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庆
目前我国从小学至大学主要实行的是秋季始业,但在我的记忆里,1978年全国大专院校却招过两次生,既有春季始业,又有秋季始业。我上省财校时为春季始业,2月入学,同年7月,省财校又招了100名学生。故此,我们这100名被称为春班生,另100名称为秋班生。到现在说到省财校78级学生,人们还不忘追问一句“春班的还是秋班的”。不过不谦虚地说,这一问内中有许多涵义,春班生都是往届生,有生活阅历,普遍比较优秀,用韩志方老师的话说,他教书一辈子,最得意的一届就是1978年的春班生。当然了,秋班生及其他校友都很优秀,都值得我去学习。
新鲜,这两字字典里的解释基本是相同的,但每个人对它的感受却是各不相同的。古人云惟“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乃人生最大幸事。其实不然,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新鲜”二字。试想古时候财主家的少爷十来岁就娶媳妇,他什么也不懂,只把比他大的媳妇当佣人,这洞房里何来的幸事?;再比如现今高考职高以上录取率高达百分之六、七十,金榜题名只不过是家常便饭,够不上什么幸事,也没什么新鲜的,谁也不把它当回事。所以我以为人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新鲜。朝思暮想的那点事一旦实现了,多么的兴奋,多么的新鲜!因为那是你所企盼的,过去又未能看到的、未能体会的。哇,新鲜,太新鲜了!
言归正传。现今已并入西安交通大学的陕西财经学院位于翠华路上,门朝西。当年我们上学时,学校的门是向北开着的。当我步入校门,一幅“热烈欢迎新生入学”的标语映入眼帘,一瞬间全身热血沸腾。在我看来,这仿佛不是一条标语,倒像是我的一个梦,一个做了23年的梦。接待我们的老师是那样的热忱,那种热忱只有在那个特定的年代、特定的环境才会有,才会体会得到。当时,我认下的第一位老师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张志明老师,他言语不多,凭着我不算小的年龄,一眼就看出他的热心与善良。张老师让先到的同学帮我提着行囊来到校门西边的学生宿舍楼四层朝北的宿舍里住下,这间房一住就一直到毕业。
报到了、住下了,揪着的一颗心也放下了,这才顾得上兴高采烈地观察、熟悉环境了。于是把宿舍楼、教学楼、礼堂(餐厅)、操场等齐齐走了一遍、看了一遍。新鲜,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因为这些都是我曾经梦想过但从来也没敢想它会真的实现的,如今实现了,成真了,圆梦了!当时那个新鲜劲就别提了,就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像我们这些农村娃,在家时就是县城也没去过几次,转着看着财校那不算大的院子,七扭八拐几个弯后就找不到“北”了。东奔西闯瞎转半天寻不到回宿舍的方向,自已都觉得好笑,结果碰见同宿舍的杨稳柱,他问:“怎还没看够?”我答:“新鲜”。其实那时已经转迷糊了。受当年影响,至今我也是没有方向感,自己开车到东郊或西关转转,往往就找不着回单位的路了。见笑。
从“童年”一路写到“走出故乡”,进城后的路怎么走?自1978年2月入校上学,1980年2月毕业留校,到1983年6月调入省交通厅,我在陕西省财经学校上学、工作五年半
用“生不逢时”来形容我们这一代人恰到好处。听起来我们这代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好像是非常幸运的,事实上我们自生下来就饱经风雨、历经磨难:长身体时是吃不饱、穿不暖,到今天显现出来的是未老先衰;长知识时遭遇文化大革命的闹腾,书没读多少,“刺”长了不少,到今天感到无奈的是不学无术。因为有太多的坎坷不平、根根杈杈,所以至1978年我再次上学时,已经23岁,正好是现今大学生毕业的年龄。
