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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中医药大学 基础医学院医古文教研室,江苏 南京 210046)
人文因素对于缓解医患矛盾的作用已经得到学术界广泛认同,但现有研究仅偏重于现代伦理学、心理学等方面。在中国几千年文化背景下生存发展的中医,对于医患关系特有的作用却被忽略。而良好的中医医患文化是有助于国家卫生政策和医院自身建设的有机统一,有助于形成医院的凝聚力、发展力和竞争力。
卫生部统计数据显示,因医疗纠纷引发的冲击医院、干扰医疗秩序的事件逐年上升:2002年全国发生5 000多起,2004年8 000多起,2006年超过1万起,每年增速高达30%。医患关系表面看似矛盾对立,实质上应是利益、目的相协调的关系。在经济化社会中,应避免医患关系向人为化、经济化、商品化和等价交换方向发展。
20世纪90年代开始,面对医患纠纷呈增长态势,医院相继推出了“律师查病房制”“医院治安联保”等新措施,这样做可能一时有效,但从摆正医患关系的长远目标来看不一定合适。医疗法学专家指出律师查房无助于改善医患关系,患者最需要的仍然是与医务人员沟通和理解,而律师查房会使患者对医疗行为更加抵触和挑剔。南京市鼓楼区人民法院也认为,不少医院采取的防范和解决措施有的竟激化了矛盾。2002年江苏省1 500多家医院曾试行医疗责任保险,实际效果并不理想。江苏省2007年考察总结各地试点经验,再次推行医疗责任保险,期望发挥应有的作用。目前对医患关系的研究从法律、社会承担分险多方面进行了努力,但医患关系问题仍是当今讨论的社会热点。
日本和中国同样具有中、西医背景,处理医患关系时,首先建立医患信任关系,提供优质服务;其次从失败中汲取教训,减少事故发生;最后通过法律手段协调双方关系,做到发生医疗事故后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三者主次顺序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
医务人员的科学精神与人文精神原本融为一体,由于生物医学模式的快速崛起,使医务人员的人文精神逐渐淡化,甚至失落。
中华传统文化中所蕴涵的和谐精神,体现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人与自我等各层次上的和谐关系,为我们构建和谐医患关系提供了可供借鉴的思想资源[1]。自先秦以来,中国传统文化就深刻地影响着中国人对健康与疾病的态度、求医行为,对临床诊断的心理感受及对临床治疗的心理与躯体评估。中医文化是在历代医疗活动中逐渐形成,并渗透于医疗活动的每一个细节,是被接受和认同的价值观、行为方式和外在形象。中医文化在自身发展中吸收其它体系、形式的成分,并经过选择和改造,能避免因文化冲突而带来的无所适从。缓解医患矛盾和关系紧张,在步骤上应文化先行。中医学从生物学和文化角度,对人的自然属性、社会文化属性、精神心理属性,以及健康、疾病的认识方面,都具有优势。国医大师周仲瑛教授指出,中医药学是现今“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的先驱者,治疗方法不仅有药物和手术,还有心理、精神、社会等非物质因素。中医文化以人文文化的形式反映科学文化的内容。
中国几千年来医生和病人之间一直保持着休戚相关的关系,因患而求医,有患才有医;医因患愈而荣,患因医高而敬这种受尊重的良好传统医患关系。20世纪80年代初,世界卫生组织也提出医学模式从单纯生物模式向“生物-心理-社会”模式的转变,公认了医患关系具有多元化的属性。我们可以借助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回归和发扬人文精神,塑造公认的核心价值体系,有效引导,从而共同营造医患和谐局面。将“医者仁术”“悬壶济世”“大医精诚”等思想贯穿于医院管理,融入言行。从理念灌输、意识转变、素质提高开始,使医患关系真正体现出理性、人文、和谐。
从中医千百年积淀的文化背景来说,“医者仁心”“医乃仁术”“济世扶贫”等行医观念深入医者人心。在历代医学活动中,高尚的医德、医风,与民众尊重医生的良好社会风气共同构成了中医文化中的医患人文文化,在和谐医患关系中起着重要作用。中国古代的医患关系为文化力作用,医患关系向着良性循环方向发展。
医患关系是具有历史继承性和时代性的特征,不同的历史时期,由于经济条件和价值观念的改变,医患关系都会出现新的变化[2]。近几十年来,由于医疗技术的高速发展,医学界越来越看重技术,这本身并没有错,但关键是,医护人员越来越像“设备”,医患关系作为医疗过程中的主体却越来越淡出。江苏省中医院院长刘沈林教授认为,医患情感才是防范和解决医患纠纷的最好方法,并一直提倡在现代医疗中加入“情疗”,使患者对医生、医院产生朋友般的信赖,由此减少其身心压力而使体内产生积极的康复因子,以此提高疗效,当然也避免了不必要的纠纷。
