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米勒研究在国外

2010-08-15 00:42王庆勇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南开大学天津300000
名作欣赏 2010年17期
关键词:韦德米勒亨利

□王庆勇(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开大学, 天津300000)

□韩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 北京100191)

亨利·米勒研究在国外

□王庆勇(天津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开大学, 天津300000)

亨利·米勒研究 文献回顾和梳理 自我重建主题

当代美国作家亨利·米勒在世时颇受争议,死后似乎很快被人遗忘。本文主要以时间为顺序,以米勒的创作主题“自我重建”为线索,梳理20世纪60年代以来国外的亨利·米勒研究成果,旨在引起国内学界对这位作家的重视,同时为进一步研究他的作品做些铺垫性的工作。

亨利·米勒(1891—1980)是美国当代一位颇有影响的作家,在20世纪的美国文坛上,米勒的位置一直受到争议。从代表作《北回归线》问世直到去世,他一直受到一些人的诟病另一些人的推崇,死后又很快被人遗忘。他的文学生涯也像他的生活经历一样充满了波折。但是我们必须承认,米勒是一位承上启下、大器晚成的现代主义作家,以独特的自传体作品为美国文学和世界文学做出了他自己独特的贡献。不过,无论是在欧美国家还是在中国,批评界对他的关注都是远远不够的,这对创作了大量重要作品的米勒而言显然是不公平的。选取一个特定的角度对国外的米勒研究进行一番梳理,是一项十分必要的工作,可惜,国内外至今没有人这样做。本文正是要完成这一任务,以期抛砖引玉。

米勒名声在上个世纪60年代达到顶峰,但是他的代表作《北回归线》早在20世纪30年代初期就发表了。有意思的是,使得米勒的作品广为流传的是美国二战士兵。他们在欧洲登陆之后发现了米勒的《北回归线》,感到如获至宝,于是争相传阅。然而,当时的评论界对他的作品却并不看好,普遍视之为色情作品。此前,出版界也对该作品持冷淡态度。这就是为什么当时米勒只能找到一家以出版色情书籍为主的出版社为他出版《北回归线》。然而,一些有眼光有影响力的批评家还是看到了米勒的成就。他们把米勒看作是美国的主要作家,有几位甚至认为他能够跻身美国经典作家之列,能和海明威、乔伊斯、劳伦斯相提并论。大批评家T.S.艾略特就曾在1935年写信给米勒,称赞《北回归线》“……是一本了不起的书……”他甚至说,该书在见解的深度和实际的写作上都远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之上。庞德也盛赞这部作品,说:“它或许是男人能够获得快乐的唯一一本书……虽然比不上《尤利西斯》,至少比微不足道的弱智女性沃尔夫所写的东西更属于永久性文学的一部分。”艾略特和庞德给予米勒的评价显然是溢美之词,不过,如果说米勒在扩展文学题材、大胆创新文学语言等几个方面为美国文学甚至世界文学做出了重要贡献,还是比较符合实际的。

在亨利·米勒的整个文学生涯中,米勒创作了大量的作品,其中包括自传体小说、游记和散文。他因为1934年《北回归线》的问世而被看作是色情作家,但是很快该作品在美国和其他英语国家被列为禁书。此后,名噪一时的米勒似乎被人遗忘长达三十年,在此期间,他笔耕不辍,相继创作了《黑色的春天》《南回归线》《宇宙哲学的眼光》《玫瑰架下受刑》等众多作品。1961年,美国法院裁定《北回归线》不是色情作品,米勒的名气又开始上升。越来越多的读者和批评家开始接触和了解米勒和他的作品,国内外的崇拜者不远千里万里到当时米勒的居住地,加利福尼亚的大瑟尔来拜访他。然而,需要注意的是,这并不意味当时人们已经认识到了他的作品的真正价值。实际上,他们只是将他奉为自由和性解放的先驱而加以崇拜。

