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东盟合作框架下广西的语言发展战略探讨

陈 颖

（南京大学 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 南京 210093）

中国—东盟合作框架下广西的语言发展战略探讨

陈 颖

（南京大学 文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 南京 210093）

东盟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推进，加快了广西与东盟在各领域的交流，小语种人才的庞大需求及东盟国家的“汉语热”等新形势呼唤全新的语言教育政策。广西区域语言战略的制定应着眼于发挥区位优势和整合本地语言资源，从东盟语种教学及面向东盟汉语传播两个层面加以着力。

语言战略；广西；东盟小语种

随着中国软实力的增强和中国—东盟博览会的长期落户南宁，广西与东盟在各个领域的交流也越来越密切。交流离不开语言的沟通，因此用语言架起中国与东盟经济合作的桥梁已成为各界的共识，适应中国—东盟经济合作与发展要求的区域语言战略也开始面临着新的挑战。过去的语言政策无论是关于中国的语言规划，还是关于少数民族方面的研究，都很少涉及广西。一些地方文献，如《广西通志》和《壮族通史》中偶有涉猎，也仅限于对广西语言文字工作作客观的描述和史实的记录，几乎没有对其背景的分析、成效的总结和得失的评价。时代的发展需要更高水平的语言规划，广西原有的语言政策与其在国家发展中的重要战略地位已不能匹配。现阶段，加强对东盟国家语言战略的研究力度，整合并利用区内外现有的语言资源，进而重新部署其语言战略方针正在成为一个重要课题。广西要在认真分析外部环境和内部条件的基础上，找出对本地区发展具有战略意义的“关键语言”，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和行动，进行合理的长远性规划，这有利于广西在区域经济一体化的竞争中取得制高点，保证广西在全球化浪潮中平稳、健康地发展。

一、广西的语言教育现状及面临的挑战

（一）广西的语言教育现状

1.对东盟国家语种人才需求越来越大

近几年来，随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逐步建立、中越“两廊一圈”的构建以及中国参与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步伐的加快，中国对东盟国家语种人才的需求日益加大。作为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前沿的广西，对越南语、泰语、老挝语、缅甸语和柬埔寨语等东盟国家语种人才的需求市场无疑是庞大的。广西民族大学在适应新的教育形势方面走在前列。2004年中国—东盟博览会举办之前，广西民族大学只设有越南语、泰语、老挝语、柬埔寨语4个小语种专业，报考人数相对较多的越南语、泰语两个专业加起来最多只有20多人，而现在已经有东南亚语种学生1000多人，是广西高校中小语种最多的一个学校。目前，广西民族大学已开设有越南语、泰语、老挝语、柬埔寨语、缅甸语、印度尼西亚语、马来语等专业，涵盖东盟10国的官方语种，是全国开设非通用语种外语本科专业最多的高校之一，与北京大学、北京外国语大学、上海外国语大学三所高校同时被教育部确定为国家外语非通用语种本科人才培养基地。这些专业的毕业生一直供不应求，就业前景十分看好，就业率连续7年达到100%。①参见《广西高校东盟小语种热持续升温 就业前景看好》，http://job.jyb.cn/job/jysx/200810/t20081021_201939.html。东盟小语种人才尤其是翻译人员的需求快速增长，供不应求，这是新形势下广西外语教育呈现出的一大特点。

2.对东盟汉语教学态势好

汉语教学历史悠久，当前全球化和中国在世界上影响力的逐渐扩大，为汉语的传播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汉语热”极速升温，广西与东盟诸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合作的加深也刺激了东南亚的汉语教育，一些东盟国家对汉语教学的态度已从过去的取消禁止逐步向重视支持转变，华文教育在一些东盟国家的热潮方兴未艾。广西作为中国对东盟开放合作的前沿地带已成为中国与东盟教育交流最为活跃的区域之一，从2006年起至今已3次向东盟国家派遣汉语教师志愿者，共计派出161名汉语教师志愿者。每年广西教育厅都要从广西大学、广西民族大学、广西师范大学等高等院校的在职教师、在读研究生、本科以上应届毕业生中选拔优秀教学人员，向东盟国家输送汉语志愿者任教，以满足这些国家对汉语的需求。②参见《广西将派逾百汉语教师志愿者赴东南亚任教》，http://news.xinhuanet.com/edu/2009-04/12/content_11171776.html。

