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剑飞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结构的逻辑分析
龚剑飞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2)
理论体系是由范畴(或概念)、命题、规律、理论等通过一定的耦合方式有机联系起来的整体。理论体系的产生是范畴、命题、规律、理论辩证运动的结果。马克思关于体系形成的辩证运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范畴→思想群,思想群→系列,系列→体系。运用马克思关于体系形成的辩证运动的思想,可以为我们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逻辑构成提供科学的思路。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结构;范畴;思想群;系列
体系,是由要素、部分通过一定的耦合方式有机联系起来的整体。理论体系,是由范畴 (或概念)、命题、规律、理论等通过一定的耦合方式有机联系起来的整体。理论体系的产生是范畴、命题、规律、理论辩证运动的结果。人们要把握理论体系,就必须通过构成体系的一系列范畴、命题等的抽象和分析来达到对对象总体的多样性统一的把握。“人不能直接地、完全地把握自然界的整体……人只能通过一个一个的概念、范畴,一条一条的规律,有条件地、近似地描绘物质运动,描绘世界的图景。”[1](P9-10)分析理论体系的构成,必须从最基本的要素即范畴开始。那么,范畴以何种方式最终演绎成体系呢?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为我们提供了研究的思路。他说:“正如从简单范畴的辩证运动中产生出群一样,从群的辩证运动中产生出系列,从系列的辩证运动中又产生出整个体系。”[2](P140-141)马克思的这一论断明确地告诉我们理论体系形成的逻辑进路,即范畴、思想群、系列、体系。这一逻辑进程反映了唯物辩证法的基本原则,即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级到高级,从抽象到具体。通过逻辑的辩证运动,由范畴开始,经由思想群和系列,最终形成体系。马克思关于体系形成的辩证运动可以分为三个阶段:范畴→思想群,思想群→系列,系列→体系。正是运用这个方法,马克思构建了他的政治经济学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论,主要属于科学社会主义理论范畴,在体系的逻辑构成上,可以看作是哲学范畴在具体科学领域的运用。运用马克思关于体系形成的辩证运动的思想,可以为我们分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逻辑构成提供科学的思路。
范畴是人认识现象世界的网上纽结,是认识过程中的小阶段,是区分本能的人和自觉的人的梯级。列宁指出:“在人面前是自然现象之网。本能的人,即野蛮人,没有把自己同自然界区分开来。自觉人的则区分开来了,范畴是区分过程中的梯级,即认识世界的过程中的梯级,是帮助我们认识和掌握自然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3](P78)自觉人是有意识的主体,主体认识世界不能一下子全部实现,而是通过一个一个范畴,即通过这些纽结来认识自然现象之网。每掌握一个范畴,人的认识水平和能力就上升一个梯级。无数的范畴积累,促使人实现认识世界的不断超越。“辩证唯物主义范畴的意义和作用也就在于:全部范畴都是提高认识的一定的‘阶梯’。我们关于现实界规律性的知识就是通过这些范畴而固定下来的。”[4](P99)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范畴是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这张现象之网的网上纽结,这些范畴是在实践和认识改革开放和现代化过程中对一些重要问题的矛盾关系的概括,反映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实践的各个不同方面、不同阶段的普遍联系。我们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识,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把握,对社会主义建设和发展规律的探索,正是通过对这些范畴的创建而不断深入的。
范畴不是自生的,而是客观事物或社会关系的反映,是对现实的抽象,这种抽象反映了人的思维认识过程。唯心主义者的范畴是预先在大脑中准备好的,就像一个个的结构网眼,而现实材料就像是放进结构网眼中的一块块砖。康德的范畴就是这样。“他(康德)把人类知性看作是预先构筑好了的结构——范畴,但这还不是科学知识本身,这只是它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也就是经验材料——一种需要放到结构网眼中去的一块一块的砖。”[5](P113)黑格尔比康德前进了一步,他批评康德的范畴缺乏实际的内容,指出范畴必须与现实材料相结合才有意义。黑格尔认为:“单就这些范畴本身来说,它们是空的、无内容的、属于思维本身的。因此要充实这些范畴,还需要材料。它们只有通过给予的多样性的直观材料才有内容。……这个内容作为多样性的材料按照知性自己的方式得到联结,通过自我的先验摄觉得到综合。”[6](P270)但是,黑格尔用“自我的先验摄觉”来统一范畴,作为范畴的起点和归宿,他也没能指出范畴的真实来源,因为黑格尔也是个唯心主义者。明确指出范畴的真实来源和辩证本性的是马克思。