我感觉,这陕西省财经学校和我们“同病相怜”,她也是历经折腾,至今有关她的历史沿革也是众说纷纭,以至于我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母校究竟是谁。1978年我们上学时的母校为原陕西财经学院(因文革下马而改称为陕西省财经学校)。我们这届学生共计100名,分财政和会计两个班,每班各50名,我是会计班5组的学生。当年学校教职工大约400余人,即师资与学生的比例是4:1,这恐怕是史无前例的,也恐怕会是后无来者了。记得当时为我们上课的老师多数是文革前财院的教授或讲师,他们有杨宗昌、郝淑云、刘世爵、段文燕等老师。这些教给我们财会知识的启蒙老师现已全部退休。据说这陕西财经学院的前身是西北大学经济系,再往前追溯还能追到1929年创办的北平大学法商学院,现今又合并到了西安交通大学。正应了一句老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到1979年,陕西财经学院恢复名号,开始招收本科生,这时我们才明白:原来这陕西财院和原省财贸学校是两所学校,在文化大革命中合并在一起的,取名陕西省财经学校。两校分开后我们被算作省财校的学生,因此就没有了上课的地方,没办法就在财院校园里搭临时席棚上课,开始了寄人篱下的学习生活,直至毕业。后来省财校在翠华路植物园对面建设了新校址,若干年后省财校又升格为大专,称陕西省财政专科学校,同时把“省财校”这块牌子保留下来,在咸阳原上建立新校称陕西省财经学校,再后来这咸阳省财校也升为大专,具体叫什么名称我也记不得。陕西省财政专科学校后来又和省商专、省工商学院合并升为本科,即现在的“西安财经学院”。如此折腾既说明改革开放以来对教育的重视及教育发展的迅猛,也反映出政府行政能力或许不足、或许缺乏周密性。说半天,各位看不明白,我也写不明白,更不明白的是我不知道哪所学校才是我真正的母校。不过西安财经学院出了个DVD《奋进中的西安财经学院》,内中还对我有所介绍,所以我就攀高枝吧,母校就认作“西安财经学院”了。
刻苦,其滋味凡读书人都尝到过,也实践过。没有刻苦的精神,就不会有好的学习成绩,就是神童也不例外。假如你以神童自居而放弃刻苦努力,那你就一定达不到更高、更深的水平和程度。然而还有一种比刻苦更为刻苦的精神,那就是拼命,我们那届学生正是这样的。如果单用刻苦来比喻我们当年的学习精神那是远远不够的,而用拼命来比喻一点也不过分。
十年文革浩劫,剥夺了十届学生公平、公正、公开上大学的权利。对于我们这些农村人来说,也就是割断了我们依靠自身的先天条件和刻苦奋斗走出大山的最直接而有效的途径。1977年恢复了高考制度,给了我们一次新生,让我们重新走进了学堂,使我们成为了改革开放以来受益人数最多、时间最长的幸运者。用什么来报答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用什么来夺回我们已经逝去的宝贵时间,仅有刻苦是不够的,只有拼命。我们是用拼命的精神来弥补曾经因文化大革命而缺失的知识和已经学晚了的新知识。
我这文字虽然粗糙,但一定能够唤起当年同学们的共鸣。曾记否,我们这些当过农民、当过小教、当过工人的乡下人,再次以学生身份坐在教室里听课时的那份兴奋;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过许久,但死活不愿离开教室,硬是让老师“赶”走时的那股韧劲;快到期中、期末考试的时候,大伙彻夜不眠地死背硬记的那种拼劲;考试成绩低于90分时的那种沮丧的表情……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的曾经。现如今,所有这一切在我们自己的身上不知还有无留存。如今的大学校园学习风气正浓,但真不知还能否寻找到1978年我们上学时的那股拼命精神。
拼命是一种精神,对我们来说,也是难忘的一段划时代的奋争。你也拼命,我也拼命,无意间形成了比拼,这种比拼转换出无穷的力量,它使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提升。然而比拼终究会有强有弱、有输有赢,差距就此产生。比出了地域之间教育基础的不同,比出了每个人接受能力的高低。就当年而言,相比之下关中地区的教育水平高于陕北、陕南,而陕北又略高于陕南。大家都在拼命地学、废寝忘食地拼,但考试成绩明显不同。记得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要数董志明、黄恭信等,他们都属关中地区。我自己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等偏上,再拼、再争也比不过关中地区的基础较好的同学。看来光靠努力、拼命是不够的,还得有悟性、有智慧。
我们会计班课程份量最重的是《会计原理》,这门课我的成绩也算较好的,好的成绩离不开好的授课老师。最让我忘不了的是教这门课的郭长生老师,他的讲授充满了激情与热情,他总是那么声情并茂、不遗余力,恨不得一节课就把自己全部所学都教给学生。特别是郭老师老是强调不懂就问,不管任何时候,有任何问题就找他,他的那份真诚,那种无私育人的精神令我们非常感动。像郭老师这样的老师还有很多,这样的老师、这样的一种精神,不仅教给了我们知识,我们也从他们的身上学会了如何做事、做人。三十多年过去了,学生遥祝老师福寿康宁!
