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华,金东黎
(红河学院红河州越南研究中心,云南蒙自 661100)
当代云南边民外流问题探析
赵卫华,金东黎
(红河学院红河州越南研究中心,云南蒙自 661100)
20世纪90年代云南边疆地区对外开放后,由于邻国边境特殊政策,交通阻隔及文化因素,中国与邻国人才需求的结构差异,以及某些区域外大国及跨国民族组织的背后操纵等因素的影响,中国边民出现了较大规模数量的外流。这种情况使我国的边疆安全与社会稳定面临巨大的挑战,亟待得到妥善的解决。
边民外流;云南;边疆安全;社会稳定
在云南省与邻国长达4062公里的边界线上,傣、苗、瑶、景颇、佤等16个少数民族跨国而居。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云南的对外开放比内地整整晚了10年。20世纪90年代初打开国门时,云南边境州市出现了新一轮的较大规模的边民外流现象,这种情形给边疆稳定、国家安全带来了很大的隐患。本文在此采用文献分析、田野调查等方法,力图深入探求当代云南边民外流的原因,以期探讨应对之策。
云南边疆地区各民族跨界而居,语言相通,风俗相同,来往密切,有些人民族认同甚至超越了国家认同。这种人口结构和分布状况,既有利于各国开展正常的经贸文化交往,也使边疆地区在民族宗教、非法移民、毒品走私问题上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在云南的8个边疆州市中,有25个县市处于边境一线与邻国接壤,其中有16个是国家级贫困县。这些地方山区面积占94%,山高坡陡,交通不便,地质灾害频发。加之信息闭塞,生产方式落后,商品意识淡薄,经济极为落后。据统计,截至2004年,25个边境县市的贫困人口达150万,15个独有少数民族的贫困率更高达40%以上,其中人口在10万以下的几个少数民族基本上出于绝对贫困状态,脱贫极为困难,而每年的因灾返贫率境高达50%[1]。如此众多的贫困人口,已成为影响边境贫困地区经济社会全面协调发展的重大问题,也影响到边疆的民族团结和稳定。
解放后,云南边疆地区的许多民族从原始或封建社会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经济极为落后。尽管国家极为重视,20世纪90年代以来还针对边疆地区启动了“兴边富民”工程,但是边疆地区落后的局面至今仍未根本改变。从1990年代初期至今,几乎每年都有边民外流。笔者2008年12月底在越南老街参加学术研讨会时,还遇到了几名当年初刚从河口县迁移到该地的瑶族边民。
云南边民外流在东线主要从滇东南流向越南北部各省;西线主要流向缅北、泰国或老挝。其中流向缅甸的人数最多。据统计,1995—2007年,边境18个县市外迁居民达7091人,涉及80个乡镇,263个村、1841户[2]。这还不包括那些空巢户(老人孩子在家,青壮年在国外),实际的外流的人数远不止这些。《凤凰周刊》2007年19期称边民外流有10万之多;王介南则称20世纪90年代仅临沧地区每年非法出境的人数就有2000~3000人,在缅甸果敢县我方非法出境人员达4万人(果敢事件之前)[3]。20世纪90年代初到21世纪初的几年,东线边民流入越南较多,现在规模已大大缩小,西线的外流现象则一直持续至今。
云南边疆区域一直是全国最为落后的地区。1979—1989十年间,当其他省市改革开放佳绩不断的时候,云南却处于战争的最前沿,从而错过了10年发展良机。1990年对外开放后,由于基础差,且国家的重心仍在东部,因而边疆与内地的差距继续拉大,加之邻国实施的一些特殊政策,使得边疆的居民失落感日益严重。
在东线,中越关系正常化后,越南出于巩固北方边界的需要,在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包括邻近中国的地区推行“山区发展计划”。在边境少数民族地区实行免费教育、医疗,补助农民农药化肥、种子、生产资料,盖房给与补助等一系列的特殊优惠政策[4]。而国内那些在战争年代曾为国家做过巨大牺牲的边民,却没有得到国家应有的关注。这使某些群众倍感失落。在此背景下,一度出现许多边民迁到越南的现象。随着“兴边富民”、“新农村建设”、“两免一补”政策的实施,这一情况有所减缓,但由于这些政策在实施过程中的问题,边民外流的现象依旧存在。
