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求索——马克思主义视角下《奇境》人物评析

刘丽红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艰难求索
——马克思主义视角下《奇境》人物评析

刘丽红

(辽宁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辽宁大连 116029)

以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视角出发,将人物分析同社会、历史、意识形态和文化结合起来,分析《奇境》主人公杰西在变化无常的美国社会里不断地寻求自我、探索自我、完善自我并试图超越自我的经历,说明他无论怎样不懈追求和探索,都逃不出失败的命运。

欧茨;求索;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

引言

当代美国文坛最有活力的女作家之一乔伊斯·卡罗尔·欧茨 (Joyce Carol Oates,1938—)创作力颇为旺盛,题材广泛,数目惊人,涉足小说、诗歌、戏剧、文学评论各个领域。欧茨小说创作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大量的心理描写,她着力刻画人物的心灵感受,进入人物心灵深处,营造一种恐怖、压抑的气氛,欧茨被称为心理现实主义作家。《奇境》(Wonderland,1970)是一部基于回忆的作品,追述一位医生杰西的悲惨生活遭遇。该小说共分三卷,主人公杰西从 70年代的角度回顾 30多年的个人、学习、工作及家庭生活,作者着力描写杰西的心理感受和情绪变化,以细腻的笔法展现杰西的心理创伤和精神苦楚,成为心理现实主义的代表作。在这部小说里,欧茨以传统的现实主义手法描写社会生活和个人命运,生动地再现美国 30年代的经济萧条、第二次世界大战、50年代的冷战和中产阶级富裕的生活、60年代的民权运动和嬉皮士反文化运动的历史变迁。杰西在这变化无常的美国社会里不断地寻求自我、探索自我、完善自我并试图超越自我。欧茨巧妙地将主人公杰西的人生成长历程与美国成长历程相对应。杰西在人生道路上每前进一步,美国的历史也进入一个新的时期。杰西为了适应各个历史时期不同的社会文化环境不断地在行为上、精神上和心理上改变自我、克制自我、完善自我,来调和个人与社会之间的矛盾以保护自我、发展自我。杰西一生不懈地苦苦寻求探索,最终也难逃失败的命运。产生他困惑悲剧的原因是什么呢?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家强调文学作品应该与社会、历史、意识形态和文化联系起来,本文将以马克思主义文学批评理论评析《奇境》人物杰西人生奋斗过程及失败原因。

一、步履维艰

欧茨关注的一个问题是用悲剧性意识展现生活真实的一面,试图通过作品唤醒当代社会对自身毁灭性命运的认识。杰西的父亲被置于这种毁灭性命运之中。30年代经济危机的阴影笼罩当时的美国,杰西的父亲经营的加油站倒闭,负债累累,走投无路,无力面对噩梦般的生存状态,陷入极度焦苦、恐慌、无力、绝望之中,并逐渐走向自我分裂。加油站的关闭并即将被卖掉以及情绪日渐低落的父亲都给杰西沉重的打击。杰西整日思索着,观察着,询问着,但 14岁的杰西怎么也想不出这一切的真正原因。当杰西被骗回家,看见怀孕的母亲、两个姐姐、一个弟弟都已倒在血泊之中,他急忙逃出,幸免于难。欧茨以暴力、毁灭场面开头,深化读者对生活具有悲剧性的意识。杰西父亲对杰西以后的人生之路和心理造成了巨大影响。这个 14岁的孤儿成了大萧条的一个幸存者。杰西被赋予痛苦、恐惧的同时也被赋予希望,从此,他在美国这一奇迹之地苦苦地寻求生存,寻找自我。

杰西被外祖父接到乡下。不幸的生活使这位老人沉默寡言,孤僻冷漠,悲观厌世。他没有朋友,也不跟任何人接触,以封闭、逃避的生活方式与命运抗争。这位老人没有意识到人类生活是一个不可逃脱的悲剧,除非能认识到这一点,否则永远不可能被超越。杰西对这繁重的、非人的工作起初很满意,他已经完全变了,他认为自己的余生就将这样度过:睡觉,醒来,干活;睡觉,醒来,干活。杰西试图用艰苦的劳作来麻痹自己,抹去痛苦的记忆,却没有意识到过去是永远无法逃避,无法抹杀掉的。杰西不顾一切地请求外祖父允许他看一眼堆在仓房里的他父母的旧家具,那些家具代表着他的过去。老人抑制不住内心积蓄已久的怨恨情绪,用刻毒的语言大骂杰西的父亲和母亲。外祖父的拒绝是对杰西过去的否定,对杰西个体性的否定。外祖父刻薄无情、自私自利的极端个人主义使杰西难以找到生活的意义。经济上贫穷和心理上受难是欧茨描写人物的特点之一。杰西这一典型的人物,决心要和这种生活决裂,他要寻找新的生活,他相信人应该努力实现获得身份才能超越自我。

