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菽蓉
论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
吴菽蓉
传统翻译理论强调忠实于原文,忽视了译者主体性,造成翻译理论和实践的相互脱节。与传统译论相比,创造性叛逆在强调译者的主体性的同时,赋予了译者二度创作的空间。在文学翻译中,译者承担着原文读者与译作创造者的双重角色,创造性叛逆不可避免,在翻译实践中,译者在充分把握叛逆与忠实的辩证关系,以实现最佳的翻译效果。
文学翻译;创造性叛逆;限度
长期以来,传统翻译理论一直将“忠实”视为评判译作的唯一标准。从古罗马时期的贺拉斯提倡“忠实译者”到严复的“信、达、雅”,从林语堂的“求真、务实”到奈达的对等理论,古今中外的诸多翻译家都秉承着原文为中心的思想,认为原文的意义是译者不能动摇的客观前提。这一传统的翻译思想与早期译者对于外来文化缺乏认识,及早期宗教翻译中对于原文的敬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在高度忠实于原文的压力中,译者在翻译实践中却时常步履维艰。作为译作创造者,译者的地位被长期边缘化,甚至陷入了两难的窘境。恰如杨绛所言,翻译成为了一项苦差,译者一切得听从主人,不能自作主张。而且一仆二主,同时伺候着两个主人:一是原著,二是译文的读者。[1]
在翻译中,原文意义的客观存在不可否认,但翻译内在的主体性因素同样不可或缺。在翻译的每个环节中,原文作者的主体性、译者的主体性,甚至读者的主体性等因素都对翻译整体产生着重要的影响。由于文学作品中人文因素突出的特点,文学翻译中主体性因素更为明显。在翻译实践中,完全“忠实”于原文的译文几乎不存在,译者对于原文的“叛逆”甚至可能创造出超越原文的译本。这一现象启发了人们对于译者主体性的重新思考,而创造性叛逆的提出,在解放译者主体性的同时,也对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的发展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
1.创造性叛逆的提出与发展。
“创造性叛逆”这一概念最早是由法国文学社会学家罗贝尔·埃斯卡皮在其著作《文学社会学》中提出的。埃斯卡皮认为“翻译总是一种叛逆。说翻译是叛逆,那是因为它把作品置于一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参照体系(指语言)里;说翻译是创造性的,那是因为它赋予作品一个崭新的面貌,使之能与更广泛的读者进行一个崭新的文学交流,还因为它不仅延长了作品的生命,而且又赋予它第二次生命。”[2]从中不难看出埃斯卡皮所谈的创造性叛逆主要针对翻译中的语言环境和语言外壳转换这两个层面而言。对此,最早将“创造性叛逆”思想引入国内的谢天振从比较文学角度对它进行了丰富和深化。在其著作《译介学》中,谢天振提到,“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表明了译者以自己的艺术创造才能去接近和再现原作的一种主观努力,文学翻译中的叛逆性就是反映了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为了达到某一主观愿望而造成一种译作对原作的客观背离。但是,这仅仅是从理论上而言,在文学翻译实践中,创造性和叛逆性其实是根本无法分隔开来的,它们是一个和谐的有机体。”[3]与传统翻译理论不同,创造性叛逆突出了译者的主体地位。对翻译过程中译者创造性和叛逆性的认同,实际上就是对译者主体地位的认同。同时,这种认同也赋予译者在翻译中走向前台,获得与原文意义平等对话的空间。
2.文学翻译中创造性叛逆的必然。
奈达曾经指出,翻译既是科学,技术,又是艺术。翻译是科学,是因为翻译可以被科学地描述和评价;翻译是技能,是因为翻译能力可以通过实践和培训得到提高;翻译是艺术,是因为翻译过程中需要艺术的方法,即再创造。[4]翻译的艺术性在文学翻译中显得格外重要。为了把植根于原语文化中的文学作品成功移植到译入语文化中,并保证译文读者能产生与原语读者相同或是近似的理解,译者就必须充分发挥自身主体性,在译入语文化中探寻相关联的语言表达。在这一过程中,译者所从事的已不是简单的语言之间的机械转换,而是一种创造性的工作。这种译者以自己的艺术创造去接近和再现原文的主观努力就是文学翻译中的创造性叛逆。[3]
译者的创造性与译者自身的生活环境、教育程度、生平阅历等主体性因素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译者与所有的读者一样,都必须通过语言这一媒介才能理解原文。但是除去普遍性的特点之外,每一种语言都承载了各自的文化传统,同时每个人的不同阅历也都在他的语言中打上不同的烙印。[5]因此,即使在同一个文本面前,不同的译者所得出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就如同鲁迅先生所言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的则是宫闱秘事。译者所二度创作的译本要基于自身对于文本的理解。这些由于种种主客观因素所形成的理解差异也决定了翻译本身就是叛逆的过程。
3.文学翻译中创造性叛逆的表现。
谢天振把误译分为无意识的误译和有意识的误译。无意识的误译是由于作者对原文的语言内涵或文化背景缺乏了解而造成的,从本质上说,它是错误的翻译,因此没有讨论的价值;有意识的误译则是译者明知如何正确翻译却选择误译以达到特殊目的。[6]这种误译本质上就是一种创造性叛逆。例如,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第一幕第五场中有这样一段独白诗:
My only love sprung from my only hate!