生命与习作 李岩 1991年 圆珠笔、纸 27cm×19.5cm
自古以来,老师教学生毫无保留,而学生之间充满了竞争。无保留的教、拼着命的学,这种暗暗的竞争促进着成绩的提升。不过我们那个时候互帮互学的风气也浓,记得每周都有讨论会,针对某一门课程大家坐下来一起讨论,学习好的学生毫无保留地为不懂的同学答疑解惑,确有一种手足之情。这种学习的方式方法不知现在的校园里是否发扬光大。我以为这一方法值得称颂,它增进了同学之间的友谊,达到了共同提升。
前几天去了趟净业寺,看到一位年轻的僧人正在读着一本有关新中国票证的书籍,图文并茂。他说书中的票证实物没见过,看着很好奇。于是我就想到了代沟、经历、历史。票证这东西伴随了我三十多年,而现今三十来岁的人竟然没有见过票证,这票证正好说明了两代人境遇、经历的不同。于是我又想到了生活中、工作中的沟通,特别是两代人之间存在着代沟的沟通。如果老同志不能向前看,抱着过去不放,如果年轻人不能正视历史,一味简单莽撞,这代沟是很难跨越的,沟通几乎是不可能的,即就是有一方作了让步,接受了对方的观点,也只是出于礼貌或屈于淫威的表面现象。年轻人要上,这是历史的必然,挡是挡不住的;老同志要让,这是明智的选择,终究是要让位的。然而历史是循序渐进的,永远不会被隔断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有先辈们打下的江山、创造的平台,你往哪上?上得去吗?!一步登天,那是神仙。
在财校学习、工作已经过去了近三十年,回过头来记忆些点点滴滴,多少有点启迪后生的意思。当年我们报到时,每个同学必须向校方提供一张加盖公社(单位)公章的“家庭生活情况摸底表”,学校根据这张表来评定给于每个学生的助学金标准。记得当时共4个等级,即每月6元、8元、10元、12元,粮食标准是一致的,每人每月31.5斤。我被评定每月助学金8元,属中等偏下。每月8元钱,31.5斤粮那是远远不够的,穷苦不堪的家里每月还得补10元钱、10斤粮,就这样每月41.5斤粮、18元钱。这18元钱可不是全部用来吃饭的,还得添置学习及日常生活用品之类。而那时年轻能吃、学习任务又重,每天除操心学习外,最挂念的就是吃。在我的记忆里,上学两年吃饱饭的也就是一两次。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人活着并不是为了吃饭,可当你吃不饱饭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崇高的境界了,吃饭就可能成了“最大的政治”了,时时刻刻在惦记着“吃”。
说到吃,我可不能忘了沈官润同学。我俩同组、同宿舍,他家在安康汉阴,属城市居民,生活相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娃要好些。老记着他每学期都从家里拿来好多用罐头瓶子装着的炼好了的大(猪)油。同宿舍我俩关系较好,时不时我俩打好晚饭(晚饭多为一碗稀饭、2个馒头、一份素菜),他就悄悄地把我叫上,我俩偷偷摸摸地回到宿舍,他从罐头瓶里挖一勺大油先放在我的稀饭碗里,再挖一勺放他自己碗里。香啊!那年头,哪有油水?这一勺子的油,既香美,又增加营养,那可真为我帮大忙了。至今我老也忘不了官润同学对我的好处。去年同学聚会,沈官润同学没参加,听说他生活得不太顺心。官润同学,活到我们这个份上,什么都该放下了,就算我们什么都可输、都可抛,唯这心情千万不能再输,心情一定要好。有坎坷也要多联系,要知道在西安还有一个我这样的同学在挂念着你呢!
