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颂歌,心灵的乐曲——《孤独的割麦女》和《我独自游荡,像一朵孤云》的对比研究

2010-08-15 00:42
文教资料 2010年10期
关键词:割麦华兹华斯选词

张 瑞

(信阳师范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礼记·乐记》有云:“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也就是说,诗歌有抒发心意,表达作者思想感情的作用。何锡章也说诗歌亦简称为诗,是一种能集中表现丰富的现实生活、抒发复杂的人类感情,用情绪化、形象化的语言,通过多种表达方式,把作者深刻的思想感情和独特的感受表达出来的文学样式。这些在华兹华斯的诗歌《孤独的割麦女》和《我独自游荡,像一朵孤云》里有着深刻的表现。

威廉姆·华兹华斯是英国著名的“湖畔派”诗人。《孤独的割麦女》(以下简称《孤》)和《我独自游荡,像一朵孤云》(以下简称《我》)是其最负盛名的代表作。这两首诗歌都反映了“自然界和人性里一切天然的东西”,同时又是对新古典主义传统的批判。同时,这两首诗歌都是对自然的歌颂,是作者心灵的喟叹,体现了作者对人类的关爱和对人与自然的关系的思索,以及对所谓工业文明的批判。而且这两首诗歌也是作者思想感情的自然流露,是其诗歌理念的体现。尽管其有如此多的相似性,但是由于这两首诗歌创作时间的差异,尤其是在诗歌语言上选词的不同,这两首诗歌的意境迥异,感情基调有明显的区别:一个有淡淡的欣喜,一个却忧伤凄凉。而或许正是这种感情基调的变化,表明华兹华斯作为一个敏感的诗人对工业文明之于自然破坏的更深刻的担忧。

作为华兹华斯的代表作,《孤》和《我》在其语言风格、格律及选材和背景等方面有着很多相同或相似的地方。

首先,从形式上,这两首诗歌都采用了日常生活的语言和相同的格律。作者的语言风格都是尽可能地接近“人们日常生活中的真实语言”。虽然这些语言依然经过了作者的加工和创造,但这种加工和创造是不凿痕迹的,自然而然的。苏文菁教授在其作品《华兹华斯诗学》中说:“华兹华斯在理论上彻底抛弃了新古典主义的传统语言而选择了人们日常真正使用的语言。”新古典主义以说教为目的,诗歌要求格律和对称,讲求用典和精确。而这两首诗的语言却清新质朴,未涉及艰深聱牙的词汇,选词遣句自然简洁,读起来也琅琅上口。而且这两首诗歌在节奏上也颇为相似,都采用了抑扬格四音步。这使诗歌更具有音乐的效果,读起来更为流畅。

其次,从内容上来说,两首诗歌都以田园生活和自然景物为题。在《我》中,作者别出心裁,撷取自然界中的小小一景——黄水仙作为歌颂的对象,并且赋之以作者深厚的情感,为水仙增添了生机和活力。而在《孤》中,作者也是将最不起眼的“高地姑娘”写入诗中,写一个在山谷中独自收割独自美丽的“割麦女”用歌声诉说自己的情感和孤独。这两个场景都是大家所熟悉的,是身边的景和人,是最为普通的事物,但华兹华斯却能将之信手拈来写入诗中,让我们在感悟诗歌的魅力时,也能重温自然的美丽。这些也恰恰体现了作者的诗歌理念。就像华兹华斯在其再版序言中所说的那样:“我通常都选择微贱的田园生活作题材……”而这两个场景的选择又在某种程度上凸显了孤独的意味。不管那孤独的歌声是如诉如泣,还是一种“福泽”,都是作者心灵的反映和再现。

另外,从背景上来看,《我》和《孤》分别成诗于1804年3月和1805年11月,也即19世纪初,这个时候正值资本主义蓬勃发展的时期,工业文明开始摧毁了小农的生活方式并占据了他们的生存空间。在这个过程中工业文明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工业对自然的破坏也在不断显现和膨胀。华兹华斯作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和预言家,他在工业蓬勃发展的时候就看到了其对人类和自然大肆破坏的隐患。因而,他隐居湖畔,寄情于山水,热情地讴歌自然,把他对工业文明所造成的对人类生存家园和精神家园的危害诉诸诗歌,把自然看作“能拯救现代人的良药”。

然而,这两首诗歌虽然从其格律、内容、背景等方面来看,有很大的相同或相似之处,但其意境却有很大的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一首有着淡淡的喜悦,另外一首却是孤独而凄切。造成这种不同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本文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说明。

