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社会学视野下的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分析

郭 振，刘 波

历史社会学视野下的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分析

郭 振，刘 波

通过历史社会学的视角，分析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的形态演变。从演变关系上，对一项体育运动和整个体育运动的演变发展进行图析；从界限划分上，确定不同时期体育运动的社会形态和代表形态；从特征比较上，进行PLAY与SPORT，GAME与SPORT之间的特征形态分析。以此探求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的内部动力，主要反映在暴力化，权力再分配以及表象性与模拟性。三者的形态演变在一项体育运动的发展以及整个体育运动的发展表现是不同的，并体现出文明的进程。

游戏；运动；竞技；历史社会学；形态演变

体育运动的产生和发展是一个动态过程。无论是在一些古老体育运动中，如射箭、拳击、摔跤，还是近现代出现的一些体育运动，如篮球、排球，其演变过程都不同程度的经历PLAY，GAME，SPORT形态。PLAY呈现出体育运动的原始形态、初级形态，表现运动的自然属性。GAME是体育运动演变的中间形态，融合了运动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SPORT是体育运动演变的高级形态，运动的社会属性最大化、显性化，自然属性最小化、隐性化。本文把PLAY，GAME，SPORT形态放在历史社会学的视角下进行解析，揭橥三者的演变以及演变的推动力。

1PLAY，GAME，SPORT演变的关系分析

PLAY，GAME，SPORT作为一个概念群，不能孤立地分析其中的单个概念。对于三者的逻辑关系，著名的论述有休茨和迈耶的逻辑示意图[1]。由于形式逻辑和经验归纳法的局限，并不能很好的说明三者的关系，逻辑图对于PLAY，GAME，SPORT概念群讨论有一定的帮助，引发了一些体育哲学问题的思考，但是针对三者关系的演变，似乎缺乏清晰的解释。因此，应该避开逻辑概念上的讨论和争议，从新的切入点探求三者形态演变关系。

从历史社会学的视角来看，PLAY，GAME，SPORT在某一项体育运动演变中都有所呈现，不同的社会形态下，表现并不相同。一项运动的形态演变不是单向发展的线性关系，一定的社会条件下，GAME可以逆向演变为PLAY，SPORT也可以逆向演变为GAME或是PLAY（见图1）。

图1 一项体育运动的PLAY，GAME，SPORT的形态发展关系

对于整个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的形态发展演变，则并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通过PLAY分化，其中的一部分发展成为GAME，继而分化，GAME的一部分发展成为SPORT。演变过程中表现出一种包含关系（见图2）。

图2 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形态发展关系[2]

体育运动最早出现的是PLAY形态，经过层层分化筛选之后，以身体为基础的比赛最终发展为SPORT。分化层筛过程中体现了体育运动的复杂演变过程。

2 PLAY，GAME，SPORT演变的界限划分

由于PLAY可以出现在人类社会的任何一个时期，虽然一项体育运动的形态发展关系是线性关系，但是存在PLAYGAME，GAME-SPORT两个中间形态，而整个体育运动形态发展又表现出包含关系。因此，很难对三者进行界限的划分。为了便于分析，把集中出现的某种形态的阶段作为划分的界限。对于古老的体育运动划分，PLAY集中出现在原始社会阶段，SPORT在工业化（industrialization）之后，GAME处于两者的之间；对于近现代发明的运动项目，如篮球运动，PLAY形态出现在初始发明阶段，GAME出现在组织化阶段，SPORT出现在规范化阶段（见表1）。

表1 PLAY，GAME，SPORT的演变界限划分

3 PLAY，GAME，SPORT演变的特征比较分析

3.1 PLAY与SPORT演变的特征比较

PLAY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但早在文化出现之前，PLAY就已经存在了[3]。赫伊津哈在论述PLAY时，并没有对体育运动的形态进行区分，只强调了游戏的文化演变，并把战争、艺术等人类行为都归纳到游戏形态当中。他认为PLAY具有自愿性、模拟性、隔离性与局限性、不同于平常生活的自我意识。罗杰·卡约（Roger Caillois）在此基础上提出，PLAY是自由的、独立的、不确定性的、无生产性的和规则约束性[4]。虽然SPORT源于PLAY，但两者在某些特征方面是有区别的（见表2）。

表2 PLAY与SPORT的特征比较

3.2GAME和SPORT演变的特征比较

GAME是竞争的一种形式，竞争结果是由个体或是集体参与者的身体技能，策略或是运气决定的[5]。GAME表现出3种特征：源于游戏，包含着竞争，竞争的结果是由身体技能、策略或是运气决定的。因此，赌博、棋牌等可以称之为GAME。SPORT是分化层筛之后的GAME，两者有共同的特征形式，然而在某些程度上并不一致（见表3）。