不过,可喜的是,随着关注度的提升,有关米勒作品的评论也在20世纪60年代后逐渐多起来。这些评论从文化、宗教、文学、语言以及意识形态等几个方面来解读米勒。研究米勒的第一本专著《亨利·米勒》(Henry Miller)于1963年出版,著者是美国学者金斯利·韦德马(Kingsley Widmer)。该书1990年再版时,他又加入了自己的最新研究成果。韦德马称米勒的作品是“多卷本的忏悔录—散文—书信的结合体,”同时他承认,要想把米勒的那些“不断缝合在一起的大量作品”组织起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韦德马的这番话表明了米勒作品文体的复杂性和内容的庞杂性特征。然后,韦德马讨论了米勒的代表作《北回归线》,并称米勒是一位“预言家似的小丑”(apocalyptic comedian),接着,他探讨了米勒三部曲中的自传性主题。最后,韦德马得出结论:作家米勒时常让人开心和忍俊不禁,但大部分时间里却不是一位好作家,他是一位夸张的二流文学修辞家,只能揭示些许真相——总之,米勒只是美国文化的叛逆小丑。但是,韦德马也不得不承认,米勒是一位有着相当影响力和历史重要性的作家,很值得我们研究,尤其应当将其置于美国语境下来考察。作为第一个以专著形式研究米勒的学者,韦德马的研究缺乏深度,他对米勒的评价也有失偏颇,甚至有故意贬低的嫌疑。然而,他的专著中散落的一些句子却在米勒的作品主题方面给予了我们不少启示。比如,韦德马说,《北回归线》讲的是“一个失败、破碎的自我的界定、表达和重生的历程”。他还说,做一个艺术家对于米勒而言就意味着叛逆,摆脱琐碎的过去获得自由,进入到神秘的、更高级的、更广阔的世界,在那里,一切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释。韦德马甚至称米勒为20世纪大都市里的梭罗,在现代社会里追寻着原初的自我。同时,他还指出米勒的艺术在很多方面都背离了传统。

与韦德马的专著同年出版的还有一本米勒研究评论集《亨利·米勒与评论家》(Henry Miller and the Critics)。编者乔治·威克斯(GeorgeWickes)汇集了过去三十年间英美两国的批评家所写的有关米勒及其作品的文章。其中有几位批评家的文章很值得关注。比如,乔治·奥威尔指出,《北回归线》写的是“街头流浪者”(theman in the street)的故事,其成就在于将人们熟知的题材以口语化的风格呈现在纸上。赫伯特·穆勒(Herbert J.Muller)指出,亨利·米勒是一个矛盾的个体。菲利普·拉夫(Philip Rahv)注意到亨利·米勒在他的自传体小说中所展现的双重身份,即艺术家——主人公身份。他同时指出,这种采用双重身份的叙述者来叙事的模式是现代小说比较普遍的叙事模式。此外,菲利普还指出,这位艺术家兼主人公一直处在社会的边缘,他的故事“是劝世文、是叙事、是对世界文明史的批判,是散文诗也是即兴的哲学思考,”——无论哪一种,都服务于作者竭尽全能表达自我的需要。然而,遗憾的是,《亨利·米勒与评论家》所收录的绝大多数评论文章都仅仅关注《北回归线》这部作品,对米勒的其他作品几乎没有涉及。不过,就整体而言,该书对米勒作品的语言、文风到主题思想都有所论及,可以看作是米勒研究成果的初步整合,它无疑有利于引导学界对米勒及其作品做更深入的研究。

