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丽娟 (南京理工大学图书馆 江苏 南京 210094)
众包(Crowdsourcing)是继长尾理论后又一重要的商业概念,是网络时代建设创新型社会的产物。2006年6月,杰夫·豪(Howe J)在美国《连线》(《Wired》)杂志上首次提出了众包的定义:众包是指公司或机构把过去由员工执行的工作任务以自由、自愿的形式外包给非特定的大众网络的做法[1]。众包的任务通常由个人来承担,但如果是需要多人协作完成的任务,众包也有可能以开源的个体生产的形式出现[1]。众包从提出理念到实践仅3年多的时间,一些国际著名大公司已经从中获益。目前,许多企业正在为探索、完善这一模式投入极大的热情,如IBM公司投资10亿美元开发众包模型;宝洁公司组织14万名科学家成立“创新中心”,试图通过众包解决所有员工遭遇的技术难题[1]。
创新是企业核心竞争力的源泉,跨专业创新往往蕴含着巨大的潜力。由个体用户积极参与而获得成功的商业案例不胜枚举,众包能够带来源源不断的外部创意,而且效率很高。社会上总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意[1],让消费者参与设计与创新能够使“草根”的创意成为主流[2]。
众包的动力来自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人的最高层次需求——实现自我价值[3]。某件事之所以能吸引很多人参与,是因为人们需要满足一些心理或情感上的需求。如果这些需求没有得到满足,他们将降低参与热情。
随着互联网用户数量的急剧攀升,网络资源日益丰盛,网络力量日显强大。开放的源代码软件鼓励人们开发志趣相投的社区,使各种网络虚拟社区得以蓬勃发展。同时,互联网加速了信息的双向流动,随着Linux操作系统和维基百科的兴起,众多网民成为解决企业难题的源泉。众包使企业运作更容易,同时企业也越来越习惯于这种分散的劳动形式[2]。
众包悄然地颠覆了传统产业结构,打破了以往架设在业余爱好者和专业人士之间的成本藩篱。市场的大门在一瞬间为爱好者、兼职者和发烧友打开,精明的公司凭借众包挖掘人才。虽然众包过程中的人力并不是完全免费的,但是比起传统的雇员模式,人力成本大大降低[2]。
网络信息技术催生的新商业理念和模式一般都超前于图书馆学理论的发展,从长尾到外包,图书馆界受益匪浅;从外包到众包,图书馆学理论和方法也必将得以改进和发展。21世纪以来,图书馆学理论进行了信息管理、知识管理、知识挖掘等层面的探索,知识管理成为图书馆学的主要研究内容。具体而言,图书馆知识管理是通过对图书馆中各种信息、知识进行组织、开发和运营,从而实现知识创新、知识扩散和知识增值的过程[4]。然而,围绕图书馆知识管理产生的众多理论学派都没有从根本上解释清楚如下两个问题:图书馆这样一个静态知识库是如何经过“开发”成为动态知识源的,如何“运营”以实现知识扩散和知识增值的。以众包的观点来看,行业创新有赖于大众,作为公共社会机构的图书馆,其发展过程更是离不开大众。图书馆必须从以往封闭的管理模式和流程设计中走出来,借鉴众包理念,重新设计知识管理的流程。新的图书馆知识管理流程系统应该具备:(1)完全“开放”的思维。图书馆需完成从“系统中心”到“合作成员”、从实体“单位”到虚拟“集团”的框架构建。(2)组织、引领知识挖掘的定位。在整个知识管理过程中,图书馆不仅是“机构”,而且还是一个联系知识的“枢纽”。(3)社会化、模块化、组合化的流程。众包的反馈通道较多,系统优化依赖于大众。此时,图书馆系统不再是固态的,模块化、积木式的组合更适合目标子任务和阶段分任务的实施。
图书馆发展到今天,已经在虚拟世界里逐渐成为“数据中心”、“学术信息中心”、“交流中心”和“课件中心”。新技术将图书馆资源和服务“嵌入”到用户的电脑桌面、浏览器、检索工具条中,使图书馆更加虚拟化[5]。数字图书馆、复合图书馆的出现使图书馆实体馆藏空间和虚拟知识传播机构的功能逐步分开,单一的组织架构朝着复合化、多元化方向发展。同时,网络资源数量庞大,谷歌、雅虎等搜索引擎检索方便,这些都模糊了图书馆的组织边界。随着众包的出现,图书馆将拥有更多的知识社群和激情“威客”,他们来自于各个行业领域,有助于图书馆在知识整合、知识挖掘和知识创新等方面实现社会职能。在众包模式下,图书馆的组织边界必然会随着理论创新发生彻底改变,实现从角色定位到社会职责承担等一系列转变。图书馆作为公民知识生活的中心,除了保留实体馆藏空间功能外,必须在知识管理中有所作为,努力成为众包的载体、知识管理的枢纽、知识创新与生产的桥梁。图书馆众包是由大众设计知识传播和接收形式、承担知识挖掘和知识创新任务,图书馆选择运行方式、确定服务范围并负责组织和协调的模式。目前,图书馆将许多本职业务外包,逐渐简化为一个集链接与虚拟服务于一体的充满魅力的“网站”。这意味着图书馆从资源形态的虚拟化转变为组织形态的虚拟化。
