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凯
(天津理工大学 法政学院,天津 300191)
新兴发展中国家金融业FD I研究综述
刘兴凯
(天津理工大学 法政学院,天津 300191)
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外商直接投资的一个显著事实是向新兴发展中国家金融业的快速流动态势。金融业FD I的现实发展引起了国外学者的广泛探讨,总体上有两个方面的内容得到较多的关注:一是金融业FD I的动因和决策因素,二是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的产业效应。本文对这两个方面的研究文献进行了系统的梳理和评述,以期为国内相关领域的研究提供理论参考与借鉴。
金融业FD I;新兴发展中国家;外资银行
在全球FD I资本流动中,尽管针对金融业的直接投资活动早已存在(主要是发达国家之间的跨国银行),但在20世纪90年代之前,FD I理论研究的重心一直集中于实体产业,而对于金融产业的直接投资活动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20世纪90年代之后,金融业FD I快速发展,而流向新兴发展中国家金融业的FD I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之后更是出现了突飞猛进的态势。相应地,金融业FD I的行为与影响的研究进入了众多研究者的视野。在过去的十几年中,金融业FD I的理论和经验研究取得了大量的成果,总的来看,两个方面的内容尤其受到西方学者的广泛关注:一是金融业FD I的动因和决策因素,二是金融业FD I进入对东道国所产生的影响。本文对上述两个方面的相关研究文献进行系统的梳理与评论。
基于投资主体的角度,投资者为什么要对金融业进行跨国直接投资?这种跨国投资行为的区位选择、组织形式等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这是金融机构海外扩张时首先需要考量的决策内容。
在国际经济活动中,“追随客户”(Follow the Customer)并非一种新的现象,但是Br immer和Dahl(1975)首次将其纳入了跨国银行的研究中,认为银行海外扩张的原因是由于一些管制政策限制了美国银行满足已有客户需求的能力,因此美国银行追随客户是在特定管制刺激之下而做出的行为。Fieleke(1977)将“追随客户”拓宽为更一般的假说,在考察美国银行对外扩张时提出,美国银行海外经营的主要目的是为本国的海外非银行客户提供服务。Aliber(1984)则进一步指出,美国银行海外经营的主要优势在于他们拥有如何满足美国跨国企业金融需求的充分知识,因此母国银行通过海外直接投资可以保持现有的市场份额和客户群。W illiams(2002)则进一步将跨国银行的这种动机称为“防御性扩张”(Defensive Expansion),认为通过这种策略可以避免银行和客户之间长期关系遭到破坏。
许多实证研究结果支持“追随客户”或“防御性夸张 ”假说。如Goldberg和Saunders(1980)、Nigh和Cho等(1986)、Grosse和Goldberg(1991)、Brealey和Kaplanis(1996)、W illiams(1998)、Buch(2000)、Focarelli和Pozzolo(2005)等通过考察发达国家之间的空间距离、双边贸易额、非金融业FD I等衡量经济一体化程度的变量与银行扩张变量之间的关系,发现本国银行海外扩张与本国企业海外活动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
但是也有一些研究并不支持该假说,如Seth和Nolle等(1998)通过考察美国境内六个国家(日本、加拿大、法国、德国、荷兰及英国)的银行和非银行企业的借贷模式,发现四个国家(日本、加拿大、荷兰、英国)银行的大部分借款人并不是来自于其母国的企业。Miller和Parkhe(1998)在研究美国银行1987-1995年对32个国家的扩张模式时发现,美国银行对发达国家的银行扩张与制造业FD I流出正相关,但对发展中国家,这种关系并不存在,因此,“追随客户”假说可能更适合于发达国家,而对发展中国家的适用性是有限的。在此基础上,Clarke和Cull等(2003)则进一步指出,非金融业FD I是否会对银行业FD I产生因果影响并不明确,因果关系的方向有可能是相反的。在发展中国家,由于外资银行面临低效的国内竞争,因此东道国可能为外资银行在本国提供金融服务创造了潜在的利润机会,并且外资银行的进入有助于带动非金融业企业进入东道国。Ruhr和Ryan(2005)使用日本银行的对外直接投资数据对这一反向因果关系给予了证据支持。Farnoux和Lanteri等(2004)在考察波兰金融业FD I时则发现,金融业和非金融业FD I之间存在动态的因果关系,外资银行在1993年之前进入的主要动机是追随客户,但是2000年之后,随着外资银行涉足领域的不断扩大,追随客户的动机开始趋于弱化,寻求利润动机日益明显。
