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霞
(广西师范学院,南宁 530001)
简析“新写实小说”对“五四”问题小说中女性命运的继续思考及延伸
陈 霞
(广西师范学院,南宁 530001)
对女性生命个体的关注是“问题小说”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此后的文学创作中特别是建国后文学中女性更多的是以附属品的位置存在。“新写实小说”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延续着“五四”的“问题小说”对女性现实生活困境的延伸与思考。“问题小说”描写女性生存困境面临的问题与无奈,面临这些问题的时候这些女性开始有了反抗的意识并采取了进一步的行动,无论结果怎样,相对于“五四”时期的“问题小说”所反映的社会现实都是一种社会发展进程中女性自我意识觉醒的进步表现。“新写实小说”褪去了“五四”时期贵族式的蜻蜓点水的人道主义情怀,而更多的是对现实的残酷与女性悲剧命运深层次的思考。
问题小说;新写实;女性命运
“‘五四’文学对人的发现,自然引伸出对妇女的发现。”[1]34女性的生存困境成为“五四”“问题小说”关注的主要问题之一。20世纪 80年代“新写实小说”的崛起使得女性的生活被社会所关注,这期间有对“问题小说”的传承与新的反思。
“问题小说”产生于中国的文化大变革与社会大变革时期——“五四”新文化运动的高潮期。文学研究会的“为人生”的“问题小说”成为一枝奇葩闪耀在中国现代文学的史册中。这一时期关注女性命运的“问题小说”主要有叶圣陶的《这也是一个人?》,体现了底层女性的生存困境,没有任何人的权利,生与死完全是一种被操控的状态,揭示了中国底层女性的生存状况;冰心的《秋风秋雨愁煞人》体现一群受新式教育的女学生的命运遭际,她们有理想、有抱负,但是她们命运的操控终究在封建家长手中,她们没有抗拒命运的意识,而是将种种的遭际完全地沉浸在苦恼与无可奈何之中。她们受到新思想的教育,是最早有觉醒意识希望为社会服务的新女性之一,但是在与旧式家庭道德的挣扎中,她们最终成为牺牲品;庐隐的《象牙戒指》写女性的爱情路上的坎坷与对命运反抗的玩味态度。女主人公爱上了有妇之夫,因为受到道德的谴责与怜悯心的约束放弃了爱人,但却将这份感情郁结于心无法自拔而终日纵情。这在当时是屡见不鲜的故事,旧式的妻子,迷恋新式女性的情爱,无论怎样的结局受伤害的都是女性,面对这种情势,主人公穿梭于不同男性之间以示对社会所谓道德的反抗,但具有自甘堕落倾向;丁玲的《莎菲女士的日记》可谓是对女性自我压抑苦闷的真实写照,大胆地袒露了中国几千年来女性自身面临的压抑。但是这些“问题小说”在揭示某些社会问题的同时也在不自觉中带有了一丝贵族气质的忧郁与哀伤。特别是在女性作家的作品中,因为性别因素她们比男作家更能体会女性被压抑的真实心理,但更多的是停留于问题的表面提出而没有更深层次的挖掘。
“而‘新写实小说’作为20世纪80年代后期兴起的一股文学力量,在新时期历史转折的过程中突破了文艺教条化、概念化的桎梏后,重新选择了‘现实主义’,而且更加关注起了社会转型期普通人的现实处境和具体命运,平民生活得到了冷静客观的叙述和描写。”[2]“新写实小说”与五四时期“问题小说”的出现有一定的相似性。在关注女性生命个体意识的作家中以方方最具代表性。小说《暗示》对男女道德的二重标准的批判,面临着有出轨行为的男性,女人依然要保持自己的道德操守,而最终要为这种悲剧埋单的往往是女人,叶桑的小姨与叶桑成为女性为男性爱情的牺牲品,提出了男女在爱情面前的道德双重标准;《有爱无爱都刻骨铭心》描述了一个女性在爱情的道路上为自己的恋人独身多年,她一直活在一种虚幻的境界中,但是答案揭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深爱的恋人竟然是个伪装的衣冠禽兽,爱情破碎了,她选择了现实,一个没有爱但却真实的生活,爱情向现实妥协的悲剧中女性被玩味的状态一直层出不穷,但是最终为这爱情埋单承担责任的人还是女性;《在我的开始是我的结束》讲述生活在男权社会下新时期女性的悲惨命运,她拥有所有,但是又一无所有,因为自身最简单的欲望都无法满足,最终选择双面人生来反抗人性的压抑。这些作品都在不同的层面反映着新时期女性的生活困境,有琐碎的家庭生活、对爱情的追求、对人生的反抗,这些描写都最终以失败告终。但是女性的自我意识已经明显比“问题小说”中有了提升,并且采取措施进行反抗试图寻求自我,女性对自我的追求开始明晰,比“问题小说”时期的温婉和人性关怀为主的隐忍有了进步。这一时期的小说中女性人物开始寻找属于自己的社会,她们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命运,社会、世俗的左右成为她们必须冲破的牢笼。