表3 GAME与SPORT的特征比较

3.3 演变的特征分析

运动场上，要判定体育行为与技术的正确与否需要一个尺度，那就是体育规则。它是体育运动存在和演变的基础，是体育竞赛顺利进行的前提和保证[6]。原始世界的规则是一些图腾和禁忌（totem and tabu）。PLAY的规则与图腾和禁忌相关联，然而古老游戏的规则制定，起源是不可知的。例如，玛雅阿兹台克球类游戏规则的起源，诸多学者产生了争议，认为是口传的和神秘的（traditional and scared），而并不是源于宗教[2]。这种争议表现出规则起源的复杂性。在GAME中，有两个层次的规则：首要规则和次要规则。首要规则规定了一项运动的本质，决定了这项运动与其他运动项目的区别。运动中使用具体规则是被允许惟一手段，相比在缺乏规则下的运动，这种手段是在较为有限的范围内体现的，运动接受这种限制的唯一原因是为了体现出这种运动的本质[7]。这种具体规则就是首要规则。GAME形态中有很多次要规则，多数来源于组织的规定，这种规定可以选择和修改，但是不能违背这项运动的本质，即不能违背首要规则[8]。规则表现出价值理性。SPORT形态的规则是在GAME的基础上，进一步在科层制组织下进行规范化。比如国际奥委会（IOC）对进入奥运会的运动项目的规定，世界足联（FIFA）对足球规则的制定和解释。规则发展到这一阶段表现出工具理性。对于起源于近现代的运动，比如现代篮球运动的发明，完全是个人行为决定的，但最终的实施和发展依旧需要科层制的规范——国际篮联（FIBA）的组织规范。规则的价值理性发展到工具理性，促使GAME形态分化层筛到SPORT形态，最终确立体育运动的SPORT形态。

4 PLAY，GAME，SPORT演变的内部动力解析

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呈现出从个体意识到群体意识，从自由化到组织化，从价值理性到工具理性，在演变历程中，内部的动力机制主要体现在暴力演化，权力再分配以及表象性和模拟性3个方面。

4.1 暴力演化

历史社会学视野下考察PLAY，GAME，SPORT的演变过程，暴力自始至终没有与运动分离，无论古代奥林匹克血腥的拳击运动，还是当今足球场上的惨案，暴力似乎成为运动不变的话题。PLAY形态中的暴力行为，多表现为竞争个体之间在身体上的冲突，这种个体冲突是原始性的，并不掺杂着心理成分和社会价值成分。GAME形态阶段，即使规则约束下，暴力行为却有增无减。原因之一是GAME的战争模拟性增加，并在个体与个体，个体与群体组织的小范围内进行暴力的释放。GAME的竞技性强于PLAY，体育运动心理成分和社会价值成分逐步加大，斗争的欲望大于游戏中的表现，在某些历史形态下，这种竞争欲望被故意放大。古罗马的体育被普遍的认为是回归野蛮（regression into barbarism），暴力在竞技场上不会被限制[9]。角斗中，训练有素的角斗士与猛兽进行搏斗，观众在观看血腥的暴力行为中得以满足。角斗士的暴力行为与观众的暴力意识得以充分体现[10]。另一原因是不同社会形态下对暴力的看法并不一致。古代奥林匹克混斗（pankration）运动，类似于今天的拳击运动，双方的打斗可以使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为了获取胜利，可以踢对方，踩对方，甚至可以杀死对方，是一项暴力性极强的运动。但在当时的希腊，混斗却是最好的技巧性运动，因为它将无尽的力量和芭蕾式的功夫完美的结合起来[11]。SPORT阶段，暴力呈现出两极化态势。一方面，运动场场域内的暴力被规则约束，基本上消失；另一方面，运动场场域外暴力扩大。现代足球运动，规则对足球比赛场域内的暴力行为进行了最大化限制。相反，场外暴力摆脱了运动的时空特征的限制，比赛前会有激烈的暴力对抗，比赛后对于结果的不满亦会出现暴力，在酒吧，俱乐部，地铁站和公交车站，这些远离足球场域的地区依旧会有暴力发生[12-13]。极端的球迷组织，成为了组织化暴力的典型代表。