尽管在Fieleke(1977)的研究中,银行海外分支机构的资产回报率并不是决定性的解释变量,但是对新兴发展中国家,东道国特有市场环境所创造的潜在利润机会成为吸引发达国家银行FD I的重要因素。
Clarke和Cull等(2003)认为,与发达国家的外资银行相比,发展中国家的外资银行更关注于贷款机会,因为发展中国家非饱和的、欠发达的以及低效率的金融市场能够为其带来较高的收益和良好的发展前景,而且发展中国家的市场机会也可以满足其获取规模经济收益和在全球范围内分散经营风险的需要。Claessens和Demirg Kunt等(2001)使用80多个国家7900家银行1988-1995年的样本数据,通过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内外资银行的比较发现,外资银行进入的原因在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之间存在显著差异,发展中国家的外资银行在利润、边际利差和税负方面都要高于内资银行,发达国家则恰好相反,内资银行拥有较高的利润、边际利差和税负,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可能在于发达东道国和发展中东道国金融体系竞争和管制环境的差异,那些拥有低税负和高人均收入的发展中国家更能吸引外资银行进入。Brealey和Kaplanis(1996)、Yamori(1998)、Buch(2000)的实证研究均发现了反映东道国经济发展前景的GDP或人均GDP与外资银行进入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Buch和DeLong(2004)通过分析1978-2000年间发生的2300件国际银行并购后指出,外国银行倾向于进入那些比较大但经济欠发达的国家,因为这些地区存在规模经济和未来增长机会的前景。Buch和Lipponer(2004)通过考察德国银行在20世纪90年代后半期对190个国家的直接投资活动得出了类似的结论。
金融业海外扩张的影响因素是复杂多样的,除了追随客户和市场机会等跨国经营的重要因素外,其他许多母国和东道国的经济因素都会对银行的海外扩张决策产生影响,金融业海外扩张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Moshirian(1998)以澳大利亚1985-1996年金融服务业FD I的流量和存量数据为对象,分析了金融业FD I的决定因素,金融业FD I的流量数据结果表明,澳大利亚的经常账户平衡、国内外利率以及国内外经济活动有助于金融业FD I流入,而金融业FD I的存量数据则表明银行的资本成本、澳大利亚银行市场规模、实际汇率、制造业FD I以及银行业对外资产是影响金融业FD I的主要因素。Moshirian(2001)对其他发达国家(美国、英国和德国)银行对外直接投资活动的研究得出了类似的结论。Clarke和Cull等(2003)指出,银行业FD I中,母国与东道国的经济一体化程度、东道国市场的利润机会以及东道国对外资银行的限制等是银行机构对外进行直接投资决策的重要考虑因素。
一些研究强调跨国银行的竞争优势是影响其海外扩张的因素。Grubel(1977)运用海默提出的跨国公司竞争优势理论对跨国银行进行分析,认为跨国银行之所以能够和东道国本土银行展开竞争是因为其具有的一系列优势。Gray和Gray(1981)进一步将邓宁的跨国公司生产折中理论运用到了商业银行FD I的动因分析中。但是也有一些研究认为折中理论无法解释发达国家银行业之间的FD I现象(Aliber,1984),而Dufey和Giddy(1981)则认为金融业FD I与竞争优势并不直接相关。不过在对新兴国家的金融业FD I中,跨国公司的生产折中理论对金融机构海外扩张活动还是有解释力的,主要原因在于新兴国家国有银行主导的银行业效率低下,因此发达国家银行的竞争优势比较明显。一些研究也强调信息优势的重要性,Focarelli和Pozzolo(2008)比较了金融业和非金融业的跨国并购活动,发现银行业的跨国并购比非金融业更为明显,原因可能是由于银行业的信息不对称或金融管制。