1992年,另一本米勒研究文集《亨利·米勒评论集》(Critical Essays on Henry Miller)出版了。该书正如它的编者罗纳德·戈迪斯曼(Ronald Gottesman)所宣称的那样,是一部“迄今为止最全面的米勒研究文集”。尽管该书的主要观点——米勒“是美国最重要的现代作家之一”——还需要时间的验证,它却为米勒研究打开了一扇大门。首先,该书揭示了米勒其人和他的作品之间不可分割的关系。它指出,“如果说很难将一位作家和他的作品完全分开的话,那么对于米勒而言,这样做几乎是不可能的。”接着,该文集引用米勒的话来强调其作品与其本人的紧密联系:“我不在乎艺术家是谁,如果你深入、真诚地研究他,公正地对待他,你就会发现他和他的作品是一体的。”这就表明,在米勒研究中应用传记批评方法不仅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其次,该书的选材和编排意在说明,作为艺术家兼主人公的亨利·米勒不是单维的,而是多维的,这两种身份都为我们提供了认识自我的可能性。罗纳德所选用的材料和他所做的分析明确告诉我们:米勒的作品写的就是他自己,他的作品就是他重塑自我的心路历程。再者,这本评论集还收录了诺曼·梅勒(Norman Mailer)、保罗·杰克森(Paul R.Jackson)、艾伦·特拉奇腾伯格(Alan Trachtenberg)等批评家的文章。在梅勒看来,作家米勒和主人公米勒都是自恋狂。这种观点为米勒重建自我的主题书写提供了佐证。杰克森将米勒与美国浪漫主义代表人物爱默生联系起来,突出了米勒追求个性和自由的一面。特拉奇腾伯格的文章试图阐释米勒潜意识中对美国梦的追求,将米勒的个性追求与美国民族的共性连为一体。

1970年,一本很有分量的米勒研究专著面世了。它就是简·纳尔逊(Jane A.Nelson)的《亨利·米勒小说的形式与形象》(Form and Image in the Fiction of Henry Miller)。此书第一次应用世界心理学大师荣格的心理分析理论来分析米勒的主要作品,试图揭示隐藏其中的原型和意象,以发掘和确立米勒作品的深度。纳尔逊对荣格的心理分析方法的应用稍微有些过头,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她借此方法对米勒两个三部曲(第一个三部曲Tropics Trilogy包括Tropic of Cancer,Tropic of Capricorn and Black Spring;第二个三部曲Rosy Crucifixion包括Plexus,Sexus and Nexus)中女性人物和女性形象的分析确实能启发我们后来的米勒研究者。简·纳尔逊的贡献在于:第一,她的专著第一次研究了米勒主要作品中的寓言模式,同时向读者阐明米勒小说中的城市、(女性)人物和场景等都是“自我”(the self)成长和完善过程中的“事件”(events)。这等于将米勒小说中主要元素与主人公的自我重建过程清晰明确地联系起来。第二,在所有米勒研究者中,简·纳尔逊第一次单纯聚焦于文本,而她的细读无疑也是新颖和有效的。以心理分析为手段以文本细读为基础,简·纳尔逊得出如下结论:米勒主要作品中的人物不再属于传统小说塑造出来的为广大读者所熟悉的人物类型,而是仅仅具有象征意义的“心中的人物”(figures of themind)。她进一步分析说,这些人物恰巧构成了正负两种人物原型,挣扎在这两者(分别代表肯定和否定的力量)之间的就是那个不断寻求发展和完善的“自我”(“I”)。简·纳尔逊的著作所采用的心理分析方法既为米勒作品中饱受诟病的所谓“淫秽”做了辩护,又提出了一条线索——米勒的写作意在探讨自我在肯定和否定中不断前进和走向完善的历程——将米勒结构松散的作品连接成统一的整体,同时也将他的几部主要作品联系了起来。

1978年,杰伊·马丁写出了第一本最全面最详实也最权威的米勒传记《总是兴高采烈》。正如杰伊所称,这本书参考了分散在二十三个图书馆的大量手稿以及私人收藏的手稿,并搜集了信件、便条、日记、书页边的旁注、朋友信件、合同、来往账目、写作提纲、剪报、小说和散文的草稿、挂图、不同时期的照片等等各种材料。这本传记基本上还原了一个“真实的米勒”,给读者提供了大量翔实的米勒生平资料。其中有关米勒爱恨交织的母子关系,以及其整个家庭关系和婚姻经历的描述十分有助于读者和评论者理解米勒作品中“重建自我”的主题和嬉笑怒骂的风格。

1986年,利昂·路易斯的《亨利·米勒的主要作品分析》(Henry Miller:The Major Writings)同读者见面了。该书稍显冗长和乏味,也缺少独创性,但是它在帮助我们分析米勒众多的作品时却不失为一个好帮手,因为该书非常认真地研读了米勒的每一部重要作品,为我们提供并探讨一个又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另外,值得一提的是,该书作者在不厌其烦地分析细节的同时也注意到米勒的作品对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所做的有益探索。而个人与社会历来都是作家探讨自我重建主题时难以回避的一对矛盾。