第一,两首诗之所以有很大的不同,原因就在于作者选词的不同。《我》反映出作者无意中发现自然之美的喜悦和享受孤独的怡然。他的感情在这首诗里类似于中国陶渊明的“久在樊笼里,始得返自然”般轻松和快乐。为表达作者这一喜悦的心情,他反复使用一些节奏明快,带有动态的词语,比如“dance“,“glee”,“sprightly dance”,“pleasure”,“sparkling waves”,“gay”,等等。这些词语的选择和使用,栩栩如生地再现了作者与自然相融时的欢欣和雀跃。而且“dance”甚至出现了四次之多,把水仙随风舞动的景象用这个拟人的手法表现得淋漓尽致。水仙在舞动,诗人的心情也在飞扬,引领读者和他一起享受“孤独的福泽”。与该诗截然相反,在《孤》中,作者的感情基调缠绵而忧伤。与此情感相合,作者也采用了一些感伤的词语来表现忧伤。这些词不管是“凄恻”也好,是“哀哀不绝”也罢,都透露出作者抑郁的情感,刻画了一个独自承受生活独自美丽的“高地姑娘”形象,让读者也为那孤独的割麦女叹息垂泪。“诗言志”,诗歌是用来表述人的内心情感的。在这两首诗中,作者用最简单的词语勾勒出生动的画面,并将自己的感情寄予其中。情感基调不同是这两首诗歌最为明显的不同之处。然而,作者并非仅仅只从字句的选择来表述其思想的不同,他还采用了一些其他的方法。这些方法包括诗歌的读音效果和意象。

第二,正如色彩具有感情一样,声音也有感情,不同的音色、音调、音高、音强、音长传达的感情色彩也是不同的。不同的读音也会造成感情基调的不同。华兹华斯的这两首诗歌语言散文化,格律规律化,读起来都琅琅上口。但由于作者选词的音长、音高、音强等的不同,使这两首诗在朗读时自然而然就产生不同的感情色彩。《我》共分四节,基本格律是抑扬格四音步,各节尾韵基本遵循“ababcc”的形式,交错押韵,缓急相间,别有韵味。这种格律形式能产生强烈的节奏感,使此诗若行云流水,读之琅琅上口,闻之则和谐悦耳,也就是说它具有音韵美。这种音韵美不仅加强了诗歌的音乐性,而且把作者的思想感情巧妙地融合其中。同时,该诗中很多音步都是以非重读音节开始的,都属于升音步。这些升音步使整首诗的格调高昂,流畅欢快,若同一支节奏鲜明的舞曲,让人心旷神怡,比如“beside”,“along”,“fluttering”,等等,这些词都是以升音步开始,使读者在读的时候会感到情绪高昂。而《孤》的基本格律也是抑扬格四音步,不同的是该诗的尾韵为“ababccdd”。但也有例外,比如说第一节和第四节的一、三行就不押韵。这种格律也同样产生强烈的节奏感,使诗不显得单调乏味,具有音韵美。然而该诗采用了大量的长元音和多音节词,这些较为正式和文雅的词语使该诗显得拖沓和悠长,也使得情感绵长而抑郁。比如“solitary”,“maiden”,“chant”,“behold”,“shadyhaunt”,等等,这些词语很明显的可以用一些音节更少和并非很古典的词语来代替。这些词可以分别用以下词语来代替:“lonely”,“girl”,“sing”,“look”,“shade”,等等。这些词语虽然在词意上不影响原诗的意思,但却过于简短,无法达到悠长的效果。而且该诗虽然和《我》一样,都有四小节,但是每一小节都比《我》多两行,这也使该诗在颂读时更为绵长,也使读者的感情拖沓而忧伤。

第三,一首好诗之所以能广泛流传,意象的作用必不可少。而这些意象大部分是由对比或比喻得来。这两首诗都采用了比喻修辞手法。比喻是诗歌不可或缺的部分,它们的存在为两首诗增添了亮丽的色彩,使之更为优美动人。但就是由于这比喻意境的不同,诗歌的情感基调才会如此不同。在《我》诗中,作者把水仙比作“繁星”。在诗歌的第二节中,诗人写道:“像银河的繁星连绵不断/辉映着夜空又时暗时亮。”黑色的夜幕上缀满闪亮的繁星,这种联想和比喻本身就美不胜收,让读者的思绪也浮动联翩,心灵上自然产生愉悦感。而《孤》诗中,作者把割麦女的歌声比作“夜莺的歌”和“杜鹃的号啼”。虽然这种比喻让人领会到“高地姑娘”的曼妙歌声,但“夜莺的歌”却是“旅行在阿拉伯沙漠的人/疲乏地歇在荫凉的地方”时听到的;“杜鹃的号啼”则“在最遥远的赫布里底响起”(赫布里底是群岛名,远在苏格兰西北部的大西洋中)。不管是阿拉伯沙漠还是赫布里底都给人以孤寂荒凉的感觉,姑娘优美动听的歌声也有了凄美的色彩。意象的不同直接引发了读者思维的不同和感情的差异。

这两首诗歌作为华兹华斯最负盛名的作品,从题材、语言、风格、格律上都有很多相似或相同的地方。但是由于作者选词和用喻的不同,两首诗的意境不同,感情基调也有明显的区别。但是不管作者以什么样的心态,他都是在歌颂自然,赞美自然,用诗人的敏感唱响他对工业文明对人类带来的危害的反思。

[1]华兹华斯.抒情歌谣集·1800年版“序言”[A].吴蠡甫·西方文论选[C].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79.

[2]黄杲炘.华兹华斯抒情诗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0.

[3]何锡章,尉迟治平.中国语文[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1.

[4]刘炳善.英国文学简史[C].郑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3.

[5]苏文菁.华兹华斯诗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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