西线与缅北接壤,这些地方饱经战乱,经济文化落后,百废待兴。各民族领导人认为本地落后的最重要原因是教育落后。为改变落后面貌,缅北地方政权非常重视教育,在各自辖区内普遍实施了免费教育。例如瓦邦,全部学校实行免费教育,此外,还在振兴中学、宏邦中学等多所学校实行吃穿住全供的公费教育。振兴中学校长魏学良自豪地说:“振兴中学的毕业生都被分配到了银行、税务、海关、电站等各个重要部门。而且,瓦邦选拔人才不分国籍、种族,很多中国学生来到这里就是看中这里的就业机会。”[5]同时,为扩张势力,维持自己的地位,各特区的领导人采取了从外部以优惠政策吸引移民特别是本民族移民政策。例如,1999年10月—2000年3月,瓦邦把靠近中国边境的10万居民南迁,而北部则通过向中国吸引移民来补充。在瓦邦帮助解决住房、孩子上学、发放安置费等一系列优惠条件下,国内1200多户佤族群众纷纷表示愿意外迁,据保守估计,经过几次迁移之后,云南边境的佤族人口至少流失了5000人[5]。
云南边疆地区,土地非常贫瘠,许多地方,土地的产出不足以维持一家人的基本生活,也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经常要靠政府救济。为生活得更好,许多农民选择外出做工。
但是,云南的大城市只有位于东北部的省会昆明,其他城市限于规模不能提供足够的工作机会。而边境地区交通受大山阻隔,远离作为政治经文化中心的昆明。从红河州最南端的河口、金平到昆明至少要8~10个小时。而从滇西一些边境县市到昆明大多需要20~30个小时。虽同处一省,但从边疆到中心的心理距离远超过实际的物理距离,昂贵的交通费和语言问题也使他们对内地的大城市望而却步。而到缅甸或泰国都比到昆明近得多,加之许多边境少数民族和邻国民族是相同或血缘相近的民族,当他们进入邻国时,能很快掌握当地的语言,适应当地的生活,不仅很容易找到工作,而且工资可能还会更高。因此边民更愿意经缅甸到泰国打工。有些人通过非法途径出境,户籍仍在原籍,人却一去不归。
中国与邻国,特别是与缅北地区,教育处于不同的阶段,中国已普及初中教育,在城市则基本普及了高中教育,高等教育也已实现大众化。而缅北小学教育尚未普及,初中毕业生已是本地区所能培养的最高级的知识分子了。因此,两地对人才的概念有着结构性的差异。由于人才缺乏,初中毕业生不需要背景和关系即能被安排在海关、金融、电站等一些要害部门。中国思茅西盟县妇女杨月梅(初中毕业)在中国没有稳定的工作,不能解决温饱,到缅甸佤邦后却成为佤邦龙潭特区妇女主任兼龙潭小学校长[5]。这不是个案,在缅北,除缅语教师外,许多教师来自中国,有些地方的比例甚至达到80%。
目前中国大学毕业生就业日益困难,而缅北初中毕业生却不难找工作,大学生更受欢迎。这些人一般都会被安排到政府、学校或一些公共机构工作。虽说与国内相比收入不高,但那里一般吃住都是政府供给,因此,仍有不少难以找到理想工作人越过边境到缅北去碰运气。这也是当前造成云南边境地区边民外流出境的一个重要原因。由于中缅教育的结构性差异,由此引起的边民外流现象不会在短时间内消失。
20世纪70年代以来,在越老缅泰等国边境地带存在着不少不跨国民族组织,这些组织打着维护民族权利、传播民族文化的幌子,在相关国家开展渗透、分裂活动。其中最著名的是前老挝将军王宝领导的“民族联合阵线”和缅甸克钦独立军控制区域内的“世界文蚌民族同盟会”。前者的目标是要把所有的苗族聚居区联合起来建立统一的“寮蒙王国”。后者则要将景颇(克钦)、傈僳等民族聚居区统一成一个“文蚌独立国家”[6]。这两个组织都有深深的美国背景。王宝的“特种部队”原是美国用来对付老挝革命力量的,王宝流亡后,依然受美国的庇护与支持。而后者的领导成员主要是美籍缅人,其美国背景自不必说。