我也年轻过,可年轻时候的我和今天的我判若两人。年轻时,我活泼好动,在各个方面不仅仅表现得积极、上进,甚至有些极左、冒进。我的中学时代,特别是当我二十来岁在农村做民办教师当班主任的时候,那是极端的“先进”,无论干什么都是争强好胜,决不服输。前几天和我当年的一个学生薛健一块儿吃饭时,她提起当年我给她们当班主任时的“高压政策”,现在心里都发怵。她说当年为了响应老师“学雷锋、做好事”的号召,他们是抢着下到井里给本村及邻村打扫水井,至今想起来还感觉到冰冷的井水刺得腿疼。
1978年,我有幸又换位了,由老师变回来成了学生。这时的我就把自己当老师时对学生在各方面的要求转换成自己再当学生的实际行动。学习上有着非常强烈的求知欲望,行为上处处严格要求自己,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我的努力换来了丰硕的成果,无论哪个方面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在校期间几乎每个学期我都被评为“三好学生”、“优秀团员”。这些荣誉在今天看来似乎并不重要,然而在当年深感荣幸。更为难得的是我于1979年7月1日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了学校第一批4名学生党员中的一员,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共产主义成为了我的信仰。
当年积极要求入党的原始的、真实的动力和动机时过境迁,似乎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过当时的行为是真实的、思想也是单纯的。回顾过去,在入党申请书中写道:“要为解放全人类奋斗终生”,现今看来多少有些唱高调、假崇高,但当年确实没有怀疑过它的可行性。不过说点心里话,当年入党还是有点点私心杂念的,比如说入了党一定会对往后的分配工作及再往后的前程有所帮助。虽已过去三十多年,也得做点检讨,尽管动机略有不纯,但行动上确实很真诚,今天就把它定位为大格局下的活思想吧,毕竟争取入党不仅是我而且是那个年代每一个年轻人奋斗的目标。写到这里,得介绍一下我的入党介绍人,他们是班里的孙慧芳和刘沛峰同学,他俩是在农村时入的党。在入党这件事上他们俩对我的帮助很大,定期找我谈心、谈话,掌握我的思想动态,我也是定期向他俩汇报思想。当年那种严肃认真的态度至今记忆犹新。
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乃至整个解放以来,积极要求入党并能如愿加入中国共产党,那几乎是每一个人一生的梦想。党票,就是好的政治面貌,也差不多就是进步、升迁的先决条件,也因此有不少的人把入党做为了一块升官发财的“敲门砖”,从而也就造成了党员队伍的不纯,当前的众多腐败分子或许也就是因此而产生的吧。
几天前,拜访一僧人,因人熟就问了他一个“不敬”的话题:你想不想女人?他笑着说道:这个问题问的人多了,一次有人当着他老师的面也是这样问,他当时不加思索地答道,想。又问多长时间想一次,他答一年想三次。问者赞叹到,毕竟是高人,一年才想三次。他接着补充道,每次想四个月。语出惊人,哄堂大笑。当然这是开玩笑。随后他就讲了如何通过修行来化解七情六欲的道理和方法。从中使我们感悟到,人的意志品质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出家人经过修行而产生的能量是我们常人所无法想象和理解的。
常言道:沉默的人往往是内心最不平静的人。在财校时我虽然貌似先进,极端表现自己,时刻保持着沉默,但内心并不平静,时不时也在思念着女人。白天假积极、真压力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夜里躺在床上就不由地想到了班里我一直暗恋着的一个人。辗转反复、难以入眠。她中等身材、微胖,虽学习一般,但性格特别的开朗、活泼,为人大方、善良,完全是我心目中的淑女形象。在我上高中时也曾暗恋过一个女生,她俩的基本特征几乎一模一样。两次暗恋,仅仅是暗恋而已,都没有明确地表露出来。这就是我的不足,脸皮薄、爱装蒜,不自信。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高中时暗恋过的那个女生,现在就工作在阎良区的某单位,可我怎么也不可与她见上一面,因为毕竟我们都已老了,我只想长久地记住她十六七岁时的形象,不愿意看到她被岁月摧残后的模样。财校时暗恋过的她,去年同学聚会看到她仍风采犹存。男女之间的那点情感事,往往互有感应,当年的事虽未说破,但她已有感应,去年再相见时比之于其他同学我们就显得更为亲切、亲近,似有都怪当年没开口之感。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权当它根本没有发生。不过她们毕竟曾经给了我美好的思念和长久的记忆,在此祝愿她们幸福、开心。
我在财校虽捞到了点点政治资本,但遵规守矩,很不自信,没敢开开心心地尝试谈情说爱,没捞到甜美的爱情,这就叫有得就有失。在班里有头脑、有心计的同学不少啊,他们在偷偷地忙,而且是忙了些更加实际的、适龄青年不可回避的谈情说爱的快乐事情。我这个人就是单纯,这些“阶级斗争的新动向”我是根本没有看清。班主任张老师召开班干部会议,反复强调学校的规定,学生不准谈恋爱,我还信誓旦旦地说:咱班里没有这种新动向,大家的注意力全在学习上。直到毕业分配完全结束后,才知道班里成功地谈成了四对半。其中的半对是我班的一女生被财政班一男生所“俘虏”。看来这确是政治上先进,思想上上进,其他方面就有些闭塞和迟钝,我就是例证。
上学时谈情说爱固然不好,学校规定不准谈情说爱也没有错,然而已经既成事实,又没有影响学习,更没有伤害他人的恋情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错。到了一定年龄,异性间产生真情实感也可算千年修来的缘分,成人之美有何不好。可当年财政班有一对恋人,他们的相亲相爱惊天地、泣鬼神。他们不怕整、不避人,公开恋,任凭打压、批评,死活不肯分。最终他俩做了学校“制度”的牺牲品。学校在分配工作时有意把他俩分配在两地,而且分配得最差、最惨。回想起来,我对学校当年的做法实在不敢苟同,何苦呢?!
