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性格与意识形态*
——弗洛姆的意识形态批判

2010-08-15 00:43:56彭冰冰
湖州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5期
关键词:法西斯主义弗洛姆性格

彭冰冰

(嘉兴学院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浙江嘉兴314001)

社会性格与意识形态*
——弗洛姆的意识形态批判

彭冰冰

(嘉兴学院思想政治理论教研部,浙江嘉兴314001)

弗洛姆认为,精神分析学能够经验地描述意识形态的产生过程,描述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相互作用的过程。社会性格以总体的面貌呈现了意识形态和上层建筑的纽带。社会性格是社会的粘合剂,是基本的人性冲动和社会因素的统一。弗洛姆阐明了意识形态产生的内在心理机制,并以此来说明意识形态得以控制人的内在原因,尤其是通过对“逃避自由”的心理机制的分析来对法西斯主义意识形态进行批判。

弗洛姆;社会性格;逃避自由;意识形态

艾利希·弗洛姆(Erich Fromm,1900~1980)致力于马克思与弗洛伊德的综合研究。他认为,马克思虽然指出了社会的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相互依存的关系,即社会的经济基础决定“作为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但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并没有说明经济基础是怎样转变为意识形态这种上层建筑的。弗洛姆认为,运用精神分析的方法可以弥补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这一不足,能阐明联结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各种纽带。他说:“分析的社会心理学能够经验地描述意识形态的产生过程,描述‘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的相互作用过程。因此,精神分析学能够展示经济状况怎样通过人的驱动力转化成意识形态。”[1](P138)

一、社会性格: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纽带

弗洛姆指出,社会性格是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连接的纽带。他的社会性格概念来源于弗洛伊德关于性格的解释。

在弗洛伊德之前,行为主义心理学家认为,所谓性格也就是“表明某一个人的特点的行为模式”,性格特征即是行为特征。而弗洛伊德发现,行为的动机并不等同于行为本身,而是行为的基础。比如,使一个人产生勇敢行为的心理动机有以下几种:或者是因为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为赢得别人的赞赏;或者是自杀的冲动使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或者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而勇敢地行动;或者是因为对某一理想或目标的忠诚。从表面上来看,尽管动机不同,但是,各种动机所产生的行为则是相同的。弗洛伊德将性格理论同力比多理论结合起来,用以说明性格特征的动力学性质。他指出,一个人的性格结构代表了生命过程中人的能量被引向某一方的某一种特殊形式。不同的性格特征乃是性冲动的不同形式的“升华”或“反馈”,并把性格特征的动力学的性质说成是力比多,即是这些特征根源的一种体现。性格相当于动物的本能的规定性。人的性格决定了人某种行为和思考的动机,同时,人也在自己的行为中得到了满足。在弗洛伊德看来,性格的倾向性是人的行为和思想的根源。性格结构既决定了一个人的思想和观念,又决定了一个人的行为。

相类似地,弗洛姆提出,就象个人性格一样,“社会性格”即是把能量引向某一方面的特殊方式;也就是说,如果一个特定社会中大多数人的能量被引向同一个方向的话,那么,这些人的动机都是相同的,而且他们还会接受同样的思想和理想。因此,“社会性格”既是在社会中起作用的一个主要因素,同时也是在社会经济结构和普遍盛行的思想之间互相转化的纽带。“社会性格指的是同属于一个文化时期绝大多数人所共同具有的性格结构的核心”,[2](P82)它不同于个人性格,尽管人们生活在同一个文化时期,但是,每个人的性格都是不同的。社会性格概念也不是一个统计学上的概念,它不是指一定的文化时期内绝大多数人身上所体现的性格特征的简单总和,只有通过对社会性格的功能的研究才能理解这一点。

