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萍(苏州钱小萍古丝绸复制研究所,江苏 苏州 215001)
钱小萍特约稿
论经锦的形成、演变与发展
钱小萍
(苏州钱小萍古丝绸复制研究所,江苏 苏州 215001)
对经锦的概念、形成原理及不同朝代的历史演变和发展作了较系统的论述,其中重点剖析了古代经锦在色彩、花纹、组织结构和织造工艺等方面的特点,同时对当代经锦的结构、工艺和特点也作了对比分析,以帮助广大读者对经锦进行一个较为全面的认识。
经锦;组织图;结构;工艺
何为锦?古代有“织彩为文,其价如金”之说,故名为锦。许慎《说文解字》释“锦”为“襄邑织文也”[1]。从当代组织学概念来解释,锦的定义应该是:采用2组或2组以上的经线或纬线,用重组织形成质地较厚实的、外观丰富多彩的提花丝织物。但从广义来讲,也可以作这样的解释:采用彩色丝线,用织造的方法,形成质地较厚实的外观和丰富多彩的花纹织物。“锦”是丝织物分类中的一个大类,也是丝绸中最美丽华贵和精巧复杂的品种。它宛如天上的彩霞、春天的百花,人们提起“锦”,都会产生富有诗意的遐想。
锦有多种风格类别,主要可分为经锦、纬锦及经纬显花锦,还有双层锦和多层锦等。本研究主要论述经锦,即应用2组或2组以上的经线,以重经组织分别起花所形成的多彩丝织物。
经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距今三千年前的周代。在《诗经•小雅•巷伯》中载有:“姜兮斐兮,成是贝锦。”据《毛传》注:“贝锦,锦文也。”又在《郑笺》中说“……犹女工之集彩色以成锦文”。这些都是在古代文献中,关于“锦”的最早发现。在《诗经》中,也能见到多处“贝锦”“玉锦”“衣锦”和“锦衾”等名称[2]。另在《穆天子传》中也载有:“盛姬之丧,天子使嬖人赠用文锦。”可见西周初已经生产经锦并用作高贵礼品。
1970年在辽宁省朝阳市魏营子西周早期墓葬中,出土了中国迄今最早的经二重组织的经锦实物。2007年,江西靖安东周大墓中出土了数件经密很高、色彩鲜艳的经锦(图1)。这就为人们提供了实物的佐证,说明经锦的起源应该是在周代。
为此,人们不仅为祖先数千年前就发明了桑蚕丝绸而赞叹不已,更为古人能创造出如此美丽绝伦的织锦而惊讶万分。
2.1 丝线的染色和分组
先秦时的丝织物,尽管已有纱、罗、绮、纨等不同的结构类别,但它们均为1组经线和1组纬线交织而成的单层织物。这些织物一般采用生织,即先织后染的工艺。当古代人们受到了自然界种种天然美的影响之后,其思维能力发生变化,渐渐地会联想到,能不能将那些色彩斑斓的花草、树木、矿山、流云和海浪等自然界的东西利用起来呢?据了解西周时,古人就已应用植物性染料和矿物性染料。周代崇尚礼仪制度,对尊卑、贵贱等级分明,并在服饰方面以纹样和色彩作为区别等级的标志之一。随着人们对美的追求,就觉得染色丝绸只能是单色,效果单调乏味,如果能在同一织物上,形成2种或多种色彩该多好!其方法除了在织物上印刷和绘彩外,还可用不同色彩的丝线,织成不同色彩的图案花纹,于是就产生了经线的分组染色工艺(图2)。若要在织物上形成2色花纹,就将经线分成2组染色;若要形成3色花纹,则将经线分成3组染色;依次类推。因此,在周代,从匹绸染色到丝线染色,以及丝线的分组染色,这不仅是染色工艺上的一大突破,也是当时经锦形成的要素之一。
图2 经线的分组染色Fig.2 Grouping Dyeing of Warp
2.2 2组和多组经线的重叠组织
欲在织物上同时形成2种色彩的织纹效果,必须使不同色彩的2组经线能加以重叠和交替轮换显花。即当甲经浮在表面时,乙经则沉在织物背面;当乙经浮在织物表面时,甲经则沉在织物背面。而要达到上述效果,原有简单的组织结构是无法形成的,必须创造出一种能使经线重叠的组织,称为重经组织。
重经组织的形成,具有2个基本的条件[1]:一是表经线的浮长必须大于里经线的浮长,以使长浮线能掩盖短浮线;二是里经线必须与表经线具有共同的组织点。
笔者认为当时重经组织的设计,有可能是从平纹组织基础上演变形成的,即在平纹组织基础上根据上述原理增减组织点,如图3所示。
图3 经二重组织Fig.3 Warp Backed Weave
图3 a表明:在第一根经线上增加2、6经组织点,在第二根经线上减去4、8经组织点,在第三根经线上增加4、8经组织点,在第四根经线上减少2、6经组织点。然后得出图3b。这就是最早形成的重经组织图,其表面组织具有平纹效果。