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批判蒲鲁东将范畴看作是不依赖现实关系而自生的思想,他说:“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的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真正的哲学家蒲鲁东先生把事物颠倒了,他认为现实关系只是一些原理和范畴的化身。”[2](P141)马克思分析了对客观事物进行抽象的辩证过程,他写道:“如果我们逐步抽掉构成某座房屋个性的一切,抽掉构成这座房屋的材料和这座房屋特有的形式,结果只剩下一个物体;如果把这一物体的界限也抽去,结果就只有空间了;如果再把这个空间的向度抽去,最后我们就只有纯粹的量这个逻辑范畴了……用这种方法抽去每一个主体的一切有生命的和无生命的所谓偶性,人或物,我们就有理由说,在最后的抽象中,作为实体的将是一些逻辑范畴。”[2](P138-139)马克思在这里道出了范畴的本质,范畴反映了客观事物和社会现象的本质联系,是对这种本质联系的抽象和概括。这种抽象和概括是对真理的无限接近。列宁指出:“思维从具体的东西上升到抽象的东西时,不是离开——如果它是正确的——真理,而是接近真理。物质的抽象,自然规律的抽象,价值的抽象等等,一句话,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自然。”[3](P142)这些经过抽象而得出的范畴是人的创造,而不是相反。这是区别唯物史观和唯心史观的根本标志。在认识过程中,人们把对现实的认识进行理性加工,在思维中再现具体,完成了认识过程的第一步,也就是从现实具体上升到抽象,范畴就是这个过程的一个凝结物。从唯物史观的角度出发,我们才能得出对于范畴的科学认识。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诸范畴中,我们可以看出,这些范畴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本质认识,都是对实践的抽象。正如马克思所说:“最一般的抽象总只是产生在最丰富的具体发展的场合。”[7](P22)这些抽象的概括,反映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创新过程。
在任何科学的理论体系中,范畴都占有重要的地位。要把握理论体系,就必须通过范畴这个环节。理论体系中的范畴,是对客观事物或现象世界的本质和关系的概括和抽象,凝结着实践活动所取得的认识成果。作为科学的理论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范畴具有马克思主义哲学范畴的辩证本性,这些范畴对我们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意义就在于它们能帮助我们认识社会主义实践中各个事物之间的联系,能帮助我们认识事物的本质,从而,各个现象就不是杂乱无章地呈现在我们面前,而是以必然性和规律性的形态呈现在我们面前,使我们能够正确地认识现实并科学地对待现实。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在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的历史条件下,在我国改革开放和现代化建设的实践中,在总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胜利和挫折的历史经验并借鉴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兴衰成败的历史经验的基础上,逐步建立和发展起来的。新的实践必然需要新的概括,以形成由一系列新的概念和范畴所建构起来的新的理论,否则,理论就无法满足实践的需要,理论就会脱离实际;反之,新的事业、新的实践就得不到新的理论的有力指导,而难以取得新的成就和新的胜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提出并形成了一系列新的范畴,如“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本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范畴,这些范畴构成了理论体系的基本骨架。
从结构上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包括一系列基本范畴、命题、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和纲领,其中,基本范畴是最基本的要素。在理论体系中,有许多范畴,它们是整个体系之网的网上纽结,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的特有概念、原理、规律连接起来,构成理论体系的基本骨架,这些范畴共同构成理论体系中的范畴体系。党的十七大报告概括了改革开放以来十条宝贵经验,即“十个结合”。这十个结合至少包括十对范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四项基本原则与改革开放,人民首创精神与党的领导,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经济基础变革与上层建筑改革,社会生产力与全民族文明素质,效率与公平,独立自主与经济全球化,改革发展与社会稳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与党的建设等。这些对应的范畴,有些是对立统一辩证关系,如经济基础变革与上层建筑变革,社会生产力与全民族文明素质(即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效率与公平等,有些则是非对立统一的,如四项基本原则与改革开放,人民首创精神与党的领导等。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范畴体系的辩证本质,决定了范畴体系是个开放的、发展的有机体系。改革开放是当代中国的主旋律,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本质。改革开放伟大事业不断推进,作为对社会实践的抽象和概括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范畴也不断创新和发展。这种创新和发展表现在原有范畴被赋予新的内涵和新的范畴不断涌现,它们的意义和内容以及它们的相互关系也变得越来越深刻而广泛。
在抽象掉事物的所有个性化的形式后,一切事物都成为逻辑范畴。同样,再抽去各种各样运动的一切特征,我们就可以得到抽象形态的运动,这就是范畴运动的辩证本质。这是马克思在《哲学的贫困》中告诉我们的辩证方法。马克思的这一思想来自黑格尔的启示。黑格尔在《逻辑学》中提出一种“绝对方法”,通过这种方法,理性企图在每一个事物中发现和认识自己。马克思将这种方法加以改造,用于分析逻辑范畴的辩证运动。他说,抽象形态的运动就是运动的抽象,“是运动的纯粹逻辑公式或者纯理性的运动”。[2](P140)那么,纯理性的运动是如何实现的呢?马克思接着分析道:纯理性的运动“就是设定自己,自己与自己相对立,自相结合,就是把自身规定为正题、反题、合题,或者就是它自我肯定、自我否定和否定自我”。[2](P140)在这里,马克思仍然借用黑格尔的方法来分析纯理性的运动。通过这种方式,马克思为范畴的辩证运动预设了理论前提。随后,马克思转入正题,他说:“理性一旦把自己设定为正题,这个正题、这个与自己相对立的思想就会分为两个互相矛盾的思想,即肯定和否定,‘是’和‘否’。……这两个彼此矛盾的思想的融合,就形成一个新的思想,即它们的合题。这个新的思想又分为两个彼此矛盾的思想,而这两个思想又融合成新的合题。从这种生育过程中产生出思想群。”[2](P140)