这些年来,亲戚朋友多有请我帮忙为孩子安排工作的,因能力有限不能一一照办,为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在他们看来我不知有多大的权力,其实呢,我确确实实连安排一个人的权力都没有,他们的埋怨我是有苦难言!家长们千辛万苦把孩子从大学里供养出来,梦想着大学毕业了就可以成名成家了,就可以回报父母了,然而现实并非如此。一些大学生毕业之时,也就是失业的开始,这就是现实。
学生毕业后不包分配,实行社会化的自主择业、自找出路,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只要大学毕业国家就包分配工作的时代已经过去,因为时代不同了,大学生太多了。只要肯努力、家里供养得起,几乎人人都能圆个大学梦,但绝不可能大学毕业后人人会有一份满意的好工作。从电视里看到,国内一学子在美国哈佛大学取得博士学位后无比兴奋,直至坐到一辆计程车上激动的心情还平静不下来,好似范进中举一样。计程车司机不解地问他道:你为何如此激动而不能冷静?该生答道:我终于拿到哈佛博士学位了,从此可以飞黄腾达了。计程车司机平静地说道:我五年前就拿到了,咱们算是校友。一语惊醒梦中人!就算哈佛的博士也并非个个都能飞黄腾达,这不,在国内北大毕业的照样有卖肉的嘛!在我看来,知识不等于才干,才干不等于贡献!学校只不过教给你一点点适应社会的知识和技能,要想成就事业,成就人生还得靠智慧。幸运终究是属于有着充分准备的人们的。
我们当年是幸运的。因为在计划经济那个年代,所有中专以上毕业的学生是统一分配的。特别是文革期间十年没有招生,像我们学财经的当时是青黄不接,到处抢着要人。那时分配的办法是先根据生源由学校向有关部门申请分配指标,学校再根据学生的成绩和表现进行秘密分配,基本原则是哪来哪去。这样做的好处是,学生不必操心没有工作,国家包分配;不足是学生自己无权决定自己的去向,分配完全由学校根据指标来“暗箱操作”。我们那届的去向一是留校;二是分配至省地县三级财政、税务部门,应该说是工作分配最满意的一届。所有100名学生都一步进了政府部门(除了有十名留校的),最差的也被分配在县财政局。
我们那时的学生,工作分配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究竟会被分配到哪里,名单公布前那是绝对保密,所以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猜测着。终于等来了第一批分配名单,即分配到地区一级财政部门的名单,没有我(当时分到地区后,再进行二次分配,地区选出适合自己岗位要求的留下,剩余的再分配至县上);第二批分配单位也公布了,是分配到省财政、税务、建设银行三部门的,还没有我。这下我可有点紧张了,怎么都快分配完了还没有我呢?我就硬着头皮去找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非常谨慎地说:你被留校了,但没公布前千万不能说。果然,当第一批被分配的学生已经派遣至单位报到了,这才公布最后十名留校生的名单,有我。这下我才放下了,果然迟来的饭是好饭。
留校的十名学生里,我们会计班六人、财政班四人。我们班的六人中三名分到教研室当教师,他们是康永智、黄恭信、吴光明;三人搞行政,有我、高登和、李铁兵。在财校上学的一段就写这些吧。留校又使我再次从学生转化为老师。这就是人生,这也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毕业留校,心情非常复杂。也就是两年多以前,自己梦想的是能吃饱饭,保得住民办教师这个饭碗子,谁曾想仅仅过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我的命运就彻底地改变了。我堂而皇之地成了陕西省财经学校的老师。而曾经和我战斗在薛家渠中小学的那帮没能考得上学的弟兄们,还和我当年一样,艰难地工作、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我的命运的改变可以说是个人努力的结果,但并不完全,他们也努力了,甚至比我还努力,可命运青睐了我、偏向了我。
