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杀手

●张东兴／文

纽约有家跨国大公司,总裁叫老约翰,副总裁是个年轻人,叫彼得森。彼得森野心勃勃,总想取代老约翰。可是费尽心机,到头来,仍无济于事,彼得森一咬牙,决定雇个杀手干掉老约翰。

彼得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案子一出来,自己难免被人怀疑。所以他雇杀手有个条件,那就是:杀手作案不能牵连到自己牨说蒙想来想去,想到了因特网。利用这玩意儿,来无影去无踪,对面聊上半天,你连对方是人是狗都不知道,根本不用担心被人跟踪指证。于是彼得森就趁到国外度假的时候,在电脑上通过因特网,还真找着个杀手。对方保证满足彼得森的条件,而且为了让他放心,可以等事情办成之后,觉得满意了再付款。在此之前,他只需提供老约翰的有关资料就可以了,双方不用碰面,不用通话,也不用签合同。

彼得森大喜过望,立刻把老约翰的详细资料都通过因特网提供给杀手,然后把一切数据全部销毁。

度假回来的第一天,彼得森仍像往常一样,比规定时间晚半小时上班。经过总裁办公室时,他望着门上的“GENERALMANAGER熥懿茫牎毙α诵,心说:这个屋子不久就是我的了牭搅俗约旱陌旃室,彼得森打电话向底层服务台要了一杯热咖啡。

可是服务台过了半个小时也没有送来咖啡。彼得森不由暗怒:你们怠慢的可是未来的总裁犖了发泄自己的不满,他马上去找老约翰,逼老头解雇这个服务小姐。

此刻,老约翰在办公室里正和一个身材窈窕、满头金发的小姐谈话。彼得森直接闯进去,对老约翰说:“早上好,约翰,请你——”一句话没说完,猛听一声:“嗨犇闶撬熐肽愠鋈ァＧ们妹,说一声‘我可以进来吗,得到允许再进来。”

彼得森一看,说话的是那个金发小姐。老约翰赶忙赔笑解释道:“噢,彼得森,这是我刚聘的秘书琼斯小姐,我还从没用过这么好的秘书,真是尽如人意,尽如人意啊。她刚来,还不认识您哪。琼斯小姐,这是我们公司的副总裁彼得森。”

琼斯说:“噢,原来是文明人。我还以为是原始部落的酋长呢。”

彼得森闹了个大红脸,对约翰说:“总裁先生,服务台的小姐不能胜任她的工作,请您解雇她。”约翰说:“噢……好吧。”对彼得森的要求,老约翰从不拒绝的。

琼斯拦住说:“别忙。彼得森先生,可不可以问一下,这位服务小姐犯了什么错误煛

彼得森皱了皱眉,说:“对不起,小姐,我没有义务向您汇报工作。”

约翰挺了挺腰,说:“你可以……向我汇报。”

彼得森仔细打量打量老约翰,发现老约翰的目光渐渐强硬起来。彼得森没办法:谁叫自己只是个副总裁呢熤缓盟:“一杯咖啡竟然半个小时都没能送到,这样的效率怎么能叫胜任煛

琼斯说:“她非常胜任,副总裁先生,她按时上班,只不过总裁派她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去了。倒是您,副总裁先生,您总是迟到半小时,这样的效率怎么能干好工作煱凑展司的规定,您这月的奖金没有了。”

彼得森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晕了,因为老约翰从来不敢如此对待他。他张口结舌,憋了半天,恨恨地说了句:“好吧,再见牎钡敉范去。老约翰追出来喊:“琼斯小姐给我带来一些草莓,今天早晨才空运到的,味道可好了犇要不要也来点儿煛北说蒙头也不回,却暗自心惊:这个秘书小姐可不简单,刚来几天,连老约翰爱吃什么都知道了。

彼得森一下班,立刻和杀手联系,要他赶快下手,因为他发现,由于琼斯的到来,自己的处境变得非常危险。可是杀手说:“我已经着手准备。可是因为您的条件很特殊,这件事必须慢慢来,请耐心等待。”

