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认知文体分析

2010-08-15 00:45张文方
和田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2010年6期
关键词:阿尔弗雷艾略特情歌

张文方

(西南大学外语学院 重庆 400715)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认知文体分析

张文方

(西南大学外语学院 重庆 400715)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是美国著名诗人T. S.艾略特早期最重要的作品,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序幕和前奏,诗篇中凌乱的思维碎片是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关键词。本文从这一关键词入手,运用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揭示《情歌》中支离破碎的语言表象下面所隐藏的完整连贯的概念化表征,并试图从认知文体学的视角对诗歌进行新的阐释。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碎片;概念隐喻

一、引言

《J.阿尔弗瑞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以下简称《情歌》)是美国著名诗人T.S.艾略特早期最重要的作品。庞德在读了《情歌》后认为艾略特“自己现代化了自己”,并盛赞艾略特是“现代文学运动中的明星”。如果说艾略特的《荒原》是现代主义诗歌的宣言书,那么《情歌》则是现代主义诗歌的序幕和前奏。(苗福光,2005)

《情歌》呈现了普鲁弗洛克在求爱路上的混乱意识和优柔寡断的精神状态,刻画了一个犹豫不决、胆小怯懦并最终绝望放弃的悲情主角。前人从不同角度对《情歌》做了丰富深刻的评述,大多聚焦于情歌不关情的讽刺悖论(张剑,1997;黄遵洸,2000),指代、比喻、象征和典故的巧妙应用(王丽丽,2000),以及艾略特的现代主义批评原则和艺术思想(彭桂芝、曾新,2004;王文,1994)等。尽管这些批评对该诗歌做了不同程度和不同角度的探究,但是作者认为这些研究并不全面,诗歌语言本身还有更深层次的认知深度值得挖掘。本文拟从现代主义文学的一个关键词——碎片(fragment)入手,以诗歌语篇中非常规的语言表达为分析对象,运用概念隐喻理论来分析《情歌》中支离破碎的语言表达下隐藏的完整连贯的概念化表征,引导读者重构和解读诗歌主人公的意识世界,从碎片的废墟中构建连贯的意义,给现代生活的混乱带来秩序的希望,达到对诗歌不同视角的欣赏与阐释。

二、隐喻的认知理解

20世纪90年代后,随着认知科学和认知语言学的发展,文体学研究领域也出现了明显的认知转向,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用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来研究分析文学语篇。这一分支被语言学家们称为认知文体学,或认知诗学。作为处于语言学,文学研究,和认知科学接口处的一门年轻学科,认知文体学目前还没有形成独立的理论体系,其理论框架和分析方法主要来自于认知语言学和认知科学,包括前景化理论、图形-背景理论、语篇世界理论、概念隐喻理论和概念整合理论等等,其关注的焦点是语篇类型和读者认知解读之间的关系。本文聚焦于《情歌》语言碎片,揭示其中系统连贯的概念隐喻系统,重构诗歌完整连贯的意义,以达到对诗歌认知深度理解。

Lakoff(1987)认为理解概念隐喻涉及两个认知域:源域和靶域。概念隐喻就是以一个认知域的经验来理解另一个认知域的经验:源域的部分特点被映射到靶域上,后者因前者而得到部分理解。所以“隐喻的实质是用一种事物来理解和经验另一种事物”(Lakoff &Johnson,1980:5)。隐喻是作为概念并系统性地存在于我们的头脑中,即隐喻的概念体系。概念隐喻在认知功能角度上分为结构隐喻、方位隐喻和实体隐喻三类,其中实体隐喻指人们将抽象和模糊的思想、感情、心理活动、事件、状态等无形的概念看作是具体的、有形的实体,因而可以对其进行谈论、量化、识别其特征和原因等(Lakoff & Johnson,1980:26)。容器隐喻在实体隐喻中最具有代表性。该理论认为人本身可以被看成是一个容器,有内外之分。本文认为人类社会亦可被看成是一个容器(SOCIETY IS A CONTAINER)。上层阶级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或是某些个人组成的群体,可被看作是大容器中的一个小容器,或多个小容器组成的大容器。总之上层阶级社会也可作为一个容器被识别其特征(UPPER CLASS IS A CONTAINER)。同样,围城可被看作一个具体形象的容器(SIEGE IS A CONTAINER)。通过概念隐喻的映射作用,我们可以得出“上层社会是一个围城”(UPPER CLASS IS A SIEGE)。