（二）广西语言战略面临的挑战

1.应对国家外语制度的挑战

多年来，我国一直施行的是以英语为主的外语教学体系，但随着区域经济一体化合作的推进和发展，我国对通晓东盟国家语种的人才需求越来越迫切。虽然广西近几年已成为中国东南亚语言教育发展的“根据地”，但这种教育权利和资源仅为高等教育或者社会机构能享有，而不能自上而下普及到所有地区。面对新形势对外语政策的挑战，当下广西的外语战略设计者应明确语言教育培养重点，进一步解放思想，勇于探索创新，大胆革除、抛弃陈旧落后的东西，探索外语教育与社会经济发展的融合点和改革机制，制定出适合广西各方面协调发展的外语教育政策

2.应对东盟“汉语教师荒”的挑战

尽管目前国家汉语国际推广领导小组办公室派往各国孔子学院的志愿者数量逐年增加，但与全球学习汉语热形成反差的是，这些师资远远不能满足国外民众学习汉语的需求。来自国家汉语国际推广领导小组办公室的数字显示，到2010年，全球学习汉语的人数将达到1亿人，需要数百万名汉语教师。目前全世界汉语教师的缺口达到100万之多，而这一问题在东盟各国表现尤为突出，特别是泰国、菲律宾、越南、老挝、缅甸等中国周边几个国家对汉语教师的需求非常迫切。[1]东盟是世界第二大汉语区，随着广西北部湾经济区开放开发以及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建设步伐的进一步加快，中国与东盟经贸文化交流日益频繁，东盟各国对熟悉中国经济文化背景的汉语人才需求将日益趋紧。广西以无可替代的地缘优势，成为人才培养教育基地的优势也日渐凸显。虽然广西已有3所高校与东盟国家有关高校成功创建了孔子学院，但面对优秀汉语师资出现短缺的情况，地处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核心地带的广西及其高校如何立足本土，更加行之有效地继续巩固和促进汉语国际推广工作，履行自己的文化使命，是当下广西对东盟汉语教学需要完成的紧迫任务。

二、广西语言战略定位的关键点

目前，学术界对于一个城市及局部地区基于其发展背景的区域语言规划正逐渐兴起。规划是语言战略的结果，战略则是语言规划的指导。区域语言规划要落实成为语言政策，必须依靠区域语言战略的合理定位和布局。所谓区域语言发展战略，是指基于区域发展的现实条件和内外环境做的有关本区域社会语言形势总体和长远发展的全局性谋划。我国幅员辽阔，原本不同省份的经济文化差异就大，再加上不同层次的经济开放度，使得各地区形成独特的地域语言环境。因此，区域语言战略的功能十分重要。广西区域语言战略的定位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加以考虑：

（一）国际语言秩序

一个非单语的社区、国家乃至国际社会都存在着语言秩序，它体现的是语言之间的等级关系。这种关系的确立以语言占有的政治、法律、制度、经济、人力、话语资源和使用领域的多寡为依据。占领最多使用领域的语言会取得主导权，从而垄断政治、法律、制度、经济、人力和话语资源；而非主导语言则在语言使用领域和随之相关的种种资源方面位居劣势。由此主导语言与非主导语言，以及各个非主导语言之间在一定地域、一定时期内便逐渐形成了等级关系。它既是一定阶段、一定时期内各个国家语言地位较量的结果，国家软硬实力展示的平台，更是政治、经济、军事斗争延伸的场所。[2]规划区域语言战略时，首先应着眼于本地区所处的国际语言环境，从大背景出发，通过全方位、分层次地评估语言地区秩序，找出与地域发展相关的世界语言，然后结合本区的软硬实力才能开展相应的多语教育战略，做好系统的整体规划。对东南亚地区国际语言秩序的考察是广西语言战略的出发点，它决定了广西语言战略的取向和选择。

就东南亚而言，语言秩序可划分为超级语、区域通用语和国别语三个等级。首先，目前英语在本地区仍一如既往地扮演着超级语的角色。虽然东盟10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语[6]，但就亚洲而言，东盟是英语普及率最高的地区，东盟各国人民之间的交往大都使用英语。又由于具有不是东南亚国家任何种族的母语这种在政治上的中立性，因而被《东盟宪章》定为东盟的工作语言。其次是汉语，它之所以成为东南亚的区域通用语，是因为东盟国家生活着数目众多的华人移民。而与东盟事务有关的各国国语，包括加入东盟10+3合作机制的日韩国家的日语、韩语等，由于其使用场合不定，无论是使用范围还是资源占有方面与英语、汉语相比都存在一定差距，因此属于该区域语言秩序的国别语。评测东盟地区的国际语言秩序形势，是广西语言战略的着眼点。