从图3b分析可以得出其表经浮长为3,里经浮长为1,3>1;从图中还可看出:其Ⅰ、Ⅱ里经的经浮点分别为2、6和4、8,其1、2表经的经浮点分别为1、2、3、5、6、7和1、3、4、5、7、8,其中2、6系第一根表经与第一根里经的共同交织点,4、8为第二根表经与第二根里经的共同交织点,这完全符合重组织的原理。
为此,当时重经组织的创造,是组织学的一大突破,也是经锦形成的基本原理之一。从复制先秦、两汉的经锦组织结构分析,它们都采用图3b的基本组织。如果是三色经锦,只要在此基础上延续增加1根里经组织即可,如图4所示。
图4 经三重组织Fig.4 Weft Single Warp Triple
2.3 2种和多种经线交替起花
从商代起形成的纹织物,其花纹一般较为简单,都是不同形式的几何纹,如方形、菱形、回纹形等。它们均是在小范围内加以变化,如暗花绮的花纹就是如此(图5)。
图5 暗花绮花纹示意Fig.5 Sketch Map of Shadow and Figured Pattern
经锦是较为贵重的织物,由2组或多组经线分别显花,故花纹结构相对要求较为复杂,花纹循环经线数较多。再加上自周代以后逐步应用动物、人物、吉祥物、花卉等造型较为具象的图案,这就必须不断探索起花工艺技术上的改进和提高,相应地要由原来较简单的片综花机改为较复杂的片综花织机,即多综多蹑(蹑即为“脚杆”,俗称“足脚”,用以提综,多综多蹑为片综和多根脚杆)花织机。以后又不断发展为片综与束综相结合的花织机,才能适应花纹循环较大,又能达到数组经线交替显花的要求。所以,经锦的形成,首先必须实现织造工艺技术的变革。
2.4 经线密度的加强
由于经锦织物的表面是由2组或2组以上的经线分别显花,如果不增加密度,其每一花纹部位的经密只有单层织物的二分之一,则织纹就显得较稀疏,从而直接影响花纹的丰满度和色彩效果。因此加大经线密度,也就成为形成经锦的要素之一。如江西靖安东周墓出土的经锦,其经密就高达2 000根/10cm左右;又如在苏州丝绸博物馆曾复制过的经锦中,战国的“舞人动物纹锦”和西汉的“绛地红花鹿纹锦”,均为三重经锦,其经密分别为1 440根/10 cm和1 560根/10 cm,较单层织物的经密增加了一至数倍。
然而在复制过程中,经密的大幅度增加,带来了织造难度的增加,又迫使复制工作者对装造工艺作出相应的改进,并探索出古代的织造工艺之谜(本文从略)。
3.1 色彩——纵向彩条变化
古代经锦除少数为二重经的二色经锦、三重经的三色经锦外,多数呈现二重经的三到四色经锦,或四重经的五色经锦,或五重经的六色经锦等,即在色彩的配置上,它由原来的单色经变成了有一组为彩条变化的双色或多色经。如湖北江陵马山战国墓出土的“塔形纹锦”和“凤鸟凫几何纹锦”,它们虽属于二重经锦,但由于其中的一组经线采用了彩条排列,故织物表面就不只是双色,而是形成了4种色彩,如图6所示。
图6 凤鸟凫几何纹锦(战国,湖北江陵马山楚墓出土)Fig.6 Phoenix and Mallard Geometry Brocade(Warring States, Unearthed from the Chu Tombs in Masan, Jiangling, Hubei)
又如新疆民丰出土的东汉“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为三重经锦,由于其中一组经线为彩条经,所以织物表面就出现了4色或更多色(在3组染色经线中,其中有1组经线分别染成3色彩条,故称三重经的五色经锦)。在不增加经线重组数的情况下增加了色彩的变化,这是古代经锦的一大特点。
3.2 花纹——长度远小于宽度
为适应当时的织造工艺,古代经锦的花纹一般具有以下特点:①一般为纵向花纹长度远小于横向宽度,其横向尺寸可以很宽,有的甚至以独花的形式横贯织物全幅,而纵向尺寸却很小。②花纹多数为上下对称。
以表1和表2来说明[2]。
表1 日本正仓院所藏部分经锦花纹长度Tab.1 Part Brocade Pattern Length from Japanese Zhengcang Academy
3.3 组织——整个织物为同一种组织结构
1)织物的地部组织与花部组织均为同一种重经组织,只是表经和里经的相互转换,花纹和地纹所呈现的是色彩的不同,而非组织的不同,如图7所示。
2)从组织展开图剖析,经向组织交织状况为表里经组织正反四枚,交织点相等,如图8所示。纬向交织状况为1/2的纬线在花地部分的组织是一致的,同是纬重平组织。如二重经锦为2/2重平,三重经锦则为3/3纬重平,依次类推。这1/2的纬线称为素织纬(该纬线与经线交织的组织,必须用素综片织造,称素组织,如图9所示)。另有1/2的纬线的交织状况,则根据花纹的色彩而变化,称为花织纬(该纬线与经线交织的组织,必须用花综片或提花束综织造,称花组织)。
