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清
晚风吹来一地的麦香,像悠远古意的素琴在心间缓缓流过。那些青涩的,初露锋芒的麦子,随风起舞,一个浪头高过一个浪头,妖娆着生命的河流。如果说粗犷的土地是父亲的家园,那么青青的麦田更像一条母亲的河——一条只知奉献,不求索取的母亲河。我们就像她怀里一个长不大的婴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生活着。
离农事渐远,越发不知农时。要不是父母提醒什么时间桃花败了,槐花开了,樱桃上市了,我还真不知日子到了什么时候。麦子由青涩到成熟的日子很短,布谷一叫,芒种一到,家家户户开始忙着收割了。那金灿灿的麦子固然让人欣喜,但我更喜欢那青青的麦香。
小时候趁割猪草的空,在麦地里拣一些颗粒饱满的麦子,用镰刀,或者用手,将它们割下或拔下,然后扎成一小捆,带回家烧着吃。有时更喜欢直接将它们放到手心揉搓,那时麦芒还很柔软,没有成熟的尖利,麦皮很容易剥落,用嘴一吹,散落一地,青青的糠皮像地衣,像青苔,非常好看。将一把麦子送到嘴里,顿时口齿生津,清甜的麦香直灌心肠。吃饱以后,还可以拿着秸杆当喇叭吹,声音甜脆,煞是好听。带回家的麦子,可以放到母亲做饭的锅底,或者直接拿来柴火熏烤,去芒,直到留下一团黑乎乎的麦子,然后再用手揉搓,将烧熟的麦子推送到嘴里。熏烤后的麦子更加清香,韧实,有筋骨感,百吃不厌,那股香甜劲直到现在想来,还馋得直流口水,吃完后往往弄得满嘴黑黑的。我们往往会被父母一阵叫骂,然后就听到一串调皮的叫声在山村炸响,我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与青玉米相比,麦子更具平民性,但它的处境却无法与青玉米相比,往往登不上大雅之堂。集市上,一年到头都能见到卖青玉米的,但从未见过有卖青麦的,是不是城里人都不喜欢吃,还是没发现它的妙处,抑或是它储运不方便,不能像玉米一样直接煮熟来吃的缘故?
不过我在心底倒是非常怀念那段青涩的岁月和浓浓的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