在弗洛姆看来,每一个特定社会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内,都具有相对稳定的结构,并以某种方式运动着,任何一个社会只有通过特殊结构范围内的运动才得以存在。不同阶级或阶层的社会成员必须按照社会制度所要求的那种能起作用的方式去行动,从而保持社会的相对稳定。“社会性格的作用就在于以这样一种方式形成社会成员们的能力,这些社会成员们的行为与他们有意识地决定是否要遵循社会模式无关。”[2](P83)同时,他们也因自己的行为能符合文化的要求而感到满足。也就是说,社会性格的功能在于,它具有使每一特定社会能继续运转而改变和操纵人的能力,它是任何一个特定社会在为到达自身的目的时所使用的结构,是社会的粘合剂。例如,19世纪的资本主义主要还是以资本积累为主,储存对于中产阶级的普遍成员们来说是必要的,放弃消费、积蓄金钱和尊重权威不仅是一种美德,而且亦是一种满足,因而, 19世纪资本主义产生的社会性格就是“囤积型性格”。而当代资本主义产生的社会性格是迥然不同的,他们把占有视为自己的主要目的,消费不仅成了大多数人所热烈追求的生活目标,而且也成了一种美德。弗洛姆按不同功能把社会性格区分为五种类型:接受型性格、剥削型性格、囤积型性格、市场型性格和创发型性格。前四种类型是不健康的,第五种是弗洛姆所希望的理想性格类型。

在弗洛姆看来,一方面,经济结构通过建构社会必需的社会性格,将社会需要转换为易为人们接受的思想观念;另一方面,思想观念通过社会性格的中介成为维持社会稳定的意识形态。弗洛姆说:“社会过程通过决定人的生活方式(包括与他人发生关系的方式与劳动的方式)塑造人的性格结构;新的意识形态(无论是宗教的、哲学的还是政治的)产生诉诸于这一新塑造起来的性格结构,并从而使它得以强化、满足和巩固;这种新发展起来的性格特质反过来又成了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并对社会进程产生影响。”[3](P139)社会经济基础的变化将导致社会性格的功能变化。新的经济结构使人们原有的思想观念和行为模式无所适从,二者的错位导致了原有满足的失落。

弗洛姆还提出,社会无意识是连接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的另一纽带,这来源于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概念。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的力量潜在地决定着人的行动。人们以为自己的思考和选择是自由的,事实上,他是受那些没有意识到的力量支配的。社会无意识就是指大多数社会成员共同受到社会压抑,而没有达到意识层面的心理。他说:“‘社会无意识’是指那些被压抑的领域,这些领域对于一个社会的最大多数成员来说都是相同的。当一个具有特殊矛盾的社会有效地发挥他作用的时候,这些共同的被压抑的因素正是该社会所不允许它的成员们意识到的内容。”[2](P93)因此,“一个人只有经验到个人生活中的无意识范围,才能全面地认识到意识形态是何以可能决定社会生活的。这些意识形态既不是真理也不是谎言,或者说,既是真理,又是谎言——人们真诚地相信这些意识形态,就这个意义而言,它们是真理;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讲,即就这些被合理化了的意识形态具有掩盖社会和政治行动的真正动机这一点而言,这些意识形态又是谎言。”[2](P139)

每一个特定社会都会通过特定的生产方式,通过感情和知觉的方式,发展了一个决定认识形式的体系或范畴。这种体系的作用就象一个受社会限制的过滤器:除非经验能进入这个过滤器,否则经验就不能成为意识。弗洛姆认为,“社会的过滤器”主要通过语言、逻辑和社会禁忌这三种方式阻止别的经验成为意识。“任何一个社会都有它自身的‘社会过滤器’,只有特定的思想、观念和经验才能得以通过。当社会结构发生根本的变化时,这个‘社会过滤器’也会相应地有所改变。”[4](P5)

二、逃避自由:法西斯主义意识形态兴起的心理机制

弗洛姆在《逃避自由》一书中认为,自中世纪结束以来的人类历史是人类不断获得自由的历史。在中世纪,人与自然界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于自然的联系之中,“社会的秩序被视为如同一种自然秩序,由于人在这一秩序中的地位是确定的,所以他有了安全感和相属感。”[3](P62)虽然缺少现代意义上的个人自由,但人们并不感到孤独和焦虑。因为传统的社会秩序、稳定的社会制度、狭小的生存环境、不变的社会地位等等,都给人一种天然的安全感。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打破了原初的宁静。在路德的教义中,人不是作为团体的一部分,而是纯粹作为单独的个体同上帝发生关系,这就为人的世俗活动的个人主义提供了心理基础。

