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该怎样成就我们的学生———一个中学校长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武汉大学附属中学 肖信斌

今天该怎样成就我们的学生
———一个中学校长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武汉大学附属中学 肖信斌

目前中学教育的育人背景有很多，对学生影响力最大的应该是市场经济的价值观。这个背景是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必然产物。它给我们中学教育带来的最大问题，是我们在“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这个问题上，变得有一些不知所措，有一些矛盾，乃至有一些麻木。文件上写的，领导讲话里谈的，与学校和家长在教育学生的具体目标和措施上，往往是不同的，有时还是相反的。比如说以分数论优秀，比如说周末补课，比如说学校放月假不放星期天。补课的事情哪一个文件都不让做，可哪一个学校都在做。如果学校不做，那么家长就会花更大的成本上培优班、请家教。

之所以说我们在这个问题上变得有一些麻木了，是因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已经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了，不想思考了，觉得思考了也没有用了。于是全社会都在为训练学生考高分而努力，好像这就是学校的责任所在，是家长的目标所在。大家都不去思考我们究竟该培养一些什么人，我们该怎样培养人。

下面我从以下几个方面谈一下我对这个问题的想法。

一、中学校长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学生之毁

我们现在的教育，有一些措施不是在培养和成就学生，而是在误导和毁掉学生。这并不是危言耸听。

今年4月发生在上海机场的留日学生杀母案，让人们不得不思考：我们的教育怎么了？一个在国内完成了高中学业，工薪阶层的父母卖房花巨资把他送出去读大学，仅仅因为母亲寄学费晚了几天，就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把去机场迎接他回国的母亲杀成重伤，要是没有一个人高马大的老外挺身而出，这位母亲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前几天，《中国青年报》报道一个高三学生参加完中国传媒大学三轮考试后自杀。他的妈妈对记者坦承：“是我对儿子过高的期望害死了儿子。”2010年湖北某重点中学毕业生在北大完成本科学业后出家。2011年湖北某重点中学高中学生晚自习回家后对妈妈说去跑步，结果一去不回。几天后，在离这个学生与他妈妈租住房屋10公里远的湖里，人们发现了这个学生的尸体。

以上这些是有形之毁，是发生在湖北省高考600分以上人数排名前十位的学校。我们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丝毫没有否定这些学校的意思，而是想探讨我们培养人的方向应该何去何从。当一个学生连自己的前程都不要了，当一个学生的生命都不存在了，那么，我们的教育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可言？如果说这些有形之毁只是个案，那么更多的，也更令人担忧的是那些无形之毁。

有一个高中学生家长告诉我，她每天早晨帮儿子把牙膏挤在牙刷上，毛巾放在洗脸盆上，目的是为了让儿子节约时间，儿子的成绩进步了很多，她很高兴。我听了却高兴不起来，这样的学生走向社会后何用之有？

有人说，现在的中国，无论基础教育，还是高等教育，都属于职业教育。这话听起来不妥，细细一想，却也不无道理。学生读书的目标，似乎就是考高分，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而我们教育的目标，似乎就是要帮助学生实现这个目标。这个目标错不错呢？不错，但这绝不应该是教育的全部内容。

我们现在有多少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有多少博士生在做硕士生和本科生的事情？有多少农家子弟大学毕业后，却无法实现全家人寄托在他身上的家庭梦想，而是让家人为他的求学背负十多万元债务，自己仅拿着一份与农民工差别不大的工资，依附在城市的周围如蚁族一般艰难求生？

最可怕的是这一类人群不是一两个，不是几十个，不是几千个，而是几十万个，几百万个。我们每年高考有1000万左右的考生，现在把专科算在内，70%以上的学生都可以上大学，每年就是700万大学生。这些学生毕业后，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约有70%的学生能一次性就业。我们姑且不谈其中的水份几何，就是按照这个官方公布的数字，每年也有200万左右的毕业生不能实现一次性就业。

一个普通的城市居民和农民，花了那么多钱培养了孩子，孩子拿了一个大学毕业证，走入社会后，却不能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这对家庭和一个学生来讲，意味着什么？我想肯定不能说意味着成功和成就。这是一部分上了大学的中学生的无形之毁。还有那些考不上大学的中学生的无形之毁更让人担忧。

