正如医生和舵手那样。”[3]29如若不假思索,只知不顾一切冲向时间,那么人的工作将在那一刻变得不从容了[1]。

到底需要多少苦干奋斗,又需要多少消遣娱乐,没有任何一种数学方法能够计算出。不论是工作还是消遣娱乐的种类、数量还有质量,都有赖于个人的良好判断。从闲暇的视角来看,这些都不能被标准化。如同德国学者策勒尔所言,生活的艺术是一种权衡的艺术[8]。

亚氏认为,生活中的劳累和苦恼是必须忍受的,但即使处在厄运当中,人生最终目标臻于至福的美好状态仍会一直投射出令人神往的光辉并在最后取得胜利[3]21。由闲暇而来的沉着精神和对事物的深深的理解会一直规约着人们的生活。

基于闲暇的如此深刻的内涵和重要的意义,亚里士多德坚信,教育的目的就是使人作好占有闲暇的准备[4]395,410。教育应当引导人们的志气抱负,规约人们的行为举止,而使人们的自由选择最终都指向至高的人类理性活动,切合人生的目的。那些使人从事具体业务的实用课目固然事属必需,而被外物所役,只可视为逐生达命的手段。只有闲暇应当成为教育的全部目的。“父辈对于诸子应该乐意他们受到一种既非必需亦无实用而毋宁是性属自由、本身内含美善的教育。”亚氏还说“事事必求实用是不合于豁达的胸襟和自由的精神的。”[4]412

说亚里士多德是一个象牙塔型的学者是不准确的,尽管他曾被人们以象牙塔的方式诠释过[9]。只要读一下《尼各马可伦理学》就能看出,一种与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一切相隔绝的理性生活观念与亚里士多德的思想相距有多遥远。亚里士多德意欲把人引向的理性生活需要一切美德和善行。它要求中度的财富,好的运气,可以一同娱乐和相伴的朋友,成熟的年龄,良好的国内环境,等等。一句话,它要求过完美生活所需的一切。凡是良善的对幸福有利的事情都包含在内。因此,它并不排斥那些非理性活动,而勿如说它需要它们“物尽其用”。尽管被列于次要的等级,但实践活动在人的幸福中所起的作用却是至关重要的。进行理性思辨所必需的一些习惯和节制的德性,只有通过实践活动才能养成。在这样的眼光下,实践活动展现出了为有才智的人所渴求的内在的美与智慧。

这样,人们日常生活所做的一切都符合了理性思辨的幸福图景。在这种深沉幽远的理解能力之下,辛苦劳作和消遣娱乐的面貌似乎不同以往了,它具有了新的意义。欧文斯指出:为亚里士多德所设定为人生至高追求的理性生活是向所有能够促进人的幸福的事情开放的[1]。

关于闲暇,亚氏并没为我们提供任何详细的行动计划,他要我们自己去思考。但亚氏的闲暇思想作为一种极有意义的个人的观点,作为一种基于自由选择并以其为特征的事物,作为一种处在人类真正的生活核心和限制着德行最深层结构的事物,确实为我们形成完善的闲暇观念提供了卓有价值的参考和指南[1]。人们在前进过程中遇到各种问题和需要时,都可以从这片精神沃土中不断地吸取养料。作为探讨闲暇的起点,我们不能一登上飞机就忘掉这条“跑道”,这对亚里士多德是不公平的,而由此带来的损失也是无法承受的。