资本主义的胜利使现代人摆脱了前个人主义社会的束缚,却未能获得个人自我实现这一积极意义上的自由,即他的理性、激情、感觉和潜能没有能够得到表达。人们摆脱了传统社会的人身依附关系而能够自由地行动,但同时又被新的束缚所羁绊。这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在经济领域,现代人看似可以自由地生产、平等地交换,但实际上人的经济活动都直接受控于资本主义商品经济规律的支配;在政治领域,在人们可以自由地发表言论、政治意愿的表象背后,是官僚制度的操纵;在人际关系领域,中世纪那种人与人之间的坦率、和谐的特征已被相互利用的现代资本主义精神取而代之。总之,自由给人带来独立与理性的同时又使人失去原初的安全感,使人陷于孤独,充满忧虑。源于对自由的重负的恐惧,具有极权主义心理倾向的人为了获取它已丧失掉的力量,企图通过消灭自我来克服这种孤独感和无足轻重感。“我们不得不承认,德国的数百万人民,渴望放弃自由的程度,不亚于其祖先渴求追求自由的程度,他们非但不要自由,而且想方设法摆脱自由”。[3](P16)一种要逃避孤独,也就是要逃避自由的冲动,使人们迫不及待地要放弃自我,放弃自由,于是人们纷纷与某个强大的权威结盟,以便能分享它的威力和荣耀,同时也是为了忘却那个带来恐惧的自我。正是极权主义这种逃避自由的典型心理倾向,构成了法西斯主义赖以产生的心理根源和人性基础。

弗洛姆还具体分析了施虐和受虐两种社会性格和他们逃避自由的心理机制。受虐狂有着天生的自卑、软弱无力和个人无足轻重感,常常有意识地轻视自己、削弱自己,不愿去主宰命运,不愿独自去承担责任。他们往往喜欢自责,苛求自己,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完全依赖自身以外的力量,依赖他人、组织及大自然。受虐狂者领悟到自己是孤独的,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异化的、敌对的世界,因而到处寻找能解除他们孤独的人和事。“他们再也不能忍受个人自我这一沉重的负担,企图通过消灭这一负担,即消灭自我来摆脱包袱和重新获得安全。受虐待狂的根本目的就在于此。虽然受虐待狂冲动的表现形式有多种多样,但其目的只有一个:摆脱个人的自我。换言之,即摆脱自由这一不堪忍受的负担。”[3](P201-202)

相反,施虐狂则强使别人去依赖他,把他人视作工具,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各种各样的虐待形式可以归结为这样一种根本的冲动,那就是:完全绝对地控制他人,使他人完全服从于我的意志,使自己成为他人的绝对的统治者,成为他人的上帝,把他人视为自己手中的玩物。伤害、奴役他人的目的,无非是使其痛苦不堪。那为什么又要使别人痛苦呢?其原因在于,再也没有比使人痛苦,比使他人陷于无力自拔的痛苦境地更能显示出自己对他人的统治权力了。虐待狂冲动的本质在于:在对他人的绝对统治中取乐”。[3](P208)施虐狂表面很强大,但实际上内心也很空虚与孤独,他们无法承受独立自由所带来的孤独,所以想通过控制他人、虐待他人来体现或增强自身的力量。

施虑狂与受虐狂构成了法西斯主义狂热分子的两极,他们有着共同的心理机制,即受逃避孤独与自由的驱驶。无论他们是通过控制别人来获得力量和安全还是通过贬损自己以寻求归属和依托,其本质上都是帮助个体逃避难以忍受的孤独感和无力感的一种冲动,他们的真正目标是与他人的共生,意味着已经通过自我的分解而进入他人时的完整自我和个体性的丧失。法西斯主义意识形态正是诉诸这些强化了的极权主义性格特征,使其成了支持德国帝国主义扩张的强有力的力量。中下层阶级由于受到经济变革的巨大冲击,受到垄断资本和通货膨胀的威胁,就产生出一种无能为力感和渺小感,随之而来的便是虐待狂冲动和被虐待狂冲动的强化。弗洛姆指出,“绝大多数的德国工人的人格类型是属于这种性格的,他们有着极权主义性格的许多特征:深深地崇拜和追随现存的权威。”[3](P361-362)由于大多数居民都深感个体的无足轻重和软弱无力,这就构成了法西斯主义的人性基础,没有它,法西斯主义便不可能发展。中产阶级的无权力感、忧虑感,与社会整体的分离以及由这种境况所产生的破坏欲,使他们迫不及待地要寻找一个他们能将其自我交付出去的强大的权威,结果他们找到了自己的代表人——希特勒。在希特勒身上充分体现了极权主义性格的两种心理特质,即施虐与受虐的特质。希特勒个人生活的不得志代表着德国中下层阶级的不得志,而他个人的破坏欲则代表着一战失败后德国人心中淤积的破坏欲。正是在这样的性格基础上和当时的社会经济条件下,法西斯主义的兴起和希特勒的发迹成为历史的必然。

