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文本重译的创造性

2010-08-15 00:48:04李晓燕
皖西学院学报 2010年3期
关键词:解释学创造性译者

李晓燕

(闽江学院外语系,福建福州350108)

文学文本重译的创造性

李晓燕

(闽江学院外语系,福建福州350108)

人们对文学文本的不同理解使翻译实践不会静止地停留在某一个瞬间,重译使文本处于动态发展之中。文本的复杂性产生误读现象,误读表明了文本理解的历史未完成性,意义的这种不完善性揭示了意义的人为创造性,因此,重译不仅是可能的而且还带有主观创造性。

文学文本;重译;创造性

一、引言

人们对文学文本的不同理解使翻译实践不会静止地停留在某一个阶段,重译使文本处于动态发展之中,重译造成文本意义的不定性,因此文学翻译无定本的观点在理论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关注。同样地,很多学者对重译的意义、可能性和必然性等做了相关的研究,对重译的关注,我们在这里就不得不提解释学、接受美学、解构主义、以及埃斯卡皮的“创造性的叛逆”等理论。这些理论虽从不同角度丰富翻译理论的研究,但都在强调译者的主观能动性和创新性。如解释学从理解的概念出发,揭示理解的历史性和译者的历史局限性,剖析文本的语言性和存在的经验性带来理解的未完成性;接受美学从读者的接受过程、期待视野、文本的开放性等角度来考察翻译的审美性,强调译者对文本空白的具体化是译者的期待视野的创造;解构主义从延异等概念来揭示文本意义的动态性和不定性,但同时也表明解构中暗藏着人的创新性和开拓性,因此重译是译者的不断创新、突破和超越的过程。埃斯卡皮在其著作《文学社会学》中把翻译称为创造性的叛逆。“说翻译是叛逆,那是因为它把作品置于一个完全没有预料的参照体系里;说翻译是创造性的,那是因为它赋予作品一个崭新的面貌,使之能与更广泛的读者进行一次崭新的文学交流;还因为它不仅延长了作品的生命,而且还赋予它第二次生命”[1](P137)。创造性叛逆表明了译者具有创造性和主体性,文学翻译是译者对文本语言、审美对象、风格等的再创造。因此笔者打算借鉴这些理论研究成果来剖析重译的创造性。文学文本与非文学文本的重要区别就在于文学语言的复杂性,语言性带来了翻译的历史未完成性,而历史未完成性也呼唤译者的积极创造性的参与。

二、重译的创造性

(一)文学语言的复杂性

罗兰·巴特认为,作品意义的多元性源于语言的多元性,语言的复数性构成了文学作品的多义性和不定性。语言是各个民族各个时期独特的历史文化积淀,这种独特性表现在语言的多样性和文本的开放性,而译者的审美创造是文本保持多样性的内在动机。“有了翻译,语言才能显现出它的那种‘自我—异己’或‘异己—自我’的动态,即它本身就是多元的、异质。”[2](P142)文学作品中语言丰富性、意蕴不确定性、节奏流动等,会因译者的认知水平、历史文化修养等差异以不同审美特征表现出来。文学翻译是一种审美创造,文学语言的模糊性诉诸于译者的想象和联想等审美心理,译者通过调动自己的主动性,传达其独特的审美情感和体验。由于译者艺术体验的不可复制性,“文本于是成了一个有无限多解释的迷,始终保持着它的动态性和向无限多的意义的开放性”[3](P63)。文学文本是作家和读者(译者)的艺术创造对象,作家通过文本空白结构赋予文本的文学性和审美性,文本的开放性召唤译者发挥想象和联想来创造审美对象,给晦暗的意义和审美价值以解释和创造。下面我们以《论语》的两个译本为例进行对比分析。一个是亚涩·威利(Arther waley)的Analects of Confucius,另一个是托玛斯·柯立瑞(Thomas Cleary)的Essential Confucius。

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柯译:give me a few more years,so that I will have studied the book of change for fifty years,and I may eliminate major errors.

威译:give me a few more years,so that I may have spent a whole fifty in study,and I believe that after all I should be fairly free from error.

此句古汉语前两句的解释是,我再多活几年,到五十岁再学习《易经》。二者的翻译都不同于原文的理解,语言复杂性所造成的误读现象在翻译中普遍存在,而误读实际是具有创新性的,如解构主义学者米勒就认为“文学文本的语言是关于其他语言和文本的语言;语言是不确定的;一切阅读都是‘误读’;通过阅读会产生附加的文本,破坏原有的文本,而且这个过程是永无止境;阅读可以改进人们的思维,提高人们的意识,增强辨析问题的能力。”[4](P3)解释学代表利科也认为理解中不可避免会有误读现象的存在,他认为“文本‘事件’对不同时代不同读者不同阅读(甚至是同一读者)的无限敞开,即在不同语境下支撑和意义的变动不居,这既是与不同文化的冲突,也是与不同读者视野的不同融合”[5](P154),误读是译者对文本审美创造的一种表现形式,所以误读也是译者的创新性的体现,语言的不定性造成翻译的不完善性和变异,而这种异化暗含着人的主体性创造,文本在不同译者的创造中实现历史的延续性。

