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鲨号”巡航记》与帝国主义话语

2011-04-07 07:31刘荡荡
关键词:帝国主义夏威夷游记

刘荡荡

(河南大学外语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蛇鲨号”巡航记》与帝国主义话语

刘荡荡

(河南大学外语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游记与帝国主义之间存在一种隐性的共谋关系。杰克·伦敦受宰制性帝国主义话语的影响,在《“蛇鲨号”巡航记》一书中,对南太平洋诸岛风物进行了东方主义式的再现,并用自己的形象阐释了美国帝国主义硬汉英雄的精神品质,从而建构和撒播了美国的帝国主义话语。

杰克·伦敦;《“蛇鲨号”巡航记》;帝国主义话语

1907年,杰克·伦敦驾驶自己设计的机帆船“蛇鲨号”,自旧金山出发开始环球之旅。他穿越南太平洋,途径夏威夷、马克萨斯、塔希提、所罗门等群岛,历时一年多到达悉尼。不幸的是,资金紧张、健康恶化等问题接踵而至,迫使他中止旅行,铩羽而归。航行途中,杰克·伦敦写就的一系列游记观感文章1911年收录成书出版,题名为《“蛇鲨号”巡航记》(以下简称《巡航》)。一直以来,该书深受传记作家们青睐,为人们解读杰克·伦敦的硬汉形象立下汗马功劳。近些年来,受文学批评文化转向大潮的影响,国外杰克·伦敦研究迅速走出传记研究独大的传统,转而探究其人其作与其时代主导话语之间的相互关系。本文秉承文化研究之精神,借助当代游记研究的一些认识,将《巡航》的写作与传播放置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向帝国主义转向的框架下考察,剖析隐蔽其中的帝国主义意识形态话语。

一、美国帝国主义话语的兴起

自内战结束至19世纪末的短短三四十年间,美国完成了工业化进程,从一个偏居一隅的农业国家迅速成为世界经济大鳄。经济实力的壮大刺激美国去追求相当的国际政治地位,最终以1898年爆发的美西战争为标志,美国正式步入帝国主义时代,开始在临近的拉美、太平洋岛屿和遥远的亚洲等经济不发达地区霸占领土、操控政府、倾销产品,进行政治、经济、文化侵略,以攫取最大利益。

美国的帝国主义诉求需要有效的话语为其“正名”。彼时的美国有章可循,因为欧洲老牌帝国主义国家早已在多年的殖民实践中积累了一套比较完善的殖民主义话语。美国迅速吸收了这套话语,并进行了本土化改造,为其帝国化野心服务。其中,人类学界的贡献比较突出。立足于美国在科技领域的领先地位,人类学家刘易斯·摩根按照技术创新程度将人类文明分为七个阶段,美国位于科学进化格式塔的塔顶。他的学生约翰·鲍威尔根据美国在政治体制方面的优势,引进社会结构作为衡量指标,将进化图表简化为野蛮人、半文明人和文明人三个等级,进而把美国置于文明人序列之首。[1]这些所谓的人类学新发现打着科学的名义,为美国扩张海外霸权张目,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美国社会广为流传,构成了美国帝国主义话语的重要内容。

从根本上讲,美国民族文化中包含帝国主义的因子。早期北美殖民地清教徒坚信自己是上帝的选民,受上帝的委派到蛮荒的北美大陆撒播神圣的火种,他们自以为是的宗教狂热引发了与北美原住民的激烈冲突。这种笃信精神和优越感后来又被植入民主政治的建国理想中。美国的开国者们认定美国民主政体的优越性无与伦比,美国民族有责任将其加以推广、惠及他人。抱着民主正义的道德自信,一批批拓荒者不断西进,驱逐、杀戮原住民,在不足百年的时间内就将美国版图从东海岸扩展至西海岸。有学者指出,美国的建国史和西进史实为北美大陆的殖民史。[2]19世纪末,在特纳“边疆穷尽论”的刺激下,危机感开始蔓延,美国扩张式民族文化随即衍生为帝国主义话语,在短时间内席卷了美国社会各个领域,迅速成为宰制性的意识形态话语,影响了大多数美国人看待帝国自我和欠发达地区他者的态度,而他们的日常态度和行为实践又进一步撒播和巩固了帝国主义话语。帝国主义意识形态话语同日常生活的增殖性互动在伦敦的海外游记中展露无疑。