表2 苏州丝绸博物馆复制的经锦花纹长度Tab.2 Reproductive Brocade Pattern Length from Suzhou Silk Museum
图7 3组经分别起花的重经组织展开Fig.7 Expansion Graph of Double Fabric with Tri-warp Jacquard Respectively
图8 表里经组织Fig.8 The Outside and the Inside Warp Weave
图9 双数纬与经交织的组织Fig.9 Even Numbers Weft and Warp Interlaced Weave
3.4 织造工艺——多采用多综多蹑织机单经轴织造
1)先秦和两汉时期的经锦,大部分采用多综多蹑织机织造(图10),东汉和隋唐时期的经锦则大部分采用束综花楼织机织造。
图10 多综多蹑织机(苏州丝绸博物馆藏)Fig.10 Multi-heddle & Step Loom(Unearthed from Suzhou Silk Museum)
2)由于组织结构的巧妙,每根经线的交织率相同,经向张力相等,不同色彩的经线只需牵在同一经轴上,故只需采用单经轴织造。
3)在重经组织中,由于存在1/2纬线的素织纬,这1/2纬线只需采用2片素综织造,故大大节约了多综多蹑织造的综片数,这也为束综加综片的提花技术打下了基础。
4.1 先秦时期
最早的经锦采用2组经线重叠和交替显花,其色彩只有2色,故称二色经锦。图11为辽阳魏营子西周墓出土的经二重丝织物。图12为江西靖安东周墓出土的二色经锦。
图11 经二重丝织物(西周,辽阳魏营子西周墓出土) Fig.11 Warp Backed Silk Fabric(West Zhou, Unearthed fromWestern Zhou Dynasty Tomb in Weiyingzi, Liaoyang)
到了战国中期的经锦,大部分仍为二重经锦,如塔形纹锦(图13),但已开始出现三组经线的三重、三色经锦。如湖北江陵马山国楚墓出土的“舞人动物纹锦”(图14),湖南长沙左家塘战国楚墓出土的“褐地红黄几何纹锦”(图15)。
4.2 两汉时期
汉代的经锦,由于丝织提花技术的改进,在织物结构和纹样风格上就更为复杂多变,除少数为二重经锦外,多数为三重、四重和五重经锦。即使是三重经锦,也多为应用彩条经后,呈现4色到5色的经锦。如新疆民丰一号墓出土的东江“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就是具有4种色彩的三重经锦(图16)。东汉的经锦色彩丰富艳丽,纹样题材广泛,形象生动,多以变形的龙、虎、辟邪、狮、麒麟、仙鹿等动物形象与日、月、山峰、云气等浑然一体,气势宏伟,构图严谨,同时纹样间隙中加织吉祥如意的铭文。如东汉的不少锦分别织有“万世如意”“登高明望四海”“长乐明光”“望四海贵富寿为国庆”等铭文。如图17、图18所示。
图12 二色经锦(东周,江西靖安墓出土)Fig.12 Two Color Warp Brocade(East Zhou, Unearthed from Jing'an Tomb, Jiangxi)
图13 塔形纹锦(战国,湖北江陵马山楚墓出土)Fig.13 Turriform Brocade(Warring States, Unearthed from the Chu Tombs in Masan, Jiangling, Hubei)
图14 舞人动物纹锦(战国,湖北江陵马山楚墓出土)Fig.14 Dancing Man and Animal Brocade(Warring States, Unearthed from the Chu Tombs in Masan, Jiangling, Hubei)
图15 褐地红黄几何纹锦(战国,湖南长沙左家塘战国楚墓出土) Fig.15 Brown Ground and Red-yellow GeometryBrocade(Warring States, Unearthed from the Warring States Period Chu Tombs in Zuojiatang, Changsha, Hunan)