在这里,马克思提出了思想群的概念,他认为思想群是从两个互相矛盾的思想中产生的新思想,是它们的合题。马克思认为,思想群和简单范畴一样,也要遵循这个辩证运动。他说:“同简单的范畴一样,思想群也遵循这个辩证运动,它也有一个矛盾的群作为反题。从这两个思想群中产生出新的思想群,即它们的合题。”[2](P140)从马克思的论证中,我们可以推断,思想群是范畴辩证运动的产物,是比范畴更复杂、更深层次、更具体的认识。在认识的梯级上,思想群比范畴更高一级。从这一点来看,马克思所说的思想群相当于我们通常所理解的“理论命题”或“简单规律”。唯物主义的辩证逻辑认为,理论命题或者说简单的规律,是由范畴通过一定的辩证关系结合而成的,是范畴之间关系的表现。科学的命题或规律是客观世界现象之间的本质的、必然的、相对稳定的、因而也就是不断重复的联系的表现。理论命题或简单规律揭示现象之间的这种必然联系,而范畴在很多场合下则是表现具有这种必然联系的现象。列宁指出:“规律的概念是人对于世界过程的统一和联系、相互依赖和总体性的认识的一个阶段。”[3](P126)我们在表述辩证唯物主义的规律和原理时是以相应的范畴为依据的。
范畴和规律之间的这种关系不会因为许多哲学范畴本身表现着现象之合乎规律的联系而有所改变。例如,“内容”和“形式”这两个范畴,单独来看,表示着现实界的一定的规律性:任何现象都既有内容,又有形式。但是“内容决定形式”这个哲学规律就更近了一步,因为它表现着形式和内容之间的辩证关系。这是更深刻的规律。“制定和确定一定的范畴,乃是揭示客观规律的必要前提。但是,这种必要前提并不是对规律的认识。而认识规律,就能丰富我们关于范畴内容的知识。”[8](P35)
在创立《资本论》经济学体系的过程中,马克思正是因为对经济范畴有着十分深刻的研究,才最终揭示了现代社会的经济运动规律。在《资本论》创作期间,马克思完全沉浸在经济范畴中,这可以从他当时的秘书威廉·皮佩尔在1851年1月向恩格斯诉说的一段话中看出来:“马克思过着十分孤寂的生活”,“谁要是到他那里去,那他不是用客套话来应酬,而是跟你谈经济学范畴的问题。”[9](P276)马克思之所以如此重视经济范畴及其研究,是因为经济规律是以经济范畴为基础,或者说是以它为基本材料的。《资本论》的整个经济理论体系就是通过这些经济范畴和经济规律的揭示而建构起来的。可以毫不夸大地说,不懂得它的经济范畴理论就不懂得它的经济规律理论,不懂得它的经济范畴理论和经济规律理论,就不懂得它的整个经济学理论。[10](P235-236)
每一个理论命题都是范畴的结合,都是关于范畴的判断,我们关于客观世界的知识就是通过范畴而固定下来的。这是辩证逻辑范畴的一条重要规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范畴与辩证逻辑范畴不是完全同一的,但可以看作是辩证逻辑范畴在科学社会主义中的运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的理论命题也是范畴的结合,是关于范畴的判断。如关于社会主义本质的理论命题,这一命题是对“什么是社会主义”这一重大问题的回答,即:社会主义的本质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这一命题至少包括五个范畴,即: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共同富裕。这五个范畴相互联系,有着严密的内在逻辑,构成一个整体。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是马克思主义一贯重视的两个范畴。马克思主义认为,生产力是推动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决定性力量。我们建设社会主义,根本目的就是要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和消除两极分化这两个范畴与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密切相关,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剥削和两极分化是社会生产力发展一定阶段上的经济现象,将在社会生产力充分发展的基础上消亡。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剥削作为社会制度早就被消灭了,但是剥削阶级的思想残余还存在。同时,由于实行市场经济,传统意义上的剥削还不能完全根绝。不过,在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过程中,要努力防止劳动者收入差距的过度扩大,这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一项主要任务。共同富裕范畴是社会主义要达到的最终目标。社会主义要体现优越性,就是要使全体社会成员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目的就是要使人们富裕;消灭剥削和消除两极分化,则是要使人们共同富裕。这里体现了马克思指出的正题——反题——合题的逻辑范畴辩证运动的思想。解放生产力和发展生产力是正题,消灭剥削和消除两极分化是反题,共同富裕则是合题,合题产生思想群,这个思想群就是社会主义本质的论断。以上分析表明,社会主义本质这个命题的产生符合马克思主义辩证逻辑范畴的辩证运动过程。