1990年和1996年,分别有两本米勒研究专著问世。第一本是盖伊·露易丝·巴莉特(Gay Louise Balliet)的《亨利·米勒和超现实主义隐喻》(Henry Miller and SurrealistMetaphor)。第二本是约翰·帕金(John Parkin)的《亨利·米勒:现代拉伯雷》(Henry Miller:The Modern Rabelais)。这两本书分别从超现实主义意象和污秽的语言两个方面研究米勒的主要作品中独特的美学特征。第一本著作有助于我们理解米勒借助超现实主义手法构建自己非理性世界的过程,第二本则提示我们米勒污秽暴力的语言其实是针对现存的制度和秩序,即外在世界,是个体爆发的必然结果。

2007年,托马斯·奈斯比特(Thomas Nesbit)出版了第一部以亨利·米勒作品中的宗教思想为研究对象的专著《亨利·米勒和宗教》(Henry Miller and Religion)。该书从宗教角度切入,在仔细发掘并分析亨利·米勒庞杂的宗教思想及其渊源之后,指出:米勒通过描写自己长期经受的苦难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他的很多读者。作为国外亨利·米勒研究的最新成果和第一部从宗教角度研究米勒的专著,《亨利·米勒和宗教》无疑将帮助后来的研究者从宗教层面解读米勒和他的独特美学抑或反美学(anti-aesthetic)。

尽管上文所述并没有穷尽国外的米勒研究成果,但是基本上涵盖了主要成果。从以上的文献回顾中,我们不难发现,尽管米勒在20世纪60年代就已经名噪天下,而且就其作品而言也可谓著作等身,但国外的米勒研究却起步很晚,进展很慢,直至目前仍可以说是处在起步阶段。不仅有关米勒的传记很少,评论文章不多,研究性专著更是寥寥无几。这些研究大多深度不够,有的只关注米勒的生活,有的局限于探讨米勒的《北回归线》,有的仅仅限于提出问题,缺乏足够的文本分析来做支撑,更谈不上解决问题了。比如,学术界对米勒的语言特点就缺乏深入研究;米勒的主要作品对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主义特别是非理性主义的运用及其目的,至今仍很少有人探讨;也没有哪位研究者深入挖掘米勒的主题。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遗憾事,但同时它也是好事,因为这就意味着我们后来者有更大的研究空间,可以作更多的文章。比如,纵观上文提到的研究成果,我们可以看出,米勒作品中的自我重建的主题几乎总是被直接或者间接提及,但是米勒研究者们总是对此一带而过或者点到为止,却从来没有人将它作为一个单独的主题或者母题加以构建和探讨。比如,他重建自我的动因是什么?重建自我的具体方式又是什么?他的诗学和美国文学甚至世界文学的关系又是如何?……这一系列疑问和问题等待着我们去分析、回答和探讨。

本文得到“天津理工大学教学基金”项目资助

[1]Gottesman,Ronald,ed.Critical Essays on Henry Miller.New York:G.K.Hall,1992.

[2]Widmer,Kingsley.Henry Miller.Rev.ed.Boston:Twayne Publishers,1990.

[3]Wickes,George,ed.Henry Miller and the Critics.Carbondale:Southern Illinois Press,1963.

[4]Nelson,Jane A.Form and Image in the Fiction of Henry Miller.Detroit:Wayne State UP,1970.

[5]Martin,Jay.Always Merry and Bright:the Life of Henry Miller.Santa Barbara,California:1978.

[6]Balliet,Gay Louise.Henry Miller and Surrealist Metaphor.New York:Peter Lang Publishing,Inc.,1996.

[7]Lewis,Leon.Henry Miller:The Major Writings.New York:Schocken,1986.

[8]Nesbit,Thomas.Henry Miller and Religion.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Taylor&Francis Group,2007.

[9]Parkin,J.Henry Miller,the Modern Rabelais.Lewiston,New York:Edwin Mellen,1990.

(责任编辑: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王庆勇,天津理工大学副教授,南开大学博士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和文化研究;韩奕,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本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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