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玛丽·斯图亚特的联姻外交

郭娟娟

(安徽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论玛丽·斯图亚特的联姻外交

郭娟娟

(安徽师范大学 社会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对中世纪欧洲王室联姻的典型——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一生中的三次婚姻进行了描述和分析,指出王室联姻作为一种外交手段得到了最为广泛的应用。玛丽·斯图亚特一生中的三次婚姻都是在尽力与欧洲大陆强国法国或西班牙建立姻亲同盟,企图借助联姻来增强苏格兰的实力以抗衡英格兰。她的联姻对联姻双方以及16世纪下半期的欧洲国际关系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苏格兰;玛丽·斯图亚特;联姻外交

在中世纪的欧洲,联姻,尤其是王室之间的联姻作为一种外交手段得到了最为广泛的应用,被称为“联姻外交”。所谓联姻外交是指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利用与其他国家的婚姻关系,在国际关系中,争取盟友,打击敌国,最大限度地维护和扩大自身利益的一种外交手段[1]。

正如恩格斯描述的:“对于骑士或男爵,以及对于王公自己,婚姻是一种政治行为,是一种借新的联姻来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决定因素是家族的利益,而决不是个人的意愿”[2],当王室联姻作为一种外交行为来实施时,就具有了强烈的政治色彩,联姻双方的结合实质上是两个政治单位的联合,他们所关注的只是这种结合能给他们带来的利益。由于中世纪欧洲的封建领主对其封土和财产拥有支配权,能够通过联姻关系继承和转让,于是王室联姻成了欧洲国家君主兼并领土、增加财产、扩大王朝威望的一种手段,尤其在国际政治局势动荡不安的时代,王室联姻更是联盟与反联盟斗争的主要手段。但是,由联姻而形成的政治联盟又是十分脆弱的,一旦联姻双方中的一方死亡,这种同盟关系也就随之瓦解,而且,即使在双方都健在的情况下,联姻双方的关系也会因领土扩张、王位继承等问题的变化而变化,也随之带来国际政治格局的一系列变化。

在中世纪,基督教作为欧洲社会主要的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在社会的政治、经济生活中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1517年,马丁·路德在维登堡教堂张贴了《九十五条论纲》,揭开了欧洲宗教改革运动的序幕。继德国之后,西欧其他国家也相继爆发了宗教改革。面对汹涌澎湃的宗教改革浪潮,罗马教廷作为天主教的精神领袖,宣布所有新教皆为异端,重申天主教教义和仪式的正确性及教皇的最高权威,并扶植以西班牙和法国为首的天主教国家来打击新教国家。由于宗教信仰的原因,欧洲分裂为天主教国家阵营和新教国家阵营。天主教国家阵营包括法国、西班牙、意大利、葡萄牙等欧洲大陆强国,德意志旧教诸侯,波兰,匈牙利和苏格兰,其中又以法国和西班牙为首。新教阵营则包括宗教改革后的英格兰、瑞士、瑞典、丹麦、德意志新教诸侯以及商业兴盛的尼德兰。由于宗教信仰的不同,宗教战争不断爆发,整个欧洲在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宗教纷争的深刻影响,天主教与新教两大阵营为了维护自身的利益而展开了生死之争。由此这一时期的王室联姻也不可避免地带有某种宗教目的,一般而言,不同宗教信仰的王室很难建立联姻关系。英格兰与苏格兰虽同处于不列颠岛,但二者因为经济、政治等原因却几乎世代为仇,尤其是在英格兰推行宗教改革之后,英王亨利八世由于害怕教皇以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为基地对英格兰进行讨伐,更是对苏格兰步步逼近。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一生中的三次联姻都是在尽力与欧洲大陆强国法国或西班牙建立姻亲同盟,企图借助联姻来增强苏格兰的实力以抗衡英格兰。她的婚姻对联姻双方以及16世纪下半期的欧洲国际关系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与法国联姻

在宗教冲突十分激烈的欧洲,信奉天主教的苏格兰的归属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所以,玛丽一出生,便成为欧洲各国王室争相求婚的对象。1542年12月13日,玛丽刚出生五天,苏格兰国王詹姆斯五世去世。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便派出特使前往爱丁堡为其子向尚未加冕的玛丽求婚,企图通过联姻控制苏格兰。在遭到拒绝后,亨利向苏格兰发动了战争。