又如关于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理论命题,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强调,巩固社会主义制度,必须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个理论命题是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两个范畴辩证运动的结果。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制度与体制的关系,两者在本质上是种与属的关系。历史辩证法认为,体制应该适应制度。当体制不适应制度时,就必须进行改革,以适应并巩固制度。但改革不能迷失方向,必须在制度内进行改革。从这方面说,制度必须为体制提供方向和坐标,对体制改革出现的问题和偏差加以纠错和矫正,使改革在正确的轨道内进行。因此,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关系是,社会主义基本制度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前提和基础,社会主义体制改革不断完善社会主义制度,两者相互促进、相互影响。社会主义基本制度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两个范畴的辩证运动,产生了关于两者的理论命题。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还有很多类似的理论命题,这些理论命题将相关的范畴联结起来,形成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深刻而具体的认识,成为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主体部分。如,把坚持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结合起来,把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同坚持改革开放结合起来,把尊重人民首创精神同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结合起来,把推动经济基础变革同推动上层建筑改革结合起来,把发展社会生产力同提高全民族文明素质结合起来,把提高效率同促进社会公平结合起来,把坚持独立自主同参与经济全球化结合起来,把促进改革发展同保持社会稳定结合起来,把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事业同推进党的建设新的伟大工程结合起来。这些理论命题的产生体现了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运动过程,是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在当代中国的具体运用。认识论的起点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体实践,经过思维的抽象,凝结成对应的范畴,再经过抽象形态的运动,正题——反题——合题的辩证运动,产生思想群,形成理论命题。来源于实践,再用于指导实践,在实践中加以检验,这就是认识的辩证法。毛泽东指出:“通过实践而发现真理,又通过实践而证实真理和发展真理。从感性认识而能动地发展到理性认识,又从理性认识而能动地指导革命实践,改造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比较地进到了高一级的程度。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全部认识论,这就是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11](P296-297)经过反复的循环,形成科学的正确的理论命题,诸多理论命题,形成命题群,最终构建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
在体系形成的辩证运动中,马克思提出了系列的概念。系列是形成体系的前一个阶段。那么,辩证逻辑范畴的运动中,系列是怎样产生的呢?马克思写道:“同简单范畴一样,思想群也遵循这个辩证运动,它也有一个矛盾的群作为反题。从这两个思想群中产生出新的思想群,即它们的合题。”[2](P140)马克思的论述说明,系列是范畴思想群的辩证运动的产物。系列的产生过程与简单范畴的辩证运动是一致的,系列是范畴思想群的合题。从唯物辩证法的原理看,系列是比思想群更深刻、更具体的、更全面的认识阶段。思想群是系列的一个侧面、一个阶段,而范畴则是思想群的一个侧面、一个阶段。毫无疑问,系列一个是包括若干思想群的组合,换言之,系列是由一系列思想群组合而成的。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的逻辑过程中,也有一个与马克思的“系列”相对应的阶段,这就是构成理论体系的若干基本理论。对于理论体系的基本理论,我们可以从两个维度进行分析。
一是从历时态的角度,即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历史阶段上看,理论体系可以分为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这三个理论形态形成于改革开放以来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各自的理论特色和不同的理论侧重点,但它们都是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系列”。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就是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在内的科学理论体系。”[12](P8)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是围绕探索和回答三大基本问题展开的,这三大基本问题是:建设什么样的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对三大基本问题的探索和回答,贯穿了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学科,涵盖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党的建设以及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祖国统一、国际战略和外交工作等各个领域。对三大基本问题的探索和回答产生了一系列紧密联系、相互贯通的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这些就是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基本理论,也就是马克思所说的“系列”。