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朋,史学斌,汪程远
(重庆工商大学a文学与新闻学院;b应用技术学院;c药物化学与化学生物学研究中心,重庆400067)
首先,重庆工商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刘朋博士从历史和哲学角度探讨了古今中外的幸福观。
从中国来看,我们可以把历史上的幸福观大概归结为儒家、道家、释家三种。儒家认为人追求的不是简单地幸福而是成为“圣人”。圣人行事“不逾矩”,却又合乎道。保持幸福是圣人的外在表现,古人把它称为“孔颜之乐”。儒家认为向内要修身养性,形成“仁、义、礼、智”等良好的道德品质;向外要行中庸之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即可达到“内圣外王”的大成境界,获得幸福快乐。道家主张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崇尚返归自然,逃避尘世的生活。提出了“玄览”、“坐忘”、“和光”、“同尘”等可以得道成仙的方法。道家认为,只有理解了“道”,顺从于“道”的人生才是幸福的人生。道教把它发挥为“成仙”。释家认为人生只有生老病死等不断的痛苦,毫无幸福可言。这些痛苦根源于人们的蒙昧,因各种欲求而蒙蔽了对佛的认知。要想摆脱痛苦,就只有修行念佛。一旦觉悟成佛,就会跳出生死轮回,远离人生各种痛苦,直达人生的幸福彼岸。儒释道三家,或追求成圣,或追求成佛,或追求成仙,把幸福看作是成仙得道的附属品,把幸福寄托在未来以及对未来得道成仙的追求中,至于现实(现世)的幸福并不是它们首要关注的。中国传统的幸福观甚至出现过“存天理,灭人欲”的极端理论,以扼杀人的基本需要为追求幸福的前提,走向了幸福的反面。
从西方来看,也可以概括出三大幸福观:感性主义的、理性主义的、基督教神学的。感性主义幸福观主要被唯物论学者所发展,代表人物如古代的德谟克利特、伊壁鸠鲁、卢克莱修等人,近代的如霍布斯、爱尔维修、边沁等等。感性主义幸福观认为人的感性生活是幸福的源泉。幸福是人的感性欲望得到满足。不过,感性主义的幸福观又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只肯定肉体感官的快乐,把人的生理欲望的满足、肉体的快乐看作是最高的善,是幸福;一种是在肯定生理感性幸福的同时,强调精神感性幸福,认为精神也是感觉或依赖于感觉的,灵魂的无纷扰和肉体的无痛苦都是幸福的组成部分,只是精神的满足与快乐高于自然欲望满足与快乐。理性主义是同感性主义相对的流派,古代以苏格拉底、柏拉图、斯葛特学派等为代表,而近代以笛卡儿、康德、黑格尔等人为代表。理性主义强调理性作用,贬低感性与情感的作用。认为只有按照理性的“命令”行事,才能获得最终的“善”,才会有幸福的人生。理性主义大致也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温和派,在坚持理性主导的前提下,承认感性快乐和幸福的合理性与可能性,如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的幸福学说;一种是极端派,认为感官的享受和快乐只会玷污理性,只有禁人欲,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古希腊斯多葛学派学说就是典型的禁欲主义幸福观。基督教神学及其附庸哲学,都认为人获有原罪。原罪是人痛苦的根源。现实中,人不可能获得幸福,只能通过受苦受难来赎罪,追求个人幸福为目的的人生最终不会获得任何幸福,还会永入地狱。人只有诚心悔过,无条件地把自己的所有献祭给上帝,积极寻求接近上帝之路,才能获得救赎,才能摆脱痛苦,才能在天堂中获得自己永恒的幸福。
马克思先后给人的本质作了三个界定。第一个界定是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提出的。马克思说:“一个种的全部特性、种的类特性就在于生命活动的性质,而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第二个界定是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提出的。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第三个界定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提出的。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在任何情况下,……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所以他们必然要发生相互关系。”
这三个界定我们要结合在一起来思考而不是分裂来看。第一个界定揭示了人的类本质——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第二个界定揭示了人的社会本质。第三个界定揭示了人的需要的特殊性决定的人的本质具体性。也就是说,人从来都是具体的人,没有所谓的抽象人。人虽然都具有意识,但有意识不能成为人的本质,而是自由意识下的活动,这个活动也不是抽象的,而是在人的需要的支配下的表现,实际上是人的物质生产活动。人的物质活动首先是满足人类吃住行等基本需要的活动,其次才是创造人类历史的活动。人们在物质生产活动中结成了各种各样的社会关系,人就是社会关系网中的一个结点,联系和反映着整个社会。因此,人在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马克思对人本质的三个界定,揭示了人们的幸福及获得幸福的途径。根据马克思的“三个界定”,我们可以推出:人们通过劳动(自由的有意识的活动)来满足自己的需要,从而获得幸福,而且是获得幸福的唯一途径。人的具体性和特殊性决定了个体幸福的具体性和特殊性。人的需要的多样性和层次性决定了人的幸福丰富性和层次性。
