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华玲(湖南理工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林语堂翻译的主体间性探究
吴华玲
(湖南理工学院 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南 岳阳 414006)
作为一代跨文化大师,林语堂的译作在西方广受欢迎,本文从翻译的主体间性角度深入探讨林氏的翻译实践,旨在说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如何与原作者通过原文本为媒介进行相互交流,以及如何满足目的语读者的期待视野,从而进一步说明主体间性在林氏翻译实践中的应用。
林语堂;翻译;主体间性;视域融合
“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1](P678)的林语堂不仅用汉英双语创作出许多佳作,而且通过翻译向西方传输了闪烁着东方圣贤智慧的中国文化精髓之作。在国外,他的创作和译作受到普遍接受,其主要原因在于,作为译者,他能够以其深厚的文字功底和文化底蕴游刃于翻译的其他主体之间。本文试图借用哲学的主体间性概念探讨林氏与其他翻译主体之间的和谐交往。
目前,哲学中的主体性研究已扩展到人文学科的其他各个领域,翻译学也不例外。在哲学中,随着对主体性问题研究的深化,这一研究正从对主体与客体关系的研究转向对主体与主体关系的研究,由此主体间性这一概念应运而生,它是一种内含着主体间性的人的主体性。
在以原作者为中心的翻译的主体性研究中,忠实于原文是翻译的绝对标准,因此译者所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位忠实的“仆人”。德莱顿把译者比作奴隶,认为“奴隶”只能在别人的庄园里劳动,给葡萄追肥整枝,然而酿出的酒却是主人的。[2](P122)可见,在以原作者为中心的研究范式中,译者完全是在原作者的束缚之下,译者自身的主体性已被彻底忽略。然而,解构主义的产生和翻译的文化转向使得越来越多的学者认为译者地位应该得到提高。在以译者为中心的范式研究中,译者常被比喻为“背叛者”、“改写者”,甚至是“征服者”。美国翻译理论家韦努狄认为,在翻译中要求译者隐身是错误的;译者在译文中不能隐身,而应当有形可见。[2](P245)勒弗维尔认为翻译中极端的忠实就会导致极端的不忠实。[3](P28)但是这就能成为译者取下镣铐自由舞蹈的借口吗?显然,翻译的主体性研究已走向另一极端。
翻译的主体性研究经历了从原作者为中心到译者为中心的范式演变,然而无论是作者中心论还是译者中心论,他们实际上都是非常狭隘的,极端个体主义的,是一种扭曲的个体主体性。这种狭隘的主体性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主体性,因为真正的主体性是以主体间性的存在为前提的。翻译的主体间性是指参与了翻译这一活动的两个或两个以上翻译主体之间的相互交往。那么,究竟谁是翻译主体呢?笔者认为,既然原文作者,译者、目的语读者以及委托人都参与了翻译活动,他们都是翻译主体。翻译的主体间性就是指他们之间的和谐共存。也就是说,翻译的主体性意味着翻译的共同主体而非个体主体的存在。
在翻译过程中,一方面译者要与原文作者发生交往。他们之间的主体间性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为了使这两者的视域融合成为可能,译者通常选择与自己的审美观及人生态度相似的作者的作品来译;第二,有了相似“前理解”的存在,译者更容易正确理解原文含义,从而使精确的表达成为可能。另一方面,译者也要与目的语读者发生交往。为了满足目的语读者的“期待视域”,首先在原文的选择上译者会考虑到目的语读者的审美期待,也就是说,原文的内容、风格及所传输的文化都是目的语读者所期待的。另外,在表达阶段,为了满足读者的审美期待,译者会运用不同的翻译策略来进行翻译。因此,在整个翻译过程中,视域的融合发生了两次,即理解过程中译者与原作者视域的融合,和表达阶段译者与目的语读者视域的融合。当然,视域的完全融合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正是历代翻译家们所孜孜以求的理想境界。
林语堂在谈到译者的责任时这样写道,“以译者所负的责任言,第一是译者对原著者的责任,第二是译者对中国读者的责任,第三是译者对艺术的责任。三样的责任心备,然后可以谓具有真正译家的资格”。[4](P428)在他看来,翻译就是译者与原语作者以及目的语读者之间的和谐交往。在翻译实践中,林氏正是秉承着翻译的和谐观,才为世人留下了诸多佳作。
(一)对原作的适应性选择