这些基本理论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组成部分,每一个基本理论又由相互联系的若干理论命题组成。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改革开放以来社会主义现代化实践的理论概括和经验总结,这些新的理论来自新的实践,是对社会实践的理论抽象。基本理论由一系列理论命题构成,是对社会实践问题的正确回答。如“三个代表”重要思想这个理论“系列”就体现了这一辩证过程。“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包含三个理论命题,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三个理论命题看似只有三句话,但每个理论命题都包含着深刻的含义,其中又包含着若干紧密联系的子命题。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这个理论命题,内含着以下子命题,即: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必须努力符合生产力发展的规律;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必须体现不断推动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的要求,尤其要体现推动先进生产力发展的要求;通过发展生产力不断提高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符合生产力发展的规律,体现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要求,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这三个范畴是相辅相成、紧密联系的,其核心范畴是发展生产力。中国共产党要体现社会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内在地要求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符合生产力发展的规律,只有这样才能实现提高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最高目标,这与立党为公、执政为民的执政理念是相统一的。我们不妨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原理来分析这几个命题。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属于上层建筑范畴,本质上可以归于生产关系范畴,而生产关系与生产力是一对矛盾的范畴。两对处于矛盾地位的范畴通过辩证运动形成新的思想,即中国共产党必须始终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这一思想是一个新的合题,是比三个子命题更高层次的认识阶段。
同样,我们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和我们党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两个命题的形成也符合这一辩证运动。我们党要始终代表中国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就是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必须努力体现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社会主义文化的要求,促进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的不断提高,为我国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提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我们党要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就是党的理论、路线、纲领、方针、政策和各项工作,必须坚持把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出发点和归宿,充分发挥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在社会不断发展进步的基础上,使人民群众不断获得切实的经济、政治、文化利益。
二是从共时态的角度,即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理论构成上看,内容贯通哲学、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等领域,涵盖社会主义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和党的建设以及国防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祖国统一、国际战略和外交工作等各个领域,涉及改革发展稳定、内政外交国防、治党治国治军等各个方面,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思想路线、发展道路、发展阶段、发展战略、根本任务、发展动力、依靠力量、国际战略、领导力量和根本目的等问题上,形成了一系列独创性的重大理论观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学习读本》将理论体系概括为十四个方面的内容。[13](P38-46)
这十四个方面的主要内容,每一方面的主要内容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相应领域的实践的理论抽象和概括,都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一个基本理论,都是理论体系中的一个“系列”,这些基本理论共同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基本框架。因此,我们说范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基本构成要素,基本理论则是直接构成体系的支柱,是理论体系的直接表述。