“问题小说”注重对社会的时效性问题的提出与记录,比如女性的生存问题、婚恋问题、思想迷茫,大都是提出问题没有答案。而且女性一般处于被动的状态,出于本能地反抗没有任何的生存能力。《这也是一个人?》女主人公伊的生存没有人关心她,她的出逃是出于生命的本能;《秋风秋雨愁煞人》中云英有知识,是个受了新思想教育的的女性,她有自己的抱负,她有思想,但是面对现实的时候依然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这些都反映了一个时代女性的生存境况。对女性生存的关注是“问题小说”对时代的贡献,但是女性究竟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却没有答案。鲁迅在《娜拉走后会怎样》中给出了结论——回家或者成为妓女。
“新写实小说”将注意力转向底层的市民阶层的琐碎生活,淡化了“问题小说”中贵族化的哀伤。他们更多的是面对现实解决问题。解决现实问题的方法只有面对,没有逃避的可能,他们坚持着、努力着、“无处遁逃”地活着。方方小说《出门寻死》的女主人公何汉晴为生活的琐碎不停地忙碌奔波,家里所以的事情都需要她来管,但是没人说她好,还是数落她,于是她想到了死,在寻死的过程中她还是不断地帮助很多人,渐渐地她意识到自己生的价值,然后重新回到自己的家中,承受着世俗的日常生活的烦扰。从中可以看出女主人公开始掌握自己的人生,有了觉悟的意识,生与死是自己选择的。她知道自己的价值,活着的目的以及重要性,所以她选择了活着。与“问题小说”相比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女性掌握了自己的生死,不再被其他人操控。在“新写实小说”中女性自我主体意识开始成长、觉醒,在社会生活中开始占有一定的主导地位,没有“我”不行,这个信念的滋长说明了女性的自我认同,这是对“问题小说”中女性人物的超越。
《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女主人公莎菲用日记陈述自己对欲望的渴望但是又不敢涉足的矛盾心理,这也是相当一部分“问题小说”中反映的社会真实——女性对性欲望的渴望一直处于一种禁欲的状态。在当时社会丁玲作品能袒露此处已经是非常前卫的。“新写实小说”中对于女性对欲望的渴望、压抑也有揭示。《在我开始的时候是我的结束》中黄苏子跟莎菲相似——对性非常渴望。但是黄苏子大胆追求性,满足自己对性欲望的渴望。突破社会道德强加给女性的过多的道德压力,追求真实的自我,这种大胆的追求是对丁玲时代的继承与发展,对性欲追求正是当代女性对自我主体感受的一种认同以及对以往女性性压抑的超越。
“新写实小说”中女性人物具有独立性与“问题小说”中女性的逃避与顺承相对比是一种进步。女性一直“在社会中位于附属地位”[3]但在“新写实小说”中我们看见的是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即使这个男权社会中男性掌握更多的决定权,但女性在成长初期通过用男性的标准来衡量事物,在逐渐成熟后她们开始反思自己,有意识地争夺话语主动权。从而不再以男性的标准来衡量事物,而是以女性独特的感知来评判是非。这种反抗的彻底性在五四时期是没有的,这种反抗的决绝与所处时代的发展也息息相关。“五四”女作家们“无论从觉醒者成长的历史看,还是从个人成长的历史看,这些女作家都不免年轻稚嫩。”[4]这些“五四”作家们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一般都是家境殷实,他们放眼望去的愁苦是对旧制度的质疑但缺少深度,她们通过“善”与“美”来描写凄婉的哀伤,这种贵族的笔调远离尘世的喧嚣,因而就缺乏社会深刻性的先天不足。而“问题小说”作家们大都经历过文化浩劫,其本身的经历使他们更加贴近平民生活阶层,如方方曾经当过装运工人等,这些都是致使两代作家笔下人物面对生存困境、压抑等表现的不同的原因之一。
历史的车轮一直继续向前,有关于女性生存状况的关注还在继续。“问题小说”开关注女性命运之先河是对中国现代文学的丰富,而女性用自己手中的笔来描写从未受到关注的自身命运则是女性觉醒意识迈出的第一步,也为“新写实”小说中女性对话语的争夺埋下了伏笔。“‘问题小说’对于问题的思考,有的是‘只提问题,不开药方’,有的是思考停留在浅显表面的层次,未能深入。但无论如何,它表现了作家对现实人生的勇敢正视和难得的俗世情怀”[1]36。有关对俗世方面“新写实小说”继承了“问题小说”中的思考,特别是关于女性命运的思考与关注。但是“新写实小说”没有跳出这个琐碎世界的圈子,甚至在反抗的时候没有一种大我的社会反抗意识,过多地关注自我的状况,缺乏整体观把握。
[1]雷达,等.中国现当代文学通史 (上)[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8.
[2]张敬文.从周作人的《平民文学》和“新写实小说”说起——关于“平民意识”回归问题的思考[J].柳州师专学报,2007,22(3).
[3]西蒙·波伏娃.第二性 [M].北京:西苑出版社,2009: 224.
[4]李玲.青春女性的独特情怀——“五四”女作家创作论[J].文学评论,1998,(1).
(责任编辑:刘东旭)
I206
A
1001-7836(2010)10-0133-02
10.3969/j.issn.1001-7836.2010.10.053
2010-09-09
陈霞 (1983-),女,河北沧州人,2008级现当代文学硕士,从事现当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