我们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工作的世界”⑤“工作的世界”指的是工作者的世界、效益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只存在着含目的性的行为、工作的完成及功能的操作等等,这是一个供应与需求的世界,也是一个饥饿和填饱饥饿的世界。只有一个目标主宰着这个世界:“共同效益”的实现。工作是“效益活动”的同义词,工作的过程就是实现“共同效益”的过程,但是“共同效益”的概念并不等同于“共同利益”。参阅约瑟夫·皮珀.闲暇:文化的基础[M],第82-83页。。相当数量的人认为过度工作是件极好的事。一项研究总结称:忙碌、没有闲暇,甚至成为了荣誉的标签[10]78。皮珀以警醒的口吻说道:“工作的世界开始要变成——至少威胁着要变成——我们惟一的世界了,其他一切都被排除在外。工作的世界越来越跋扈专横,差不多要全面主宰人类的整体存在了。”[5]82-83许多人越来越矛盾、疲劳和不快乐,其中最极端的被打上了“工作狂”的标签,只能通过西西弗斯式的劳碌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这些病人真正的问题是逃避他们生活中的其他内容,逃避对生活的控制,逃避人生意义和目的的大问题。不停地工作,这只是一个关于存在问题的安慰奶嘴式的解答,“就好像我们跟在欲望的军乐队后面行军,好让欲望造成的巨大的声响掩没那些大问题的呼声。”[10]82这是一场看不到终点的行军。今天成功的概念越来越意味着获得前所未有的财富、权力和名望。

人生是短暂的。人们如若终其一生都湮没于工作的世界里,而不能自由地去发掘生命的其他许多可能,将会是永远的遗憾。诗人荷尔德林这样写道:“如果你的灵魂一生都在渴望和哀伤中颤抖,那么/你将只能在冷寂的岸边踯躅/你不会走出你自己/你对他们永远一无所知。”[11]140要想走出《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小男孩那样的彷徨、迷茫、无奈和失落,就必须像赫拉克利特那样勇敢地去“寻找自己”,去寻找返回精神家园的路。怎样去寻找呢?亚里士多德已经透露了消息:要超越工作的世界,要超越娱乐和消遣,以拥有闲暇过理性思辨的生活为人生的至高目的。

首先,人是一个整体性的存在,求知是这个整体性存在的天性[2]1。如若以部分代整体,那么人性将被割裂,人生也将是不完整的。要用宏观视野规划自己的人生,理顺工作、消遣和闲暇的关系。不可局限于狭隘的工作功能所塑成的局部世界里,也不可沉溺于玩乐中不能自拔,要借助现实活动实现自己并将自己导向一种整体性的存在[5]46。只有处在真正的闲暇状态下,通往“自由的大门”才会为我们敞开,我们才能摆脱“隐藏的焦虑”。在某些敏锐的观察家看来,“隐藏的焦虑”正是工作世界的一大特色[5]47。也只有在闲暇中,人性才能得到拯救。

其次,要达到闲暇的境界非但不能依赖极端的努力,反而是某种“放开”的行为[12]。但说起来,这种“放开”却要比倾全力的工作还困难。它意味着警惕和节制过度膨胀的欲望,意味着适度的财富,意味着适度的成就,意味着必须识破公共领域的诱惑,意味着必须学会在无名中生存。这几乎是对现代社会主流价值观和人生观的颠覆,但是返回故园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有什么能比返回故园、回到家里更重要呢?“接近故乡就是接近万乐之源(接近极乐)。故乡最玄奥、最美丽之处恰恰在于这种对本源的接近,绝非其他。所以,惟有在故乡才可亲近本源,这乃是命中注定的。正因为如此,那些被迫舍弃与本源接近而离开故乡的人,总是感到那么惆怅悔恨。”[11]69让人们充满信心的是,困难并没有想象的那样大。要克服惯性改变人生的方向的确需要大量的能量,但是要继续和保持新的人生方向,所需要的能量却要少得多。相信不懈地努力终究会赢来颤栗的惊喜:“一线阳光蓦然穿越/雨云密布的天空偶尔显露的罅隙/在阴沉的草地上悄然掠过……”[11]40。

最后,尽管指出了过度工作的现代社会病,但在另外的方面,还必须承认技术的进步使得公众空闲时间整体上在逐渐增加。那么我国公众的空闲时间使用状况如何呢?胡志坚等学者的调查表明,目前我国公众休闲活动质量问题严峻。民众休闲活动单调,活动种类不丰富,趣味不高雅,休闲技能欠缺,存在不少错误的休闲观念,仍是当前存在的主要倾向[13]。一言蔽之,就是民众缺少以高贵方式使用时间的有教养的人的品质[14]。