恩格斯在《共产主义信条草案》中指出:“每个人都追求幸福。个人的幸福和大家的幸福是不可分割的。”由于个体幸福与社会幸福的非同一性,个人的幸福不等同于大家的幸福,社会的幸福也不可替代个体幸福。而且,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社会往往表现为个体的对立面,社会成为个体痛苦的渊薮。
我国是社会主义国家,阶级压迫已经消灭,劳动重新成为个体获得幸福的途径,但是我们的人民群众仍旧不能说我们一定可以通过劳动获得幸福,这主要是因为我们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生产力仍比较落后,不能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要。这是社会的主要矛盾,制约着社会其他一切的矛盾,也是人们不幸福的主要根源。而且,目前社会中非公有制经济大量存在,个体劳动并非可以直接转化为社会劳动,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四个方面及其之间也存在着一些不和谐的因素,人的本性不能自发地得到丰富与完善,甚至还存在侵扰。因此,人民群众通过劳动获得幸福仍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一些社会障碍。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个体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是一切人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前提,劳动成为人的第一需要,个体与社会高度一致,人们苦难社会根源完全消失。那时,社会按需分配,每个人的需要都可以得到充分的满足,因而享有无限的幸福。而且,个体幸福不仅仅依赖于社会,而是直接成为社会幸福的组成和保障。
重庆工商大学应用技术学院史学斌博士从现代系统科学的发展与应用的方向来探讨幸福起源。
现代科学体系建立以来,经济学更是自我标榜为“以增进人类幸福为目的的一门科学”。但是,现代经济学是构建于“财富增加将导致福利或幸福增加”这样一个核心命题之上的。人们用货币收入、社会全体成员的货币收入加总的方法(或者说GDP)等能够以相对准确、可比并得到普遍认可的方法来衡量个人福利和社会的总体福利。这种转变固然使经济学具备更强的理论解释力,但对幸福的狭隘理解也使得现代经济学逐渐偏离其最初的理论追求。“伊斯特林悖论”提醒我们,现代经济学距离解决客观效用与主观幸福的矛盾问题仍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然而,现代系统科学的发展与应用为我们研究幸福本源提供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与传统理论不同,美国系统哲学家拉兹洛(E.Laszlo)提出的广义进化综合理论为我们描绘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图景。根据好散结构理论,在开放系统中,远离热平衡和化学平衡的系统在获得稳定的自由能(负熵)的输入的条件下,系统环境中的随机涨落会被放大并迅速扩散,从而使系统失稳并发生“会聚”作用,进而驱使整个系统演化到一个新的稳定状态。其结果是创造出一个更高层次的动态系统,即系统进化。在拉兹洛看来,进化不只存在于生物领域,经过一百多年的科学探索和知识积累,现代物理学、化学、生态学以及社会科学都揭示了物质、生命、宇宙、社会都有一个进化过程,整个世界是一个从物理系统、化学系统到生物系统,再到社会系统连续进化的统一体。系统所处的组织层次越低,系统的构造体积越小,结合能量越强,系统的结构和功能越简单。反之,系统所处的组织层次越高,系统的构造体积越大,结合能量越弱,结构和功能越复杂。具有较大结合力的相对较小一些的系统(较低层次的系统)在时间上先出现,并像建筑板块那样构成了较小结合力的相对较大一些的系统(较高层次的系统)。所构成的这些系统又一次成为构造体积更大、组织层次更高、结合得更松的系统的建筑板块。这样,在广义进化综合理论中,整个宇宙被看作是一个类似“箱子里面有箱子”的中国套箱式等级结构模型(包括微观组织层次和宏观组织层次)。①拉兹洛著、闵家胤译:《进化——广义综合理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32页。而系统进化就是“这样从较简单的向较复杂的系统类型运动,从较低的向较高的组织性层次运动”。②拉兹洛著、闵家胤译:《进化——广义综合理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年,第42页。