弗洛姆指出,现代人除了通过放弃自由来摆脱孤独状态外,还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向“积极的自由”方向发展。通过爱和工作使自己自发地与世界联系起来,借此表现自己的情感、感性和理性等方面的能力,在不放弃自我尊严和独立性的前提下实现自己、自然和他人三者的融合。弗洛姆继承了马克思的思想,马克思认为,历史的发展也是人不断发展的过程。人在改造自然界的同时也改造了人自身。当人能够全面地、合理地控制自然的时候,当社会消除了阶级冲突的时候,人类的“史前史”结束,一部真正的人类史便宣告出现了。在这一历史中,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人是有计划、有组织地与大自然进行交往的,整个社会生活的目标或目的不是劳动和生产,而是人的力量自身的最后体现。

弗洛姆在《健全的社会》中描绘了他主张的理想社会的美好图景,“在这一社会里,没有人是别人用来达到目的的工具,每一个人总是并毫无例外地是自己的目的;因此,每个人都不是被人利用,被自己利用,而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力量的目的而活着:人是中心,而一切经济的和政治的活动都服从于人的成长这个目标。在健全的社会里,人们无法利用贪婪、剥削、占有、自恋这类品质来获取物质利益,或提高个人的威望;按照良心行事被当成基本的、必要的品质,而机会主义和纪律松懈则被看作是不合群的自私行为;个人参与社会事务,社会的事也成了个人的事:个人同他人的关系也与他同自己的关系不再分离。此外,一个健全的社会使人在易于管理的和可观察到的领域内,积极而又负责地参与社会生活,并且成为自己生命的主人。一个健全的社会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战斗团结,不仅允许而且鼓励成员友爱相处;健全的社会促进人人在工作中进行开创性活动,刺激理性的发展,使人能够通过集体的艺术和仪式,表达出自己内心深处的需要。”[5](P223)

三、影响与评介

在经典的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中,对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中介的讨论较少,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的条件、机制、形式等很少论及,这样,在分析社会基本矛盾运动中只注重了宏观把握而忽略了纵向探讨。在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普列汉诺夫曾经指出,上层建筑诸因素对于经济基础的依赖关系是比较复杂的,在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某些部分之间,还存在着一定的中间环节,那就是社会政治制度和社会心理。社会心理,是指“一定的精神状况与道德状况”,[6](P186)“一定时间、一定国家的一定阶级的主要情感和思想状况。”[6](P272)就是说,社会心理是特定时代、特定国家和民族里普遍流行的习惯、感觉、情感、动机、理想、道德风尚与审美情趣等精神状况。普列汉诺夫指出,相对于政治、法律、哲学、艺术等意识形态来说,社会心理不同的是,它是在人们日常生活实践和交往实践中自发形成的,没有经过思想家加工的一种原始的普遍意识。

普列汉诺夫把社会心理看作社会经济关系、政治制度与社会意识形态之间必不可少的中间环节,还指出,社会心理是意识形态的来源。他说:“一切思想体系都有一个共同的源泉,即某一时代的心理。”[7](P196)由一定程度的生产力的发展所决定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上成长起来的社会政治制度,由经济关系和社会政治制度所决定的社会心理,与一定的时代精神状况相一致的宗教、哲学、文学、艺术等等,很好地表现了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一系列环节”之间辩证的因果联系,避免了人们对唯物史观的片面理解。社会经济关系、政治制度通过社会心理决定各种意识形态,各种意识形态又通过社会心理反映人们的经济关系和政治关系。因此,我们在考察经济基础与意识形态关系时必须进行具体的分析。虽然普列汉诺夫指认了社会心理的作用,但是他强调“社会的心理永远顺从它的经济的目的,永远适合于它,永远为它所决定。”[8](P715)“如果知道了社会的生产力——知道了它的经济结构,因而亦就知道了它的心理。”[8](P740)这也是普列汉诺夫与弗洛姆的区别之处。

