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晓兰
塞北常怀江南梦 誓为荒山披绿装
——一个痴心绿化的劳模自述
■余晓兰
我叫余晓兰,云南省开远市人,现在是右玉县杨千河乡南崔家窑村的一名农民党员。
1989年秋,我随退伍转业的丈夫从四季如春的云南来到偏僻的塞外右玉。虽然以前从丈夫的嘴里知道一些他家乡的事情,可当我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尽管过去几十年植树造林使右玉的景象有了很大的改观,但这里的生态环境、这里的生活条件和我的故乡云南开远市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和地下。满眼是黄土,生产条件几乎还停留在原始状态,生活水平极低。当丈夫告诉我到家了让我进屋时,我死活不进,我以为村里的人们要耍弄我这个外地姑娘,把我领到一个猪圈棚似的地方。这哪是人住的地方呀?土坯房子又矮又小,又破又乱。想到今后就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当天夜里我伤心地哭了很久、很久。
面对贫困的现实生活,我曾失望过,犹豫过,也想过要离开这里回到自己的故乡,但是我看到丈夫和婆婆挽留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来。为了维持这个家,我和丈夫杀过猪、卖过肉、种过蘑菇、跑过运输……虽然在我们的辛苦操持下,生活逐步有了改善,可我心中对家乡绿色的思恋却丝毫不减,对家乡的优美环境日夜思念,很想回去。可是,当我参加全县每年组织的大规模植树造林活动时,县委书记、县长赤膊上阵,机关干部、普通群众轰轰烈烈的植树场面深深地感染了我,使我看到了右玉的希望。我想:为什么我们不能用自己的双手把右玉也变成我家乡云南的样子呢?
1992年,右玉县委、县政府发出鼓励农民治理开发“四荒”的号召。我感到实现自己绿色梦想的机会来了。我很快把目光盯在了我们村南那些没人治理的荒山、荒沟上。拿出所有的积蓄,一下子就购买了4000多亩荒山荒坡和门前30亩乱石河滩。从此我和丈夫就打开了植树造林、治理生态的持久战。打地埂,挖鱼鳞坑,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绿化,一道山沟一道山沟地治理。我和丈夫凭着一辆三轮农用车和两双勤劳的手,开山取石围堰、拉土垫地平田,十几年下来,将30亩乱石河滩改造成30亩坝滩地,在坝滩地和荒山荒坡上栽下了60多万株松树,3万多株杨树、果树,10亩人工沙棘苗,10亩柠条苗,办起了家庭林场,培植各种树苗100多亩,建成了一个规模较大的生态建设园区。
我们右玉十年九旱,雨水少,风沙大,树苗成活率很低。为了保证树苗成活,我每天往山上担60多担水浇树。在许多人眼里这简直不可思议。有的地方担不上去,就一桶一桶往上提,然后再蹲下来一株一株地浇灌。有时离家太远,中午回不去,饿了就在山上烧几个土豆吃,渴了就到沟里喝几口山泉水,累了就在山梁上躺一会。双手和脚板不知磨起多少血泡和老茧,脸也晒黑了,粗皮糙肉的全然没有一点南方女人的样子。在这荒山坡上,付出多少心血和汗水,谁也无法计算。
几年下来,由于买树苗开支过大,我们不仅将原来积蓄的5万元全部花光,父母和两个姐姐寄来的2万现金也一分不剩地投进了荒山治理中,还背上2万多元的外债。一度时期甚至连生活都成了问题,每天只能喝稀粥,能吃上一顿大米饭就是我最大的奢侈了。由于生活条件太差,身体抗不住了,有一天早晨,我感到很是虚弱,竟然起不了床。我以为得了什么大病,丈夫找来村里的医生给我把脉,说是由于营养不良造成血糖太低。后来喝了点红糖水,慢慢感觉好了一些。
远在云南的父母姐妹对我的做法很不理解,指望栽树能发财吗?就连婆婆也心疼地劝道:“你们还是回城吧!这沟、这山,不留兔儿毛的地方,凭你们俩能治理成个啥?”那时,我心里也特别矛盾。
就在我举步维艰、特别困难时,县委、县政府给了我及时的鼓励和帮助,令我终生难忘。2001年7月16日下午,我在担水浇树时不小心摔倒,扭坏了腰椎,卧病在床两个多月。父亲和姐姐知道后,把我接回云南老家治疗。就在我住老家治疗过程中,右玉县委、县政府给我寄到云南老家1500元钱,包括当时的赵向东书记从自己的工资拿出的500元,并给我写来慰问信,还打电话问候我的病情。虽然钱不多,但我知道这是右玉人民对我绿化事业的最大支持。接到电话,我的眼泪当时就流了下来。虽然自己为右玉做了点贡献,吃了点苦,但右玉人记在了心里,把我当亲人看待。回到右玉后,县里许多领导经常来看望我们,帮我们出主意、搞规划,从资金、物资等方方面面都给予我们很多关照,我打心眼里感谢他们!有了他们的帮助和鼓励,我更加坚定了信心,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到右玉的绿化建设中去。