众包将从3个方面打破图书馆专业化门槛:(1)文献信息存贮、检索理论和技术。事实证明,图书馆文献信息存贮、检索理论和技术对信息网络技术、电子技术具有更大的依赖性[6]。因此,网络环境中的图书馆组织边界更为模糊,信息存贮与检索优势越发不明显,将更得力于众包的创新作用。(2)文献整序、揭示方法和技能。随着业务外包的出现和我国图书发行业多元化,图书馆将从图书选定到图书上架的全部业务过程交给专业图书加工商、发行商。图书馆的分类编目技术外包,从表面上看,是社会分工的变化和图书馆图书采购招标竞争白热化的产物[7],但实质上它是由专业图书加工商、出版发行业承担了图书馆的一部分专门业务。图书馆的部分业务具有去职业化特性。(3)动态知识管理创新与实施。在众包模式下,非图书馆专业的专业人士和无专业的“草根”参与图书馆业务,如社会化标注、用户型数字参考咨询模式、自服务式网络信息开发、实践性社群知识分享等。因为这些图书馆业务具有很强的公众参与性,非常适合众包,所以打破图书馆专业化的门槛是必然的。综观所述,图书馆的业务技能和专业分工已经没有太多门槛可言,图书馆的职业技能越来越狭窄,图书馆的业务越包越少,社会参与程度越来越大。抛弃专业门槛,取消行业边界,是图书馆未来的发展趋势。图书馆只有认真分析、重新分解图书馆业务流程,进行选择性扬弃,构建全新的运行模式,才能适应时代潮流的发展。
传统的替读者选书的图书采购模式下,图书馆采访工作重视专家选书,与各领域专家合作完成任务。借鉴众包理念,图书馆在选择购置文献时应鼓励广大读者参与选书工作,使所选图书不仅是行家熟悉、专业对口的,而且能够满足大众的学习欲望、好奇心和探索心理。实践证明,图书馆里流通率高、受读者欢迎的图书常常是具有新思维、跨学科内容的图书。近年来,网络成为畅销书推荐与评选的主阵地,更多的出版社将网络作为验证图书选题是否值得出版的重要手段[8]。由此可见,利用众包的大众参与性开展图书采购工作更具适用性。
传统的文献揭示方法是通过制订分类法、主题词法与检索规范,使图书馆的文献揭示与利用者的检索相一致。但是繁杂的分类规则和庞大的叙词表包揽不了层出不穷的概念和不断涌现的新事物,文献的揭示与检索问题一直困扰着业界。计算机标引和全文检索改变了这种困境,使知识生产者选择的主题词、关键词经标引后都能在数字资源中检索到。然而,知识生产者的标注是否符合检索者的习惯呢?图书馆能否从大多数知识检索者的检索习惯中找到更为恰当的文献标引方法呢?社会化标注的出现使用户可以对自己发布的信息或对其他用户发布的信息进行标注,其本质是文献揭示的众包。社会化标注允许任意用户对感兴趣的网络资源(网页、文献、博客、图片、音视频资源等)进行基于自身理解的无约束标注,即被标注的文献不仅仅限于图书馆文献资源,还包括更广泛的信息资源。在这种信息揭示模式下,所有用户的标注都是可见的,其开放、共享的思想以及反映用户真实理解和观点的标注,为图书馆信息资源的检索和共享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理念。同时,社会化标注不仅将用户、标签、资源三者联系在一起,还在用户与用户、资源与资源、标签与标签之间建立了联系,其意义和作用远远超出了文献揭示的意义和作用范围。这种用户对资源的共同认识不仅便于实现信息资源的共享,还可以创造新的知识[9]。
