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仕胜
在未来60年里,中印双方的战略互动将在很大程度上沿着较为良性的轨道前行,这不仅仅是占世界人口40%的两国人民之福祉,更是世界人民之福音。
相比绵延2000多年的中印交往史,60年只是弹指一挥间。然而,这60年的中印关系却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充满张力和激荡,也充满希望。
60年来,对于两个世代毗邻而居、近代又饱受外侮的人口大国而言,在它们从历史上的偶发式触碰陡然迈入日益频密的常态化互动之时,并且,在它们努力尝试着用西方那套相当陌生、利益切割相当明晰的国际政治理论来重新界定各自的国家利益,尤其是主权利益之时,在它们努力消化殖民帝国上百年积攒下来的余孽遗毒之时,那种挑战的严峻与局面的复杂是前所未有的,那种抓住历史机遇,恢复民族辉煌的使命感与紧迫感也是史无前例的。正因如此,两国关系在发展道路上难免磕磕碰碰,甚至摩擦、冲突。但也唯因如此,两国关系才变得更加成熟而理智,两国间的利益交织与相互依赖才变得如此广泛而深厚。互动中难免有摩擦甚至冲突,但摩擦与冲突中则能蕴育出理解、协商、合作与依赖,相克相生,共存共荣。两国关系能有今天,实属来之不易。
当今世界格局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深刻巨变。一方面,非国家行为体日趋活跃,能量不断增大。诸如恐怖分子、非政府组织、跨国集团、网民社会等,对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国际关系指导原则、世界战略格局等的不断演变构成无处不在且日益壮大的影响。而且,金融危机、能源紧张、食品短缺、气候变化等非传统安全问题正对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构成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另一方面,一批发展中国家的群体性崛起成为国际局势中的罕见现象。以中印为龙头的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同时崛起已在改变着国际力量对比,变革着国际秩序架构。尤其在经贸关系领域,全球化驱动力由发达国家开始向发展中国家明显位移,发达经济体与发展中经济体间的力量平衡也发生了明显有利于发展中经济体的巨变。如何应对这种力量格局的转变及其引发的深层次后果,即是当今国际社会所面临的最大挑战。
中印所处的亚洲地缘政治环境尤呈复杂、多动,为冷战结束以来所罕见。不仅许多亚洲国家正在经历着激烈的政治、经济、社会和安全的转型,而且,亚洲地区同时集聚着如此众多的新兴大国或国家集团。一些重量级的域外大国也加速融入这个“动感地带”。亚洲已成为一个大国角逐的最独特也最重要的舞台,也是各种新理念与新实践的最佳实验场。
在国际社会这场“大变革、大调整、大发展”进程中,对于中印两国而言,新旧挑战相互叠加,应接不暇。过去不是问题的已经或正在成为问题,过去不是两国主要问题的也已经或正在成为主要问题。
与此同时,中印两国实现民族复兴大业依旧荆棘塞途,两国依然大而不强、欲强仍弱,“行到山头云更远,拨开水面月还深”。中印两国正处于工业化、城市化、信息化、市场化、国际化几乎同时向前推进的过程中,两国所面临的境内外日益严峻的挑战甚至风险是任何其他传统大国所难以想象的。尤其是,两国之崛起还要不断承受国际体系主导力量的挤压、敲打与牵制,甚至面临被其“分而治之”(“以印抑华”、“以华压印”)的危险,因为它们并不甘心失去其延续了数百年的政治和经济霸主地位,以及优越的生活方式。两国唯有以“相互支持的方式”获取共同发展(印度总理曼 ·辛格语),共创“亚洲世纪”(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语),乃至“世界世纪”。这是历史赋予两国领导人和人民的重大使命。
正因如此,中印两国深化战略合作适逢其时。中印同心,“其利断金”。两国日益攀升的国际影响力与综合国力提供了通过战略合作迎接国际社会重大挑战、解决人类生存问题的必要资质。两国60年来所积累的经济教训为我们不断深化战略合作提供着强大的动力。两国数千年的文明积淀则为我们不断拓展战略合作提供着足够的睿智。加之,中印两国国家利益的日益交汇,中印发展战略所具有的同质性与互补性,以及两国摩擦与冲突的可控性,在未来60年里,中印双方的战略互动将在很大程度上沿着较为良性的轨道前行。这不仅仅是占世界人口40%的两国人民之福祉,更是世界人民之福音。
诚然,两国间的历史纠纷仍有待解决,未来也会产生新的分歧,竞争也会时有激化。尤为重要的是,随着各自海外或域外利益的不断拓展,中印两国进入对方的“国家利益攸关区”或“传统势力范围”在所难免,并可能因此引发相互间的战略猜疑乃至抵触。尽管如此,其化解之道仍在在于胸怀大局,摒弃陈见,独出机杼,继续深化合作,不断扩大共识,多一份包容,少一点偏狭。尤其在各自战略利益的自然延伸上,两国理应乐见其成,相互适应,彼此接受。
加速崛起的中印两国已不仅仅具有改变世界格局之能量,更有改变整个地球面貌之潜质。让我们两国在下一个60年里携手同进,深化合作,以东方人的话语解构两国间的难题,以东方人的睿智化解世界的困惑,超越历史,共铸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