除了经济因素外,许多诸如制度、文化等方面的因素也会对银行业海外扩张产生影响。许多研究强调了金融监管制度对金融业FD I活动的影响。Focarelli和Pozzolo(2001)发现外资银行倾向于对银行活动限制较少的国家进行投资,而且母国金融当局对本国银行对外直接投资的限制也会降低本国银行海外扩张的可能性。Buch和DeLong(2004)则发现在较多管制环境中经营的银行不太可能成为国际银行并购的目标。Goldberg和Johnson(1990)、Miller和Parkhe(1998)等研究也表明了东道国放松跨国银行投资活动的限制以及税收优惠政策等对金融业FD I的重要性。一些研究也强调了法律、规制和制度相似性的重要性,Galindo和Micco等(2003)使用176个国家的双边银行数据发现,由于国家之间法律、规制与制度的差异提高了进入成本,因此降低了外资银行参与的可能性。Claessens和Van Horen(2008)通过对所有发展中国家的大部分银行进行研究后指出,相对于东道国和来源国之间的绝对制度差异而言,具有竞争关系的来源国之间的相对制度差异对于外资银行区位选择更为重要。地理位置的接近以及文化相似性等因素也是影响银行是否海外扩张的考虑因素,Buch和DeLong(2004)以及Claessens和Van Horen(2008)等研究表明,双边距离、共同语言背景以及殖民联系等因素都会影响外资银行进入。
外国金融机构通过并购或绿地投资的方式参与东道国金融产业会产生什么样的积极影响,又会带来哪些负面效应?这是金融业FD I研究中关注较多的另外一个重要问题,此类研究大多是以银行业为主要考察对象的经验研究。
许多经验研究都认为,外资金融机构的进入会通过强化竞争而改善东道国本土金融机构的经营效率,从而提高金融产业的整体效率。早期的一些研究以发达国家的银行业为分析对象,发现了由竞争所带来的效率收益,如Terrell(1986)通过比较14个发达国家(其中8个国家允许外资银行进入)1976年与1977年银行业财务数据,发现在同等资产规模下允许外资银行进入的国家拥有较低的净利差、较低的税前利润和营业成本。McFadden(1994)对澳大利亚的研究发现了同样的效率收益,面对外资银行进入带来的竞争,澳大利亚本土银行通过改善经营、投资新技术以及缩减成本而做出积极反应。
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金融业FD I向新兴发展中国家的快速流入,金融业FD I对发展中东道国的影响更是受到了学者的关注。一般认为,发展中国家金融业普遍存在垄断低效的问题,因此外资银行进入带来的金融市场竞争会迫使国内金融机构采用新的或更新已有的知识技能、管理和技术,改善金融服务质量,相关经验研究证实了这种积极影响。一些研究以单个国家作为考察对象,如Cho(1990)对印度尼西亚、Clarke和Cull等(2000)对阿根廷、Barajas和Steiner等(2000)对哥伦比亚等,这些实证研究都表明,外资银行进入给国内银行带来了竞争压力,并促进了银行业整体效率改善。与此不同,Claessens和Demirg Kunt等(2001)则使用1988-1995年80个发达和发展中国家的7900家银行财务数据考察了外资银行进入对国内银行收入、成本与利润等许多绩效指标的影响,如净利差、利润率、非利息收入率、管理费用率、呆账准备金率等,结果发现,外资银行的进入降低了内资银行的利润率、非利息收入率和总经营性支出,表明外资银行进入通过促进东道国金融市场竞争而提高了本土银行的效率,并为国内经济提供了积极的福利效应。另外,他们还发现外资银行进入的数量对国内银行市场的竞争效应要比外资银行的市场份额更明显,这表明外资银行的竞争效应随着数量的增加而立即发生,而并非等到外资银行占有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之后才会发生。
一些研究强调了外资银行对东道国不同类型银行的影响。Clarke和Cull等(2000)使用阿根廷的数据更加细化地考察了外资银行对不同国内银行的影响,发现外资银行在具有比较优势的领域对国内银行带来了竞争压力,贷款组合集中于制造业的国内银行(这也是外资银行业务最多的领域)比其他国内银行拥有较低的净利差和税前利润,相反,在外资银行没有大量涉足的消费者信贷领域,国内银行具有较高的净利差和税前利润。Unite和Sullivan(2003)通过对菲律宾的研究,同样也发现,外资银行的参与降低了相同业务领域展开竞争的国内银行的净利差和利润,但是这种效应只是存在于那些附属于家族企业集团的国内银行中。