留校工作,非常荣幸。有多少人羡慕,有多少人嫉妒,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将如何适应、如何面对这新的环境、新的工作;如何适应曾经是老师而今成为同事的老师们。在当年,人们向往的是专业,而学校最吃香的是教书,而我呢被分配到总务科,搞后勤工作,这也是美中不足。用现在的眼光看,当年的工作应当说是一块肥差,搞后勤省心还实惠。总务科当年也和我们的专业一样,人员是青黄不接,多数人年龄偏大,只有个别青年人。我的科长姓杨,山东人,为人非常直率,工作很有经验。我的到来对他既是帮手,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因为当年的我工作有热情、有干劲,也能吃苦,可青年人想法多,脾气大,只认死理不认人。杨科长和科里全体同志对我是关心的和认可的,我在总务科的工作也是顺心的和顺利的。不足的是由于我的个性太强,也没让杨科长少生气、少操心。今天回想起来当年有许多对老同志不够尊重和做得过了的地方,这里要向他们道歉。
具体讲,我留校一步就当上了主管,分管的是水电维修和日常修缮工作。记得电工是阎师傅,属于财校的老人;水工是小杜,调财校不久,米脂人,他俩都比我大,尤其阎师,年近五十,我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修缮工作当年工作量很大,因为当时学校新的校舍正在基建,学生上课及部分员工办公都在临时工棚,所以经常出现漏水、断电现象,这就加大了我们这块的工作量。我呢当年办事还特别认真,老爱表现自己,为此还没少训斥阎师和小杜。当年我是单身,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出现问题随叫随到,而他俩都有家有口,下班就回家去了,本来按时上下班实属正常,可当时学校也就只有一名电工、一名水工,这就麻烦了,一出事就叫他们,来晚了就批评,他们很委屈,我还很生气。事实上这一切全是学校编制不足的错,可让弟兄们多受了不少气。这样想来,我觉得当年很对不起这两位忠实的劳动者。
老同志爱说经验,年轻人全凭实力。经验讲多了就成了经验主义,倚老卖老;实力用不在地方就变成了蛮干、莽撞。
1980年我刚留校,就因为没有经验而得罪了一个人,这个人直到我调离财校都对我耿耿于怀。那年国家普调工资,比例为50%。当年的涨工资是大家坐在一起评选,人人发言,总结自已点评他人,这叫批评与自我批评。最终投票表决。你说这有多难呀,大家成天在一块共事,而为了争抢这50%的份额又不得不兵刃相见。评工资每天晚上开会,杨科长就让我做记录,我呢不假思索就答应了,这就叫没经验。本来嘛,我刚留校,这次评工资与我无关。再者我小字辈,不熟悉工作情况,完全可以推掉这个差事。可就因为没有经验而稀里糊涂答应了,也因此让我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无辜的我就这样被卷入是非之中。
这评工资会议发言非常激烈,言语也非常尖锐。我呢为人老实,别人说什么我就记什么,不会做假,不懂变通。其中有两位女同志互相指责,当会闹得不可开交,我的记录也可能不太全面、准确,她们尖刻的一些话我也全记录。待到最后表决让我念记录时,其中一位就说我记录的有问题,偏三向四,给年轻女同志记录的是好话,给她记录的都是不是。我是出于公平心,没有一点偏袒心,最终成了她们争斗的出气筒,有气尽往我头上撒,我是有苦难言。怨谁呢?怨科长,这记录本应让有经验的老同志来承担,可他偏让我来趟这浑水。最终向我发难的那位没能涨上工资,所以她就记恨这个、记恨那个,心情老是不好,也因此一直身体不好,时不时住院治疗。你说这评工资害人有多深,本来都是革命同志,就因几块钱一级的工资变成了“阶级敌人”。
那个年代评工资闹出的笑话真不少,评到最后大家要面对面举手表决。据说有一单位大家都怕自己评不上,开会时谁也不敢离开会场,有一人尿急,实在没办法,就去小解,等他回来会就散了,表决结果是他不够格。说半天都给别人做嫁衣裳,我们当时毕业工资是45元,只要分配在西安的,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工资是统一的。那时工资有区域类别,西安市八类地区,陕北七类,陕南六类。记得当年榆林毛毯不好买,每条48元,也就是说我当年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买一条榆林毛毯。
刚刚留校的我,想法比现在多,“觉悟”比现在高,负担比现在重。以至于心事重重,烦恼很多。就是到今天整理当年的思路,还因头绪太多,无从下笔。当年的我表现是积极的,工作第一那是没得说的,但个人的许多问题也是不得不考虑的,让自己、家人、同事揪心。当年我和铁兵、登和住一室,他俩都是能人,在校时就在班里谈定了对象,无奈分配到了两地,于是昼夜思念,无尽牵挂,所有的对爱情的美好追求与冲动全在书信里边。铁兵呢,还每晚给我朗诵他们两人的情书,闹得我这个光棍汉本来就不安的心更加心猿意马,不由得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自己曾经依恋过的一个个女人。
