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同素逆序词及其在汉语教学中的重要性

唐素华

（新疆教育学院 （东校区）双语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00）

从古至今，无论是汉语书面语还是口语中都存在着相当数量的一类词，前人称之为“倒文”。我们采用邢福义先生的说法，称之为“同素逆序词”。所谓同素逆序词，指的是构词语素完全相同的一组词（两序中同一语素意义不必完全相同，可以分别为该语素的两个变体），即序位不同的同素词，且以双音词为主。①

同素逆序词是汉语的一种独特的词汇现象，对这种现象的研究有助于更好地了解汉民族的文化。帕默在《现代语言学的引进》中指出：“语言的历史和文化的历史是相辅而行的，他们可以互相协助和启发。”②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其反映文化的特点主要表现在词汇这个最活跃的语言要素上。准确把握同素逆序词及其内部规律，对于探索汉民族文化心理，全面把握汉语的构词特点，更好地进行词汇教学等方面都有重要意义。

一、同素逆序词的特点

随着历史的发展进步和语言的发展，人们思维的日益精密和语言表达的日趋严密，汉语词汇逐渐淘汰了一批意义相同的逆序词，并不断地产生新的同素逆序词。在现代汉语里，它已成为双音节合成词的一种独特有趣的构词方式。③同素逆序合成词主要是复合词，构词能力强，组合方式多样，经过长期蕴育、凝结，数量不断增加。

1.词义

根据同素逆序词在词义上联系的亲疏关系程度可分为三类：

一是意义基本相同，这类同素逆序词属于一般同义词的范畴，但在语义侧重点、重叠形式、感情色彩、或搭配关系上有细微的差别。如：力气—气力，前者重在强调“力”，后者重在强调“气”；洗刷—刷洗，区别在于，如果宾语是抽象的事物时，就只能用“洗刷”。

二是意义基本不同或完全不同，但可以有某种间接联系，且这二者的联系常表现在来源、工具、比喻等方面。如：现实—实现，白灰—灰白，绿豆—豆绿，生产—产生，等等。

三是词义根本不同，相互之间也没有任何联系。如：火柴—柴火，人为—为人，家世—世家，发挥—挥发，等等。

其中，第一类比重较大，对它们在意义上的细微差别，教师在汉语教学过程中一定要注意辨析，有针对性地运用，以减少学生的语用错误。

2.结构

在汉语中，语序起着重要的作用，它不但体现在词组和句子中，在构词中也有所表现。在语素相同的条件下，颠倒原词的语序也可以产生新词。这是汉语构词的一个特点，也是一条经济有效的途径，它传达了新信息，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原有的词和颠倒语序产生的新词语结构格式大都是相同的，其中主要是并列式和偏正式。如：引导—导引，郁积—积郁，隐退—退隐，实足—足实，牛肉—肉牛，饭盒—盒饭，裤筒—筒裤，蓝瓦—瓦蓝，等。在语言实际中，也有少数同素逆序词的结构格式不同。如：

（1）述宾式—主谓式：观景—景观，挡风—风挡，修房—房修。

（2）述宾式—偏正式：变霉—霉变，套腿—腿套，向外—外向。

（3）主谓式—偏正式：稻香—香稻，人强—强人，质劣—劣质。

（4）偏正式—补充式：定评—评定，新出—出新。

当然并非所有并列关系的词句都能随意变序，如：

（1）制造、道理、朋友、自己、美丽。

（2）上下、大小、前后、内外、东西。

（3）开关、春秋、始终、动静、褒贬。

其中第（1）组因为约定俗成不能变更，第（2）组因为表达习惯不能改变，第（3）组因为逻辑事理不能改变。④

综上所述，同素逆序词句是语序灵活性的产物，同时又受到语言习惯，逻辑事理等因素的制约而不能随意构成。上面只是从意义、结构的角度对同素逆序词的特点进行了分析，如果我们能对这些同素逆序词从语音、色彩、语用等方面弄清它们的异同，必然会使教学质量得到进一步提高。