图16 “延年益寿大宜子孙”锦袜(东汉,新疆民丰一号墓出土)Fig.16 Brocade Sock with ''Prolong the Life and Benefi ts to Generations'' (East Han, Unearthed from No.1 Tomb in Minfeng, Xinjiang)
图17 “望四海贵富寿为国庆”锦(东汉,新疆罗布泊楼兰故城东7公里高台楚墓2号墓出土)Fig.17 Brocade with ''Hope Gui, Hu and Shou of the Whole World to Celebrate Nation''(East Han, Unearthed from No.2 Chu Tomb in Gaotai Located East 7 km to the Ancient Loulan City, Lop Nur, Xinjiang)
图18 长乐明光锦(东汉,新疆罗布泊楼兰故城东7公里高台楚墓2号墓出土)Fig.18 Changlemingguang Brocade(East Han, Unearthed from No.2 Chu Tomb in Gaotai Located East 7 km to the Ancient Loulan City, Lop Nur, Xinjiang)
在1995—2005年间,中国丝绸织绣文物复制中心和苏州丝绸博物馆曾与国家博物馆和新疆博物馆合作,成功复制了新疆尼雅出土的东汉“王侯合昏千秋万代宜子孙”锦衾及“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臂,分别为四重经锦5种色彩和五重经锦6种色彩。在复制研究的实践中,更体会到这2件国宝级文物的精妙之处,它们无论在织物结构、花纹色彩以及织造工艺等方面均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可谓历代经锦的代表作(图19、图20)。
图19 “王侯合昏千秋万代宜子孙”锦衾(汉晋,新疆民丰尼雅遗址3号墓出土)Fig.19 Brocade Blanket with ''Wanghouhehun Benefi ts to Generations'' (Han-jin, Unearthed from No.3 Tomb in Niya Ancient Ruins, Minfeng, Xinjiang)
图20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护臂(汉晋,新疆民丰尼雅遗址8号墓出土)Fig.20 Brocade Guard Arm with ''Five Stars in the East Benefi t to China'' (Han-jin, Unearthed from No.8 Tomb in Niya Ancient Ruins, Minfeng, Xinjiang)
4.3 隋唐时期
自两晋南北朝长期处于动乱状态之后,唐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相对稳定的鼎盛时期,加上东西方文化的交融,丝绸生产显得空前繁荣,这时不但经锦有了发展,还创造了纬锦。
因复制需要,笔者在亲自分析青海都兰出土的数片唐代经锦时,发现其唐代的经锦组织已由原来的平纹经锦演变成浮长较长的斜纹经锦,经向的紧度也大为增加,织物表面较为丰满肥亮。图21为笔者分析的唐代斜纹经锦的组织展开图。图22为苏州丝绸博物馆、国家博物馆和青海考古研究所合作复制的唐“簇四小窠对凤锦”照片。
唐代经锦在图案风格上,受到希腊、罗马文化的影响,偏爱狩猎纹和动物纹,并采用对称形和联珠形的表现手法,鸟、兽、人等题材较多,形象生动逼真。如隋代的三色“胡王锦”(图23)、三重四色的“灯树纹锦”(图24),唐代的四色“变体宝相花纹锦”“彩条花鸟流云纹晕锦”等,无不体现出唐代百花齐放、花团锦簇的时代特征。
图21 唐代斜纹经锦的组织展开Fig.21 Expansion Graph of Twill Warp Brocade in Tang Dynasty
图22 簇四小窠对凤锦(唐,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Fig.22 Pair Phoenix Brocade with Cluster Four Little Nest(Tang, Unearthed from Astana in Turpan, Xinjiang)
