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红
(中南民族大学 工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5)
丧鼓歌心理调适功能的现代社会价值
——以清江流域土家族长阳丧鼓歌为个案
余晓红
(中南民族大学 工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5)
丧鼓歌的心理调适功能的探讨更注重研究文化事象和模式的主体——人,以及活跃于其中的生命的生活过程,更愿意转向生生不已的现实人生,使它在现代社会中充满活力,其心理调适功能在现代社会中有一定的价值。
丧鼓歌;心理调适;社会价值
民间文学与文化,实际上是民众的一种生活方式的反映,这种特性决定了它本身就是一种不断流变的东西,这当中有人为过程和自然过程。新中国建立后,因破除封建迷信,民间道士活动被禁,民间“打丧鼓”、“跳撒尔嗬”、“跳丧鼓”、“唱丧堂”、“打围鼓”便活跃起来。过去的道士没有了,土家族艺人就把过去看到的听到的儒家佛家的内容杂糅在一起,重新组合,并把现实的政策宣传结合起来,带进了灵堂。民族文化生命就在于此,不断重组而顽强生存。
丧鼓歌对达观生死有较深的哲理感悟,它通过由自然过程到人的生命过程的推衍,探讨“顺头路”的严肃的社会价值。人们能以较为实际的态度对待生活,并以此构成达观生死的心理机制。丧鼓歌事实上完成了社会整合工具的构建。李亦园先生在《人类的视野》一文中提出了一个理论模型——三层次均衡和谐模型,企图解释民间文化持续普遍存在于许多不同地区的华人社会的因素。我们认为,可以借鉴此模型来探讨丧鼓歌群体参与的心理统协与整合的因素。
(一)天人关系
土家人把天看成是与人间相对应的另一世界,因而天人关系就有了自身特征。丧鼓歌天人关系的目标是人与天浑然一体。在它看来,人走“顺头路”就是一种混然一体的境界,“凶上死”因不具备这种境界,连举行丧鼓仪式的资格都不具备。丧鼓歌是在清静空旷的深山和寂静的深夜至清晨传唱的,这本身就体现了一种人天混然一体的理想境界。
(二)情感传递的人际关系
作为普通人的悼念之歌,丧鼓歌对普通人的关系的描述是以情感传递为特征的,赤诚的亲情、浓烈的乡情、火热的恋情等,无一不表现得淋漓尽致。
亲情深似海。亲情一般界定为父母子女之情。《巴东县志》(旧志)载:“旧俗,其家置酒食,邀亲友,鸣金伐鼓,歌舞达旦,或一夕,或三五夕。”而且要求人数多,否则就会认为不孝。丧鼓歌唱词中的祖先崇拜(如“先民在上乐土在下,向王开疆辟土,我民守土耕稼”)和对父母的敬爱之情(如“提起亲恩大如天,木有根,水有源,不还焉能无罪愈”)等说明了对普通人之间的亲情的重视。
乡亲情更切。《长乐县志》记载:“家有亲丧,乡邻来吊,至夜不归,曰伴亡,于柩旁击鼓,曰丧鼓,互唱俚语哀词,曰丧鼓歌。丧家酬以酒撰。盖有守灵之遗意而变之无节者也。”因为丧者生前与大家关系不错,很有感情,故应去“伴亡”。而且,就是素不相识的人,因同为一方水土所养,也有乡亲可言,于是“半夜听到丧鼓响,脚板心里就发痒。你是南方我要去,你是北方我要行”,其浓烈乡情不言自明。由于人逝意味着种群人数的减少,因而凡种群之人,无论生前关系如何,都会来参与跳丧,以求得种群的繁兴。所以,乡亲的真正实质是类的发展,从这里我们就不难理解丧鼓歌的群众基础了。
丧场变情场。如果说丧鼓歌表演形式上确如“父母亡,鼓报丧,从必跳,歌必狂”,其内在意蕴则属于类的繁兴。唱“郎在高山打伞来,姐在高山做大鞋。左手接到郎的伞,右手把郎抱在怀”,已将主题引向了丧事之外。从类的意义来看,这种氛围是可以理解的。
应该说,亲情、乡情、恋情的主题是一样的,这就是类的生存和种的繁衍。
(三)呼唤平等的社会目标
丧鼓歌是以追求平等为目标的。可以这样说,只要是正常死亡,属于走“顺头路”,举行仪式演唱丧鼓歌就成为必然。
呼唤平等是呼唤安定的生活,但理想和现实是矛盾的,例如,“东方不亮西方亮”的自由的婚姻生活理想与“露水夫妻不长久”的真实,“清水待人是真心”的理想与“后生子说话不长久”的真实等,正是这种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扰动了人们呼唤稳定、呼唤平等的心灵。无论是积极对待人生,还是强调平等,无论是珍视人间真情,还是珍视社会规范,都是一致的。如走“顺头路”体现个体生存的顺利,值得庆贺;孝的观念及情与性的渲染,强调类的生存,民族绵延等,值得期冀。
丧鼓歌表演的群体参与互动,人们在即兴编唱时,无论是对爱情美的体验,还是对亡者的吊唁,或是对于生者的慰问,还是对生活、生命的歌颂,或是对生产经验的回忆总结,或是幽默的,或是神圣的创作,都是一种心理的平衡。它不但使个体的精神得到完整,也同样使整个社会得到完整。
一些调查资料表明,尽管某些民间文学与其伴生的习俗活动背负着的已是近乎可笑的躯壳,但是,形式在今天已退居其次,当代社会的民众们似乎并不在意文学与其伴生习俗的表现形态是否合理,人们钟情的是其缓解精神压力的心理疗治功能。民间文学及伴生习俗之所以能延续下来,并存在于现代中国的社会生活之中,关键就在于它与当代社会仍保持着某种精神联结,与当代民众的文化心理及需求保持着隐秘而深刻的联系。一切有关的调查与研究,应努力寻找和发现这种精神联结。这不仅有利于开发弘扬我国的民间传统文化,更重要的意义还在于,通过这种精神联结的剖析,能够使我们藉此对富于当代性的民族文化精神,或曰民族精神世界,进行新的观照与理解,而对民族精神的深层认识与重新铸造,恰是当代人类社会精神生活的主潮。
清江流域土家族丧鼓歌的心理调适功能,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民族生命意识的本色体现,表现出生机勃勃的原始生命力,具有自由自在的审美品格,展示了这个民族来自于历史与战争而代代相袭的血性性格。在面对苦难与灾难面前,它显示出自信向上的旺盛民族活力。生生不息,自强不息,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应该高扬的民族精神。丧鼓歌歌词中表现出来的族群团结互助、尊老感恩、干净敞亮的婚姻观;别忘了祖宗,别忘了“你从哪里来”,培养一种寻根意识的家族观、历史观等,不正是功利浮躁的现代社会里人们内心深处的精神向往和社会需要吗?
清江流域土家族丧鼓歌已被国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之一,只有认识到它对民众心理调适功能的现实意义,才能从根本上正确保护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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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2011)04-0020-02
2011-02-21
余晓红(1970-),女,湖北建始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民族文学与文化研究。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