二、同素逆序词的成因

1.语音

同素逆序词出现于古代诗词与骈文赋文中，表现为照顾韵脚、协调平仄。双音节同素逆序词凡符合阴阳上去四声顺序排列的，即被保留下来，反之则被淘汰。⑤

2.词汇

上古汉语词汇发展的主要特点是单音词占绝对优势，一个词一个音节。单音词是音与义的直接结合，独立性很强，以书写的形式出现，通过人的视觉而起作用的表达形式就是汉字。这样，词和字基本统一，一个方块汉字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实体，字与字之间无任何形式的勾连。这就为逆序词的产生提供了前提条件。单字词有很大的灵活性，在单音词发展成双音词的最初阶段，字序极不稳定，往往可以随意颠倒。

3.语法

同素逆序是汉语语法造词的一种。所谓语法造词，就是利用语法手段——语序和虚词，把单音节词有规律地搭配组合而构成双音词或多音节词。

4.修辞

在语言运用中，为了达到准确、鲜明、生动的效果，人们常常要斟酌词句，选择最恰当的词句，而同素逆序词句的存在和大量构成的可能性，则为遣词造句提供了一个广阔的天地。从修辞方面来看，同素逆序词的产生，不只是扩大词汇量以增加信息载体的构词法问题，同时也是作为一种修辞手段适应修辞活动的需要。同素逆序词中有一部分语素序位改变以后词义虽然相同或相近，但修辞色彩是不同的。

同素逆序词的产生和发展适应了修辞的需要。在汉语中，语序不仅是重要的语法手段，而且已成为出色的修辞手段。它可以避免用词重复，使语言生动活泼，增强可读性。⑥

5.文化心理及语言习惯

同素逆序词的产生与古代中国人的朴素辩证思维是密不可分的。这反映在语言除了声韵相对，平仄相谐以外，在汉字构形和词语组合中也潜藏着一种辩证原则和对立转换的思维机制。⑦

另一个对同素逆序词起重要影响作用的是中国人崇尚简约的思维方式，以尽可能少的语音成分表示无限多的概念是各民族语言的词汇系统的特征之一，但不同语言贯彻这一原则的方法和表现形式不完全相同，同素逆序词是汉语所独有的。这种增词不增字，或者说增词而无需另创新词的优越性，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各种逆序辞典的问世，便是有力的证明。

三、在汉语教学中的重要性

同素逆序词句是广泛存在于生活之中，也可以根据一定的规则进行构造和运用，对于丰富语言和表达手法具有非常积极地作用。此外，对汉语教学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我国心理学工作者曾以汉语同素逆序词为实验材料进行反复实验，证明了在词汇的心理认知过程中，同素逆序词的呈现不但能促进与之有联想关系的目标词的词汇判断，而且能促进其逆序形式的词汇判断。⑧

词汇认知必然要涉及词汇教学。同素逆序词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同义词。那么如何准确地辨析并使用它们呢？同素逆序词在汉语教学中是一个难点，这个问题经常使我们的民族学生困惑不解。如维语，主要以丰富的词形变化来表示语法关系，词序没有汉语这种孤立语那么重要，所以使用者往往以自己固有的语言习惯和思维定式来理解汉语现象。如果学习者掌握了汉语的构词特点，就可以通过猜词的方法来理解这些词的意思，提高辨析词义的能力。

注释：

①邢福义.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5：235.

②罗常培.语言与文化.语文出版社，1989.9：1.

③张德鑫.谈颠倒词.汉语学习，1995，（6）.

④刘继超.论同素逆序构成的新词.宝鸡文理学院学报，1995，（4）.

⑤杨晓红.谈双音节同素逆序词.语文天地：48.

⑥林四清.同素逆序词句浅说.湖南教育学院学报，1999.

⑦张巍.古汉语同素逆序词的修辞效能.修辞学习，2005，（1）.

⑧彭聘龄.汉语逆序词的加工—词素在加工中的作用.心理学报，1999，（1）.

［1］谭汝为.同素逆序词四论.词汇学新研究.语文出版社，1995.

［2］邢福义.现代汉语.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5：235.

［3］现代汉语大词典.商务印书馆，199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