出现这种情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国对公民闲暇教育的缺失。在有充分的选择自由的时候,应该怎样进行选择呢?很多人随随便便就作出了选择,似乎选择不是什么问题,又似乎选择什么都没有什么关系,而很少有人认真地思考和对待选择。其实选择是很困难的。只有受过“闲暇教育”的人对于从事较高层次的闲暇活动才是有思想准备的,才能够从事文化的和精神上的追求[14]。西方发达国家社会进步和提高人的素养的一条很重要的经验,就是注重闲暇教育。比如美国,一百多年前即已兴起闲暇研究,高等院校设有“闲暇研究”专业,有专门从事“闲暇研究”的专家、教授,并且开始培养“闲暇学”的硕士和博士。而在我国闲暇教育还是一片空白。

必须重新审思亚里士多德的话,国家对于所有公民的价值和身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14],闲暇应是教育的首要任务。国家责无旁贷地要承担起对公民进行闲暇教育的重任。只有使民众认识到“闲暇”的价值和意义,空闲时间的合理支配和利用才会成为全社会普遍接受的原则。只有学会聪明地用“闲”,才能发掘出人的多方面的潜能,才能学会过思辨的理性生活,才能学会欣赏,学会承担社会责任,学会摆脱诱惑和浮躁,学会对人生价值的正确选择和判断。

[1]OWENS J.Aristotle on Leisure[J].Canadian Journal of Philosophy,1981(4):713-723.

[2]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M].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3]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全集:第8卷[M].苗力田,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7.

[4]约瑟夫·皮珀.闲暇:文化的基础[M].刘森尧,译.北京:新星出版社,2005.

[5]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65.

[6]ARNOLD P.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Education,Work and Leisure:Past,Present and Future[J].British Journal of Educational Studies,1989(2):136-146.

[7]GALBRAITH J.The Affluent Society[M].New York:Houghton Mifflin Harcourt Company,1998:244.

[8]E·策勒尔.古希腊哲学史纲[M].翁绍军,译.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2:256.

[9]COOPER J.Reason and Human Good in Aristotle[M].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75:144-180.

[10]约翰·内尔什.够了:你为什么总是不满足[M].唐奇,徐沐子,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

[11]海德格尔.人,诗意地安居[M].郜元宝,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

[12]BROADIE S.Ethics with Aristotle[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1:421-422.

[13]胡志坚,李永威,马惠娣.我国公众闲暇时间文化生活研究[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6):53-58.

[14]SYLVESTER C.The classical idea of leisure:cultural ideal or class prejudice?[J].Leisure Sciences,1999(1):3-16.

An Analysis of Aristotle’s Attitude to Leisure

WANG Yun1,LI Li2

(1.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Industry,University of Jinan,Jinan 250022,China; 2.Journal Editorial Dept.,Beihua University,Jilin 132033,China)

Aristotle’s attitude to leisure is the cornerstone of the Western leisure subject.Aristotle held that leisure belongs to a higher life than“work life”;it is a spiritual phenomenon,a state of soul,and an inner harmony.It is not intervention and grab,but openness and release;it is neither toil nor drudgery,and has no excessive fatigue and tension.Aristotle also pointed out that option is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leisure,but it must be disciplined and trained.Government is indispensable to provide all its citizens with leisure education,and leisure should be the whole purpose of education.Aristotle’s view of leisure highlights us with valuable reference and guide to solve the urgent leisure-related issues.

Aristotle;leisure;amusement;labor

B 502.233

A

1004-1710(2011)04-0033-05

2011-04-17

山东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计划项目(J11WC01);济南市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11CSI24);济南大学科研基金项目(X1056)

王云(1972-),女,吉林集安人,济南大学历史与文化产业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古代希腊罗马史研究。

[责任编辑:林漫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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