为了投入更多的资金造林,我想到了以养殖业来推动林业,于是当年就买了10头小猪喂养。女儿当时才6岁,白天看树苗当护林员,晚上帮我煽火煮猪草,有好几次她煽着煽着,竟困得一头栽倒在灶边的柴草堆上睡着了。看着孩子困乏的样子,我当时就哭了。女儿上学以后,别人家的孩子每天都能吃上现成饭,而女儿除了自己动手做饭还得给我们往山上送。村民们见了我们都会说:“你家孩子真懂事!可你们太狠心了,怎能让孩子干这么重的活?”因为一直忙于植树,女儿的学业也荒废了,初中没念完就退学了,后来才又送她到一所技术学校上学。每当想起这些,我的心就滴血啊!只有看到满山绿树时心里才会有些安慰,这里同样流下了女儿童年的汗水。
父母年纪大了,每次生病的时候特别希望我能回去照顾照顾,哪怕是看一下也好。而我却常常做不到,只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一是路途遥远我耽误不起,二是这几年造林规模大了,我确实脱不开身。有时父母也很生气,他们常说这个女儿是白养了。直到家里几次电话催促说父亲病情加重,快要不行了,不回去恐怕再也见不上了,我才匆匆赶回云南。嫁到右玉20年,我回老家的次数加起来也不过五次,我也深感愧疚,太对不起他们了。父母和兄弟姐妹们每每谈起我身处异地治理荒山时,都抱怨我自讨苦吃。可是,当我的绿化事迹见诸报纸电台,我光荣地当选为党的十六大、十七大代表时,他们终于理解了我。
人常说,三分栽树,七分管护。在我们那里,栽活一棵树是非常不容易的。山上石头多,先要把石块刨出,再把从山下挑来的新土放进树坑,才能栽树。村民们常说,我们的树是用心血浇灌出来的。的确,我看护栽下的树就像看护自己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百般呵护。一次,村里的放羊老汉不小心,让羊群进了树林,把刚栽下的小树苗都啃光了。平日里从不发脾气的我,那次却一反常态,把放羊老汉大骂了一顿。我知道不应该发那么大的火,可一看到有人不爱护树苗,就无法容忍。后来,我心情平静后,感到很后悔。放羊老汉一个人无依无靠也挺可怜,再说羊啃树苗也是不小心的事,自己怎么能那样骂老人呢?于是,我又主动找上门,向羊倌老汉赔礼道歉,并经常接济他一些吃的和穿的。
2007年夏天,天旱得厉害。刚栽下的小树苗有的已经叶子枯黄了,如果再浇不上水,就被旱死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打一口井。当时家里正好有5000元,本来是给快要技校毕业的女儿买电脑用的,可为了救急,我没有和丈夫、女儿商量就偷偷地拿出来打了井。女儿为此哭了一整天。拉住孩子的手,我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孩子,妈不是不理解你,可妈实在没办法。电脑以后还能给你买,可那些树苗如果不及时浇水就会全部死掉……”
特别是在参加了党的十六大以后,我对自己的绿化建设事业又有了新的认识,我把全部精力都投了进去。经过十几年的艰苦努力,现在荒山、荒坡的治理面积已经扩大到1万多亩;当年亲手栽下的小树苗,现在已经成片成林,一派春光,满眼翠绿。我还利用荒山、荒坡大力发展了养殖业。饲养的优种绒山羊发展到了800只,绵羊发展到了150只。
做人不能忘本。在我们最困难的时侯,是乡亲们给了我无私的帮助,是他们给了我坚持走下去的勇气。为此,我总是想方设法回报他们,不管他们是在致富路上缺资金、缺技术、缺门路,还是生活上有困难,我都会热情帮助。几年来,我为乡亲们免费提供优质苗木,为群众义务修剪果树,为村里的小学捐款、捐物,累计拿出帮扶资金达3.8万元。同时,为当地农村剩余劳动力提供就业岗位30多个,每人每年增加收入2000多元。在我的带动和帮助下,周边几个村子的一些人也纷纷走上了规模绿化治理路子,现在已达到20多户。
虽然我付出的只是些简单的劳动,但是党和国家给予我很高的荣誉。2000年我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农民”;2002年被评为全国“十大绿化女状元”和山西省“三八”红旗手;2004年获得了全国绿化奖章;2005年5月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2006年被评为“全国林业劳动模范”;2006年被全国妇联、国家环保总局评为“绿色家庭”;同时我还作为农村的党代表,光荣地参加了党的十六大和十七大盛会。
十几年前,我只为拥有这个家庭而感到幸福;今天,我为拥有右玉这片绿色世界而感到骄傲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