以上这些，这是教育之功呢？还是教育之毁？我想，这是我们中学校长们绕不开的一个话题。同时，今天该怎样成就我们的学生，也是我们中学校长不得不思考的一个问题。

二、中学校长必须高高举起的一面旗帜——正确的办学理念

一个学生的成长，对其影响力最大的是什么？一是社会，其次，是家庭，第三，才是学校。我这样说，绝不是推卸学校在学生成长过程中的责任。

一个学生朝什么方向培养，是由家长说了算，不是由学校说了算。他读什么学校，也是由家长说了算。

铂金的小兄弟钯金，钯同铂、铑、钌、铱、锇同属铂族金属化学符号为Pd，原子序数46。钯呈现有光泽的银白色金属，钯在铂族元素中的熔点最低。钯的密度也最低的一种。我曾给我太太买过钯金的首饰，因为密度相对低，同样的克重可以做的体积更大。近年萧邦、卡地亚、帕玛强尼、雅典都推出了钯金表壳的表款。

一个学校怎样培养学生，是由教育主管部门说了算，不是由学校说了算。学校的课程是统一计划，学校的教材是统编教材。这两项在培养学生的过程中最核心的内容是由教育主管部门说了算。学生怎样培养自然也是由教育主管部门说了算。

在温家宝总理多次强调学校不能办成千人一面，要办出特色的时候，我们每一级的教育主管部门对学校的管理不是在放权，而是在收权。过去中小学生想到哪个学校读书，就可以到哪个学校读书。现在中小学生都建立了学籍档案，初中和小学学籍管理权限在县区教育局，高中在省教育厅。年轻的时候我当教务主任，有权利给学生发毕业证，盖的是别人的印章。现在我当校长，没有权力给学生发毕业证，但学生的毕业证上盖着我的印章。我经常在想，在目前的管理体制下，一个中学校长要落实温家宝总理的这个指示，是非常困难的。

我讲这些东西的时候，不是在否定现在的教育管理体制，而是陈述目前的管理现状。也不是说学校在学生的成长过程中就不重要，相反，我认为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学生从小学到高中，十几年的时光在学校度过的，你能说学校在学生的成长过程中不重要吗？肯定不能。

既然学校的作用很重要，那么，在当前的管理体制下，一个中学校长对学校的发展和学生的培养可以有哪些作为呢？我觉得，最大的作为是树立正确的办学理念，并在学校教育教学实践中践行这个理念。不能说起来是一套，做起来又是一套。不管我们对办学理念怎样表述，我们一定要让学生成为社会有用人才，要把培养学生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养成良好的个人习惯和品行修养，放在比考高分更重要的地位。

办学理念是学校发展的方向，是学校管理的指导思想，也是培养学生的方向，是成就学生的指导思想。

三、中学校长践行正确的办学理念要具备的两个素质——勤勉，智慧

一个中学校长践行正确的办学理念，实际上是在创造一种事业，我们所要创造的是什么事业呢？我们经常这样教导我们的学生：坚持把一件小事做好就是在做大事，坚持把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是在创造不平凡。我们把学校办成了人民满意的学校就是在干事业，我们把学校办成了一流的中小学名校，就是在创造一项伟大的事业。

我认为，评价一个学校教育质量的标准，不应该是简单的中高考数字，而应该是强调学校人文精神对学生的影响力。一所中学如果不能为学生的终身成长提供优质服务，让学生成为社会有用人才，那么社会就不可能接纳这个学校为重点名校。这与教育主管部门发不发那个“示范学校”的证书没有非此即彼的关系。如果我们把学校办成了对学生一辈子的发展都能够产生正面影响的“精神家园”，那我们的教育理念就自然实现了，我们的教育质量就自然会受到社会的广泛认可。

其实古人早就对教育事业做出了很好的诠释，教育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北宋儒家学者张载的话，说得多好啊！

中学校长怎样才能干好这个事业呢？第一要勤勉，第二要智慧。没有捷径可走，没有运气可言，有多少付出就有多少收获。

我们勤勉和智慧的动力从哪里来？不是从天上来，也不是从奖金里来。我们勤勉和智慧的最大动力还是我们自己的价值观，而不是其他别的东西。世界上有一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多大的名利，但他们一辈子都在忘我地工作。我们从事基础教育的绝大多数教师，就属于这一类人。我们工作的动力是什么？只能是我们的价值观。

作为学校一名中学校长，我们应该拥有怎样的价值观呢？

这个问题我没有标准答案，让我们一起思考。《论语》里有这样一句话，我觉得我们从事教育工作的人可以共勉：“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四、中学教育工作者要带头树立的一个观念——正确的成才观