后来杰西被纽约州洛克波特市的彼得森医生选中并收为养子。此时二次大战已经开始,彼得森医生是个战争狂热分子,他骄傲自负,对妻子孩子苛刻严厉。他还狂热崇尚尼采式的超人论,压制别人的个性以达到实现自我的强权手段。他的儿子和女儿在他的教育下,人格日渐扭曲变态,而单纯的杰西却着迷般地崇拜着养父。杰西懂得只有通过书本才是进入彼得森家,进入他们心中的必由之路。为了取悦彼得森医生和彼得森太太,杰西竭力压抑自己的个性,用更加恭敬、温顺、热情的态度,除了一种强烈的、沉思的敬意外,不露出其他表情。杰西要重新认识自己,拯救自己,使自己成为应该成为的人。他事事听从彼得森医生,甚至说话的腔调都完全像彼得森医生。杰西学习勤奋刻苦,深得养父宠爱。养母的爱弥补了杰西童年母爱的缺失。但彼得森太太身体肥胖,内心十分孤独,常常借酒消愁。在即将踏入大学时,杰西因同情养母帮助其出走而被彼得森医生逐出家门。

杰西在密执安大学医学院埋头苦读,成绩突出。他以一种狂热的、不耐烦的情绪决心大干一番事业忘记过去,忘掉自我,抛掉自我,创造奇迹。二战后的美国,经济、科技迅猛发展,但很快进入冷战。人们生活在恐怖、沉闷压抑中。人际之间更加缺乏沟通。杰西常常感到恐惧,没有安全感,不知道如何保护自我。他身边出现过三个女人:安妮、海伦和丽娃。苦闷之中他只能从女友安妮身上寻求慰藉,他对安妮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激情和欲望。可安妮并不能使他摆脱苦闷给他安全感。杰西渴望稳定的家庭,著名的神经化学教授卡迪博士的女儿海伦殷实的家境最终成了他选择的目标。

夫妻关系日益冷淡使杰西把自己的爱全部转移到女儿谢莉身上,希望从女儿那里得到家的感觉,杰西害怕外面的世界会把自己心爱的谢莉从他身边夺走,他要把握住谢莉,他要严格管制和监督谢莉。杰西没有意识到,这种令人窒息的爱给谢莉的身体和思想套上了层层的枷锁,这种变态的爱的方式使谢莉无法体验完整的世界与自我,而是一个变了形的外部世界和一个梦游者的幻觉性非我,谢莉没有了身份,没有了自我的存在。随着主体意识的消弭,随着主体的零散化,谢莉被推向社会,推向堕落的深渊。任何形式的强权最终只能遭到反抗,最终杰西所期望的完美家庭因为女儿的出走再次破裂。

二、杰西生活失败原因解析

美国 30年代经历了资本主义世界有史以来最为严重、最为深刻的一次经济危机。这次大危机使美国的经济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对其经济、政治和社会等各个方面也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人们生活及其惨淡,杰西的父亲为了全家的生计曾作过种种商业上的尝试,但都因经济不景气而失败。事业上的连连失败和生活上的重担把杰西的父亲逼到了疯狂的绝路。经济危机迫使一个幸福的家庭逐渐走向毁灭,导致杰西家破人亡。杰西不得不艰难地生活,痛苦地探索。父亲的失败在杰西幼小的心灵深处播下了悲剧的种子;杰西的外祖父没有朋友,也不跟任何人接触,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世界上还存在着什么真实的东西,因此除了他个人以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这种唯我论者的处世方法影响了他与杰西之间的关系,使杰西的内心无法找到依托,必然导致杰西离开外祖父,寻求真正的生活;彼得森医生是专断强权的代表、邪恶的化身,他和其家人的不幸有力地证实了他无视人性,导致其家人虽生犹死,这对杰西有着很大的影响。人的焦虑、孤独、异化表明人具有完整的主体性和明确的自我意识,而强权压制使主体破碎零落必将导致悲剧。彼得森医生也塑造了杰西的性格,杰西对医学的极大兴趣,对学习工作的忘我境界,以及对妻子的冷漠,对女儿的控制,都仿佛是彼得森医生的影子在操纵着杰西,也是导致杰西悲剧的关键因素。