很多世纪以来,苏格兰一直是法国和英国之间权利斗争战中的“抵押品”[3]16。由于英格兰一直以来都是法兰西的夙敌,英法两大民族争霸的斗争胜负未定,所以,紧挨英格兰的苏格兰是法兰西无论如何也不愿放弃的盟友。一旦英军入侵诺曼底,苏格兰可以立即跨过国界,从背后威胁英格兰[3]129。尤其是此时的英格兰已是一个新教国家,法国唯恐一旦亨利求婚成功,会使苏格兰也放弃其天主教信仰,而这是包括西班牙在内的天主教世界所不愿看到的。故而,当亨利八世“粗暴求婚”战争一开始,法国立即作出反应,联合教皇、西班牙支援苏格兰。为了与英格兰相抗衡,苏格兰决定玛丽与法国王太子弗朗西斯联姻。之后,玛丽被送往法国,苏格兰也成为法国的“卫星国”。但1560年,随着她的丈夫弗朗西斯二世去世,在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排挤下,玛丽在法国宫廷里的地位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起来。1561年,玛丽不得不黯然回国,开始亲自主政。这是玛丽·斯图亚特的第一次婚姻。

二、与达恩利勋爵的婚姻

在欧洲大陆,古老的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的西班牙与法国有着根深蒂固的矛盾。弗朗西斯二世去世后,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认识到苏格兰在他与法国争夺不列颠岛斗争中的重要地位。正如当时威尼斯的大使在一份报告中所说:“如果这次联姻成功,将会使女王(伊丽莎白)与国王的关系恶化……而他(腓力二世)曾经在英格兰帮助伊丽莎白平息了天主教徒的不满,可以使伊丽莎白尽力去阻止法兰西想要插手苏格兰事务的企图。”[3]60而就在此时,英国女王伊丽莎白卷入了莱斯特伯爵夫人被谋杀的丑闻中,英国国内天主教徒准备起义,以玛丽取代伊丽莎白。腓力二世在接到密报后认为玛丽和其子唐·卡洛斯的婚姻是值得的,便为唐·卡洛斯向玛丽求婚。因为一旦玛丽登上英格兰王位,西班牙将会成为欧洲不容置疑的霸主。然而当伊丽莎白从国内丑闻中脱身出来,转而向法国的胡格诺派结盟时,腓力二世害怕凯瑟琳与伊丽莎白联盟会加强胡格诺派的力量,同时也认识到与玛丽联姻将会使西班牙不得不为苏格兰提供大笔的军费,而这些都是他所不愿意的。1561年,腓力二世通过西班牙驻法代表告知玛丽取消联姻。对此,伊丽莎白宣称,如果玛丽接受任何信奉天主教的王子,她将视其为敌对行为[4]。但她并不反对玛丽嫁给信奉新教的王子。她最希望玛丽在不列颠岛找个丈夫,这样,苏格兰就不再成为英格兰的忧患了[5]。

在与欧洲大陆国家的联姻谈判破产之后,玛丽又把目光转向了英格兰。只有伊丽莎白满意她的结婚对象,她才有可能得到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经过两年的择偶后,玛丽最终选择了英国信奉天主教的达恩利勋爵。达恩利的母亲玛格丽特·道格拉斯是玛丽的祖母第二次婚姻的孙女,她对于英国王位的继承权紧紧排在玛丽之后。1565年,玛丽下嫁达恩利。第二年,玛丽顺利产下一子,即是詹姆斯·斯图亚特。

遗憾的是,这又是一次不幸的婚姻。不久达恩利要求玛丽让出王位,承认他是苏格兰国王。在遭到拒绝后,他联合英格兰以及叛乱期间逃往国外的苏格兰贵族将玛丽软禁起来。后在博斯韦尔伯爵的帮助下,玛丽打败了反叛贵族。1567年2月9日,达恩利在一次有预谋的爆炸案中被害身亡。玛丽·斯图亚特的第二次婚姻就此结束。

三、下嫁博斯韦尔伯爵

达恩利的死使全欧洲的宫廷为之震惊,正如法国太后凯瑟琳·德·美第奇和查理国王写给玛丽的信中所说,“如果你不努力缉拿凶手并予以严厉制裁,你将让自己沾上恶名,将得不到所期望的友谊和法国的援助。”[6]欧洲各国君主同样对苏格兰宫廷调查后的结果——宣布博斯韦尔无罪——深为不满,苏格兰在外交上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

在女王再次保住王位后不久,博斯韦尔就成了女王的首席谋臣。但博斯韦尔并不满足,阴谋成为苏格兰国王。1567年他用武力劫持了玛丽。但出人意料的是玛丽并没有怪罪博斯韦尔,反而下嫁于他。这在国内掀起了轩然大波。几乎所有的贵族都起来反对女王,苏格兰贵族以前所未有的团结向女王夫妇宣战。1567年6月15日,玛丽在卡伯里山一役战败被俘,宣布退位。她的儿子詹姆斯·斯图亚特继承了王位。战败后的玛丽在万般无奈之下逃亡英格兰,以寻求庇护,但她一到英国即被伊丽莎白扣留并囚禁,直到1587年被处死。她的第三次婚姻,成为她一生命运的转折点,从此走向了灭亡。