一个国家固然需要总理和部长，需要科学家和艺术家，但是，一个国家更多的是需要农民，需要工人，需要各个阶层的有素养的普通公民，这样才能维持一个国家机器的正常运转。

可是，目前我们多数家长培养孩子的目标都是考600分。我们多数学校也是在把学生朝600分方向培养。这是一种错误的教育观念和行动。

今年四月，我随武汉市的一个教育考察团到欧洲考察，发现欧洲家长和学校对学生的培养目标与我们有比较大的差别。

在西班牙，我接触到一个23岁的青年华人，他已经是第二代移民，生长在马德里，是西班牙公民，能说一口流利的西语、英语和汉语，能说一些简单的法语。他的父亲对他的培养目标，就是要他在社会上有自己养活自己的本领，并不一定要他读大学。

法国的一所校长告诉我们，法国的中学生毕业后有多种渠道，多种培养方向。学生可以直接申请读类似于我们职业技术教育的学院，也可以申请普通大学。申请普通大学的学生，不是很容易毕业。这一类学生在普通大学读三年后，拿了毕业证的，可以工作，可以申请继续读一个类似于中国硕士的证书；拿不了毕业证的，可以转入职业技术学院完成学业。

我国现在中学到大学的教育，多数家长和学校认可的学生成长之路，就是小学、中学、本科、硕士、博士之路。虽然我国政府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对各类人才的需求出发，开始重视职业技术教育，但家长并不接受这种培养学生的目标和途径。有一个地方规定45%的初中毕业生必须报读中职学校，并且给各个学校下了硬指标。教育局长在台上讲的时候，下面就有校长在议论、嘀咕：你的儿子按成绩只能读中职，为什么你要安排他读普通重点高中呢？这个例子很好地说明了我们社会当前不能正确地树立学生成才观的症结所在——我们文件上写的，台上讲的，与实际做的并不一样。

五、中学办出特色的有效空间——校本课程

前面我说在目前的教育管理体制下，一所中学要办成自己的特色很困难，但是，有困难不等于不可能。中学校长目前在办学特色上唯一可以作为的，也是最可以有效作为的空间，就是校本课程的开设。

各个学校可以结合自身实际，开设不同的校本课程。校本课程要与办学理念，与对学生的培养目标一致。校本课程要真正从学生的成长出发，而不是从完成课改任务出发。校本课程要为社会的需求服务。校本课程要搞好中长期规划，要长期坚持。做到了以上几点，一所中学自然会形成自己的办学特色。

六、一个任重道远的永恒的议题——怎样成就我们的学生

教育部提出的“育人为本，德育为先”育人方针，我们要认认真真地落实，要真心实意地落实。

把学生的德育抓好了，他就会自觉地去努力学习，会有一个相对于他自己来讲最好的分数。学生只要有良好的品行修养，有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只要他努力了，刻苦学习了，无论是600分，还是300分，他都是优秀的。

普金读中学时，学习成绩不是最好的，大学毕业的时候，前苏联情报机关去学校挑选情报的工作人员，一眼就相中了他。因为他们看到普金的档案材料里写了这样一句话：他高中毕业的时候，是全校唯一一位毕业考试穿正装的学生。因为普金看到校规里有这样的规定：毕业考试穿正装。当老师和学生在六月天里都没有把这个校规当回事的时候，普金却自觉地按校规做了。如果没有情报机关的经历，普金可能走的是另外一条人生道路，不一定做得了总统。

学校怎样成就我们的学生呢？

一个高中生正常的在校时间是116周，每周应该做什么？怎么做？他们可能会遇到什么困惑？这是我们中学校长应该研究和解决的问题。一个学生从进校到毕业的成长过程，就是一个不断产生问题，不断消除问题的过程。我们校长和老师教书育人的过程，就是帮学生不断发现问题，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这样，他们毕业的时候，才不会成为一个问题学生。

家长应该怎样成就我们的孩子呢？

我们要切实从孩子的成长实际出发，确立符合孩子个性特点的成长目标，要在培养孩子的习惯修养和人生观价值观上多花一些功夫，要培养孩子良好的学习方法，让孩子养成自觉学习、自主学习、学会学习的习惯，只要孩子把自己最大的学习潜力挖掘出来了，不管考多少分，都要表扬和鼓励孩子。当然，对孩子成长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要明确指出来，尤其是习惯与修养方面的问题，决不能有半点让步。习惯和修养要从小时候培养起，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宠之惯之，否则一个学生的坏习惯带到了高中阶段，要改过来就非常不容易了。

责任编辑 廖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