像范畴的辩证运动产生思想群、思想群的辩证运动产生系列一样,从系列的辩证运动中产生出整个体系。马克思正是运用这一方法,构建了《资本论》的经济学体系。马克思批评蒲鲁东尽管力图构建他的体系,但由于他不懂辩证法,是不可能达到体系的顶峰的。“尽管蒲鲁东先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爬上矛盾体系的顶峰,可是他从来没有超越过头两级即简单的正题和反题。”[2](P141)不仅如此,蒲鲁东还颠倒了范畴和现实事物的关系,认为现实关系只是一些原理和范畴的化身,因此,他也不理解抽象的辩证运动,因为“经济范畴只不过是生产的社会关系的理论表现,即其抽象”。[2](P141)因此,对体系结构的分析,既要理解和把握体系范畴的辩证本质,又要认识其辩证运动的过程。我们认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形成过程,也应当按这样的要求出发。
按照马克思的方法,形成体系的最后一个阶段是“系列”的辩证运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形成的最后一个阶段,是基本理论的辩证运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这个体系是个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体系,随着实践的发展,必将有新的理论或思想产生,丰富这个理论体系。这些基本理论或思想都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理论抽象和理论概括,都是马克思所说的“系列”。正因为有若干“系列”的存在,才有必要形成体系。
从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的角度看,理论体系是比基本理论更深刻、更具体的认识,是具体认识的多样化的统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具有这样的理论特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个过程的具体时间是多长,五十年,一百年,还是两百年,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回答。但无论这个时期有多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作为指导思想的地位都将贯穿整个时期。而体系中的“系列”,即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各个历史阶段的基本理论则对应于相应的历史阶段。我们不能要求一个阶段产生的具体理论样态指导五十年或一百年以后的实践,这样做无疑会犯教条主义的错误。恩格斯指出:“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14](P742-743)邓小平指出:“绝不能要求马克思为解决他去世之后上百年、几百年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列宁同样也不能承担为他去世以后五十年、一百年所产生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的任务。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必须根据现在的情况,认识、继承和发展马克思列宁主义。”[15](P291)同样,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也不能承担为五十年、一百年后的问题提供现成答案的任务。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阶段,只有不断发展的开放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能承担这个任务,这是毫无疑问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是比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更深刻、更具体的认识,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认识的梯级上处于更高一级的地位。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产生是基本理论辩证运动的结果。改革开放以来,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的不同历史阶段,分别产生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三大理论成果,这三大理论成果可以看作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三个“系列”,理论体系是三大理论成果辩证运动的结果。这个辩证运动,是一个“合题”,是“系列”互相渗透、互相作用、互相补充的结果,是辩证的统一。针对三个主要的共同问题,即,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三大理论成果根据各自的时代条件和具体认识,分别做了各自的科学回答。三大理论成果虽然各自侧重于探索和解决不同历史时期和发展阶段所遇到的矛盾和问题,各有各的理论特点,但它们之间相互衔接、相互贯通、一脉相承、与时俱进。
邓小平理论,第一次比较系统地初步回答了中国这样的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国家如何建设社会主义、如何巩固和发展社会主义的一系列基本问题,开拓了科学社会主义在中国发展的崭新境界,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奠基之作。“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在邓小平理论的基础上,进一步回答了什么是社会主义、怎样建设社会主义的问题,创造性地回答了建设什么样的党、怎样建设党的问题,继承、丰富和发展了邓小平理论,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是承上启下的极重要的组成部分。科学发展观等重大战略思想,反映了新世纪新阶段我们党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一系列重大问题的新认识,继承、丰富和发展了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中最新的理论成果。三大理论成果共同构成内涵丰富、逻辑严谨、思想深刻的科学理论体系。