拉兹洛认为,进化的重要量度不单纯是能量,甚至也不是自由能,而是自由能通量密度(Free Energy Flux Density)。在进化的每一个层次上,处在持续能量流中的系统积累性地利用它们环境中的自由能通量。随着系统中保有的自由能密度的增长,这些系统遂获得了结构的复杂性。在新层次上,通过会聚产生的新系统的结构最初是比较简单的(比组成它的下层系统的结构简单)。然后,在这个组织层次上,系统继续积累性的利用它们环境中的自由能通量,使系统结构的复杂性随着自由能通量密度的增长而提高,直到引发在这一组织层次上的会聚,把进化过程推向下一个组织层次。在整个进化过程中,外界能量的输入不但是进化发生的前提条件,而且自由能通量密度还规定了进化的方向——自由能通量密度的提高。
现代经济学从收入和财富增长角度研究幸福问题,其基本假设是收入和财富增长所带来的消费增加将导致幸福增加。因此,研究“幸福”本源问题一定要从消费入手。
从热力学的角度来看,人类消费的本质,实际上是通过利用消费品或服务中所蕴藏的各种形式的能量进行做功,来获取人体耗散结构系统所必须的能量摄入。消费品可以被看作是蕴藏各种形式能量的载体。日本物理学家槌田敦将这种消费品中所蕴藏的能量称为扩散能力,③所谓扩散能力,就是槌田敦所谓潜熵,并有潜熵+熵=恒量。扩散能力是做功能力的直白表述,因此其含义就是自由能。以强调其必须具备扩散做功的能力。④槌田敦著、朴昌根译:《资源物理学》,华东化工学院出版社,1991年,第11页。例如,吃饭是消费的在食物中以蛋白质、氨基酸、脂肪等形式储存的化学能;穿衣是消费的衣服中蕴藏的形式能;看电视是消费电视节目所蕴含的信息能、电视机的形式能和驱动电视机工作的电能等等。人体本身是一种耗散结构系统,通过消费所获得的能量摄入是保证其存在和发展的必要条件。人们对消费的需求其实就是对能量的需求。人体耗散结构的系统进化决定了人们对能量的需求是无限的,并在能量摄入上具有层次性。
那么,人们又是通过什么方法获得这些能量载体的呢?答案是通过能量转化。人类所有的生产活动都能被看作是某种形式的能量从初始能量形式(原料)到最终能量形式(产品)的一种转化过程。例如,粮食生产就是人们利用农作物将太阳能转化为化学能;养殖业生产则是人类利用家畜将饲料中以粗纤维形式存在的化学能转化为家畜体中以蛋白质、脂肪等形式存在的化学能;工业生产中,人们将体内的化学能、建筑材料中的形式能以及一部分生产工具中的形式能转化为以房屋的形式存在的形式能,将河流中存在的势能转化为电能,再转化为热能、动能等其它形式的能量等。在能量转化过程中人们使用的工具就是能量转化器,如农作物、家畜、机器等。由于科技进步带来的能量转化器功能不断增加、热效率不断提高,人类社会系统内的自由能通量(内能流)不断扩张①史学斌等:“人口容量与适度人口的热力学解释”,《西北人口》,2006年第1期。,并推动人类社会不断进化。
从拉兹洛为我们描绘的世界图景可以看出,所谓社会发展就是系统进化,其进化方向是朝向系统内部自由能通量不断增长、系统结构的复杂性不断增加的方向的。这是由热力学第二定律和系统规律决定的,不以人的主观意愿为转移。自从人类诞生以来,一代接一代的人所做的就是通过技术进步,扩大人类社会系统内的自由能通量从而使系统中的人类个体获得更多的能量摄入。现代社会比古代社会人口更多、系统结构更复杂、人们的生活更加富足,就是由于现代社会所依赖的能量转化器功能更广、效率更高,社会系统的自由能通量规模更大的缘故。
从热力学和系统学的角度看,现代社会和原始社会的区别就在于现代社会系统内自由能通量的规模要远大于原始社会,并进化出了与其规模相匹配的社会结构。现代人和原始人的区别就在于现代人通过消费所获得的自由能通量的规模要远大于原始人。基于此,我们自然就获得了一个对幸福的全新解释:所谓幸福,就是人们获取的自由能通量的规模。理论上讲,我们能够通过计算人们的能量摄入来衡量其幸福程度,即幸福指数。
重庆工商大学药物化学与化学生物学研究中心汪程远博士认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也就会有不同的回答。
但我认为,幸福是一种满足和愉快的内心感受,或者说是一种内心充满喜乐的心理状态或知足常乐的感觉。你认为你当下快乐喜悦,你就处在幸福之中,幸福的感觉不是刻意可以追逐到的,而在于你当下每时的感受。所以幸福没有定论,幸福只是一种感觉,一种满足的心理状态,与成功、快乐、财富、社会地位等身外之物无关。因而国际权威机构用“幸福指数”评测出中国人的幸福感只排在全世界的125位,还落后于饱受战乱的阿富汗等国家,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幸福不能与成功混为一谈。我们的心态决定了感受的一切,只有心感觉舒服了,我们才会感觉我们的生活是幸福的。幸福也不能与快乐混为一谈。当我们看到别人快乐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他是幸福的;也不能在看到别人不快乐的时候,就认为人家是不幸福的。看来快乐只是表面的东西,而幸福是一种内涵,是心的体验。这也就说明幸福只是一种感觉。幸福也不能与财富、社会地位混为一谈。风光的生活并不意味着是幸福的生活。我们不必去羡慕那些得意风光的人,也不要去鄙视那些普通的平凡人。所以,当别人看到你为生活操劳,认为你不幸福的时候,而你却觉得自己是一个幸福人;也许别人认为你很幸福的时候,你自己却觉得一点儿也不幸福,道理也在于此。
最后,陈运超副校长对各位博士从不同领域对幸福本源进行探讨,给予充分肯定。他认为,幸福感与经济发展、社会状况、生活水平息息相关,大家在追求幸福的时候,一方面要关注“自我”,另一方面也要考虑到当时的社会形势,要全面、发展地看待幸福感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