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相依

王 蒙

从村里小学升入镇里的初级中学,初来乍到,看见一切都很新鲜,就连在老家那边出入了六年的学校大门和一排教室与这里庄严威武的四层教学大楼相比,真是小巫见大神哪!更不用说十六大间学生寝室、四个学生食堂、两个茶炉,三个小卖部了。当然,最吸引我的地方应该是校园右侧那间小食品专卖店,那店里呀,甜食、咸食应有尽有,什么口香糖、薯条、冰激凌、可乐、奶茶、糖果、五香瓜子、核桃、辣条、干鱼、方便面、方便炒饭、糕点、 烤肉串、烤鸡、烤牛排、麻花、薯条、炸鸡腿、炸猪排、腊肉、熏肉、咸肉、肉松、牛肉干、火腿等等让我目不暇及。

要知道,对小食品的奢望是我最大的神秘。因为在村里小学校的小摊上是看不全面的,只有跟妈妈上镇里的集市上才能看到,可叹的是妈妈不让我品尝。

要说妈妈是很疼我的,一般情况下,对于我提出的要求尽可能满足,唯一不称心的就是她从来不让我吃零食,更不可能让我买小食品店的零食吃。她老人家说:“那里的东西多脏呐,吃了会拉肚子的。”每次从集市上回来,我就赌气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生闷气,想:别人家的小孩能吃,我为什么就不能吃?别人吃了不会生病,我吃了就会生病不成?

这下好了,离开了妈妈的监督,我自由了!更可喜的是我终于自己有了经济权利,虽然很少(妈妈每星期给我20元生活费,买书作的钱另外再给),但是总可以自己支配。我可以每顿少吃些饭,节省下来一部分钱买零食吃。

第一天中午开饭时,我就兴冲冲地窜到小食品店卖了烤鸡、炸猪排、熏肉、牛肉干、火腿,外加一瓶奶茶,吃饱喝足,跟小食品店阿姨一算帐,好家伙,竟然要11块5毛钱,一下子吃掉了一个星期的二分之一还多!我有点儿犯心疼,同时也有点儿后悔:不该七花八花的,这一个星期可怎么吃饭呢?阿姨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我的窘相,赶紧说:“没带钱不要紧,我先记下你名字,等下星期来了再还上就行。”多好的阿姨啊!我立刻把校牌递给她看。阿姨就在一个脏兮兮的本子上记下:一三班王蒙欠11.5元。

钱的问题解决了,我满心都是欢喜:以后再想吃零食时候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了,再不用为钱的事犯愁,虽说终究要给人家钱,但过一天是一天,车到山前自有路嘛!我喜气洋洋上了半天课。心情好得不得了,学的英语单词和代数正负数,我一听就会了,哈哈!这真是人逢喜事百事顺呢!我当时只顾高兴,却忘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老子哲理,到中午时候就兑现了。

第四节下课铃声刚起,老师还没走哩,我就没命似的冲出教室往厕所里跑,紧跑慢跑总算没有把屎拉到裤子上,刚一蹲下,就一泻千里,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刚把裤子提上就又想拉,来回就在厕所折腾起来。五个回合下来,我被同学搀出厕所时候已经头昏眼花,连对面的“老班”都成了双面人。

确定为急性肠炎,在镇卫生院输了三天液总算保住了小命。面对妈妈疑惑的目光,我终于坦白从宽。不等妈妈批评,我已经把检讨书恭恭敬敬递给了妈妈,上面写的只有七个字加一个标点:永远不再吃零食!

说到做到,我坚持了半年多不和零食打交道的好行为。到又一个热天来临的时候,有一天,一个同学拉住了我手说:“王蒙,小食品店刚进来了‘奇多,可好吃了,你不想尝尝吗?”“哦!我……我……”我的心一紧,不知说什么好?说我没钱,万一他说我是穷光蛋,那可不好,我转了转眼珠,巧妙地说道:“我先前尝过的,很不对口味,你也别吃它了。”他眨巴眨巴眼说:“那我也不吃了。”

哈,我终于挡住了零食的诱惑,还巧妙地劝阻了其他同学吃零食的恶习,真高兴!现在,每次经过小食品店时,我连看也不会看一眼,更不会刻意加快行走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