一些研究强调了东道国银行获取效率收益的约束条件。Barajas和Steiner等(2000)使用哥伦比亚银行财务数据,通过运用描述性比较和面板数据计量检验表明,外资银行进入通过强化竞争与降低成本而改善了银行行为,但是这种收益以国内银行贷款质量的下降为代价。Lensink和Her mes(2004)认为,长期内外资银行通过竞争可以激励国内银行降低经营成本、提高效率和金融服务种类,而且外资银行进入还会导致正向溢出效应以及提高东道国银行系统人力资本质量,但是在短期内,他强调外资银行对国内银行的影响依赖于东道国的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外资银行进入导致国内银行成本和净利差上升,因为国内银行为了吸收外资银行的溢出需要投资,从而导致短期内成本与净利差都会提高,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外资银行进入对国内银行成本和净利差的影响并不明显。根据Lensink和Hermes(2004)的研究思路,Uiboupin(2005)考察了东道国金融体系发展程度对外资银行短期效应的约束作用。Haber和Musacchio(2005)、Schulz(2006)对墨西哥的研究则发现,外资银行进入并没有导致效率改善,原因在于墨西哥银行系统的集中程度在外资银行进入前和进入后都非常高,银行系统的竞争压力有限。
除了上述效率收益外,许多研究也考察了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金融产业稳定的影响。Levine(1996)认为,外资银行通过改善东道国银行业的运行效率而有利于增强东道国整个金融体系的稳定性。Demirgü ç-Kunt和Levine等(1998)使用多元Logit模型对部分新兴市场国家的研究发现,外资银行进入程度与银行危机的发生概率呈负相关关系,外资银行的进入降低了发生银行危机的可能性。一些研究通过考察危机期间外资银行的借贷行为,发现外资银行相对于东道国国内银行更为稳定,如Goldberg和Dages等(2000)对1994-1995年“龙舌兰”危机期间阿根廷和墨西哥外资银行的考察,Peek和Rosengren(2000)对1994-1999年拉美国家的考察等。Detragiache和Gupta(2006)对1997-1998年马来西亚的研究、De Haas和Van Lelyveld(2006)对1993-2000年中东欧国家的研究均发现了类似的结果,没有证据表明外资银行在危机期间会放弃东道国市场,尽管危机期间国内银行收缩了信贷,但是外资银行依然保持了信贷供给。
另外,Levine(2001)认为,外资银行进入会促进那些有利于企业信息流动的附属机构的发展,如评级机构、财务和审计公司以及获取与处理信息的信用机构。外资银行还可以激励国内监管的改善,有助于国内银行进入国际资本市场,以及刺激国内金融政策,改善金融基础设施等。CGFS(2004)则指出,外资银行的进入能够促进新兴国家金融市场的发展,如基金市场、证券市场以及衍生金融工具市场,因为在金融市场尚不发达的新兴市场国家中,外资银行拓展业务的一个重要手段是通过金融创新来占领市场份额(如为客户提供新的金融产品和服务),而新的金融工具的出现必然要求这些国家发展相应的金融市场,另外,外资银行出于避险和对冲风险的需要,也会通过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和构建法律框架的建议等方式协助东道国金融当局发展相关的金融市场。
尽管金融业FD I通过竞争或溢出效应为东道国金融产业带来了效率或稳定的收益,但是外资金融机构的进入也可能会使东道国面临潜在的风险与成本。Stiglitz(1993)认为,外资银行进入给东道国金融产业带来的潜在成本,主要是国内银行和外资银行由于竞争而产生的风险成本以及利润损失。Barajas和Steiner等(2000)在对哥伦比亚金融业FD I的研究中指出,尽管外资银行进入通过竞争强化了东道国金融业效率,但是竞争也可能会导致银行(特别是国内银行)风险提高以及由于银行特许权价值的丧失而导致的贷款质量恶化。Cárdenas和Graf等(2003)指出,尽管外资银行在东道国发生危机时能够起到稳定锚的作用,但是他们也有可能会成为危机的传染媒介,特别是当东道国的FSFD I来源国高度集中时,来自母国的外部冲击很容易对东道国的经济产生负面影响。在特殊的情况下,外资银行总部遭受冲击而陷入困境时,由此带来的全面收缩可能对东道国产生负面影响,如玻利维亚在1999-2002年经济萧条过程中遭受了来自西班牙的外部冲击。