图23 胡王锦(唐,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唐绍伯出土)Fig.23 Hu King Brocade(Tang, Unearthed from Tangshaobo Tomb in Astana, Turpan, Xinjiang)
然而由于唐代纬锦的创造,人们感到纬锦的色彩和丝线变换更方便,使经锦受到较大的制约,故纬锦很快兴起。中唐以后,绝大部分经锦逐渐被纬锦所替代。
4.4 宋、元、明、清
自唐代后,我国多重组织的花织物,基本上已进入由多重经向多重纬转变的发展阶段。宋代创造了缎纹组织,此后时期的锦类织物如宋代的宋锦、元代的织金锦及明清时期盛行的云锦和各种锦缎等,它们的结构几乎都是经纬显花纬锦,其中部分应用缎纹组织,经锦则渐渐被冷落,处于沉寂阶段。
图24 灯树纹锦(高昌,新疆民丰北大沙漠1号墓出土)Fig.24 Brocade with the Tree of Light (Gaochang, Unearthed from No.1 Tomb in North Nefud, Minfeng, Xinjiang)
4.5 近代和现代
自鸦片战争后,直至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我国从西方引进了化学染料和化学纤维,以及历代组织结构的不断创新,丝绸品种的面貌也随之起了深刻的变化,这时经锦又应运而生。但这时的经锦并非古代经锦品种的重复,而是以一种新的风格出现。它不再局限于采用同一种真丝原料,染成不同色彩的经线分别显花;也不再局限于花地同一种重经组织显花。它开始采用2种或2种以上不同性能的原料作经而分别显花,其组织结构也采用多种类别的重经组织;其中有的工艺也由原来的丝线染色改为匹绸染色,后者是根据不同性能的经线其吸色性能的不同,使染色后的织物表面形成不同色彩和不同光泽的经向花纹。
如民国时期设计和生产的“惟馨绉”(图25),新中国成立后设计和生产的“留香绉”(图26)等,尽管名称上是“绉”,但按其组织定义对照,实质上属于十分精美的重经组织的经锦一类。它们都是利用2组不同性能原料的经线重叠交替显花,一组为真丝,与纬线交组平纹变化组织作地纹;另一组为粘胶人丝,起人丝缎纹花。纬线为真丝,并加上一定捻度。故织物经染色后,经向呈现明暗和色彩不同的花纹,外观上华丽高贵,其质地既厚实又柔软,富有弹性,成为妇女们较理想的服饰面料。
又如“曙光绉”,是利用不同色彩的2组人造丝作经,不同色彩的2组人造丝作纬,经交织而成双层表里换层组织[3],从而在织物表面形成丰富多彩的效果。
再如现代新品种“彩经缎”(图27),甲经采用染色尼龙丝,乙经为彩色人丝起彩条;甲纬为染色人丝,乙纬为金银线,相互交织成重经和重纬组织,在经面缎纹组织的地上,表面既有彩色经线显花,又有金银线和人丝显花,织物外观十分艳丽华贵。
当代还有不少应用真丝或人丝与尼龙丝分别作经线,交织成重经组织的织物,通过尼龙丝的收缩,使织物表面呈现经向高花的效果形成具有浮雕立体感的经锦,如高花绸(图28)。
图25 惟馨绉(原振亚丝织厂样本)Fig.25 Weixin Crepe(Sample from the Former Zhenya Silk Weaving Mill)
图26 留香绉(原振亚丝织厂样本)Fig.26 Shameuse(Sample from the Former Zhenya Silk Weaving Mill)
图27 彩经缎Fig.27 Damasseraye
图28 高花绸Fig.28 Gaohua Silk
总之,近代和现代重经组织的经锦,无论在原料使用上、在组织结构上、在织造和染整工艺上,还是整体风格上,均已赋予新的时代气息,与古代经锦的风格相比,已迥然不同。
1)当代经锦的经线多数以不同性能或不同粗细的原料为分组,一般较少以同一原料、不同色彩的丝线为分组。
2)当代经锦的花地组织一般分别采用不同的重经组织,故花地的组织层次更为分明。如留香绉的组织,既有平纹组织,又有12枚经面缎纹组织,又有背衬4枚斜纹组织和浮组织。图29为留香绉不同组织层次的意匠片断图。
图29 留香绉意匠片断Fig.29 Plan of Weave's Snippet of Shameuse
3)当代重经组织的种类较多,其表里组织的经线因交织率不同,经线张力也不同,故一般必须采用双经轴织造。