（二）国家汉语战略

区域发展战略与国家整体发展战略是下位与上位、被指导与指导的关系，因此地区发展战略的制定必须以与国家发展战略不发生原则冲突为前提[3]。中国—东盟的合作以及泛北部湾开发是广西乃至整个国家发展战略的重点。语言文化政策应与社会政治、经济的发展配套进行，因此广西的语言战略应与国家的开放战略紧密结合。当前，许多大国都在根据世界形势制定有利于宣传本土文化的语言战略，为本国语言在国际语言秩序中寻求制高点，扩张自己的软实力。同样，我国的“汉语战略”也在这方面有所表现。一是国家计划投资25亿元推广汉语，力争使全世界学习汉语的外国人从2004年的2500万人增加至2010年的1亿人；二是中国计划在未来几年内在全世界建立100所“孔子学院”[8]。扩大汉语在国际交流与合作中的影响，传播中国文化，已成为中国实现强国梦想的一项战略性举措。广西作为中国面向东盟开放的窗口，应从全局性角度出发，配合国家汉语战略的目标，把巩固对东盟汉语推广作为战略的重中之重，致力于向东盟国家派遣更多的汉语师资以及研究中国—东盟合作中汉语教学存在的软硬件问题的策略，促进区域“汉语产业”的蓬勃开展。

最后，除了外部条件和政治上的合理性外，不能忽略本地区的整体实力。民众、社会、政府和相关教育部门的支持和通力配合是语言战略实施的物质基础和保障，广西的语言文字部门要突破原有的战略意识局限，从全局性、长远性和可操作性出发制定语言战略。

三、广西语言发展战略实施的路径选择

（一）进行外语社会价值定位的深入性研究

对于外语教育，以往的讨论大多从语言教学方法层面去分析，而对于一个国家政策而言，它更应是一个战略问题。如在当今美国国家战略中，外语教学被赋予崇高的使命，因其作用已不局限于传统意义上的文化交流，还在于其能为推动世界政治新秩序的建立以及美国参与经济全球化竞争作出的贡献。

1.增强外语资源的整合能力

应完善外语人才队伍的梯队化、合理化布局建设。首先应继续巩固高校的英语教学，中国—东盟博览会每年都需要许多懂英语的联络官、高级翻译、同声传译人员以及会务志愿者。但在高校教学中不需纳入升学考试当中去，而应置于和小语种专业一样的地位，使学生能有所选择地学习。其次，在加大小语种专业比例的同时，整合学校的教学资源，创建东南亚国际化人才的新模式。例如东盟国家有许多中资（含港资、台资）、新（加坡）资企业，这些企业的业务主要是面向欧美国家的，因此“东盟语种+英语+中文”的三语人才培养更应加大力度。最后，在从小学开始的义务教育中引进东盟语种教育。制定东盟语种教育从幼儿做起的政策，针对不同民族地区有选择地从中小学阶段就开设小语种专业。如利用中越边境长期以来通过经商、通婚、旅游或走亲访友形成的得天独厚的语言学习环境，在京族地区的中小学教授越南语，而对于壮族、傣族地区的学校则侧重于老挝语、泰国语等。这样一方面可以发挥民族分布的天然地理优势和语言环境相似的优势，另一方面可以利用幼年学语言快的特点，为将来的进一步深造打下良好基础。此外，政府也应在政策上给予优惠，鼓励多方组织开展更广泛、多样的语言培训，利用新闻宣传媒介辅助高校和社会机构的教学。

2.保护开发中国、东盟同族语言

语言及其文化乃一国之国脉所系，是一个民族不同于其他民族的特质，是国家全部智慧文明的集中体现，是维系一个国家的历史与传统的精神纽带。语言及其文化安全，是指在能够采取必要的手段扩大本国语言和文化的影响力度的同时，本国特有的语言、风俗、传统和制度等文化价值体系不会随外在因素的冲击而遭致侵蚀、破坏或颠覆。因此，维护和保持语言文化屏障，成为民族、国家在全球一体化环境中谋求国家独立自主和长治久安的重要战略选择。[5]在汉语成为他国战略武器的情况下，中国的地方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在未来国家安全战略中的地位势必将得以凸显，广西的语言战略应高度重视对当地语言资源的保护和开发。保护弱势语言的有力措施就是要提高其使用频率和发挥其社会功用，使这种语言进入语言生态链循环发展的环节当中去。而该举措的焦点则是要实现市场需求与自身资源优势的结合，进一步开发这些宝贵的语言财富以使双方国家的语言教学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由于生活在广西的京族使用的京语与邻国越南的越南语基本相同，可以开办面向以京族为主要培训对象的越南语学习班，为对外经贸活动和旅游行业接待外宾提供越语翻译人才，与此同时利用这种优势进一步培养高层次的对越汉语师资，优化对越汉语教学。又因壮语、岱语与泰国语、老挝语、越南的岱侬语、缅甸的掸语、柬埔寨的老族语、傣族语以及印度的阿含语等邻国的民族语同属壮侗语系，语法结构相同，可以利用这些同族语言中至今仍保留的同源词，通过国际音标转写，或编成会话手册，或编成教材来为特殊双语教学服务。这样能避开双方复杂的文字系统，比直接通过文字来学习对方的语言要快捷得多，将使双方收获更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