三、《情歌》中语言碎片的概念隐喻

1.统领性主题隐喻。全诗围绕两个个主题隐喻,即“爱情是一段旅程”(LOVE IS A JOURNEY)和“上层社会是一个围城”(UPPER CLASS IS A SIEGE)来展开。这两个主题隐喻是故事延展的大动脉和串联主人公普鲁弗洛克散乱意识的主链条。普洛弗洛克渴望走入那个充斥着上层贵妇人的房间里,然而他的怯懦和无能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使他一直徘徊在门外。他在窗外看到上层社会这个屋子里的种种不尽如人意的景象,这也使他内心生出厌恶之情。然而,内心充满的欲望和长期被压抑的现实又促使他不断翘首相望。站在上流社会的窗外,主人公既想进去,又不敢进去,或许他压根不想进去。踌躇在这个围城之外,普洛弗洛克和他的内心世界发生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支离破碎的片段晦涩难懂,翻江倒海的挣扎给人一片荒原的意象。诗歌走到结尾,普鲁弗洛克还是没有走进上层社会的围城,而是跌落在城市边缘,垂死挣扎,是毁灭还是重生?

诗歌的开篇也是主人公求爱之旅的第一步。

let us go then,you and I,

Let us go,through certain half-deserted street,

Let us go and make our visit.

在诗歌正文的开篇就使用了祈使句型“let us…”表现着主人公坚定的决心和强烈的渴望。两个人称指示代词“you”和 “I”同时也表达了对“you”的建议,这里其实是普鲁弗洛克在说服内心的自己来进一步坚定去拜访的决心。普鲁弗洛克开始了他求爱的历程。然而诗歌的第一个小节中竟重复使用三次“let us go”,主人公貌似汹涌澎湃的壮志雄心实质上是他心里没有底气的表现。一个真正有勇气的人是不会嘴上嘟囔着一个口号,还不断斗争着内心的懦弱的。普鲁弗洛克经过开篇的第一节终于迈出了第一步,但这一步迈出的是如此的艰难。

In the room the women come and go

Talking of Michelangelo.

在普鲁弗洛克经过几条漫长冷清的街道后,终于来到了他要拜访的目的地—女士们走来走去的屋子。这里“In the room”给读者呈现 “In”的 意象图式,即女士们在屋内,普鲁弗洛克在屋外。他在屋子的窗户外翘望张着,猜测着女士们正在谈论着米开朗琪罗。上层社会的围城使得普鲁弗洛克充满了憧憬,他在城外看见里面的景象是多么得美好诱人。而这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测,谁又真正知道里面是何等的乌烟瘴气呢?

And indeed there will be time

There will be time,there will be time

There will be time to murder and create,

And indeed there will be time

对普鲁弗洛克来说,他有大把时间用来犹豫是进是出。从“there will be time”的重复使用读者可以看出主人公立即就可实现的一次拜访被他反复的斟酌变得遥不可及。虽然已经来到了房间的窗前,但是普鲁弗洛克没有径直走进去,而是进退两难,步履维艰。在这里也让读者形成一个路径(path)意象图式:主人公走到窗前,又停下,思考片刻,又原路折回,如此情况反复几次,最终还是驻脚于围城之外。

And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it,after all,

After the cups,the marmalade,the tea,

And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it,after all,

Would it have been worth while,

After the sunsets and the dooryards and the sprinkled streets.

After the novels,after the teacups,after the skirts that trail along the floor –

诗篇发展到13、14节时,连续用了5个after,这种用法和“there will be time”的反复使用效果是一致的,重新构造一个时间概念,仍然表达的是普鲁弗洛克在求爱的道路上拖延时间,固步自封的情景。然而这里主人公为自己的不作为找到了新的“借口”,那就是他质疑女士们所在的房间是否值得他进去,走进上层社会的围城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最终告诫自己还是三思后行。普鲁弗洛克不愿意冒着被人耻笑却得不到爱人的危险前进。

We have lingered in the chambers of the sea

By sea-girls wreathed with seaweed red and brown

Till human voices wake us,and we drown.