长期以来许多决策者对外资金融机构坚持限制性政策的主要原因是存在各种担心和顾虑,Levine(1996)、Demirgü ç-Kunt和Levine等(1998)将其总结为:外资银行与国际金融市场的联系比国内银行更为密切,因此外资银行可能会促进资本流出;外资银行可能只为外国公司或最富有利润的国内市场提供服务,即所谓的“撇奶油”问题(Cream Skimming),也可能会完全地控制东道国国内市场;外资银行在东道国市场或母国市场出现问题时都可能会撤出,因此外资银行缺乏承诺的行为会提高国内金融系统的脆弱性;政府当局肩负着保持金融系统(包括支付系统)的安全责任,如果外资银行被允许直接进入支付系统,那会导致更大的风险环境,当局为了保证安全可靠的支付系统需要花费更多的努力。尽管莱文等人坚持认为这些担心相对于外资银行进入的收益而言不足为虑,但是放松外资金融机构的进入限制却不可避免地为东道国金融监管当局带来了许多的挑战。
外资银行对东道国信贷获取的影响是金融业FD I进程中的重要问题,也是一个富有争议性的问题。一些学者特别关注外资银行的选择性市场定位行为,即所谓的“摘樱桃”(Cherry Picking)行为。这种行为倾向于选择那些营利性最强、透明度最高的企业并为其提供金融服务,而减少对中小企业的融资业务,这可能会对中小企业带来非常不利的影响,进而损害东道国经济。因为在许多国家,中小企业发挥了主要的作用,也是创新的主要来源。不过经验研究表明这种顾虑并不明确。Berger和DeYoung(2001)使用阿根廷1998年末115家银行对61295家企业195695笔贷款数据研究发现,规模越小、越不透明的企业越是不太可能从大银行或外资银行那里获得贷款,小企业面临较高的融资约束。Mian(2006)使用巴基斯坦7年80000笔贷款的面板数据分析发现,外资银行避免为那些只具有“软信息”的农村小企业、不隶属于企业集团的企业提供贷款。Detragiache和Tressel等(2006)通过构建模型表明,当外资银行拥有比国内银行更为有效监测高端客户技术的时候,外资银行参与会导致东道国信贷总量降低、经营成本提高和福利降低等结果,通过使用89个低收入国家的数据,他们发现外资银行的更多进入与信贷市场增长速度的放慢存在相关关系。Gormley(2007)使用印度数据考察了20世纪90年代外资银行进入对国内信贷获取的影响,也证实了摘樱桃行为的存在。
与上述观点不同的是,一些研究认为外资银行由于拥有更多获取可贷资金的便利条件,因此有助于保持较高的贷款水平,而且即使外资银行倾向于选择那些透明度高的企业,小企业可以通过国内银行向这些市场的转移而提高信贷获取。一些经验研究为这种观点也提供了证据支持。Clark(2001)发现外资银行改善了所有规模企业的融资环境,尽管这个过程好像更有利于大企业。Clarke和Cull等(2005)使用四个拉美国家20世纪90年代中期的银行数据考察了银行来源对小企业贷款份额和增长速度的影响,尽管他们发现总体上外资银行对小企业的贷款比国内银行要少,但是他们发现不同规模的外资银行贷款行为是存在差异的,大的外资银行对小企业的贷款份额和增长速度常常会超过国内银行,大的外资银行比内资银行更愿意为小项目提供贷款。Giannetti和Ongena(2005)使用东欧国家6000家公司的数据考察了外资银行信贷对企业融资和增长的影响,结果表明外资银行的借贷促进了所有企业销售量和资产的增长。Clarke和Cull等(2006)使用35个发展中国家的3000家企业调查数据研究发现,在外资银行渗透水平越高的国家中,包括中小企业在内的所有企业的融资障碍越低。
本文对金融业FD I的相关研究文献进行了系统的归类综述,通过对相关文献的回顾,我们发现,现有关于新兴国家金融业FD I的研究存在以下几个特点与后续可能的研究方向:
1.从总体上来看,国外关于金融业FD I的学术性探讨,主要集中在金融业FD I的决策因素及其对东道国金融产业的影响两大层面,但是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宏观经济效应的研究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经济影响机制的系统性分析更为缺乏。