未来的图书馆将是人们的“信息共享空间”和“学习共享空间”,甚至是“创意坊”(Idea Shop)。为实现这个目标,一方面图书馆要宣传并推荐读者利用馆藏资源;另一方面,由于信息鸿沟的存在,图书馆要教会读者使用“泛在图书馆”、网络“无机构图书馆”和“无组织图书馆”。目前,图书馆界有很多知识共享平台都适合于众包模式。例如,在用户型数字参考咨询模式中,用户既是信息资源的接受者,也是图书馆信息资源的开发者、建设者。读者除了利用图书馆的信息资源解答别人的提问外,还可以利用丰富的因特网资源将在网络上找到的答案告诉提问者,或者运用自身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人生阅历来解答提问。用户型数字参考咨询模式可以使信息资源的利用范围更广阔,使读者之间、读者与馆员之间的交流性、互动性更加突出,从而形成一个围绕网络信息服务的良性生态网络,大大增强图书馆信息服务的功能与竞争力[10]。此外,“MySpace+博客+SNS”的组合模式也适用于图书馆众包。这种模式可以利用MySpace吸引读者,利用SNS建立具有共同兴趣的信任链接,利用博客呈现读者的个性化特征,使读者可以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兴趣爱好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MySpace+博客+SNS”模式的后台支撑是数字图书馆系统和网络资源系统,系统的友好性和无障碍交流性将吸引读者主动参与并与其他读者沟通。在这种模式下,各种读者需求通过交流和自服务的方式实现,而无需图书馆专业人员解答咨询[11]。因此,图书馆应该巧妙地利用上述知识共享平台,以众包的方式促进其不断自增长,激发读者的参与性和创造性,利用读者的智慧来补充图书馆信息资源、改进图书馆服务,通过读者的“自服务”服务于“长尾”,最终实现图书馆服务读者、满足读者需求的有效链接[11]。
塔科奇认为,知识的生产是一种循环不息的流程[12]。在他提出的知识生产模型SE-CI(Socialization,社会化;Externalization,外在化;Combination,组合化;Internalization,内隐化)中,知识透过社会化、外在化、组合化、内隐化的循环交互而产生,其中社会化是一个知识分享与集体学习的过程,必须通过人与人的互动才能完成[12]。费奇等人提出的创新模型也指出,社会创新根源于知识成果分享,人与人之间通过创意的分享能够使个人的创意变成一群人整体的创新,社群的创新同样来自于人与人的互动,是个人创意与他人相互激发而来的[12]。可见,互动、分享是知识生产和创新的关键因素。图书馆应突破静态知识传递、单项交流模式,除了构建适合众包的网络平台以活化知识交流外,还应努力实现与社会网络的互动[13]。事实上,目前有许多公司和网络站点(如Google、YouTube、MySpace、Digg.com、Kiva、Threadless、Netflix)都在构筑基于开放、服务、聚合及参与系统构架的社会网络,将外围的社会网络环境和内部的资源、群体有机组合,并鼓励内、外部的社群建立非正式的交流,使其知识、技能得以交流、创新。另外,一些专业人士也自愿形成了以知识分享为主要目的的社群,其中以具有“三共同”(共同的参与投入、共同的志业、共享的知识库)特性的实践性社群为代表。实践性社群实际上就是一个众包社群,其成员以共同的兴趣为基础,在交流和知识碰撞中逐渐形成共同的组织目标,最终形成创新产品[12]。笔者建议,图书馆可以利用实践性社群的社会资本对知识分享的积极影响[12],充分发挥构建和完善共享知识库、提供枢纽和平台的作用,推进众包型知识创新。
综上所述,众包可以运用于图书馆部分业务工作中,适合图书馆工作与网络时代的深度结合。图书馆应遵循众包模式的运用原则与方法,选择恰当的“众包交易”模式,针对特定的社群进行众包,从而实现图书馆理论创新、技术创新与制度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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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罗家德,郑孟育,谢智棋.实践性社群内社会资本对知识分享的影响[J].江苏社会科学,2007(3):13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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