（二）完善汉语地位规划和传播工作

1.挑战东盟国际语言秩序

长期以来，我国的语言政策研究缺乏全球化意识和国际视野，语言规划多着力于汉字改革和推广普通话等方面，而对汉语本身在国际社会上的地位规划、汉语与外语的关系规划尚缺乏详细的考察和科学的论证。[6]作为一个崛起中的大国，中国在国内固然需要一个应对全球化趋势的多语教育战略，但面对世界却更需要一个全方位的语言战略。汉语的国际推广不仅仅是“中国文化走向世界”的一部分，还是中国走向整个世界的一个有机环节，应该与政治、经济、科学技术等各方面的国际接轨成比例、有规模地进行配合。目前汉语在国际语言生活中仍属于弱势语言。虽然联合国将汉语列为五大工作语言之一，但在地区性或国际性的组织和会议中，真正使用汉语的机会却不多；在地区贸易、科技、教育等领域使用也很有限，英语还是走遍天下的霸主。因此，我们应致力于维护并加强汉语在国际事务中的地位。中国—东盟博览会使广西成为我国对外传播汉语、宣传中国文化的窗口，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使得中国文化和语言在东盟各国的作用和影响日益重要，因此挑战东南亚地区现行的国际语言秩序，争取汉语作为中国—东盟博览会的工作语言和东盟地域的超级语，对于提高汉语在汉字文化圈和辐射圈的主要外语地位，乃至扩大中国文化在全球的传播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2.面向东盟多渠道推广汉语

汉语的国际传播是汉语成为世界强势语的必要手段。中国—东盟区域经济一体化为汉语国际推广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遇，加之东南亚是华人华侨比较多的地区，华语教学有一定的历史根基和背景，这些都构成了非常有利于汉语推广的因素。广西的语言工作部门应配合国家和平崛起战略，分析东南亚各国华文教育的历史传统和教学模式，进一步确立对东盟汉语国际传播的思路，改革并完善来华投资与留学人员汉语教学研究乃至向东盟国家派遣输送汉语师资等相关政策，发扬“送出去，请进来”，多措并举推广汉语教学。应继续谋求与东盟国家高校共建更多的孔子学院，利用校际交流关系，进一步培训并派遣更多优秀的汉语志愿者到这些国家的友好学校教授汉语，服务周边国家汉语教学。此外高校及教育部门应制定更多的优惠政策吸引东盟国家的留学生来广西学习、进修，加深广西人民和东盟国家人民的感情，增强中国的国际影响力，使中国的思想文化在东南亚遍地开花，并享誉世界。

[1]杨刚.略论东盟汉语教学存在的问题及对策[J].学园，2008，（4）.

[2]周明朗.语言意识形态和语言秩序：全球化与美中两国的多语（教育）战略[J].暨南大学学报，2009，（1）.

[3]杨立新，张新宇.论区域发展战略的内涵与地位[J].环渤海经济瞭望，2007，（9）.

[4]张艺.国家汉语战略初探[J].湖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4）.

[5]李克勤，朱庆葆.加强语言战略研究，确保国家文化安全[J].汉语学报，2009，（1）.

[6]彭泽润.“英汉双语教学”跟“国家汉语战略”矛盾——语言学家、南开大学博士生导师马庆株教授访谈录[J].北华大学学报，2005，（2）.

On the Situation of Language Education and the Corresponding Development Strategy in Guangxi

CHEN Ying

The integration and promotion in regional economic of Association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had speeded up the construction of Guangxi and ASEAN in various fields.The large demand for small language talents and the"Chinese fever"in ASEAN countries call for a new language educational policy.By analyzing of language situation and facing the challenges of contemporary policies,this paper clarifies that what and how the language policy makers should focus on,and shows that we should take our regional advantages and integrate local language resources.Lastly,it put forward that two levels Guangxi regional language strategies should pay attention to:one is language teaching for the Southeast Asian Nations and the other is Chinese communication.

language strategy;Guangxi;small Languages of ASEAN

H002（67）

A

1673-8616（2010）02-0015-04

2010-01-08

[责任编校：潘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