有许许多多的人对爱情非常的纯真,一生只爱着一个女人,而且是至死不渝,多么的伟大,多么的高尚。这样的人应该是全人类的楷模和婚姻的典范。不过是人就有着人的本性和天性,追求美好的生活,爱慕完美的异性是人同此心。然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阴谋不可外现”。这就是传统,这就是“美德”,这就是做人的“标准”。做了不说,好样的;说了没做,有问题。
在财校时,我的个人问题遇到了很大的困扰,老家有相爱的,同学有暗恋的,同事有介绍的,然妄想太多,高不成、低不就,想不开、放不下,故而心神老是不宁。
记得在二十多年前我读过一本好像叫《哲学故事一百问答》的书,其中有一篇就是红楼梦中的焦大为什么不爱林妹妹。居功自傲的焦大,敢爱敢恨、谁都不怕,然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林妹妹娶回家。这就叫一切从实际出发,脱离实际,心高命薄,烦恼必然就产生了。我曾经在这个问题上产生过烦恼。如何烦恼,回头再说。
上文所说我的烦恼,就是个人的婚姻问题不知如何解决。那个年代同事之间称革命同志,战斗友谊,总体而言除了工作之外,友谊的情分比现在较为浓重,领导对下属的关心也是多方面的,既在工作上严格要求,又对下属的各种实际困难设身处地关心和解决。我呢,家在外地,又是科里的大龄青年,所以老同志都操心着为我介绍对象。特别是学校的石副校长还语重心长地给我讲:小马,在校的女生只要有你看上的,你自己又能谈定的,学校帮你把她留在西安。这在当年是多大的关心和优越条件呀!可惜我没能搞定,这是我自己的无能,老师们是做到了仁至意尽。在财校那段时日,也正是我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期间也有过醉死梦生的爱和马拉松式的谈,先后谈了好几个。结果是我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我看不上。具体这里就不再赘述了,用“文化人”的说法是一笔代过。实际上是不愿写、不好写和写不了。
就在写我这点碎事的同时,猛然从陕西二台都市快报里看到一条消息:当前高校学生浪费惊人,光北大一天就浪费五吨食物。听了使我十分震惊。我自己那点鸡毛蒜皮的往事再也写不下去了,不由深思起来,现在的孩子们究竟是怎么了,他们能有多富?他们的家庭又有多富?即就是他们的父母再有钱,可他们上学期间是消费者,是不创造财富的,对社会、对家庭是没有贡献的,他们没有资格摆阔、浪费;再者,他们中多数人家族的富也富不过曾宪梓和生前的王永庆。据说王永庆生前爱吃豆浆油条,而每次吃的时候是先打好豆浆,喝上两口后再将油条泡入。有人问他为何不把油条掰好后再打豆浆,他说这样打的豆浆就少了,我花了钱就要足额吃到位。王永庆在乎这两口豆浆吗?这是一种理念、一种精神。曾宪梓在外请客吃饭那是不能浪费的,所有剩菜、剩饭是一定要打包带走的。这两位富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从中可看到是多么的节俭,而他们为了慈善事业可是捐了巨额资金的呀。
节约是一种美德,中国人是节约惯了的。世界上做成大事的人,能够节俭的也大有人在。世界首富比尔盖茨把自己的财富几乎捐献一空,可听说他生活非常简单,自己开的车从不泊在需要加价的贵宾停车位,还动不动就买个汉堡包充饥。2009年我写的第一篇博文是《新年开篇话节俭》,写了几个我在生活中的小故事,当时我写到了让大家监督我的言行,一年过去了,我说到的基本做到了,过去一年意想不到的艰难也让我言中了,如甲流肆虐等等。我们这代人的节俭那是穷怕了,在我们上学的时候,可以说基本是没有吃饱过的。当昨晚看到电视镜头照在没吃几口就倒掉的面条、扔掉的馒头时,实实不忍心看下去,我们的社会还不至于富裕到这个程度呀。
这种现象产生的深层次原因究竟是什么?是教育!教育,再不能放弃做人的根本了。
“孟母择邻而居”、“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古训尽人皆知。在商品社会里还常听人说,官官相护、警匪一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硬道理是很难改变的。试想想一个农民工怎能和天天吃鲍鱼的人交上朋友呢!我这是有感而发。当年我在财校可是交了两个与我地位相当的好朋友,他俩都战斗在学校的大门口,一个是修鞋的,一个是修自行车的。