二、《巡航》中的东方主义再现

当代研究认为,游记是“巩固殖民统治的殖民主义话语”,[3]具有强大的意识形态功能。当伦敦来到南太平洋群岛,他的文化行囊中装载了一套成熟的帝国主义东方认知想象,并自觉不自觉地用它来描写、定义、解读南太平洋“他者”的异域文化,强化了东西方之间的强权关系。

(一)沿用“东方他者”的刻板形象

自西方殖民者开展海外殖民活动以来,殖民地人民就被殖民者剥夺了主体性和个性,永远以“半文明人”和“野蛮人”的面孔出现在西方的民族文化与大众想象中,成为西方社会的一种审美对象。作为西方经验构建的想象性虚像,它们的存在和传播“解释了”文明西方与落后东方这个二元对立体系中谁应居于中心、谁该沦落边缘的宿命,为殖民主义的罪恶进行开脱。《鲁滨逊漂流记》中的奴仆“星期五”和偶然闯入鲁滨逊岛屿帝国的食人生番可谓这两种刻板形象的代表。“星期五”因为鲁滨逊的教导,摆脱了野蛮习性,成为主人的奴仆,展示了西方文明强大的教化功能;而食人生番一直远离鲁滨逊领地,西方文明无法施展影响,只能将其作为动物般的异类予以猎杀。

伦敦复制了这两类经典异族人形象。他笔下的南太平洋岛民或是单纯好客的“半文明人”,或是好勇粗俗的“野蛮人”。“半文明”的波利尼西亚岛民单纯得令人感动,“每有生人来到,岛民们倾巢而出,抢一位回家,盛情款待”。[4]198但岛民们的友善并未让伦敦将他们视为平等的友人。在伦敦眼中,他们依然如“星期五”那样,是要被美国先进文明熏陶驯化的半文明人,他们的存在验证了白人文化的先进性和殖民帝国在世界范围内扩大殖民版图的必要性。因而,弗与土著陪同泰哈见面,伦敦马上注意到泰哈有一双“清明聪慧”的眼睛(clear and intelligent),推测泰哈“以前肯定在美国船长手下作过海员”。[4]200不久,泰哈言语中的一两个英语单词使伦敦确信了自己的推测。伦敦的推论不是突发奇想,因为在他的认知中,“聪慧“(intelligence)从来都是美欧高等人的特质。而语言,根据萨义德的考察,在殖民主义文化体系中也有高下优劣之分,是衡量文明发达程度的指标。[5]伦敦的东方主义认知在他追踪泰哈与文明世界渊源的下意识活动中暴露无遗。

与友善的夏威夷和波利尼西亚岛民相反,所罗门群岛岛民坚决拒绝西方白人踏足他们的领土,对侵入者一直采取武力对抗的方针,故而被西方殖民者打入“野蛮人”的另册。伦敦游记中的所罗门岛民充分展示了“野蛮人”的低劣本性。他们的骁勇善战、决绝决断被妖魔化为残忍嗜血的动物习性。他们赤身裸体、肮脏丑陋、自相残杀、阴险狡诈、习惯蛰伏在丛林中捕杀落单的敌人、毫无道义可言,是白人殖民者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伦敦转述了一件骇人听闻的杀戮事件。一位土著孩子死在白人种植园中,土著们为了报复,血洗了一艘无辜的商船,残暴地将白人船长剁成肉泥。后世研究者还原了这一流血事件发生的背景,当时,欧美殖民者在所罗门群岛开展奴隶贸易,役使奴隶耕作种植园。“土著居民遭绑架、被囚禁、受唆使相互斗殴,无暇对付殖民者。环境恶劣的囚禁地疾病肆虐,殖民者不管不问,致使一些部落全族灭亡,其惨状不输于奴隶制下任何一次有组织的种族屠杀。”[6]以此来看,伦敦所述的屠杀事件是土著民族反抗殖民压迫的正义行为。而游记中伦敦给岛国居民贴上的“野蛮人”标签,彻底改变了事件的性质,土著人的正义之举演变为他们兽性大发的证明,殖民者则从肇事者戏剧化地变成不幸的受害人,伦敦讲故事的立场和方式不仅掩盖了殖民活动的罪恶本质,还为殖民者发动新一轮殖民征服提供了借口。