暴力是人类社会的一种特殊原型文化表述，是维持人类社会的集体记忆、社会秩序和潜意识心理平衡的重要的社会实践，而“体育暴力”是这种文化的一种延伸和补充，在社会冲突中起着缓冲和平衡的作用[14-15]。暴力行为推动了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

4.2 权力再分配——体育科层制的形成

权力实际上不是一个孤立的研究领域，而是位于所有社会生活的核心。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过程，权力体现在规则的变化中。PLAY阶段，个体进行身体运动，具有自我支配身体权力，并没有受到过多的约束，任意身体动作的表现都是允许的，游戏的进行是自发的，然而游戏的规则是自我约束的。个体意识决定了权力分散与个体之中，在没有科层制组织的前提下，更不用说体育科层制了[2]。GAME形态阶段，开始了体育运动的组织化进程，体育规则逐渐形成，权力进行分化，体育科层制开始构建。一方面，个体拥有控制自我身体的权力，另一方面，规则的拥有者掌控个体身体运动的权力，对个体进行约束，形成稳定的权力机制。体育运动在权力分化的动态平衡中发展。当两者出现冲突时，就会打破平衡，重构这种权力机制。在体育演变史中，古罗马体育是较早出现科层制的体育形态，权力分化使古罗马和古希腊的体育运动呈现出不同形态。科层制是一种有其力量和价值之所在的社会力量，它逐渐发展成使人成为其附庸的社会力量[16]。古罗马角斗运动的角斗士，命运悲惨，地位低下，完全成了娱乐规则的牺牲品。中世纪骑士比武后期阶段出现了比武礼仪的规则。当礼仪开始约束这种比武时，竞技比武的结构、组织、标准和设施都产生了变化。虽然这些变化看上去微乎其微，无足轻重，却属于有深刻意义的变化。娱乐活动有了调整，文化观也有了较广泛的转变：人们对暴力更加敏感，更新了对崇高理想的观念。归根结底，是权力的戏剧象征得到了更新[17]。礼仪规则的制定是体育科层制权力象征和转变，这种礼仪规则在SPORT阶段更为明显。国家形成后，体育科层制最终确立。权力集中在体育科层制，体育运动组织的建立和规则的制定完全被体育科层制垄断。具体表现在，各单项国际运动组织的建立，国际奥委会的建立；各单项组织对运动规则的制定。权力被体育科层制掌控并重新分配，其结果之一是权力体系表现较为稳定，促使SPORT极为迅速的发展。即使国家权力干涉体育科层制，如法西斯主义下的柏林奥运会，冷战思维下的奥运会，体育运动的权力体系依然能够稳定的持续下去。而另一结果是拥有权力主导的国家（主要是西方发达国家）的体育运动在体育科层制下扩展到全世界，失去主导权力的其他国家的体育运动受到了极大压制。这是造成当今西方竞技运动全球盛行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导致很多国家民族性的体育运动逐步消亡的原因之一。

体育科层制建立的过程推动了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过程，使规则从价值理性到工具理性、运动形态从自由化到组织化再到规范化发展。

4.3 模拟化和表象性

PLAY的形态主要是人类对生产活动和生存活动的模仿，PLAY的“独特”和秘密最生动地体现在“化装”之中。埃利亚斯认为，如果将体育赛场上的竞技运动与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争斗做一比较，其实也发生了类似的摹仿、转化。经过规则不断完善、自我约束不断加强等近现代的“体育化”（sportlization），赛马、拳击或足球等竞技运动也具有一种摹仿性特征。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相互争斗以及与之相关的各种情感也有部分被带到了体育竞技的赛场，但是这些现实争斗的情感经验也发生了转化。在SPORT的摹仿性对抗中，人们体验着强烈的激动与快感，但是一般不会发生危险与伤害。因此，SPORT是一场在“想象性场景”（imaginary setting）里所发生的游戏，一场与人们在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各种竞争与争斗有部分相似、但又迥然有异的游戏[18]。

在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过程中，情感意识是从个体表象逐步向群体表象演变，自我意识向群体意识转变，并伴随着人类文明进程的演变。PLAY到GAME阶段是个体性的表象，自我意识的表现。即个体表现的运动项目会受到社会重视，集体合作或协作的运动项目很少。在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上，几乎是没有集体性的运动项目。GAME到SPORT阶段，个体性表象逐步向集体表象发展，群体意识增强。集体性的运动开始大规模的出现。模拟性和表象性引导了SPORT形态演变。18世纪，我们看到了拳击、猎狐、赛马、板球运动等规则和文明的运动形式的出现；19世纪，更为规则和文明的田径运动出现。但是，重要的是早期文明的足球、橄榄球、曲棍球等去除了暴力的运动比赛（athletic competition）的球类运动，取代了猎杀动物的田野的运动（field sport）成为主流运动，对运动的模拟性和表象性的变化本身反映出了文明形态在某种意义上的转移。因此，模拟性下体育运动战争训练成分越来越少，有关健康、休闲、社会化的成分越来越多[19]。模拟性和表象性推动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发展，这一过程中反映了人类文明的进程。