弗洛姆的社会性格理论深化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理论,对法兰克福学派的成员产生了重大影响。马尔库塞曾指出,“本世纪上半叶发生了根本性的社会变革,与此相适应地,精神分析也改变了在我们时代文化中所发挥的作用。自由时代及其提供的希望的破灭,蔓延着的极权主义思潮连同反抗这一思潮的种种努力,都在精神分析的论点中得到了反映。”[9](P177)总之,在对法西斯主义意识形态的批判分析中,除了纽曼、古尔兰和基希海默集中分析了法律、政治和经济制度的变革之外,法兰克福学派的其他成员基本上已不再把经济基础视为社会总体的决定性力量。[10](P165-198)在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整合心理分析对法西斯主义进行批判的同时,他们也开始关注作为制度性力量的技术合理化和作为文化规范的工具理性,从而将意识形态批判的主题转向文化领域。

阿多诺也借助弗洛伊德对法西斯主义操纵群众的机制进行了分析,在他看来,法西斯主义操纵群众的动力学起点是对力比多的追寻与制造,因为这种原始性本能是把群众与领袖、群众中的成员联系起来的可靠纽带。“法西斯主义领导人的基本宗旨之一是把原始的力比多能量保持在一个无意识的水平上,以便使它以适合政治目的的方式表现出来。像宗教救世那样的客观观念在群众的形成中所起的作用越少,对群众的操纵就越是变成唯一的目的,无拘无束的爱也就越是彻底地受到压抑,并且被铸造成为顺从。”[11](P118-119)法西斯分子对法西斯主义的宣传也是在群众心理的基础上进行的。在阿多诺看来,群众心理是操纵的产物,他说:“法西斯主义本身不是心理学的结果,而所有应用心理学术语来了解它的根源及其历史作用的企图,都还停留在诸如法西斯主义本身所促进的‘非理性力量’之类的意识形态水平上。”[12](P204)法西斯主义如何使自己的非理性话语理性化呢?阿多诺说:“因此,当法西斯主义言说到自己的种种非理性权力时,并不是完全靠说谎,而是捏造一种神话,从意识形态上把非理性的东西理性化。由于法西斯主义不可能通过理性的论据赢得群众,其宣传当然也就必须偏离推理的思考;必定着重于心理学且必须激发非理性的、无意识的、退化的进程。所有遭受无意义挫折并因而产生了一种发育不全、非理性心理状态的居民阶层(strata of the population)的心灵结构,推动了这一工作的顺利进行。”[11](P129)

当然,我们在探讨法西斯主义兴起的心理原因时,也应记住“逃避自由”的心理成因主要是由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性质所造成的。在当时的德国,由于垄断代替自由竞争的必然趋势,国际上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激烈竞争,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经济、政治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帝国主义世界大战的可能性,因而德国资产阶级需要法西斯主义,需要国家机器的疯狂运转,以便更能促进国家经济、政治、军事的发展,更能在国际舞台上强大有力。这些社会的原因才是德国法西斯主义兴起的根本原因。

[1]弗罗姆.精神分析的危机[M].许俊达,许俊农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8.

[2]弗洛姆.在幻想锁链的彼岸[M].张燕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3]弗洛姆.逃避自由[M].陈学明译.北京:工人出版社,1987.

[4]弗洛姆.弗洛伊德思想的贡献与局限[M].申荷永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

[5]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

[6]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2卷)[M].北京:三联书店,1962.

[7]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3卷)[M].北京:三联书店,1961.

[8]普列汉诺夫.普列汉诺夫哲学著作选集(第1卷)[M].北京:三联书店,1959.

[9]马尔库塞.爱欲与文明[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10]马丁·杰伊.法兰克福学派史[M].单世联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6.

[11]Theodor W.Ado rno.The Culture Industry:Selected Essays on M ass Culture[M].London:Routledge,1991.

[12]法兰克福学派论著选辑(上卷)[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8.

Abstract:Fromm believed that psychoanalysis could describe the experience in the p roduction of ideology,the descrip tion of natural factors and social factors of the interaction p rocess.Social character could show the overall look of the ideology and superstructure of the link.Social character was the glue of society,the basic impulses of human nature and social facto rs of unity.Fromm exp lained the internal psychologicalmechanism p roducing ideology,and ideology could be controlled in order to exp lain the underlying causes of peop le,especially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escape from freedom”p sycho logical mechanism to criticize ideology of fascism.

Key words:Fromm;social character;escape from freedom;ideology

[责任编辑 杨 敏]

Social Character and Ideology——Fromm’s Critical Theory of Ideology

PENGBing-bing
(Department of Ideology&Political Theory,Jiaxing College,Jiaxing 314001,China)

B80

A

1009-1734(2010)05-0062-05

2010-08-20

彭冰冰,哲学博士,从事西方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哲学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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