彼得森没办法,第二天只好准时上班,循规蹈矩,努力工作,惟恐老约翰还没除掉,自己的位子倒给琼斯搞掉了。

而老约翰的日子却越过越省心,因为公司在琼斯小姐的操持下运转如常,什么都不用他操心。于是老约翰上班慢慢变得不准时了,他脸上还常带着酒意。而琼斯小姐更加刻薄了,她对彼得森的工作百般挑剔,使彼得森再也不敢自以为是,他每拿出一个营销方案前,总是调查了又调查,修改了又修改,耐心征求每位董事的意见,尽管他知道这些董事们其实什么也不懂。

彼得森不是琼斯的对手,日子非常不好过,有时真想辞职不干,但又舍不得自己多年来打下的基业,只好一面夹紧自己的尾巴做事,一面不时地催促杀手快点行动。可是杀手总是那一句话:“我正在积极准备。为了您的地位,我的金钱,请您耐心等待。”

彼得森度日如年,等啊等啊,直等了三个月,老约翰竟突然死了。不过不是被杀手杀死的,而是死在夜总会,警方的结论是酗酒纵欲过度。董事会连夜开会,鉴于彼得森的工作能力和业绩,特别是这段时间以来表现出的日趋稳重和成熟,大家一致通过:由彼得森出任总裁。

彼得森高兴极了,觉得这段时间的委屈没有白受,真可谓因祸得福啊

回到家,彼得森首先给杀手发了个电子邮件:“让你和你的金钱见鬼去吧,老子不用你了。”然后到厨房里亲自动手,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铺上雪白桌布,插上一枝郁金香,开了珍藏多年的一瓶1871年的法国白兰地,要好好庆贺一番。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彼得森却摆了两只杯子。他想了想,又跑到厨房抓了一大把盐,全撒在自己对面的一盘桔子果酱里。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彼得森门大开着,然后回到座位上,举杯为自己庆贺。

这时公司的职员像走马灯一样进来。彼得森做出高姿态,声明自己不计前嫌,与对方干杯,然后热情地请他们品尝那盘加了盐的桔子果酱。看着他们那副难过而又不敢吐出来,还得强装出好吃的怪样子,彼得森甭提多高兴了。折腾到夜里12点,彼得森有些烦了,正准备睡觉,这时又进来一位。彼得森抬眼一看,乐了:来的是谁熐硭埂牴哈,这不是往我枪口上撞么

彼得森不说话,也不招呼,一方面要让她下不来台,一方面也为怎样挖苦她大打腹稿。

不料琼斯进得屋来,既不局促不安,也不开口求饶,大马金刀地往彼得森的对面一坐,端起酒杯就喝,放下酒杯就吃,一尝那盘撒了一大把盐的桔子果酱,立时毫不犹豫地吐了出来。这可是那么多员工中的第一个牥驯说蒙弄得一愣一愣的,问:“你不怕我么熚蚁衷诳墒亲懿昧恕！

琼斯不马上回答,慢条斯理地嚼完嘴里的食物,才说:“不怕。因为我要走了。”

彼得森心中若有所失,觉得自己的一记重拳走空了。只好说:“怎么就走了熌憧梢愿我当秘书嘛牎

“不,我不会干的,除非有人出高价让我干。——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么熆炷们来吧。”

彼得森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就是……”“对,我就是那杀手。你现在知道了吧熚什么你没把老约翰打倒而我却办到了煻且就算我当面对警察说是我杀了老约翰,警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看到彼得森一脸困惑,琼斯拿起叉子叉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教你一个乖,当你要搞掉某个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不是当他的敌人,而是当他的忠实走狗,让他没有外患,没有内忧。当他觉得万事尽如人意的时候,他的缺点就会像夏天的野草一样疯长,他也就离倒霉不远了。怎么样,这件事做得还行吧。”

彼得森越听越感到心里发寒:老约翰的今天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明天呢……从此,彼得森招聘秘书始终坚持:太尽如人意的不要。

选自《青年博览》200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