(二)注解帝国主义“科学”规律

在帝国主义的霸权控制下,科学与帝国结成紧密的联盟。19世纪自然科学的发展为东方主义文化偏见提供了更新、更系统的理论依据。利文斯顿说,科学以一种更为完备、更为细化的手段剥夺了非西方文化的存在,将非西方用为己有。[7]在科学帝国主义话语中,进化论和种族主义的作用无与伦比。进化论为帝国主义扩张提供了所谓的“科学依据”,种族主义通过对世界人种的分类和种族特征的“科学”界定确立了“自我”与“他者”之间的界限,消弭了帝国主义者侵略、杀戮时的负罪感,为侵略披上了“照拂”低等种族的道义外衣。

前文提及,美国人类学家在绘制人类文明进化等级的图表时,尤其强调技术的发展水平,认为一个民族或种族技术的发达程度,决定了该民族在文明阶梯图中的位置。伦敦对这种技术决定论的“科学”话语深以为然,并用自己的异域见闻对其进行注解。南太平洋群岛风景万千,而伦敦投向异域风情的目光却有高度的选择性,他单单看见且只能看见美国帝国主义文化背景教给他的有关低等民族的知识。因为美国文化中的技术决定论,伦敦的目光被波利尼西亚人奇特的交通工具——独木舟吸引了。他称赞独木舟的小巧灵活,拿它和自己的“蛇鲨号”做了一番对比,称它宛如“小人国”中的物件,在风浪中岌岌可危,而“蛇鲨号”则如“‘北美大陆’一般,岿然不动,允诺永恒”。[4]217建造“蛇鲨号”,伦敦投入了三万美金,船厂夸口它是世上最坚固、最先进的机帆船。独木舟却是群岛居民就地取材、挖空树干而成,基本与远古人的钻木取火处在同一技术水平。两下相较,美国与殖民地的文明高下一目了然。这一番对比暗示,技术上的绝对优势决定了北美大陆的稳固与永恒,并赋予它照拂弱小的特权,它在岛国上开疆扩土、实施统治完全是顺应进化论规律、遵从历史选择的结果。

游记还绘制了一幅以美国为中心的太平洋岛国种族谱系图,群岛居民种族的优劣高下依据其同美国的地理距离和政治亲疏关系而定。面对距离美国最近的属国夏威夷群岛的“半文明人”,伦敦态度可亲,虽然亲近中夹杂着高等民族的俯就之态。而对遥远的怀有强烈敌意的所罗门群岛“野蛮人”,伦敦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之情。当“野蛮人”偷袭伦敦乘坐的捕鲸船时,周围的美国白人船只闻讯赶来救援,他们不畏危险的勇气和不计私利的互助精神与“野蛮人”奸诈无耻、相互倾轧的卑劣品性形成了鲜明对照,无愧于“优等种族”之名,注定会统治世界。而“野蛮”的岛民则必然难逃种族灭绝的命运,不仅因为他们会被白人消灭,更因为自然选择的无形之手早已将他们抛弃。伦敦以食人族泰比人的命运轨迹为例阐述自然抉择定律对野蛮种族的裁夺。泰比人曾经是群岛最凶悍的部落,他们“身体强健,比例匀称,其伟岸,其健美堪比雕塑模特”。[4]17018世纪初期美国作家麦尔维尔在小说《泰比》中记述了主人公与泰比人交往时九死一生的凶险经历,随着小说的热卖,泰比人也就成了野蛮人的代称。而当伦敦心怀冒险冲动踏入泰比山谷,意欲体验文学虚构中的刺激冒险经历时,泰比人却已踪迹难觅,他们因基因缺陷遭遇灭种之灾。这一结局隐喻了所有野蛮种族的命运。

(三)演绎美国“命定论”

因为非西方民族在文明程度上远远落后于西方民族,为了加快人类的文明进程,西方人必须承担教化落后民族的重担,这就是支撑19世纪帝国主义国家侵略扩张事业的道德信念——“白人的负担”的主要内容。19世纪晚期的美国人将“白人负担”理念升华为“命定论”的坚定信念。他们认为,建国百年来美国在各个方面取得的巨大成就足以证明美国民族是“被拣选的民族”,命定会成为新国际秩序的主宰和世界文明的领袖。[8]“命定论”刺激了美国帝国主义事业的发展,也为美国的扩张活动镀上了一层历史必然性的光芒。