医疗行为总是在各种各样的文化条件下发生的,医患双方是存在着各种各样文化背景的差异,因此医患关系始终表现为一种文化关系[3]。借鉴中国古代医患合作关系形成的经验,导入文化力。司马迁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提出“六不治”,“人之所病,病病多;医之所病,病道少。故病有六不治:骄恣不论于理,一不治也;轻身重财,二不治也;衣食不能适,三不治也;阴阳并,藏气不定,四不治也;形羸不能服药,五不治也;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4];范晔《后汉书·郭玉传》中也有“四难”即“四不治”的说法,“医之为言意也……其为疗也,有四难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难也;将身不谨,二难也;骨节不强,不能使药,三难也;好逸恶劳,四难也”[5];中医经典《黄帝内经》中《五脏别论》有“凡治病必察其下,适其脉,观其志意,与其病也。拘于鬼神者,不可与言至德;恶于针石者,不可与言至巧。病不许治者,病必不治,治之无功矣”[6];《汤液醪醴论》也提出“夫病之始生也,极微极精,必先入结于皮肤。今良工皆称曰病成,名曰逆,则针石不能治,良药不能及也。今良工皆得其法,守其数,亲戚兄弟远近,音声日闻于耳,五色日见于目,而病不愈者,亦何暇不早乎?岐伯曰:病为本,工为标,标本不得,邪气不服,此之谓也。”[7]“病为本”指病人为本,“工为标”指医生为标,“标本相得”要求病人与医生要密切配合。“六不治”“四不治”和“标本相得”的医患观,是中医文化从宏观和整体的认识方式,为我们构建医患和谐的概念提供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另一方面,注意充分发挥中医文化的亲民优势。医疗资源过度集中、医疗服务价格偏高,使农民和低收入者成为医疗领域中的弱势群体。医疗卫生领域是体现和反映社会公正的敏感领域,弱势群体的利益得不到满足是医患不和谐的表现,中医文化中强调的显效、安全、低廉、大众化等主要特性正是解决方式之一。同时,重视中医文化宣传普及,进一步加深中医文化在民众中的文化认同感,以独具特色的中医文化增强凝聚力和向心力。卫生部副部长、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王国强强调要把中医院打造成为文化建设主阵地的必要性,中医医院文化建设要渗透到中医院的每一个环节和角度。
中医文化是在中华文化母体滋养下发展成长的,蕴含着显著的人文思想价值和文化特征,形成以“仁”为核心的职业道德。儒医文化作为一个特定的历史文化现象成为中医学乃至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8]。在中医学著作中很多医家用大量篇幅阐发伦理学问题,探讨医生的行为规范、医患之间的关系准则,中医文化经过长期积累形成特有的伦理价值和人文关怀。中医文化人格化趋向产生大批名医大家,如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这些都是我们应当向世人展示的文化财富,应该加以保护、挖掘、传承与发展。从文化根源角度去探讨,人文精神是医学与人和谐发展的保证,以科学精神来追求医学进步,以人文精神来利用医学进步的成果。对历代医患关系模式及影响因素、医患矛盾的特征和产生原因、语言和非语言沟通技巧等做系统总结,并将之创造性融入现代医疗行为中,以期发挥其合理的文化功能,为构建和谐医患关系服务。
在传统医患关系中,道德规范的调节是实现医患和谐的主要途径,在现代医患关系中,法律制度逐渐取代了道德规范成为的主要手段。但这不是不要道德规范,二者的协调是促进医患关系和谐的有效途径。病人看病时有生物目的和心理目的,医生治疗时除技术性行为,还应有安慰病人的情感性行为,包括给病人以抒发焦虑的机会,给予开导、解释等。中国独特的人文因素从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医患关系的互动,医患关系是社会文化的一部分,如“医者父母心”“悬壶济世”等。我国目前有部分医疗纠纷的产生与医生过分强调技术性行为,忽略病人的情感性需求有很大关系。医者治疗中体现儒家的“理性”,沟通中照顾患者的“感性”需要[9]。我们从医生与患者、医疗行业与社会环境、医学与人不同层次探求文化要素构建医患和谐的途径。
[1]周亚东.中国传统文化:和谐关系的思想资源[J].医院管理论坛,2010,162(27):46-48.
[2]容毓,从医院视角谈医患纠纷的新问题新对策[J].现代医院,2009,9(8):119-120.
[3]周惠芳,张燕.医患冲突原因探析及其弱化路径探讨[J].江苏卫生事业管理,2006,17(2):17-79.
[4]汉·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2793-2794.
[5]南朝宋·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1965.
[6]南京中医学院医经教研组.黄帝内经译释[M].2版.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1:103,107.
[8]郭殿彬,潘海强,杨涛,等.儒医发展之历史沿革与贡献[J].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2010,26(1):1-4.
[9]郭岱?,李顺民,杨曙光,等.中国传统文化对构建和谐医患关系的影响[J].中国中医药现代远程教育,2008,12(6):1461-14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