据说杜月笙讲过,人生三碗面:脸面、体面、情面。一点不假,特别是人在没地位的时候和贫困的时候,最需要这“三碗面”。那时候每当我走出校门口与他俩攀谈时,他俩城里人一点也不嫌气我这个农村娃,而是非常热情地争抢着递上小板凳让我座,称兄道弟、问长问短。我去修理自行车或是修理鞋子,他们是坚决不肯收钱的,非常大气、非常义气。在这哥俩面前,我是“三碗面”皆得。而我呢,也就每每主动为他俩各人打上一脸盆水放好,过来人都知道,无论是修车还是修鞋,都是离不开一盆水的。时间虽已过去了几十年,可这哥俩的相貌我还是能够回忆起来的。与他俩的那段友情我也是怀念的。这里我衷心祝福这俩老兄。
爱面子其实就是不自信,脸皮薄其实并不算优点。传统里人们老是鞭打脸皮厚的人,事实上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哪个脸皮也不薄!李宗吾的《厚黑学》我是读过的,面对现在的官场、商场,他写的那点厚与黑可是完全不够到位的。当今现实生活中的厚与黑,李先生是无缘体察和想象的。言归正传,年轻时的我脸皮很薄,只能听好听的话,容不得半点批评。记得学校新来的校长姓张,他要出差让我买两张卧铺票,而我辛辛苦苦排了半天队只卖了一张卧铺,另一张是硬座。回来后见校长开会就直接送到会议室,校长一看只有一张卧铺,当场就很不客气地批评我办事不力。我呢也就当场给了他一个下不了台,气愤地说:爱要不要,你自己咋不去买呢!我的老师孔副校长见势不妙,就立即把我拉出会议室,边劝导边批评了半天,就这样算是平息了这场“以下犯上”。
领导的心胸、度量一定是大的,要不咋能叫领导呢。但朋友们可千万要记住,领导也是人,你让他难受一阵子,他会让你难受一辈子,图一时之快,终究是要吃亏的。所以要学会尊重领导,顺从领导。正像我的一位“领导”所说:面对领导只有两条,一条是领导永远是正确的,另一条是领导如有不对参照第一条执行。张校长我是得罪了,现在回想我当年的做法是不妥的,先不说他是校长,就年龄他也是我的长辈。尊老爱幼永远是没有错的。张校长的心胸应该算是大的,他后来也并没难为我,不过这之后我也就主动选择了调离财校。
尽孝是不能等的,那么回忆往事呢?这就要看你回顾它的动机和目的了。像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其实就没有必要为自己总结人生,更无需树碑立传。我学佛、我信命,我倡导活着时要不折磨自己、不连累他人。如果能为“安乐死”立法,我举双手赞成。历史必然离我们越来越远,不要等,把自己经历的、想到的写出来作为经验和教训贡献给后来人,这就是我写往事的动机和目的。有无人看都无妨,我不勉强,也无法勉强。
言归正传。我常说自己与世无争,其实并不完全。你努力、你上进、你成功就是与超越不了你的人在争。我这个人虽然毛病很多,可优点也不少,人们评论我较多的是优点缺点分明,有棱有角敢爱敢恨。这样一来我也就成了一个有争议的人。我办事认真、敢做敢当,自然也会得罪一些人,甚至会损害少数人的利益,同时也就与一些人形成了竞争对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财校时就有个别人看我进步快而恶意打压我的势头、暗地里坏我的名声告我的黑状。实话说,这个人是谁我一直是知道的,但我从来也没想过报复他,相反是以德报怨。吹自己高尚、阳光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也希望更多的人能够这样做,人心的和善、社会的和谐靠的是每个人的发心和发力。几十年过去了,我自认为我做对了,因为今天的我活得比告我的人好、比他们自在,这就叫善因果报。
1982年省财政厅给学校分配了一个上省委党校经干班的名额,学校的几位老领导就把这个名额偷偷地内定给了我,并为我写了鉴定书和推荐函。可后来被省委经济工作部审核时给否定了,原因是我的党龄不够还差两年,就这样我浪费了学校的一个名额,很可惜。学没上成,可因此我结识了省财政厅政治处的王老师,王老师就出主意让我调到财政厅,但当时财政厅机关没有空余编制,要调就只能是在厅企管处(对外称局)直管的“住厂员”岗位为我选个好单位,并初步定的是西电公司。我非要进机关,就这样这件事搁浅了。有福不要忙,这时我亲戚黄怀宝说省交通厅缺一名会计,希望我去。
从财政厅调交通厅那可是跨行业了。我把调动申请报给学校后又给每位领导下话,请求他们把我放了,好在老师们念旧情就把同意调动的报告报至省财政厅。财政厅是坚决不同意,说我是“人才”不能外流,最后还是省交通厅政治处的李主任帮我苦找了当时省委组织部我的一位马姓处长老乡给财政厅说话,这才把我这个所谓的“人才”给放了。就这样一波三折,我终于在1983年6月调入省交通厅,走上了新的岗位。
在财校时我还年轻,是是非非、鸡毛蒜皮的事经历的还有很多,然而有些事自己回忆还算蛮有意思,充满着香甜苦辣,但写出来对于读者朋友可能毫无意义,故此在财校就写到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