一般而言,翻译家在选择原作时会考虑个人性情以及审美观是否与原作者一致。17世纪英国的翻译家罗斯康芒在其翻译论著《论翻译的诗》中写道:“译者与原作者之间必须建立起一种‘友谊’。所谓友谊,就是在翻译之前,必须首先检查自己的情趣,然后寻找与自己情趣、热忱以及风格相符的诗人,像择友一样地选择原作者。”[2](P119)从汉译英文本来看,林氏的译作虽然不多,但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了的。由于他崇尚自然本真,推崇性灵文学,所选取的主要是一些闲适的作品,如《浮生六记》、《<老残游记>及其他》、《归去来兮辞》、《幽梦影》等。林语堂认为“找到思想相近之作家,找到文学上之情人,必胸中感觉万分痛快,而魂灵上发生猛烈影响,如春雷一鸣,蚕卵孵出,得一新生命,入一新世界”。[5](P75)沈复、陶渊明、张潮正是林氏心中志同道合的“朋友”。他们都和林氏一样热爱自由闲适,追求自然本真,对陶渊明,林氏更是推崇其为“中国最伟大的诗人和中国文化传统上最和谐最完美的人物”。[6](P112)另外,他所选择的这些原作体现了他对性灵文学的偏好。《浮生六记》笔调朴实,描述了沈复夫妇恬淡自适的生活,堪称性灵文学的最佳样板;《幽梦影》充满哲理,意境清幽,读之使人心情怡然;《归去来兮辞》描写作者辞官后的躬耕生活,以及从中感悟到的人生真谛,笔调真诚,意蕴隽永,彰显了作者闲适的生活意趣和髙逸的精神风貌。可见,林氏对译本的选择与其性格气质、人生态度,以及文学样式的偏好有极大关联,与原语作者的相似前理解保证了他对原作更准确的理解,这是做好翻译的关键一步。
(二)与目的语读者的视域融合
选择好原作后,为了达到与目的语读者的视域融合,林氏在翻译形式和策略的选择方面充分考虑了西方读者的审美期待,从而使创作出倍受西方读者欢迎的译作成为可能。
20世纪70年代,德国翻译理论家弗米尔率先提出一种社会文化及交际功能的翻译目的理论后,翻译目的学派得以发展。但笔者认为,在此之前,林语堂早已是此理论的躬行者了。林氏一生最大的翻译成就就在于他将中国的经典文化以编译的形式传播到西方。在人们视严复的“信、达、雅”为翻译三字经的年代,林氏一改传统的忠实翻译,编译出《孔子的智慧》、《老子的智慧》、《生活的艺术》、《吾国与吾民》等闪烁着东方圣贤智慧的中国文化经典之作,目的就在于让处于西方强势文化中的读者群更容易理解并接受当时处于弱势的中国文化。这些译作在美国极为畅销,并且多年来一直影响着西方人的“中国观”,被视作阐述东方文化的权威著述。事实证明,林氏对中国文化精髓之作所采取的编译之举,正是他在翻译实践中与目的语读者视域融合的成功范例。
在文化处理方面,林氏也是以满足目的语读者的期待视野为宗旨,采取归化和异化并用的翻译策略。为了避免意义表达的含混不清,林氏的翻译总体而言是以归化为取向的,因为这样才能使欧美读者更容易理解中国的古典文化精髓。但同时,正因为欧美读者对中国文化一无所知,为了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理,林氏又会采用异化策略保留中国特有的文化意象。无论是采用归化还是异化策略,都是为了迎合欧美人的审美需求,这正是林氏译作在西方广受欢迎的关键之所在。
(三)与委托人的和谐交往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翻译的主体除了译者、原作者和目的语读者外,还应包括委托人、赞助人等,译者与委托人之间是否融洽也会直接影响到译作的好坏。美国作家赛珍珠在中国生活工作了近四十年,由于对中国文化的热爱,她特地邀请林语堂举家迁往美国,从事向西方传播中国文化的著译工作,并给予生活与工作上的支持。由于二人志趣相同,一度结下深厚稳定的友谊,林氏译作的成功与赛珍珠的支持也是不无关系的。
林语堂在翻译实践中极好地兼顾了原作者与目的语读者以及委托人的审美观,在选择了符合个人性情同时欧美读者又倍感兴趣的中国文化精髓文本后,他采取著译结合,归化异化并用的翻译策略,力图达到翻译各主体间的视域融合,从而深受西方读者的青睐,为中国文化在西方的传播做出了卓越贡献,不愧为一代跨文化大师。
[1]施建伟.林语堂传[M].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9.
[2]谭载喜.西方翻译简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3]Lefevere,And ré.Translation/H istory/Cu lture:A Source2 book[M].Shanghai:Shanghai Fo reign Language Educa2 tion Press,2004.
[4]罗新璋.翻译论集[C].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428.
[5]纪秀荣.林语堂散文选集[C].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 1987.
[6]林语堂.生活的艺术[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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