5结 语

（1）体育运动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并不是简单上语词逻辑和形式逻辑上的关系。在某一项体育运动以及整个体育运动形态发展过程中，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表现是不同的。

（2）不能割裂的看待PLAY，GAME，SPORT形态演变，应放在历史社会学的视野下来考虑，不同阶段的社会形态所表现出来的内容是不同的。PLAY，GAME，SPORT演变呈现出文化现象的一种传承和改变，不同文化形态的PLAY，GAME，SPORT演变是不同的。三者的演变也体现出文明的进程。

现代体育运动发展到今天，从自我身体需要的发展，已经成为整个人类身体需要和社会需要的发展。对PLAY，GAME，SPORT演变关系得讨论，体育学界并没有达成一致。然而，问题的产生往往就在这种理论的争辩与探讨中，体育学界需要更多的争论。

[1]于涛.关于休茨与迈耶play、game、sport三者关系论争的方法论置疑[J].体育学刊，2000，（1）：52-57.

[2]Guttmann A.From Ritual to Record the Nature of Modern Sport[M].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Press，2004.9，15-55.

[3] 约翰.赫伊津哈.游戏的人：文化中游戏成分的研究[M].何道宽，译.广州：花城出版社，2007.5.

[4]Caillois R.Man，Play and Games[M].NewYork：Free Press of Glencoe，1961.35.

[5]Loy J，Kenyon G.Sport，Culture and Society[M].NewYork：Masmillan. 23-32.

[6]刘淑英，王建平.哲学视野中的体育规则[J].体育文化导刊，2005，（4）：20.

[7]Suits B.What is a game[J].Philosophy of Science，1967，2：148-156.

[8]Siedentop D.Introduction to Physical Education，Fitnessand Sport[M]. NewYork：Mc GrawHill Higher Education，2003.93-96.

[9]Dunning E.Sociological reflection on Sport，violence and civilization[J]. International Review for the Sociology of Sport，1990，25：65-81.

[10]边宇，吕红芳.体育“本能宣泄”功能的哲学思考[J].上海体育学院学报，2009，33（2）：40-42.

[11]崔乐泉.图说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M].西安：世界图书出版社，2008. 149.

[12]石岩，王莹，赵阳，等.球场观众暴力的发展趋势、研究进展与遏制策略[J].体育科学，2007，27（1）：24-37.

[13]石岩.球场观众暴力的理论阐释和因素分析[J].西安体育学院学报，2004，21（1）：1-5.

[14]谭红春.对体育“暴力”的文化人类学解读[J].天津体育学院学报，2009，24（3）：227-231.

[15]胡海涛，陶于.集体情感表达的错位——球场“软暴力”现象的再审视[J].首都体育学院学报，2009，（1）：24-25，37.

[16]戴维.斯沃茨.文化与权力[M].陶东风，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7.

[17]戴维.比瑟姆.马克斯韦伯与现代政治理论[M].徐鸿宾，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9.71.

[18]乔治.维加雷洛.从古老的游戏到体育表演[M].乔咪加，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16.

[19]沙红兵.文明化·体育化·净化[J].读书，2008，（8）：114-122.

Figurational Evolution Analysis of PLAY,GAME and SPORT from the View of Historical Sociology

GUO Zhen,LIU Bo
(Dept.of PE,Tsinghua University,Beijing 100084,China)

In this paper,through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sociology,the authors analyzed figurational evolution of play,game and sport.From the evolving relations,one sport's and sports'evolving relations were analyzed by graphs.From the relation division,some social figurations and representative forms of sports at different times were discussed.From the characteristic comparison,characteristic of play-sport and game-sport were compared,and explored the internal dynamics of the evolution of play,game and sport figuration,including the violence,redivision of sports power as well as the representation and mimicry in the sports.Figurational evolution of one sport and sports are different,and reflect the civilizing process.

play；game；sport;historical sociology;figurational evolution

G 80-05

A

1005-0000（2010）01-0073-03

2009-09-11；

2009-10-14；录用日期：2009-11-12

郭 振（1981-），男，江苏徐州人，清华大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清华大学体育部，北京1000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