伦敦在《再见,我的夏威夷》一文中,明确将夏威夷现有的文明程度归功于美国的教化和影响,他说:“1820年,当传教士登上夏威夷这片土地,他们发现这里的人民不信奉上帝,没有宗教信仰,有待教化。”[9]15于是,他们及后来者坚守“天命论”信念,经过不懈努力,在夏威夷复制了美国的政治制度、经济模式、宗教信仰和社会组织,最终使这片曾经的野蛮之域被美国“笑纳”,实现“民主对专制的完胜”。[9]26该文中,伦敦眼中的夏威夷俨然是美国建国理想在海外的完美实现。

游记虽未像《再见》一文那般直白地夸饰美国对夏威夷的再造之恩,却在描绘异域风情时植入了美国的“天命论”内核,用具体的形象、“客观”的事件演绎了美国吞并夏威夷的合理性。游记中的夏威夷气候宜人,万物生机勃勃,政府管理部门各司其职,社会运转良好,人民安居乐业,一幅人间仙境之状。仙境因何而成?游记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但其中的一些细节非常值得玩味。伦敦反复提到,夏威夷人很“讲卫生”(clean)。就在美国吞并夏威夷的那一年,美国不少期刊上刊登了一则推销肥皂的插图广告,背景在热带地区,一位传教士把肥皂放在俯跪于他身前的野蛮人手中,图下的广告词为:“教会野蛮人讲卫生的美德是减轻白人负担的第一步。”[10]鉴于这则广告在当时的流行程度,我们有理由推断,十数年后伦敦关注夏威夷人的卫生习惯意在向世人说明,伟大的美国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出色地完成了教化夏威夷“蛮夷”的艰巨任务,因此,他们担当得起教化世界的重任。

伦敦将麻风岛再现为美国“天命论”的寓言。他罗列了不少数据,说明麻风病的高死亡率以及世界各国对麻风病人的歧视和迫害,但美国民主式的管理却将这里的麻风岛变成了人间的伊甸园。在岛上,麻风病人活得有尊严、有意义。他们享有高度的自由,平等地商讨问题,作出民主决议后共同实施。他们深知自己享有的福祉源自哪里,于是文中出现了戏剧化的一章。伦敦访问麻风岛之日,恰逢麻风岛上欢庆美国国庆之时。盛大的狂欢庆典传达了麻风病人对美国的感激,言说了他们对美国的忠诚。夏威夷群岛是美国踏上帝国主义道路后所捕获的首批猎物,美国所有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的前提假设、理论支撑和迷信信仰都在这里实施、检验,其殖民统治的成功与否直接关系到美国的帝国主义前景。游记所记录的夏威夷的文明程度、麻风病人对美国强烈的民族认同等见闻,都在向读者诉说着美国民主理想在这里取得的伟大胜利,为美国帝国主义道路的正当性提供了“无可辩驳”的证据,洋溢着美国人实现“天命”时的自得激情。其中的逻辑正如萨达尔所说:“东方总是他者的标尺,是表明西方文明之优越性的永远的证据,也永远在证明西方统治非西方的合理性。”[11]

三、《巡航》中的帝国硬汉

旅行不但是开展异域探险、体验异质文化的过程,还是寻找自我、发现自我的过程。在与非西方“他者”的近距离接触中,西方旅行者一方面审视着异域风情,一方面调整着自我认知,因此,游记《巡航》不仅对异域进行了透镜式再现,而且刻画了自我形象,为自我的文化身份进行了定位。