Too early seen unknown,and known too late!
Prodigious birth of love it is to me,
That I must love a loathed enemy.
本诗描述了朱丽叶内心深处激烈的矛盾斗争。其中Prodigious一词,多表示“庞大的、惊人的”。因此,文本中的诗句叙述的是朱丽叶内心爱之深切。但梁实秋将诗文的最后两句翻译为:我这段爱情,结果怕不吉利!我爱的是一个可怕的仇敌。朱生豪的译文则是:昨天的仇敌,今天的情人,这场恋爱怕是要种下祸根。显然,梁实秋和朱生豪的译文都没有采用Prodigious的基本义,而将其翻译成为“预示不祥”。从根本上而言,这种有意识的误译是结合故事情节而准确创造出的叛逆。
许渊冲先生在翻译李之仪的名句“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时,将诗文的最后一句翻译为Though both we drink from River Blue.众所周知,长江在英文中翻译为Yangtze River,但作者却故意用象征忧郁的blue一词给河流重新命名。纵观全文,诗歌表达了恋人分居两地的相思与哀怨,而长江一词并非诗歌叙述的关键所在。所以译者巧妙用River Blue将全诗意境传达得淋漓尽致,也是创造性叛逆的典型范例。
4.文学翻译中创造性叛逆的制约因素。
文学翻译中创造性叛逆至关重要,但这并不意味着译者可以任意叛逆原文。如何正确运用叛逆手段,避免失度叛逆就是译者必须理解和掌握的问题。即译者在发挥创造性的同时还必须考虑创造性叛逆的制约因素。
尽管翻译是译者对原文进行二次创造的活动,绝对的忠实于原文只是空想,但这不表明翻译过程中译者可以完全置原文于不顾。在文学翻译实践中,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当尽量使译文符合原文的风格和目的。适当的创造性叛逆会使译文增色不少,而对创造性叛逆的把握不当则会使译文走样。创造性叛逆并不意味着译者可以胡译、乱译,其本质上是为了更好的忠实于原文。从这个角度而言,创造性叛逆实质上是一种创造性的忠实。此外,译者的叛逆行为也受到目的语语言规范的约束以及接受环境的制约,即叛逆在实践中必须严格符合上下文、目的语语言的交际习惯以及读者的阅读习惯。
与传统翻译理论相比,创造性叛逆更强调译者的主体性因素。文学翻译突显着翻译的艺术性、人文性的特征,文本中某些意义的空白又成为了多种理解的客观基础。作为翻译实践中的操控者,不同的译者基于不同的理解对原文进行二度创作时,创造性叛逆就不可或缺了。但从根本上而言,对原文的叛逆是为了实现以更好的方式再现原文原意,进一步丰富原文内容,而并不是对原文的任意篡改。因此,从这一角度来看,创造性叛逆貌似“不忠”,其本质却是“创造性的忠实”。
[1]杨绛.失败的经验——试谈翻译[A].金华圣,黄国彬,主编.因难见巧——名家翻译经验谈[C].三联(香港)有限公司,1996:93.
[2]罗贝尔·埃斯卡皮.文学社会学[M]王美华,于沛,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137.
[3]谢天振.译介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0:137.
[4]Nida.E.A Approaches to Translating in the Western World.[M]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84:18 -19.
[5]吕俊,侯向群.翻译学——一个建构主义的视角[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79.
[6]谢天振.翻译研究新视野[M].青岛:青岛出版社,2003:69.
On the Creative Treason in Literary Translation
Wu Shurong
The traditional translation studies emphasize on being faithful to the source text,while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has been ignored completely,which leads to a great gap between translation theories and translation practices.Compared with the traditional translation studies,the idea of“creative treason”puts emphasis on the translator’s subjectivity and bestows the translators with the room of second creation.In literary translation,translators are the readers of source text as well as the creators of target text.Creative treason cannot be avoided.In translation practice,translators should grasp the 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faithfulness and treason,and thus the successful translation can be achieved.
literary translation;creative treason;limitation
I046
A
1672-6758(2011)10-0103-2
吴菽蓉,讲师,福建省莆田学院外语系,福建·莆田。邮政编码:351100
Class No.:I046Document 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