在西方区域外大国的支持下,“民族联合阵线”派人到中越老等国苗族地区开展活动,鼓吹建立苗族人的国家,从各国边民中招募苗族武装成员,带出境外训练。而美国之音的苗语广播则每天对上述国家苗族聚居区开展广播,挑拨其民族关系。受此影响,20世纪90年代,云南文山、红河的不少苗族群众迁往老挝北部。现在,仍然有人以学习苗文、熟悉本民族的历史为幌子,蛊惑一些苗族青年出境。
“世界文蚌民族同盟会”以克钦独立军的控制区为基地,把目标指向中老缅泰等国的克钦、景颇、傈僳等族。企图采取循序渐进、步步为营的方式,逐步争取群众。为此,他们实施“松土工程”,推行“占领一座寺庙,争取一片群众”的战略对有关国家进行渗透。经常派人到中国境内活动,采取包食宿、包学费、包往返路费的方式鼓动边民外迁。在其鼓动下,近年约有近万名傈僳、景颇等族群众外迁[6]144。
云南边民大量非法外流,使中国和周边邻国在社会稳定、国家安全等方面面临着一系列的挑战。
由于边民法律、国家意识淡薄,为省钱,大部分为非法出境。在中缅边境,许多村子青壮年出国打工,家里只剩下老人孩子,成为空巢村。这使得当地没有充足的劳动力,土地荒芜,经济建设无从谈起,与内地的差距越来越大。同时,这些非法出境的边民,在国外的基本权利也得不到保障。而且,由于不受中国法律的约束,在完全不同的制度环境下,许多人在无法找到满意工作时,往往走上犯罪道路。云南紧挨金三角,许多人出境后走上了贩毒道路,给中国带来巨大的危害。近年,境外某些跨国犯罪分子更是有目的诱使一些边民出境,令他们从事一些针对中国的跨国犯罪活动,而自己则躲在幕后操纵,现今在云南西南边境上,每年都要查获大批为境外犯罪分子运输毒品的贫困边民。边民的非法外流,使得云南在遏制毒品犯罪时面临更为复杂的形势。而毒品的肆虐又使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等一系列领域面临严峻的挑战。
更为严峻的是,边民的大量外流使得一些边境少数民族国家认同意识大大下降,很容易受到境内外某些敌对和分裂势力的利用,对边疆的稳定、民族团结和国家领土主权的完整构成潜在的威胁。回顾云南边界变迁史,一些领土的丢失,并非是外部力量强制的结果,而恰是中央和地方政府对边疆不重视,使得边民中国意识日渐减弱的结果。因此,对于边疆地区边民外流问题,绝不能简单仅从非法移民、毒品扩散、边疆发展来看待,而应维护国家安全与领土完整的高度看待,不仅要加大对边疆的经济投入,更要增强宣传力度,使少数民族同胞牢牢树立中国意识,确保边境的长治久安。
[1]阿扎.搞好扶贫开发全力构建和谐社会[R/OL].http://www.ynfp.cn/zcfg_show.asp?zcfgid=52
[2]王向阳.促进边境稳定和发展的公共财政政策[J].财会研究,2006(11):10-11.
[3]王介南.缅中关系与我国西南周边安全[J].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04(4):57-60.
[4]周建,刘东燕.越南的民族政策及其对我国边境民族地区的影响[J].东南亚纵横,2004(11):14-19.
[5]杨文宇.中缅边境的“留学生”群落[J].瞭望东方周刊,2004(10):9-12.
[6]刘稚.中国-东南亚跨街民族发展研究[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144-232.
(责任编辑张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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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7-7111(2010)12-0043-02
2010-11-07
红河学院科研基金项目(XSS2008030)成果。
赵卫华(1975—),男,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东南亚问题,中国边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