实际上,金融业FD I是涉及直接投资和金融两个领域的问题,但是现有研究的考察角度往往是单一的,或者侧重于效率与稳定的角度分析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金融产业发展的积极或消极影响,或者侧重于金融体系功能的角度考察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这两个角度的研究往往是作为两个领域分开进行探讨,从而使得研究思路都是片段的,前一种思路虽然细致地考察了金融业FD I对金融产业的影响,但是忽略了金融业FD I的宏观经济效应,很少从宏观经济增长的角度进一步考察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的利益;后一种思路虽然是从宏观角度考察金融发展对经济增长的作用,但是并没有考虑金融业FD I对金融发展的影响。因此如何将这两种思路融为一体,在金融业FD I、金融发展和经济增长的内在因果关系链条中,系统研究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宏观经济的影响及其影响机制问题就显得尤为必要。
2.现有研究大多以发达国家之间的金融业FD I流动为主要研究对象,而对发展中东道国金融业FD I的研究相对比较滞后。由于影响投资决策的因素不同,金融业FD I对发达东道国和发展中东道国金融产业的影响存在较大差异。金融业FD I流入发达国家的主要动机是追随母国客户,因此在发达国家市场上,外资银行对国内银行的技术优势并不明显,外资银行的效率甚至低于东道国银行。在发展中东道国市场上,金融业FD I的流入更多地关注于当地市场机会,相对于效率低下的东道国银行,外资银行的技术和效率优势更为明显,因此发展中东道国从金融业FD I中可以获得更多的外部正效应。金融服务业是典型的知识与技术密集型产业,对人力资本的要求比较高,由于发达国家之间教育和金融基础设施的发展水平较高并且比较接近,因此发达国家之间金融业FD I流动所带来的人力资本效应并不明显。相对而言,发展中国家由于教育投资较少,金融基础设施比较落后,因此由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流动的金融业FD I可以产生更多的人力资本形成效应。总之,发展中国家自身禀赋的差异必然会使得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经济影响的路径和机制不同于发达国家,但是现有文献对这些特点缺乏系统性的分析和探讨。
3.现有研究大多遵循实体业FD I的分析框架,利用比较优势、产业组织、内部化、国际生产折中等外商直接投资理论解释金融业FD I行为。虽然金融业与非金融业FD I在许多方面存在相似之处,但是由于金融系统对经济的特殊功能,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经济的影响机制可能和实体业FD I存在很大的区别。相对于实体业而言,金融业属于虚拟经济范畴,金融产业经营的是虚拟资本,所以经营者具有更强的投机性意愿,也更容易受到各种外部冲击的影响,而且金融业在一国经济系统中处于战略性地位并肩负着特殊的关联性功能,因此流入金融业的FD I与流入实体业的FD I在运作模式以及管理体制上存在很大的差异,相应的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宏观经济的影响机理也必然存在其独特之处。金融业FD I固然是金融产业内的经济行为,但是与实体业FD I的最大不同在于,实体业FD I对东道国的经济效应更多局限在某个具体产业内或几个产业间,而金融业FD I会通过影响东道国金融产业而渗透到其他实体产业乃至整个经济。因此,当我们跳出产业的局限而考虑整个经济系统时,我们会发现,金融业FD I对东道国宏观经济的影响及其影响机制与实体业FD I存在较大的差异,东道国宏观经济对金融业外部因素的影响更为敏感,金融业FD I对实体经济的“溢出效应”更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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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830.59
A
1004-5295(2010)04-0076-06
2010-08-01
天津理工大学青年教师进修基金项目
刘兴凯(1975-),男,河北黄骅人,天津理工大学法政学院讲师,博士,从事外商直接投资与经济发展研究.
[责任编辑:张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