伦敦的“蛇鲨号”之旅源自他重申自我硬汉形象的努力。筹划“蛇鲨号”之旅时,伦敦的人生正从高峰跌入低谷。此前,他公开宣布退出美国共产党,招致了共产主义团体的严厉指责,而他的文学创作也陷入瓶颈期。伦敦曾凭借《野性的呼唤》等阿拉斯加淘金故事一举成为文学市场炙手可热的畅销作家,但相同题材、相似背景的作品一再重复逐渐消磨了读者对他的兴趣,只有找到新的经验素材才有可能创造新的文坛神话。自步入文坛起,伦敦就借助大众媒体的力量,着力打造自己的硬汉形象。在公众心目中,他是“穷人变富翁”美国神话的当代例证,他勇于面对生活的挑战,富有冒险精神,充满开拓进取的激情,俨然是美国边疆精神的当代化身,而此时他在生活事业上的危机难免让大众产生“廉颇老矣”的联想。为了解决危机,伦敦必须重塑自我形象,“蛇鲨号”巡航就是他的自我再造之旅。

伦敦在游记中着力渲染历险活动,重铸他的硬汉形象。他倾尽家财建造“蛇鲨号”,航行中仅凭一只罗盘,在一名蹩脚水手的帮助下,驾驶帆船穿越海流异常复杂的贸易风海域,虽然九死一生,却极其享受征服自然、掌控命运时那“上帝般”的快感。[4]26与岛上“野蛮人”对抗时,他临危不惧,胆识过人。在这些经历中,一位不计后果、酷爱冒险、有能力克服一切困难、坚守美国理想的硬汉形象跃然纸上。

伦敦的自我肖像也符合总统西奥多·罗斯福对帝国硬汉的界定。“边疆穷尽论”提出后,帝国主义的推进者罗斯福总统深感美国文化中的拓边精神对美国海外扩张的重要意义。他指出:“迫在眉睫的20世纪将决定许多国家的命运。如果我们一味地贪图享乐,无所事事,袖手旁观,如果我们面对激烈的竞争考验不敢牺牲生命、不愿放弃珍视之物,比我们强大勇敢的民族将会超越我们,赢得主宰世界的权利。”[12]229他号召国人坚守边疆精神,锻造艰苦奋斗、勇于冒险、开拓进取的硬汉品质,只有这样“才能最终实现强国的目标”。[12]230伦敦不愿像鸵鸟一样回避现实问题,躲进昨日荣耀的沙土中享受闲适的生活,所以倾其所有甚至冒丧命的危险实施航海计划,其英雄气概正是开展帝国殖民冒险所需之精神。诚然,伦敦的“蛇鲨号”航行表面上没有任何殖民目的,仿佛只是一次单纯的海外游历,但伦敦却在隐性地行使着帝国硬汉的职责。他采用帝国主义者的眼光打量“次等人种”,用他的游历见闻证明美国进行海外扩张的必要性。普拉特指出,游记能够为读者创造“好奇、激动、冒险”的感觉,更能激发他们对“扩张伦理的狂热心态”。[13]伦敦作为时代的硬汉楷模,他的冒险经历具有更强的煽动性和说服力。他的冒险航行为自己、也为美国开拓了新的文学疆界,自此之后,他的写作转向南海题材,用帝国主义逻辑再现南海这片海外异域中白人与土著的畸形关系,复制美国的东方想象,书写美国的帝国图谋,撒播美国的帝国主义话语。

在文化研究视域下,伦敦的南太平洋航行之旅富有帝国主义的象征意味,可以看作美国帝国主义转向的一种文学表征。伦敦以西方殖民主义者的视角,依据帝国主义的话语逻辑,在游记中对南太平洋地区的异域风情进行了东方主义式的再现,书写了美国的优越,为美国在此地区的殖民图谋作出辩解,并以自我形象为例颂扬了帝国硬汉的英雄品质。

《巡航》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透视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帝国主义话语再生产方式的视角,这就是写作本文的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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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ruise of the Snark”and the Im perialist Discourse

LIU Dang-dang
(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Travelogue has long been in an implicit complicity with the imperialist discourse.Carved out of the rising imperialist discourse in the turn of the 20 th Century America,Jack London app lies the discourse to the writing of his travelogue“The Cruise of the Snark”.In it,he offers an orientalist representation of the exoticism on South Pacific Islands.In addition he illustrates the imperialist tough guy image by setting himself as a model.The travelogue,therefore,helps the dissemination of the imperialist discourse.

Jack London;“The Cruise of the Snark”;imperialist discourse

D503

A

1672-3910(2011)06-0041-05

2011-06-16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11-QN-232)

刘荡荡(1973-),女,河南内乡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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