四、玛丽·斯图亚特的三次联姻产生的影响

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一生中的三次联姻,对欧洲局势带来的新的变化,影响了欧洲政治格局的变动,对国际关系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1.英国、法国与西班牙之间均势局面的形成

在玛丽与法国联姻到玛丽·都铎继承英格兰王位期间,欧洲强国英格兰、法国与西班牙之间进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均势时期。因为此时整个不列颠岛都在西班牙的控制之外;而法国对于英格兰则存有忌惮之心,一方面要提防它进攻苏格兰,另一方面也要防止英格兰与法国境内的胡格诺教徒结盟;英格兰则由于苏格兰的亲法政策,也不敢轻举妄动,以防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之中。这样,整个欧洲暂时平静下来。

2.宗教势力的消长

16世纪的欧洲进入了一个“残暴而又充满宗教偏执的时期”[7]。宗教成为国际政治中一支重要的力量,使王室联姻带有某种明确的宗教目的。玛丽·斯图亚特对于联姻对象的选择在很大程度上都受到其天主教信仰的影响,而拒绝新教徒求婚者。在当时苏格兰凸显重要作用的国际形势下,玛丽的三次联姻在一定程度上无疑是增强了天主教阵营的力量。这也使天主教与新教的斗争更加激烈。

3.不列颠岛长期对立局面的结束

在伊丽莎白死后,玛丽的儿子詹姆斯·斯图亚特继承了英格兰王位,结束了苏格兰和英格兰几百年来的对立局面,从而为两国在安妮女王时代(1702—1714年)最终合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玛丽从而也成为1603年后18位英格兰君主的祖先。

4.欧洲政治格局的改组

和博斯韦尔的婚姻最终导致玛丽被迫退位,并逃往英格兰。在被伊丽莎白软禁期间,玛丽曾向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许诺:如果腓力二世解救她并与她联姻,她将把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赠给他。但这个愿望没来得及实现,玛丽就被送上了断头台。因此,在玛丽被伊丽莎白处死后,腓力二世的反应最为强烈。他立即派无敌舰队攻打英格兰,这是欧洲君主在玛丽倒台后唯一一次对英国出兵,但不幸的是,无敌舰队一出港口即遇到了风暴,几乎全军覆没。这次事件敲响了欧洲第一强国西班牙衰落的钟声,也间接地为英格兰消除了最大的威胁。从此,英格兰逐渐成为海上霸主。

综上所述,联姻即建立婚姻联盟,在古代世界的统治阶级内部是一种极为普遍的现象。作为苏格兰的女王,玛丽·斯图亚特能够在强手如林的欧洲国际政治中争得一席之地,使各国统治者不惜为她发动战争,可见她的个人魅力之大,而她主要的武器便是联姻外交,这个中世纪各国盛行的外交手段。对于联姻政策运用得恰当与否,是玛丽·斯图亚特成功或失败的关键所在。而玛丽的最后一次联姻则造成了自身的灭亡。

[1]周学军.联姻外交是封建社会特有的产物吗?[J].世界历史,1992(4):18.

[2]Engels F.The origin of the family,private property and the state[M].Moscow:Foreign Languages Publishing House,1948:111-112.

[3]Mackay J.In my end is my beginning,a life of Mary Queen of Scots[M].England:Edingball Press,1999:16,129,60.

[4]Smith L B.This realm of England,l399 to 1688[M].Toronto:Canada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182.

[5]Donaldson G.Mary Queen of Scots[M].England:London Publishing,1974:73.

[6]Lynch M.Scotland:A new history[M].England:Britain Publishing,1991:217.

[7]沃纳姆.新编剑桥世界近代史1559—1610:第3卷[M].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研究组,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630.

Matrimony Diplomacy of Mary Stuart

GUO Juanjuan

(School of Sociology,Anhui Normal University,Wuhu 241003,China)

The three marriages of Mary Stuart,the Scottish queen,were described and analyzed,which were the typical royal marriages of medieval European.It was pointed out that,as a diplomatic means,the royal marriage have been used the most widely.It was introduced that Mary Stuart tried to establish alliances by marriage with France or Spain by her three marriages,in order to increase the strength of Scotland to resist England.Her marriage had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two parties of marriage and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of Europe in the latter half of the 16th century.

Scotland;Mary Stuart;matrimony diplomacy

D 83/87

A

1008-9225(2010)01-0038-03

2009-08-08

郭娟娟(1983-),女,安徽阜阳人,安徽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 田懋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