再说杰西本人,他对安妮心情急切,情绪高昂,但又怀有戒心,唯恐失去安妮的青睐和美貌,不过他们从来不够坦率。安妮总是以一位漂亮姑娘的身份来和杰西谈情说爱,而杰西对她怀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情欲。这是杰西和安妮爱情的局限性,不坦诚导致不信任,也是他们爱情破裂的真正原因。杰西十分信任海伦,一直认为他和海伦的婚姻是非常正常的。海伦是一位知识女性,主动放弃了女性争取独立、完善自我的权利,走向了传统的婚姻,放弃自己的学业支持丈夫。她为丈夫怀孕、生子,听从父亲的话,为此海伦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解放是一种内心的历史,海伦最终也未能挣脱传统的束缚。杰西一心钻研医学,并不关心妻子的情感世界,妻子也找不到与他沟通的渠道,两人的感情逐渐淡漠。杰西希望能走出“家庭牢笼”,开始寻求新的生活。丽娃的出现使他对爱有了新的渴望。杰西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谴责自己可耻、堕落、丢脸。用刀割伤自己来打压欲望,使自己获得超强的自控力,杰西最终还是回到家中,这也宣告了他自身激情的死亡。

杰西的“家庭情结”时时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成为他生活中一系列不幸的根源,也是他个人性格形成的原因,更是导致他生活悲剧的关键因素。谢莉在灵魂上没有依托,她从肉欲的放纵中来感受生命的存在和存在的意义,在毒品、淫乱、出逃、群居中抗议人生的虚无。堕落、沉沦也正是当时美国高等学府的明显标志,最高学府不是实现人生目标和追求真理的路径,而是放任、自由、开放、以自我为中心的舞台。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对个人意识、潜意识的操纵、引导、控制压抑,摧残着人性。他们的生命没有温和的生活,只有死亡。

结论

文学作品应该与更大的社会现实结合起来,而且必须回到一定的政治、历史和意识形态中。因为任何客体都必然和大的整体相关,都是某个大的结构或历史形势的一部分,还与处于一定历史条件中的思维主体相关联。欧茨坚持一种新的悲剧观,即悲剧的艺术源于与自我和社会群体的分离。杰西极端的个人主义正是美国大环境的中心文化。信奉唯我论的外祖父,狂妄自大的彼得森医生,受传统婚姻观念压抑的彼得森太太、海伦,以及由于父亲强权压制而遭到嬉皮士文化迫害的谢莉,这些人物的人生哲学都代表了片面的自我观。这些片面的自我观使他们困惑、痛苦,最终导致失败。物质与精神不可分离,却时时分离着,杰西在追求物质的同时,又憧憬着精神世界。杰西的主体性、理性逐渐丧失中心地位,逐渐零散化。他们都竭力地以自己信仰的理论和观点来解决个人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矛盾,寻求生存,实现自我。人与世界的和谐统一被破坏,杰西因此没能走向实现自我的人生目标,反而走向更加孤独隔绝的困境。

[1]乔伊斯·卡罗尔·奥茨.奇境 [M].宋兆霖,等,译.外国文学出版社,1980.

[2]马新国.西方文论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

[3]王守仁.美国文学史:第 4卷[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

[4]杨华.论欧茨小说女性塑造的独特视角 [J].求索,2005,(5).

[5]Freidman,Ellen C.Joyce Carol Oates.New York:Ungar,1980.

[6]Joanne.V.Creighton,Joyce Carol Oates.Boston:G.K.Hall&Co.,1978.

[7]Kuehl,Linda.An Interview with Joyce Carol Oates[J].Commonweal,1969.

Hard Quest——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s in W onderland from Marxist Perspective

L IU Li2ho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LiaoningNormalUniversity,Dalian 116029,China)

In this paper,the author analyzes the characters inWonderland from Marxistperspective and integrates characters anal2 ysis with society,history,ideology and culture.The author analyzes the experience of the protagonist,Jesse,inWonderland on how he quests and perfects himself ceaselessly and on how he tries his best to transcend hi mself in the capriciousAmerican society,which il2 lustrates no matter how Jesse seeks and quests tirelessly,he canπt escape the fate of failure.

Oates;quest;Marxist literary criticis m

I106.4

A

1001-7836(2010)01-0099-03

2009-11-09

刘丽红 (1980-),女,辽宁营口人,2007级硕士研究生,从事英语语言文学研究。

(责任编辑:朱 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