从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共时态构成方面看,主要内容之间的辩证关系也体现了这种辩证运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首要目的在于解放和发展生产力,逐步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并且为此而改革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中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方面和环节。这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任务,同时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的核心。这就决定了理论体系的所有内容都要围绕这个核心而展开。把握了核心之后,就要求认清所处的历史阶段,认清现实国情。这个现实国情就是,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是我国逐步摆脱不发达状态、基本实现现代化的特定历史阶段,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很长历史过程的初始阶段。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是理论体系的逻辑起点,理论体系的一切发展都从这个起点开始。有了对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认识,才能正确制定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纲领,制定“三步走”的发展战略。贯彻党的基本路线和基本纲领,必须从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等领域进行社会主义建设。同时,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领域的建设也是紧密相联、相互影响的,每一个领域的发展直接关系到其他领域的发展。如经济体制改革的推动,必然要求政治体制、文化体制、社会管理体制的相应改革,否则,经济体制改革的成效势必受到影响。而这些领域的建设必须依靠广大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的主体,这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事业的主体力量。社会主义建设同样离不开领导核心,即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因此,这些基本理论是相互作用、辩证联系的,理论之间的辩证发展、互相推动,共同构成统一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这些基本理论在理论体系中并不是简单的排列和分布,而是相互联系、互为前提的,在这个意义上说,整体大于部分之和。
[注释 ]
[1]冯契:《逻辑思维的辩证法》,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3]列宁:《哲学笔记》,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4](苏)图加林诺夫:《辩证唯物主义范畴的相互关系》,北京:学习杂志社,1957年版。
[5](苏)阿尔森·古留加:《康德传》,贾泽林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
[6]黑格尔:《哲学史讲演录(第 4卷)》,贺麟,王太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年版。
[7]《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8]《历史唯物主义的范畴》,《哲学范畴论文集》,北京:学习杂志社,1957年版。
[9](德)曼弗雷德·克利姆:《马克思文献传记》,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10]刘炯忠:《马克思的方法论与系统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
[11]《毛泽东选集 (第 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12]《十七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版。
[13]中共中央宣传部理论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学习读本》,北京:学习出版社,2009年版。
[14]《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 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15]《邓小平文选 (第 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
B0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8353(2011)05-0047-07
中国人民大学 985工程项目“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研究”课题阶段性成果。
龚剑飞,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生,江西省社会科学院助理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