4)当代经锦除少数采用色织外,多数采用生织、匹染,有时采用半色织工艺。当代经锦在生产上采用现代的纹制技术、装造技术和织造技术,并借助现代科学的进步,通过前后处理的配合,以及新纤维、新工艺和新设备的使用,使其在织物结构和风格上更为丰富多彩。
综上所述,经锦在我国丝绸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影响深远。经锦的发明、创造和发展演变,标志着我国在组织学、纹织学、织造工艺学和染整工艺学等方面理论水平的不断提高,推动着我国丝绸生产技术的进步。
笔者五十余年来从事丝织物设计和研究,尤其是近二十年来对古代丝绸文物珍品的复制与实践,对经锦织物作了深入探索,得出如下几点简要结论:
1)最早经锦重组织的创造是非常可贵的,它很有可能是由平纹组织演变而来,故先秦两汉的经锦组织,其外观效应酷似罗纹和平纹。重经组织的结构十分巧妙,不仅表里经的交织率相等,便于用同一经轴织造,而且其组织中与表经线交织的1/2纬线为素织纬,这就大大减少了织造时的综片数,适应于多综多蹑织机起花的织造要求,并有利于采用花素综相结合的织造方法,为后来发展的束综加片综的生产打下了基础。
2)唐代经锦的组织,在原有基础上有所变化和发展,不但丝线浮长较长,紧度也较大,同时它的表面组织为变化经斜纹,使经锦组织的外观效应呈现斜纹形,更趋丰满、肥亮和艳丽,更符合唐代的时代特征。
3)先秦的经锦,其纹样大部分纵向长度较短,一般在5~6 cm以下,且有的采用上下对称,故织机多数采用多综多蹑的花织机织造。
4)两汉及唐代的经锦,逐步发展到多数应用束综与片综相结合的花楼织机织造。其经线重数更多,表面色彩更丰富。
5)关于经锦的起源,有的文献记载“它的起源应早于西周”[4],有的论述为“它从东周开始出现”[5],所以到底是东周还是西周值得探讨。从辽宁魏营子西周早期墓出土的织物如果能确定是经锦,那么经锦的起源可以追溯到西周。但笔者未经详细调查,所以只能说经锦的起源应在周代为宜。
6)从经锦的形成和演变看,笔者认为其过程体现这样几个历史阶段:先秦时期是经锦的形成和发展时期;汉、唐是经锦的鼎盛时期;唐代以后是经锦的逐步衰微时期;近现代则是经锦的变革和创新时期。
[1]钱小萍.重组织“露地”的探讨[J].丝绸,1980(2):14-16.
[2]高野昌司.经锦织技之考定[J].染织子,1990(2):107.
[3]浙江丝绸工学院,苏州丝绸工学院.织物组织与纹织学(上册)[M].北京:纺织工业出版社,1982:169.
[4]李仁博.中国古代纺织史稿[M].长沙:岳麓书社,1983:19.
[5]徐国华.我国古代织花技术的发展[J].丝绸史研究,1986(2):8-10.
Study on the Formation,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 Warp Brocade
QIAN Xiao-ping
(Suzhou Qian Xiao-ping Institute of Ancient Silk Copies, Suzhou 215001, China)
The concept and principle of warp brocade, including its evolvement and development are systematically discussed in the article. Detailed analysis on the color, pattern, structure and fabrication techniques of ancient warp brocade are presented. At the same time, comparison analysis of modern warp brocade is made regarding their structure, feature and techniques, which helps people to recognize warp brocade comprehensively.
Warp brocade; Weave diagram; Structure; Technique
TS146;K876.9
A
1001-7003(2010)08-0033-08
2010-03-02
钱小萍(1939- ),女,研究员,主要从事古今丝绸设计与研究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