诗篇的结尾把读者带到一个美妙梦幻的海底世界,普鲁弗洛克幻想自己就在这美妙中找寻到自己的爱人,满足自己压抑良久的欲望。然而“lingered”一词道出了他所有的秘密,他是在幻想,仅此而已。随着诗篇的结束,他也该给自己的拜访画上一个句号,那就是悬崖勒马,最终没有走进围城。他宁愿溺死在自己的痛苦挣扎中,在先前思潮的废墟里重建一个自我。诗篇的最后,也是这次旅程的结局,这是死亡,同时也意味着重生。

2.意识的个性化隐喻表征。如:

When the evening is spread out against the sky

Like a patient etherized upon a table.

这是普鲁弗洛克刚刚上路时的情景——暮色蔓延在天际,像注射了乙醚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主人公把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通过主观像似性联系起来,给读者一种不确定的感情冲击。他自己也好比这蔓延的黄昏,上了麻醉,动弹不得。这一隐喻是对主题隐喻的个性化延伸。事实上,他处于这个压抑病态的时代,迈出求爱的步伐,不知道是迈向爱情,还是迈向死亡。这一情景的描述,为他不顺利的求爱历程埋下了伏笔。

Streets that follow like a tedious argument

Of insidious argument

To lead you to an overwhelming question…普鲁弗洛克抬头望天低头看地,走过一条接一条的街,是内心的争斗而不是街道把他引向那个问题:去还是不去。这里和上面对暮色的描写都将客观事物赋予了主人公亲身的感受。这与中国传统诗歌尤其是写景诗中常用的“移情”手法颇相似,也称“通感”。

The yellow fog that rubs its back upon the window-panes

The yellow smoke that rubs its muzzle on the window-panes

Licked its tongue into the corners of the evening

Lingered upon the pools that stand in drains,

Slipped by the terrace, made a sudden leap

And seeing that it was a soft October night

Curled once about the house,and fell asleep.

这一幕是普鲁弗洛克来到女士的房间前看到的,“蹭着背”、“擦着鼻子和嘴”、“舔进”、“徘徊”、“溜过”、“纵身一跃”、“蜷伏”这些字眼使画面充满动感。主人公在窗前看到的不是烟雾,而是他内心的欲火,在房子外面蠢蠢欲动,又辗转徘徊。这一个性化的隐喻把普鲁弗洛克走到窗前的心情描述得淋漓尽致,是对主题隐喻的进一步的扩展和延伸,形象表达了主人公对围城内世界的强烈向往。

When I am pinned and wriggled on the wall,

Then how should I begin

To spit out all the butt-ends of my days and ways?

普鲁弗洛克想象到自己进入围城后被耻笑玩弄的情景。他像是昆虫被定格在墙上,被人不屑一顾,他越是挣扎越是快要窒息。此刻他内心欲火燃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对另一世界的无限恐惧和不安。与前一个隐喻相比,这正是主角矛盾心情另一面的准确体现。

I should have been a pair of ragged claws

Scuttling across the floors of silent sea

既然如是,他不如灰溜溜地离开这里。他的卑微与这片静寂的海洋交相呼应,与女士们所在的热闹的房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为读者我们也不禁为普鲁弗洛克松了口气,他不必去讨好女人的眼光,不须装扮自己成为时尚年轻的小伙子,他只需悄悄的离开。对他而言,悬在围城的边缘,虽是丧失了爱情,却是换得自由与重生。

四、结语

《J.阿尔弗雷德·普鲁弗洛克的情歌》的晦涩难懂归咎于诗篇中语言表达的凌乱。然而诗篇的发展并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以主人公去拜访上层社会女士的旅程为主线井然有序地进行着。诗篇围绕 LOVE IS A JOURNEY和UPPER CLASS IS A SIEGE这两个主题隐喻展开,并进行个性化的延伸,创造新奇隐喻,引导读者以新的视角透视和体验主人公心里深处纷繁复杂的感情世界。通过语言碎片下隐藏的连贯的概念表征,我们在《情歌》的荒原上构建出连贯的意义,给现代生活的无秩序带来重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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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Cognitive Stylistic Analysis of “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the prelude of the American modernist literature, is the most important work of the American poet T.S. Eliot in his early time. The fragment of the loose sentiment in the poem is the key word of modernist literature. This paper attempts to focus on this poetic technique and employ the cognitive linguistic theorie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to illuminate the coherent 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s in the guise of fragmented linguistic expressions, with an aim to throw new light on the po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stylistics.

“The Love Song of J. Alfred Prufrock”; fragment; conceptual metaphor.

张文方(1987-),女,山东临清人,西南大学外国语学院2008级硕士,主要从事认知语言学和认知文体学研究。

2010-0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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