(二)历史的未完成性

文本的语言性和模糊性造成了意义的历史未完性,历史不完善性还在于译者的传统历史性,“从解释学的立场亦即每一位读者的立场出发,文本只是一个半成品,是理解过程的一个阶段,并且作为一个阶段必定包括一个明确的抽象,也就是说,就是在一个阶段中包含的分离与具体化。”[6](P60)文学作品的生命是由读者(译者)延续的,每个阶段的理解都蕴涵着读者(译者)的主观性;它也是朝向历史开放,过去是现在理解的媒介,下一阶段的翻译是上一阶段的充实和创新,而这种创造是始于译者的“传统”,并引起过去和现在理解的融合,理解融合造成意义理解的无止境。任何译者都是内嵌于解释学的整体和部分的循环之中,任何人的理解都只是意义整体的一部分,而意义的统一性也需要译者理解异质性的不断地调和和充实。在翻译中,文本给不同译者产生不同的历史距离,译者利用现时的语言符号和审美观来创造历史的流传物,由于其历史局限性,文本和创造相互融合,会产生新的意义。译者的理解也只能是某个历史片断,一个译本也只能体现译者自身意蕴的历史条件性,一部作品意义多元性和内涵丰富的文学巨著不可能通过一次性的阐释和翻译就把它意义穷尽,“从共时性来讲,某一作品的意义是同一时代同一时期无数读者的不同阐释的集合,从历时性来看,又是不同时代的读者与同一读者的阅读的无数阐释的集合”[7](P359)。文学文本意义是不同译者的历时和共时阐释的融合,译者理解的历史融合使意义保持动态的平衡。挖掘文本的意义过程就是译者添加自己新的理解生成新的意义的创造过程。正如雅克·德里达(Jacques Derrida)所说的,翻译提供了差异的场所,因此翻译不是复制原文,对原文的每一次阅读和翻译都意味着对原文的创造;文学文本的重译是传承和创新的过程,必然存在理解上质的差异,“这些差异构成了译作之间的互补性,虽然互补的结果仍然不够完美。这种互补在很大的程度上弥补了翻译不完整性带来的缺憾”[8],理解的不完善带来翻译的不完整性,文学名著需要重译,如《论语》的翻译和莎士比亚作品就出现无数个不同的译本,“一劳永逸的译本”只是痴人说梦而已。译本的更新说明意义是一个不断填充的过程,在重译中我们才能挖掘更多的文学瑰宝。“译作和原作是延续和创生的关系,通过撒播、印迹、错位、偏离,原文语言借助译文不断得到生机,原文的生命得以生生不熄。”[9](P317)重译是文学文本得以存在和历史延续的内在动因,同样,我们也可以说重译使文学作品经久不衰。

(三)重译的建设性

文本的意义是不断更新,而这种动态性来自于阅读的创造性和翻译的建设性,翻译决不是胡译或是乱译而是译者的艺术和审美创造。“翻译即是一个寻求源文本在新的文化中获得理解的一个过程,……只有有意识地为译本在新的语境中找到一个适当的历史位置,译本才可能给处于不同文化现代读者相似的阅读和审美效果。”[10]由于原文和译文语言的共时和历时的交叉存在以及翻译受制于历史境遇,因此翻译寻求的是一种相对意义上的对应,即以过去语境和现时语境的历史融合为基础的文本审美创造。译者创造出来的审美对象必然体现译者独特审美意识性和心理蕴含性。

萨特认为,“文学客体是一只奇怪的陀螺,只有运动中才显示其本色。为了使文学出现,必须有一种具体的行为,它就叫阅读,而且文学只能随着这种阅读的延续而延续。”[11](P151)阅读和接受是构成文学能否延续的关键因素,没有阅读就没有文学创作,因此阅读成为决定文学创作和存在的唯一条件。读者(译者)不会满足于当前的审美需要,随着译者的审美意识和审美能力的不断丰富,译者必然把自己的体验和情感等融入于文本意蕴的创造之中,这就意味文本的意义的获取以及文学价值的实现不是被动的消费过程,而是开拓创新的过程。

阅读具有审美创造性,正如德里达所说,“对文本的每一次阅读使新的意义变为可能。每一次阅读都把文本放进了一个新的语境……文本永远在进行意义的加减游戏,不稳定、不关闭。”[12](P75)文学作品是召唤读者阅读的语言符号,文本的开放性给阐释的多样性创造存在的条件,同时阐释的多样性造就文本的开放性。文学文本的翻译是译者参与作品的艺术和审美创造的过程。读者对未定之处与空白的填充时,会把自己审美需要带入作品,因此不同的具体化具有不同的审美价值。

文学翻译中译者对艺术形象、艺术内涵等积极创造,需要译者的心理、思维、语言以及历史文化照应等参与。任何一个译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都不会搁置自己的传统或期待视野,因此译者对作品进行建设时就离不开先前经验的参与。先前经验构成译者的期待视野,对文学的内容和意蕴进行创造时他的审美能力、审美意识、语言水平、审美心理等特征必然体现译者的审美需要,因此同一作品会产生理解和解释的差异,而调和历史和现实的差异性就得依赖译者的不断接受和翻译。不同译者由于接受能力、认知语境等迥异,他们的创造性和主体性的发挥程度自然也是不同。同一个文学文本在不同读者(译者)那里,会产生不同的价值取向和审美需要。即使是同一读者(译者)在不同的历史阶段中,对文本的审美需要也是不同的。

三、结束语

重译包含差异,差异是人的创新和建构的体现。重译使文本保持其多样性,译者自身的局限性使译者能够发挥主观能动性对文学加以创造,这也表明了重译不仅是可能的而且还是创新的。

[1]罗贝尔·埃斯卡皮.文学社会学[M].王美华,于沛,译.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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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Creativity of Retranslating the Literary Text

LI Xiao-yan
(Department of Foreign Languages,Minjiang University,Fuzhou350108,China)

The literary translation is characterized with indeterminacy when it comes to the varying understanding,which puts the literary text in a dynamic state.The complexity of text gives rise to misunderstanding,which reveals the incompleteness of understanding.In this way,retranslation is typical of creativity and subjectivity.

literary text;retranslating;creativity

H315.9

A

1009-9735(2010)03-0113-03

2009-11-20

李晓燕(1980-),女,福建仙游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和语言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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