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琴
中国戏曲的程式之美,载誉世界,已是不争的事实。那么如何领略她的美,美在何处?我是一名演员,借此契机谈谈十多年舞台实践的一点体会和心得,与读者及同仁们共同探讨,以求抛砖引玉。
戏曲的程式,就是在舞台上建立一整套艺术的程序,把日常的生活动作,经过长期的琢磨洗炼,演变成节奏化或舞蹈化的动作,固定一种定型的、有规矩的法式,戏曲的表演程式是指具有格律性、约定性、泛用性的规范化了的表演语汇系统。
其实,任何艺术在表现手段上都有规范的程式,同时在运用这个程式,如:音乐、舞蹈、绘画(中国书法)等。而中国戏曲的独到之处则有助于表现形式的程式化,在戏曲舞台上,可以说每个环节都离不开程式,从舞台行当:人物、音乐、舞美、服装、化妆、道具等等都有规定的程式,总而言之戏曲美的展现形式是完全彻底的规范化、定型化,戏曲的一切表现形式都要经过“程式化”这个加工过程。
大家都知道我们在舞台上所表演的各种人物概括为生、旦、净、末、丑等五种行当,每个行当中还分为一些小的行当类别:如旦角就有“青衣”“花旦”“刀马旦”和“武旦“之分;生行又可分为:“老生”“小生”“武生”“娃娃生”等等。每个行当都有不同的脸谱、服饰、唱腔和一整套的表演程式,演员在塑造人物过程中,具有多种表现形式:趟马、起霸、走边、行船、坐轿等等;乐队在伴奏音乐中的曲牌、锣鼓经等。都有其固定的程式,且内容丰富、布局巧妙。而这些程式在舞台上的运用,观众竟能心有灵犀,尽知其详。
花园、庙宇、亭台、客舍、琼楼、玉阁、战场、栈道;才子佳人、帝王将相、神仙鬼怪、人间万象;扬鞭策马、荡桨行舟、江水涛涛、战旗飘飘、群雄逐鹿、擂鼓震天。演员偕观众游离其中,忽而激动、忽而愤慨、忽而忧伤、忽又开怀畅笑,台上台下尽显和谐,雅俗共赏。演者情动于衷,观者心动于情(表演结果)。
史载中国戏曲是由歌舞演变而来,随着历史的变迁,戏曲艺人的不断探索演变,形成今天戏曲与歌舞在人物塑造过程中程式的运用已是大相径庭,成为两种不同的艺术类种。戏曲的前辈先贤们,在戏曲程式的演变完善、创造、探索的过程中,倾注了心血和智慧。始终遵循“要得艺源不枯竭,唯有生活源头活水来”的法则,观察生活、留心生活、体验生活,不断在生活的各个领域中汲取营养,在此营养中进行提炼,比如近代之梅兰芳先生,由仕女图(唐朝壁画)的联想而创造了“长绸舞”;李少春先生的“大圣执扇”则启发于日本歌舞妓“扇子舞”表演等等。在表演唱腔体系中则出现了流派纷呈,百花齐放,梅、程、尚、荀马、麒、谭、奚等,艺术家们在相同的剧目中扮演相同的人物,而在表演手法上及其戏曲程式上的灵活运用,使艺术风格大放异彩。让观、听者耳熟能详、心驰神往。
70后生人的我,儿时的耳濡目染,使我对戏曲产生了感情,带着这种情感,如愿以偿地走进艺术院校的大门成为今天从事这项工作的一名普通演员。在校时老师教了我们多种程式如:指法、眼神、身段、把子,跌、爬、翻、滚等多种固定动作,通过反复练习基本功不断得到提升,再通过十多年舞台艺术活动的实践,多看、多学、多研究,兼收并蓄,对舞台人物的塑造、戏曲程式的运用才有了一些心得,愈来愈感觉我们中国戏曲的美和伟大。
程式之美,贯穿于整个戏曲表演过程之中,特有的中国戏曲表演形式,形成了特有的中国戏曲艺术体系——她是中华艺术宝库中一朵瑰丽的奇葩!她的魅力不仅上千年来在神州大地上世代传颂,同时她风靡世界,让世界艺坛名宿们为之折服,如:梅兰芳先生在苏联宴会上表演戏曲程式手法,让俄戏剧大师们发出由衷惊叹:“看过梅先生的手型,女人们的手也不要看了”;自1790年至今的几百年中,中国戏曲不断走向美国,如:京剧、广东粤剧皮影……等,剧种、剧目繁多,如:《三岔口》、《白蛇传》《逝去的小天使》、《琵琶记》、《闹天宫》等。中国戏剧的程式之美,美国观众及其专家们得以高度评价。《世界》杂志的评论员罗伯特·利特这样写道:“在舞台布置上,中国人领先了我们好几个世纪。他们早已抛弃了实物摆放和装饰的布景方法,而我们却还在花费大量资金,为布置出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舞台大费周章,中国人可以用几个手势代替这些麻烦,他们的观众也早已习惯于从这些动作中感受到相应的场景了。”《纽约时报》戏剧评论家布鲁克斯·阿特金森写道:“其精致美丽有如古老的中国艺术品……你会发现在其虚拟动作的演出风格和服装中有一些极为精妙的东西……一想起我们的戏剧虽逼真但呆板在想象力上更是与之相去甚远,你也许会觉得有点苦涩……它给人的总体印象是既高贵又美丽,既庄重又严肃它给人纯粹的想象空间,是活生生的古迹。”通过比较,他还指出梅兰芳优美的姿态反衬出美国演员形体训练的不足。利特尔认为中国戏剧程式化的手势和动作可以为美国戏剧提供非常有价值的参考。这足以验证了中国戏曲的程式之美具有巨大的征服力。
当今中国戏曲舞台上,活跃着多位有创造力和智慧的表演艺术家,他(她)正在戏曲事业上辛勤耕耘,为戏曲程式之美的不断完善、与时俱进作不懈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